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傲这次早有准备,灵活地跳到一边,大叫:“喂!别动手动脚的,监控拍着呢!”
“你这个无耻地骗子!……”
方晴晴追着他踢打,徐傲转身就跑,几步就把方晴晴甩开了。
“你给我站住!徐傲……你这个骗子……”
街上的行人,不时向他们投过好奇的目光。
一个还算帅气的男人,拎着一个塑料袋,步伐轻松、昂头阔步地快走在前边。
而他的身后,刚是一个负重的、背着单肩帆布大包的娇小女生,正吃力地追赶前边的男生——真是街头一道奇特的风景。
“站住!……”方晴晴扯着嗓子喊。
“不要追了!你追不上我,还是趁早回家去吧!”徐傲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头也不回地扔下这句话,反而越走越快。
方晴晴气喘吁吁;越追反倒离得越远,眼看他已经拐到了另一条路上。
方晴晴心里着急,没注意脚下,左脚踢在一块突起的、浅黄色的方砖棱上“啊——”地一声摔出去,“扑通”一声,和大地来了一个五体投地的亲密接触。
脑袋顿时懵了,眼前一片金星闪烁。
足足有三十秒,方晴晴都没敢动,——因为轻轻一动,手、脚、膝盖的痛就会火辣辣地、钻心地疼。
“方晴晴!”她听到徐傲惊讶地叫她的名字。
拐过弯,他心情轻松地回头瞥了一眼,却没看到那个气呼呼地小丫头,驻足细看,确实没有追上来,更没有离开的背影,平空消失?
退回拐弯处——那个丫头竟然趴在地上?
徐傲吓了一跳,急忙跑回去,“怎么样了?”
方晴晴趴在地上,没有回应——不会是故意吓他吧?
“喂!这样趴着很丑!快起来!”徐傲用脚尖踢踢她的手臂,“方晴晴?”
还是没反应?不会是真的摔昏了吧?
“真摔到了?”徐傲单手,没办法让摔得不敢使力的方晴晴站起来,只能先扶她坐在地上缓一缓,“怎么样?没事吧?”
方晴晴想甩开他的手,无奈一动就浑身都疼,也不知道磕了多少处伤口。
眼睛里还噙泪花,衬得两只黑漆漆地眼睛像两颗闪亮的星星。
徐傲的手指突然触到了她的下巴,方晴晴触电似地打开他的手,没好气地骂他,“干什么?别动手动脚的!”
“别动!”徐傲固执地捏住她的下巴,眉头紧锁。
“怎么了?”方晴晴口齿不清地问,看他神色严肃,她不由得紧张,不会很严重吧?
“没什么。”徐傲温热的手指轻轻从她肌肤上拭过,带起一层颤栗,“还有其它摔到的地方吗?”
刚才那一下摔得太狠,两只手掌都擦破了皮,沾了灰尘的伤处,渗出斑斑血丝。膝盖也火辣辣地疼,掀起裙子,露出双膝,左膝只有一片红肿,右边的就破了油皮,一小片血迹
“摔得这样重?去医院!”
“不用!我自己擦点药水就行了。”方晴晴赶紧拒绝,自己弄点药水擦上的事儿,去医院肯定少不了挂号、清创涂药、拿药之些程序,又是一大笔费用,想想就心疼。
“都流血了!当然要找医生处理一下。”
“我可没那么娇贵!小时候摔得比这还厉害,药都没有擦,就让它自己好的。现在难道比小时候还不如吗?”方晴晴大大咧咧地说,“没事儿,过会血凝固住就好了。”
徐傲皱眉。
方晴晴突然问:“你在巴黎待了多久?”
“问这干什么?”有些意外,她还有心情问这个?待了多久,怎么能忘?去后第二年,他得到了生父去世的消息,“十几年了,四岁去的。”
方晴晴撇嘴,“不是说法国的男生都很绅士吗?你可一点都没学到!”
“还说中国女人温婉呢!”徐傲踢踢她的小腿,嘲讽她没形象地坐在地下,“你哪温婉了?”
