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拙诚笑了笑,喊了一声曾处长,然后回答道:“我上星期高中毕业,正在等待招工。”
曾处长又是大吃一惊,将郭拙诚上下打量一番,说道:“你身高还是够了,差不多一米六了吧?可看你样子年纪不大啊。……,还是北方种长的高,郭书记,你老家是不是东北的?你孩子这么小,你就舍得让他参加工作?”
最后的话是对郭知言说的。
郭知言笑着说道:“这小兔崽子仗着自己成绩好,私自找校长要跳级,我也没办法。跳就跳,就是有点担心他变成无所事事的小混混。”
曾处长哈哈大笑,说道:“确实太早了点,再过二三年就好了。”
现在发蒙读书的年龄乱七八糟,有的人家家里没有人带,当时这种偏远地方又没有幼儿园,有点孩子只有四五岁就扔进了学校。而有的家里经济困难,小孩很小就要做事。有的甚至要带年龄更小的弟弟妹妹,他们很晚才发蒙读书,有的到了**岁才开始读书的。
如果加上留级的,一个班上的同学年龄相差可达六七岁。等高中毕业的时候,小的年龄只有十三十四岁,而大的年龄则可能达到十八十九岁。
当时的小学五年、初中高中各两年,从小学到高中毕业读完一般是九年。
所以郭拙诚比那些小的孩子还小二三岁,实在小了点。但也不是不可理喻。历史上78年第一届高考录取的时候就有年龄不到十二岁的大学生。而同年录取年龄最大的大学生达到了三十七岁。主要是因为高考中断了十年,一共十一届的学生同时参加高考,年龄差别自然大。很多班级年龄最大的学生的孩子比同班同学的年纪还大。
将尚未修好的吉普车推到路边后,曾处长和另外一个工厂副总工挤到郭知言的吉普车上,前往六一七厂吃饭。
在路上的交谈中,郭拙诚知道曾处长他们是从另外一家工厂协调配套产品回来。
车还没有进厂门,一尊高大的伟人石膏像就出现在他们眼里。有了曾处长在车上,守门的士兵没有过于严格地检查,只看了司机的工作证就放行了。
郭拙诚虽然没有来过这里,但他知道这只是到门口,要进核心厂区还得走很远的一段路,还要经过至少一道严格的岗哨。
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机油味,看着穿着军绿色制服的工人,郭拙诚又有一种回到前世的感觉。他突然说道:“曾处长,能不能让我到工厂转转?这几天我正在看《机械原理》书,想近距离接触一下机床什么的,也好有一个直观感受。”
曾处长又是惊讶地看着郭拙诚,他惊讶的不是郭拙诚提出的这个要求,而是惊讶郭拙诚说他在看《机械原理》,还说出什么“近距离接触”、“直观感受”的话,这是一个孩子说的话吗?好像是大知识分子才说的!
他双眼看着郭知言,似乎在等待他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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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大难题
他双眼看着郭知言,似乎在等待他的解释。
车里的那个军工厂的副总工也是一副吃惊的样子。至于司机小张因为是小学没毕业,反正听不懂郭拙诚说的是什么,反而没有什么惊讶,只是专心开车。
郭知言心里很自豪,也多少有点平衡,要知道他与儿子谈正事的时候,一直是惊心动魄的:堂堂做老子的竟然说不过自己十来岁的儿子,真是欲哭无泪啊。今天总算有人有同样的体会了,呵呵。
即使是县委书记也不能免俗,看到自己的孩子聪明,心里美滋滋的。他故着谦虚地说道:“我这孩子就是仗着一点小聪明,不知天高地厚。……,如果曾处长不为难的话,就让他到车间转转吧。”
那个副总工也说道:“曾处长,要不我带他去参观参观。”
曾处长很夸张地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说道:“幸亏我心脏好,要不我真会吓一大跳。”说着,他喊道,“师傅,停一下车。”
等吉普车停稳后,曾处长对副总工说道:“黄总工,你就带他到附近几个车间看看。如果小郭有兴趣,可以让老师傅给他讲解讲解。我带郭书记到戴书记、王厂长那里去。”
黄副总工连忙说道:“好的。”接着对郭知言道,“郭书记请放心,我一定完璧归赵。”
郭知言客气地说道:“那就麻烦黄总工了。如果他耍小孩脾气,你帮我好好教育教育。……,拙诚,你可要听话。”
最后这句话其实并不是说给儿子听的,而是说过别人听的。因为郭知言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样的人。
郭拙诚笑着说道:“我会的听话的,保证不乱来。”
所谓在附近车间转转,郭拙诚知道曾处长的意思就是让黄副总工带他到几个不需要保密的车间转,让他看看热闹就行。
确实,郭拙诚还真是只想看看热闹而已,在里面体会一下前世的那种氛围。前世郭拙诚在一家机床厂工作过多年,当过技术员、设计员、厂领导,对工厂有一种很深的感情。
因为不是保密车间,现在又不是战争时期,加上又有黄副总工带着,郭拙诚很顺利地进了一个机加工车间,无人盘问更无人阻拦。
进了车间,郭拙诚心情真有一点小激动,看着里面一台台车床、铣床、钻床等等设备,情不自禁地走过去,一边抚摸着一边嗅着那股熟悉的机油味。
黄副总工在旁边看得有点奇怪,但也没有想什么,只是笑着跟着他。
车间里的这些主要设备明显用了好多年头了,而且大部分都是苏联的产品。
前世很多没有进过大工厂的人无法体会当年共和国成立后为什么一边倒地接近苏联,如果他们看到工厂里所有好一点的机床百分之**十都是苏联的产品,也许就会多少理解当年国家领导人的难处,也许会理解为什么采取那种似乎很傻的外交政策:
一个一穷二白的大国不拿出一点诚意,而是按照那些只在网络上无比“聪明”的网友的说法,在国与国之间大搞左右逢源,有可能得到另外一个大国的大力帮助吗?能在短时间内建立自己**的工业体系?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领导是傻子,绝对不可能无私地帮助另一个大国崛起!
