,我有多恨你?!”
他含着她的耳垂,声音里是深情的喑哑与仇恨的压抑,听在耳中毛骨悚然。
“纪微盈,你以为你跑得掉?”他说,“只要我活着,你就只能是我的!除非我死!”
薇莺震撼混乱恐惧,种种情绪压得她不能思考,只能在他怀里抖得如同狂风骤雨中的一片单薄的叶子。
他彻底的拉开她的睡衣,将她压在床上,粗糙的手迷恋的在她身体上一遍遍游走。
“微盈,”他进入她时,在她耳畔有如梦呓,“给我生个孩子吧。”
薇莺睁大泪眼,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不再说话,只拼命动作,在她耳边大声呻吟。
薇莺恍惚了一晌,忽然流着泪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胡乱亲吻他的脸。
她的悲伤欲绝传递到他心底,傅正襄微微一顿,动作轻柔下来,甚至还分心哄她:“你别哭,你哭的我也不好受。”
“我恨你。”薇莺抱着他,痛哭,“我恨你。”
傅正襄亲吻她的眼泪,心如刀绞,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
她恨不能从来没有认识他,可她又不舍得从来都不认识他。
她觉得胸腔里一颗心在这样复杂又激烈情感的折磨和碾压下,已经粉粉碎。
拂晓时分,薇莺从梦中惊醒,枕畔微凉。
她随手扯上皱巴巴的法兰绒睡衣穿好,踩了拖鞋就往外走。
到了客厅,似明非明的暗昧晨光中傅正襄正对着窗口抽烟,他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看头发凌乱的薇莺:“吵醒你了?”
薇莺停住脚步,与他隔着一点距离,说:“你怎么醒了?”
“睡不着。”
“要不然,”薇莺犹豫了一下,“我陪着你?”
傅正襄抽着烟,笑了笑:“去睡吧,过会儿,我要走的时候叫你。”
薇莺努力睁大眼,不让眼泪掉下来:“我,我也睡不着,你让我陪着你吧。”
傅正襄看着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肯掉下来。
他忽然转身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的大信封,递给她:“这个,你拿好。”
薇莺接过来,他说:“你打开看看。”
她依言打开,里面是几张黄金存票和一个不大的印信,存票有洋人的汇丰银行,花旗银行,还有金陵银行和燕京银行。
薇莺一扫存票上的巨大数额,立时惊诧的说不出话。
她攥着存票,怔愣的抬头去看傅正襄。
傅正襄说:“微盈,莫在玉琴楼做窑姐了。这些存票你拿好,这里的黄金,你拿出一些来为自己赎身,剩下的你可以回燕京、去沪上,或者你想出洋,去欧洲,去美国,也应该是够的。”
薇莺一字一顿的说:“何止是够,凭这些钱,我想待在哪里都可以安稳到老了。傅团长,您对我可真好!”
傅正襄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扒了扒额前的头发。
薇莺嗓音沙哑:“你,你是不打算从战场回来了么?”
傅正襄眼神复杂,他又转身看向窗外:“不是我打算不打算的事。”
薇莺将存票小心的放入信封里,又将信封搁在书桌上:“傅团长,你的馈赠太大,我不要。”
傅正襄说:“你别任性。”
薇莺忽然冲上去,从背后死死的搂住他的腰:“你能不能不要死在战场上?”
她无声的哭,此刻眼泪都显得廉价,可她却忍不住。
傅正襄的声音冷静:“这也不是我能或者不能的事。”
薇莺竭力稳着声线:“这是不是你最后一次来找我?”
她的手紧紧的圈着他,傅正襄的手搭在她的手上,像是要握紧,又像是要拉开。
“微盈,”他有些无措,“你不要这样。若是我,若是我。。。”
傅正襄忽然顿了顿,咬牙一把拉开她的手:“纪微盈!你不是恨我吗?你恨我将思桥赶走!恨我不尊重你!恨我占有你!你那么恨我,那就一直恨下去!”