是啊!哪温婉了?真正温婉的女人是注意仪态的,怎么会像她一样坐在地下接受路人的注视?尤其是她还穿着裙子。
方晴晴抿嘴、不好意思地笑笑,脸儿微微有些涨红,立刻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徐傲看她有些吃力,伸出左手拉她,方晴晴扯着他的手臂起来,一只手不好使力,下意识地又拉住他右手。
徐傲倒吸了一口冷气,“嘶”了一声,等她站稳,立刻闪电般地抽回右手。
“怎么样?还能走吗?”徐傲问道。
“可以!”方晴晴瘸着腿稍事活动,咧嘴笑笑,“我的生命力很顽强的!这点小伤不碍事。”
“那走吧!去买药水。”
作者有话要说:七夕节,小伙伴们怎么渡过的?慕斯只有:七夕过节,码字不止~~
☆、Chapter 11
发黄的白色墙面上涂着草绿色的墙裙,是老旧的装修方式。
水泥的地面,客厅里的沙发和茶几桌椅都是旧物,上边沙发套和椅垫都已经洗得发白。
方晴晴此刻就坐在这样的沙发上,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墙上的铁制窗户已经生了一层锈,玻璃上也挂着厚厚地灰尘,长久没有打扫、没有维护。
来的时候注意到,这是一片旧楼,外墙上的粉已经掉了大半,被灰尘包裹着。楼道又窄又矮,楼道里的灯泡泛着昏黄的灯光。
走在里边,扑面而来的是尘埃包裹着的陈旧的气息。
徐傲的家在三楼,铁艺的防盗门,绿漆斑驳,卷边一碰就会掉落。纱是新换的,门口打扫得干干净净。
在药店里买了药水,没地方清洗伤口,徐傲的家就在附近,就把她带回来了。
“你这里很多都是‘老古董’了。”方晴晴说,“是你的爱好还是节俭?”
“这里没有一样东西是我的,都是租的。”他又补充了一句,“租的我哥哥的。”
“是亲哥哥吗?”
“嗯。”
“亲哥哥还收房租吗?”方晴晴觉得不可理解,这个哥哥也太小气了,比自己还小气。
“房子是我父母留给我哥哥的。我要住,当然得租了。”
“那你们兄弟两个关系也太疏远了,你还要花钱租他的房子。”
“不关你的事!”徐傲用一只旧的搪瓷印花脸盆打了一盆清水,放在她脚边的茶几上。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在水里单手搓了两下,拿出来攥了半天,还有很多水。
方晴晴立刻说:“我来!”
她拧干净了毛巾,徐傲把手巾拿过去,替她擦拭下巴,方晴晴向后躲开,一股诡异地情绪再次包围她。
“我自己可以!”
“你看不到!”徐傲坚持。
方晴晴突然感觉到一阵刺痛钻入脑子里,尖叫一声躲开他的手,“好疼啊!”
“忍着点儿!”徐傲拿着毛巾的手追过来,继续擦拭她下巴处的伤,方晴晴疼得直咧嘴。
“你刚不是说这里没事吗?为什么现在疼得这样厉害?”
“确实没事,是你太夸张了。”徐傲语气轻松,气得方晴晴差点踢他——要不是看在他帮她擦伤口。
徐傲擦完把脏掉的毛巾放回水里,让方晴晴洗了,又擦了一遍,才单手用棉签沾了药水替她消毒。
又是一阵刺痛!
刚才的确是夸张了!因为现在的痛才真得是——活生生的折磨!
想起影视剧里,英雄好汉受尽敌人的各种折磨、遍体鳞伤,仍然能够坚贞不屈。看来她是无论如何也熬不住的,刑具往面前一扔,她肯定什么都招了,只能做个贪生怕死的狗熊了。
“好了。其它的伤,你自己擦干净再上药!”
听到这话,方晴晴如蒙大赦,忙不迭地把药棉从他手里抢走,“好好,我自己来,你忙你的吧。”
徐傲走到一边去洗手,等他回来,方晴晴已经在擦膝上的伤。
看她安静地涂药水,徐傲看到她的包还扔在一边。刚才在外边摔倒时,包里的东西也甩了出来,胡乱塞进去的笔和本子把包撑得鼓鼓地,他拿起来,排好顺序重新放回包里。
“你这包也是‘老古董’了!”徐傲逮到机会反唇相讥,拎着她的包带晃晃。带子是用针线手工加固的,原来的位置已经磨损,包上原有的拉链损坏连拉头也掉了。
“是你爱好还是节俭?”