直到郭拙诚重生的时候,西方国家对中国还是歧视的,还有很多领域对中国设立了禁区,很多机密机床都是禁止向中国出口。
为什么西方国家还不平等地对待中国?原因一个,就是中国太大、中国人太精明、太勤劳、太能吃苦耐劳、太有进取心、……,一旦让中国与西方国家的技术水平相近甚至超越,西方国家那些懒散的国民将只有屎可吃,“made—in—china”的标记不但打在所有产品上,还会打在所有刚出生的孩子身上。
就在郭拙诚边看边感慨的时候,一个声音在前面惊喜地喊道:“黄总工回来了!黄总工,您回来了。……,太好了。”
声音之急切,心情之惊喜,态度之恭敬,从这句话里表露无遗。
立即,好几个人看着黄副总工高兴地招呼道:“黄总工!”、“黄总工!”
郭拙诚想不到这个黄副总工这么有人缘,他不由转头重新打量这个貌不惊人、和蔼可亲的男子。
黄副总工内心喜悦,但脸上矜持,淡淡地笑了笑,挥了挥手。但怎么看郭拙诚都觉得他有点装逼的味道。
这时,一个车间领导模样的男子快速走了过来,说道:“黄总工,真是巧啊。我们刚准备又派人到厂门口等你,你就来了,我们给四一厂打了好几个电话了,他们说你们今天上午会到,我们可是等了你好久了。真是太好了。”
说着,他双手老早就伸了出来,目光有意无意在郭拙诚脸上扫过,显然有点惊讶黄副总工为什么带一个孩子到车间来。
黄副总工依然不急不慢地走着,直到对方近了,他才伸出右手握了握,笑问道:“陶主任,你们这是干什么,为什么动静这么大?”
郭拙诚说不上他是在故意拿捏,还是因为技术权威养成的傲气。
车间主任陶主任苦笑道:“这不是上级分配了一台从美国引进来的铣床吗?我们将它拆解后,可怎么装就是装不回去。下午三点美国专家就会来试机,你看这……。黄总工,现在我们只得请你亲自出马了。你肯定能帮我们解决问题。”
自1971年中美通过“乒乓外交”建立两国之间的联系后,中美关系迅速升温,虽然现在两国之间还没有建交,但两国之间的商贸早已经打破坚冰,隐隐有联盟一起对付苏联的意图。
特别是中国在粉碎“四人帮”之后加大了设备、技术引进力度。在本来的历史上,明年——也就是1978年——将会签订22个大型引进项目,现款支付的金额高达78亿美金。因为国家外汇见底没有了支付能力,当时国家不敢将协议全部签完,否则的还得再支付50亿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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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政治事件
在这个氛围下,这个位于山角落里的军工厂里有美国设备也就不稀奇了。
从建国时候起,我们工厂的工人就有摸透国外进口设备的“良好习惯”:只要设备进来,首先的动作就是将其全面拆解,大家一起加班加点对设备进行分析了解,测绘图纸,让技术员完全摸透其原理。不但让他们懂得操作,而且懂得维修,必要的时候还能仿制——山寨。
很多时候设备刚安装不久,外国专家前来指导操作时,他们常常惊讶得跌落下巴:这些看起来实在没多少水平的中国人怎么这么聪明,刚开始培训就能灵活自如地操纵机器了?出了问题有时竟然还知道说出原因?
以至于他们回去的时候,最常说的词就是:神秘。神秘的国度,神秘的人,神秘的……
媒体上常常可以看到这样的报道,说外国人因为什么什么又向中国工人竖起了大拇指,衷心夸赞中国人了不起。
这台从美国引进的铣床自然遭到了同样的命运,被工人们肢解了!一台好好的设备现在成了一堆零件。
让工人尴尬而焦急的是,现在无法将它们装配回去,试了好久还是一堆零件。这下所有的人都急了:万一下午美国技术员过来看到这个情况,咱们工人的脸往哪里搁?这不是给党和国家抹黑嘛。给中国人丢脸,这可是政治事件啊。
黄副总工的技术在厂里是一流的,曾经参与过多次国外设备的拆装,大家都盼望着他能早点回来,早点出手。
黄副总工没有马上冲上去,而是镇定地问道:“你们的测绘图画好了,流程图正确吗?”