薇莺咬着嘴唇,怔怔的站在那里。
傅正襄从雕花立式衣架上取下军帽和军装,迅速的穿上,一鼓作气的打开门,大步走出去。
薇莺猛然间反应过来,追到门口,又往走廊追了几步。
傅正襄走到走廊尽头时,回头望了一眼,昏暗的灯光下,薇莺正孤零零的站在另一端。
他站在原处,缓缓抬起手,朝她敬了个军礼,然后转身决绝离开,不再回头。
薇莺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朝她敬军礼,看着他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他。
她如雕像一般站在那里。
旁边的房间有人开门出来,猛然见到一个穿睡衣的中国女孩满脸是泪,一动不动的站立,吓了一大跳,连忙上来用英语问:“姑娘,姑娘,需要帮助吗?”
薇莺缓缓转头,看见一张关切的洋人的脸,她摇头。
那洋人见她要崩溃的模样,不放心就这样离开,在一旁踯躅了少时,轻声劝道:“After black clouds,clear weather。”(暴风雨后是晴天)
薇莺擦掉眼泪:“谢谢你。”
薇莺回到房间里,她先去卫生间里收拾了一下,之后就在房间里转悠。
她还有有没机会回到这里,她不知道。
薇莺将柜子里的旗袍全都拿出来叠好,想了想,又一件件挂回去。
转到窗下,看见小圆几上烟灰缸中还有半支烟,她拿起一旁的火柴将它点燃,青烟袅袅上腾,她被笼在熟悉的香烟味中。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浅浅一笑。
永安城在地理位置上扼水陆交通之要冲,自古就是兵家必争的军事要塞。
七月下旬,离永安最近,防守薄弱的山南城被日军攻陷,永安阖城危在旦夕。
街头巷尾都蒙上了一层浓重的战争阴云,大户人家开始转移一部分黄金银元和珍宝古董去乡间,也有人逃出城外。
可从太平城和山南城逃过来的人说,倭寇不分城里乡间,不分男女老幼,见到好东西就抢,见到人就杀。
如今倭寇如洪水一样席卷了大半个中国,除了逃到国外,还能往哪里逃?
众人惶惶不可终日,目光纷纷转向驻扎在城东的驻防部队,百姓盼望着倭寇打来时,驻防的军人不要丢下他们逃跑。
会乐里迎来了自从经营风月生意以来,最萧条的一段岁月,连性命都朝不保夕,谁还有兴致来玩女人。
常出现在玉琴楼的男人们都神神秘秘,不见人影。
金碧整日撑着下颌望着门口发呆,自上次一别,潘曲觞再也没有来过,也不曾叫人带过一句半句的话。
她没有心情摸骨牌,金绯要养身子,另外三人只好拉上韭芽凑成一台。
红鸾边打牌边骂:“狗娘养的倭寇,不好好在自己老巢里趴着,到别人家里来撒野!”
“唉,”妈妈叹气,“也不知驻防团能拦住倭寇几日。”
红鸾说:“傅团长那么厉害,定能将那群狗都不日的倭寇杀个片甲不留!”
韭芽眨眨眼:“红鸾姐,为啥狗都不日?”
红鸾啐她:“那是嫌那帮畜生臭呗!”
金绯靠在她们旁边的躺椅上观看,从上次被放出来,她一直有些无精打采,如今被逗笑道:“红鸾,你那张嘴啊,小燕楼怕是不知道吧。”
红鸾得意的笑道:“我的嘴,小燕楼亲过那么多次,他能不知道?”
其余的人都笑起来,连发呆的金碧都跟着笑了两声。
想到小燕楼,红鸾有些不解,“你说倭寇来,跟一个唱戏的有什么关系?这几次我去找他,他都不在呢。还给我留纸条,说有要事。他能有什么要事?”
薇莺若有所思,忽然金绯说:“薇莺,你又出错牌了。”
薇莺猛的回神,红鸾叫道:“嗳,可不作兴拿回去,我正好等这张黑六点呢。”
红鸾高高兴兴的赢了牌,转头问薇莺:“你这是怎么了?这几天都是魂不守舍的?”
“那还用问?”金绯说,“定是担心傅团长。”
薇莺叹气,金绯又问:“薇莺,你这两次去驻防团都未见着傅团长?”
“他不见我,”薇莺又伤心又无奈,“我也没办法。”
金绯说:“那你还去么?”
薇莺振振精神:“去,怎么不去!”