“彼此彼此!”方晴晴瞪他一眼,难道他就好到哪里去?
“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我真怀疑你是怎么进入锦羽华裳的?这种名利圈儿总是捧高踩低、看行头待人,别人看到你之后怎么还会有兴趣看你的设计?”
“不关你的事!”她用他的话回敬他,气哼哼地端了盆子去洗手间倒水。
不到十秒钟,就听到盆子在水池上摔得叮当乱响,伴着哇哇大叫,方晴晴像被洪水猛兽追着从卫生间里跳出来。
徐傲皱眉,抬头。
方晴晴指着自己下巴上涂着紫药水的伤处,紧张地大嚷大叫:“毁、毁、毁容了!伤得这么严重啊!……”
卫生间的水池上有一面镜子,她倒水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尊容,吓得手都软了。右侧下巴上很长的一道擦伤,长度约有4厘米,宽约2厘米。
刚摔完觉得有些疼,然后皮肉紧绷不舒服,因为徐傲不让她用手碰,也不让她照镜子,还以为是肿了,没想到伤得这样重。
虽然消了毒,也涂了药水,仍可以清楚地看到,伤处的细薄肉皮翻卷皱起,露出鲜红的的创面,很是吓人。
“那点小伤,这两天就好了。不要大呼小叫,好像你要靠脸吃饭。”他低头继续翻看手里的东西。
“哦……”刚缓和下来的方晴晴突然大叫,“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好像你要靠脸吃饭?我的脸很重要好不好?伤成这个样子,怎么出去见人啊!”
“该怎么见就怎么见!不过,”徐傲笑了一下,“你这样倒是更有特色了。”
“你嘴巴这么毒不怕生疮啊!”方晴晴恼羞成怒。
徐傲低头,继续看手里的东西,方晴晴抓狂地冲过去,“你——”才发现他看的居然是何叙远的设计,“呀!何老师的设计稿!”画面上沾了尘土,,她用手掸了掸,尘土顽强地沾在画的颜色上,污了一大片。
“惨了!这可怎么跟何设计师交待啊?”她顾不上别的,从包里找出干净的纸巾,轻轻擦拭。
徐傲说:“已经弄脏了,擦不干净了。”
乌鸦嘴!方晴晴在心里诅咒他,同时抬起眼睛瞪他。
“你不用瞪我,瞪我也是擦不干净。”
“你闭嘴!”
“这种画没有存在的价值,留着也要被人否定。”
“你胡说!”
徐傲扫了一眼仍沾着大片尘土的画,淡淡一笑说:“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这是画给苏苏小姐的吧?被打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方晴晴愣了,这上边根本就没有哪个位置标出苏苏的名字。
“旁边加注的一些修改意见,字体很熟悉。苏苏曾经在《星娱乐》上给粉丝写过寄语,和你手里画稿上的字体很像。你刚才又在报刊亭里翻关于苏苏的新闻杂志。我想,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怎么一回事。”
虽然这个男人很讨厌也很无赖,不过他的观察力倒是入微,方晴晴不得不佩服。
“是又怎么样?”
徐傲缓缓揉捏着右手臂,答非所问地说道:“下个星期四,你到这里来,我把钱还给你。”
“为什么不能现在还?”
“现在我没钱。”徐傲摊开手,“除了这些古董什么也没有。”
“那周四就有钱吗?”方晴晴怀疑地打量他,不过他穿得全是粗糙的旧衣服,和第一次见的牌子货截然不同,又住这样的旧楼,貌似真的破产了。
“偷也会偷来还你的。”徐傲扬起嘴角露出得意地笑容,真不明白他这会儿怎么还得意的出来。
不过,他笑起来的样子倒是很好看,眉眼弯弯、眼神明亮,和他倨傲时判或两人。
“你……”方晴晴一时看的呆住,半天才想起刚才说苏苏的事情,“徐傲,你……”话到嘴边,她迟疑了一下,又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徐傲的目光变得清冷淡漠,“怎么,怕我骗你?”