陶主任脑袋如小鸡啄米,连忙说道:“画了,画了。可那个套筒就是装不上去,公差配合太紧,又是一个活动件,怎么也不行。我们从昨天下午就开始装配,结果到现在还没有装好,真是着急啊。”
黄副总工又问道:“你向厂领导汇报了没有?”
陶主任又连忙说道:“汇报了。总工办的人也来看了,他们试了好久也没办法,都说必须等你回来。我们正担心你们在路上吃饭休息呢,可把你给等来了。”
听说向厂领导汇报了,黄副总工这才加快了步伐,从工人让出的通道走了过去:就算自己出马也没有装好,领导也无话可说。
郭拙诚感觉到这个黄副总工做事很稳重,不完全像一个纯粹的知识分子。
他也跟了上去,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车间的人见他是黄副总工带来的,都没有说什么,就让他这个小孩站在人群中看着。
站在零件旁边的一个老工人满脸惭愧地指着油纸上的一个零件说道:“黄总工,就是这个东西。套筒与轴之间的配合太高了。套筒只有零点三丝的偏差,轴的测量值就在标称值上,几乎没有误差。……,你看,最麻烦的就是这里面镶嵌的这九个半球。它们不在同一平面的,强行按下去也会被里面的弹簧顶住,一动也动不了。我们试了无数次都不行。”
一个中年男子气愤不过地从地上拿起那个里里外外都如镜面一般光滑的套筒说道:“黄总工,你看看这美国鬼子多阴损。它里面还加工了三条凹槽。我们就算按下去上面的三个半球,等套筒下去五十毫米就卡死了。这不是故意刁难人吗?”
看他气愤的样子,郭拙诚感到有点好笑,好像他们偷偷肢解人家的设备是多么光明正大似的,好像人家设计的零件复杂了就犯了错误。
他的气愤,让其他工人很认同,一个个发表着对美国佬的愤慨:
“妈的,美国佬太阴毒了。”
“没有这么做的嘛。这怎么可能装进去?简直是不可理喻。”
“就是神仙也不可能。除非它能钻进去。”
郭拙诚暗笑:或许人家就是为了防止别人仿制而设下的技术陷阱呢。
黄副总工小心地接过那个套筒,稍微一看,眉头就紧锁起来。
大家都是技术人员,自然一看就知道了难处:套筒和轴配合如此紧密,几乎没有间隙,如果没有这几个半球,没有弹簧,就是过盈配合也能装进去,可有了这几个半球就麻烦了,它们能通过内部的凹槽将套筒死死卡住。
“黄总工,有办法吗?”陶主任担心地问道。真要丢了国家的脸,第一个被处分的就是他这个车间主任,虽然他的行为得到了厂领导的支持,拆解机床也是厂里的惯例。
黄副总工没有说不行,而是问道:“你们采取了哪些办法?”
那个老工人说道:“办法是不少,可没有一个实用的。黄总工你看,这里是我们设计的几个装配工具,想用半圆夹套将半球夹住,可没有用。”
就是郭拙诚这个局外人也觉得这个办法想的很巧妙:先车一个内径与套筒相同的圆筒,然后将其切割成两半,两边焊上用于固定的螺孔。先套在那些半球上,拧紧螺栓螺母固定,等真正的套筒插到位置后,再松开夹具下移。
黄副总工刚才脑海里也是想的这个办法,只是没有老工人想的这么全面。他挠了挠头发,问道:“那你们是怎么拆下来的?”
一般来说能拆就能装,最多是要注意很多条件而已。
那个气愤的中年男子说道:“拆很简单,在铣床上直接用卡夹往外用力就行。可能是因为这些半球和弹簧在接通里面的压力油回路之后,它们被液压油压回定位孔,不会卡住凹槽。可是这个空间太小,只能伸进卡夹,不事先将它们装配好的话,完全进不了这个小空间。”
这几乎是一个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问题:套筒和轴进入小空间之后有可能能装好。但它们必须装好了才能进入小空间。
如果说这个说法让黄副总工还有一丝侥幸,接下来老工人的话完全摧毁了他的一点点信心。
那个老工人摇头说道:“就是进去了,也只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装好。因为它们的配合间隙太小,只能强行压到轴上。可是,若是这么做一定会损坏套筒。装好了就算它能够运转,其加工精度至少减少一个数量级。这台床子也就成了废物。”
一个数量级就是只有原来的十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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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发飙的领导
旁边一个工人似乎觉得这些话还不足以“打击”黄副总工,他插言道:“除非将这个机架全部锯开,把空间扩大了,咱们再做一套液压阀辅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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