红鸾想起这几日疯传的流言,担心道:“薇莺,你这几次去军营,那些军爷都在做什么?他们不会真的像外头说的那样,扔下我们跑了吧?我听隔壁的春杏讲,倭寇在太平城里把黄花闺女奸了个遍,他们不是人,是畜生!是牲口!”
妈妈低叹:“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
“你们莫听外头传的,没准还是汉奸放的假消息,专门祸乱人心。”薇莺微昂着头,“放心!傅团长是顶天立地的真英雄大丈夫,他哪怕不敌,也绝不会逃跑!”
薇莺第三次来到城东的军营。
她从早晨等到中午,这次终于等来了赵中尉。
赵中尉又恢复成最初冷冰冰的模样,他用眼角不耐烦的看着她:“我们团长没时间。”
薇莺点头:“我懂,这个,请帮我转交给他。”
她递上一个小信封,赵中尉没有接:“团长说了,给你的就是送给你,他既然能送出手,你就能接受!”
薇莺说:“我明白,但这不是你们团长说的那样东西,是另一样。”
赵中尉接过信封,往里看了看,只有那条让他很熟悉带珐琅坠子的金项链,还是他听命用高价从当铺将这个很西洋的小玩意赎出来。
他不解:“你这是?”
“看,”薇莺微笑,“我没骗你吧。”
赵中尉捏着信封,有些呆愣。
薇莺站起身:“好了,我走了。”
赵中尉不由自主的也跟着站起身。
薇莺笑容甜美,声音微微的哽咽:“中尉,你们,多保重。”
直到她离开,赵中尉才被旁人拍醒:“人家都走了,你还看?!”
赵中尉肩膀一抬,将那人的手杠开:“关你鸟事。”
“那是你女人?”那人问,“对你可真好,几次三番的来找你。”
“滚,”赵中尉痛骂,“你他娘的的乱说,小心吃不了兜着走,那是我们团长的女人。”
那人讪笑:“嗨,我就说你这挫样,还能有这样天仙似的的姑娘愿意跟你?”
赵中尉懒得理他,拔脚就走了。
深夜时分,傅正襄将项链拿在手里,他“啪”一声打开坠子上的机括,里面露出小小的薇莺,面带笑容正看着他。
他迎着外头照进来的光,一眨不眨的看了一会儿,“啪”的阖上。
过了一晌,等他快要模模糊糊睡着时,他忽然一瞬间清醒过来,又拿起项链,打开机括,对着光端详。
那张小小的脸,他百看不厌。
看了许久,他微微一笑,凑上去轻轻的吻了吻。
本卷完
傅正襄的声音冷静到残酷。
薇莺死命咬着嘴唇,颓然的坐回床边。
“何师长,是不是你派人杀的?”
死寂中,薇莺忽然开口问道。
傅正襄不说话。
“一定是你,”薇莺自言自语,“整个永安城没谁有那么大本事,能突破重围杀了他。”
傅正襄好奇的问:“怎么不能是抗倭义士?”
薇莺摇头:“不会,瑞园戒备太森严了,若是单枪匹马,一定不能成的,肯定要有人愿意里应外合。”
傅正襄哈哈一笑:“有道理。”
“你不愿意承认就算了。”薇莺轻声说,“只是金绯金碧要我跟你道谢,若有用得着她们的地方,她们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傅正襄若有所思:“这话我收下了。”
薇莺以为他会不屑的说他能用得着两个婊子干什么,傅正襄见她的模样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笑道:“我们傅家,对于叫人卖命,一向很擅长。既然她们主动愿意卖命,我犯不着往外推。”
“何寿魁是谁杀的不重要,”傅正襄说,“只要结果是他死了,就行了。你少打听这些事,不该你知道,说了也要吓着你。”
薇莺怔怔的看着他,连领口都忘了拽。
她姣好美丽的面容衬着乌发,在灯光下清晰如画,傅正襄眼神微闪了闪,侧过脸又点了根烟。
“那个海因里希先生,”她问,“是不是头一次来吴园饭店同你讲话的那位洋人?”