“不是,不是!”她急着解释,“我是想说……画稿……”
徐傲看着她举到自己面前的画稿,点点头,“好吧。是我连累你弄脏了画稿,下个星期四,我会把画稿的费用一起赔给你。”
“不是,不是……我不是跟你要赔偿。我是想请你跟我说说画稿的。”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可笑,自己居然会跟一个不是做服装设计的人讨教服装画稿,别人一定会以为她疯了。
想起徐傲在医院里把自己批得一无是处,她有一个强烈的感觉,徐傲会为她带来灵感。
“小姐,你搞错了吧?我又不是服装设计师,有什么可以说的?”
“没关系,你说说吧。就像上次在医院里一样,你说说这些都有哪些地方不足。”
方晴晴诚恳地看着他,徐傲同时也在审视着她。
“倒不如你先跟我说说,苏苏提出的修改意见。”静默了好大一地儿,徐傲才说。
“修改意见?”方晴晴回忆着何叙远的描述,简单说了,最后补充道,“我个人觉得她一定是挑花眼了,就想……”
“不要用你的个人感觉来判断你的客户!”徐傲不悦地打断她,接着说:“你们这些设计,以及什么元素、潮流、概念,我是真的不懂。没有拿出让客户满意的作品,只能说你们还没有真正的了解你们的客户,想她之所想。”
“可我已经尽力去想了……”方晴晴满腹委屈,她到底不是苏苏本人,怎么能完全理解她那些模糊的形容词?
“如果给你一个站在舞台上的机会来展示你的作品,请问你对自己的服饰有什么要求?”
“……”方晴晴清清嗓子,大脑飞速旋转着,“要有特色啊,要让别人可以记住我啊!”
“那你如何让别人记住你?”
“穿出自己的特色。”方晴晴答得干脆,但底气不足。
徐傲嗤地一声冷笑,手指在画稿上点了点,嘲讽地笑着,“你觉得你设计的这些衣服,苏苏可以穿,难道别人都不能穿吗?若是大家都能穿,凭什么苏苏是独一无二的?”
仿佛一道光骤然闪过她的眼前,脑海里有一个她拼命要追上的影子。她张着嘴,却喊不出来,怕一喊,就那把那个影子惊散了。
“做为不懂设计的普通人,我们除了要求你们设计出的衣服保暖,还要你们设计出能够把我们衬托得好看,并且适合我们的衣服。但是作为站在舞台上的公众人物时,穿一身为我量身打造的衣服,我希望它是有灵性的,只属于一个主人,而不是任谁都可以穿出来。”
“适合……灵性……一个主人……”方晴晴喃喃自语,脸上的喜色越来越重,急不可待地拿出笔在本子上勾出草图,“我好像有灵感了!”
徐傲看她低头忙碌,淡淡地笑笑,站起身要走,方晴晴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谢谢你!”
徐傲突然闷哼了一声,被她拉住的手臂触电似地颤了颤,猛地缩回去,弯在胸前,左手臂盖在上边,像是护着伤口一样护着右手。他的脸上的血色迅速地褪去,脸上的肌肉急促地动着,像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我弄疼你了?”方晴晴紧张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她刚才一时大意,碰到的是他的右手,“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过了许久,徐傲才轻轻摇头,说:“没什么。不关你的事。”
他转身进了卧室,并把门关上,客厅里归于宁静。
怎么会这样大意?真是猪头!她懊恼地敲着自己的脑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卧室里一丁点声音都没有,他也没有开门出来,好像凭空消失了似的。
“徐傲。”方晴晴轻轻敲敲卧室的门,声音放得轻柔而小心,“你怎么样了?”
好大一会儿没有声音,方晴晴只得再敲门,“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啊!我下次会注意的,我保证再也不会莽撞地弄疼你的伤口。你开门好不好?”
方晴晴怀疑他是不是疼晕过去了,急切地再去敲门。
手举起来,还没敲到门,门突然从里边被拉开,徐傲脸色冷凝地站在里边。
“对不起……你没事吧?”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走吧!”徐傲冷冰冰地下了逐客令。
“对不起,我不是——”
“不关你的事!”徐傲突然翻脸,如六雨的阳光突然被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