傅正襄点头:“就是他,他是德国人,战乱时要保下你很容易,况且,我跟他也有那个交情。”
薇莺眼眶发红:“谢谢你为我想的这么周全。”
傅正襄抬了抬嘴角,面上带了一丝嘲讽。
“原来是我误解了你,”薇莺哽咽,“你莫要怪我。”
傅正襄一怔,说:“你没有误解我,你也别为了我对你的这几分好就觉得我是个好人。”
薇莺流泪:“不管你是不是好人,也不管你为了什么对我好,我总归是要感激你。”
“纪微盈,”傅正襄沉默了一晌,突然问道,“当初你家遭难,你为何不来找我?”
薇莺一愣:“我为何要去找你?”
“你没想过我可以轻而易举的帮你?”
薇莺呆呆的摇头。
“所以,你就带着你婶婶来了永安?!”傅正襄摁灭了烟,站起身,朝她走过来,“所以,你就走投无路做了婊子?”
他忽然伸出双手重重握住薇莺的肩头,咬牙切齿:“纪微盈,你到底有没有心?”
薇莺觉得肩头痛的快要被他握碎了,却不解为何他突如其来如此愤怒,想要解释又无从解释,只好困惑又惶恐的看着他。
傅正襄看着她的无辜,胸腔里的怒火更盛,他一把扯开她的领口,重重的咬在她细嫩的颈项上,留下一个很深的血印子。
他舔着那个血印,感受着掌中的她瑟瑟发抖:“纪微盈!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好,是不是?我告诉你,我她娘的喜欢你!”
他沿着她修长的脖子慢慢往上吻,到了耳边,轻声说:”你知不知道,我从在大华大学的门口第一次看见你,我就喜欢你!你说我看到你在别的男人怀里卖笑,我有多恨你?!”
他含着她的耳垂,声音里是深情的喑哑与仇恨的压抑,听在耳中毛骨悚然。
“纪微盈,你以为你跑得掉?”他说,“只要我活着,你就只能是我的!除非我死!”
薇莺震撼混乱恐惧,种种情绪压得她不能思考,只能在他怀里抖得如同狂风骤雨中的一片单薄的叶子。
他彻底的拉开她的睡衣,将她压在床上,粗糙的手迷恋的在她身体上一遍遍游走。
“微盈,”他进入她时,在她耳畔有如梦呓,“给我生个孩子吧。”
薇莺睁大泪眼,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不再说话,只拼命动作,在她耳边大声呻吟。
薇莺恍惚了一晌,忽然流着泪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胡乱亲吻他的脸。
她的悲伤欲绝传递到他心底,傅正襄微微一顿,动作轻柔下来,甚至还分心哄她:“你别哭,你哭的我也不好受。”
“我恨你。”薇莺抱着他,痛哭,“我恨你。”
傅正襄亲吻她的眼泪,心如刀绞,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
她恨不能从来没有认识他,可她又不舍得从来都不认识他。
她觉得胸腔里一颗心在这样复杂又激烈情感的折磨和碾压下,已经粉粉碎。
拂晓时分,薇莺从梦中惊醒,枕畔微凉。
她随手扯上皱巴巴的法兰绒睡衣穿好,踩了拖鞋就往外走。
到了客厅,似明非明的暗昧晨光中傅正襄正对着窗口抽烟,他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看头发凌乱的薇莺:“吵醒你了?”
薇莺停住脚步,与他隔着一点距离,说:“你怎么醒了?”
“睡不着。”
“要不然,”薇莺犹豫了一下,“我陪着你?”
傅正襄抽着烟,笑了笑:“去睡吧,过会儿,我要走的时候叫你。”
薇莺努力睁大眼,不让眼泪掉下来:“我,我也睡不着,你让我陪着你吧。”
傅正襄看着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肯掉下来。
他忽然转身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的大信封,递给她:“这个,你拿好。”
薇莺接过来,他说:“你打开看看。”
她依言打开,里面是几张黄金存票和一个不大的印信,存票有洋人的汇丰银行,花旗银行,还有金陵银行和燕京银行。
薇莺一扫存票上的巨大数额,立时惊诧的说不出话。
她攥着存票,怔愣的抬头去看傅正襄。
傅正襄说:“微盈,莫在玉琴楼做窑姐了。这些存票你拿好,这里的黄金,你拿出一些来为自己赎身,剩下的你可以回燕京、去沪上,或者你想出洋,去欧洲,去美国,也应该是够的。”
薇莺一字一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