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办公室里，淡然如风的男人瞟着窗外的人影，笑得比她还开心。
林亚风的手机震动着提示短信，他有些不悦地移开视线，触进短信界面时却又开心地笑了——
“From，筝：你在哪哦？”
轻笑，那只小猫以为自己映在窗帘上的身影是有多隐蔽？
身旁人瞅见他的笑靥不禁惊异：“林老师？”
没有搭话，按下回复框。
“你呢，好好躺在床上吗。”
刚发送完毕，门外的小人就打了个激灵，目光热切地触及到屏幕。继而鄙夷对方的问而不答。
“嗯。”
看到陌筝的回答，林亚风莞尔。那个小朋友仍那么不会撒谎，从不愿多说几句增加信服力，怎么骗得了人？
“那就从你的床上爬进我的办公室吧。”门毫无预兆地被打开，林亚风满脸笑意地倚在门口说道。
瞪大了眼睛，陌筝低头掩藏自己红通的脸，终于明白了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感觉。然而没有洞给她钻，一急之下竟是钻进了面前的怀抱。
“笨蛋！”
“你才是小笨蛋，”他敞着怀任由她闯入，胸前传来的恼怒此时听来很娇嗔，“友情提醒，办公室有人。”
话虽如此，林亚风却是没有推开她的意思，佞笑的神情让人怀疑他巴不得被人发现。
看着陌筝飞快地又从自己怀里逃开，有些遗憾。
陌筝此时却是警觉地往门里望——他的办公室怎么会有外人？
“林老师？”屋内人传来声响。
陌筝瞪大了眼睛——还是女人？
林亚风却是从容地拉着陌筝进来，带上门，换上平静的表情：“没事，来了个学生。”
陌筝望了眼地方，很有种莫名的敌意。怎么看都和江岚好像。她讨厌这里出现憋的女人，很讨厌林亚风还如此轻描淡写地对那女人说“来了个学生”。
“那我不打扰了，”女人倒是实相地起了身，“这份企划还请帮忙。”
女人将文件递到林亚风手中，停顿几秒，对着他扬起标准的微笑。临走前不忘望望陌筝，猜测这是否就是传闻中林亚风身边的学生。
直到门关上陌筝还未松懈下来。那女人的眼里分明是满溢的暧昧。
“她是谁？”漫不经心的语气伪装得很失败。
“送文件的，我帮做企划的公司的人。”林亚风倒是似乎没有察觉什么。
“你那么闲，还帮忙做企划哦？”自己怎么不知道这男人连这个都会。
“哪个老师没有兼职的？”他笑，自己若不是为了她早就回去吃喝玩乐了。
陌筝“嘁”了一声，依旧没好气地窝坐到沙发上。
她显然忘了，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易发不良事件。
等她回过神来，视野已被那男人的胸膛挡得严严实实，绕得厚重的围巾也被一把扯下。
“你不屑什么，不赚够钱怎么养你？”玩味地勾起她的下巴，玩性大发。谁叫这个笨学生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其实有多想当个人民教师，窝在别墅里安居乐业一辈子。
陌筝怒目而视，气鼓鼓地想扭头却动不了下巴。
她怎么觉得这个男人越来越得意？似乎以前有人说，不要那么早就把一切都给了男人。
当初自己怎么没看透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瞪他，却发现他缓缓探下的面庞。好近，近到他的刘海拂过她的鼻尖，痒痒的。
恶劣地转了脸，让他扑了个空。
林亚风挑了眉，不懂她别扭些什么。
看他不满的神情，陌筝吞了口口水：“我……我又不漂亮又不性感又不成熟，要吻找江岚去啊。”
眉毛扬得更高，有女人会让自己男人去找前女友吗？
“哼哼，刚才那个女人也不错哦？”
林亚风轻笑出声。捉住她的下巴端详，他发现自己爱上了这个视角。她的忐忑她的可爱她的不知所措，尽收眼底。
“笑什么笑……”我可是在生气啊。
“原来你也这么容易吃醋。”
涨红了脸，却百口莫辩，只能无力地看他一寸寸靠近。
觉得他散发出的气息很危险。
“喂……她比我漂亮哦。”
“我觉得你比较漂亮。”
陌筝满意地眯起眼。如果他回答“在我眼里你比较好”或者“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她会立马走人。
林亚风缓缓靠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垂与脖颈，这是她最敏感的地方。
“嗯……她眼里明明满是暧昧……”酸酸的语气，陌筝不打自招了自己的吃醋。
“可是我看不到，我只能看到你眼里的爱。”
游走到她的唇间，怜惜地舔舐那自己所致的红肿。
她浅浅嘤咛，他满意她坦白的反应。
他轻轻浅啜她的唇边，却又猝然地离开。
陌筝疑惑地抬头，轻舔唇边，突然觉得有点不够。
林亚风只是温润地笑，捏上她的脸：“有没有好好吃饭？”
“唔……”踌躇着。
念在那桌饭是他的准备，好歹吃了几口。
“不吃饭要罚的。”
他威胁的语调毫无危险性。
陌筝只是懒洋洋地窝进他的怀：“干嘛不继续？”
他一愣，继而明白她意有所指：“怕弄疼你。”
他伸手，摩挲上她红肿的唇。
她埋下头躲进他温热的胸膛，借一个人的怀抱掩饰她对那个人的害羞。
林亚风的指尖不自觉地绕起她的长发，忽然间叹起气来：“真害怕我自己，碰上你什么都变了。”
怀中的人没有回应。
“变得不像自己了。变得无法控制自己，变得想要拥有，想要为了得到不择手段，变得不可理喻。”
甚至开始强制自己不要那么每时每刻地想她，因为她是他困兽牢笼的钥匙，他怕那困兽伤害到她。可最终还是伤害到了。
陌筝所说过的害怕，林亚风也曾有过担忧。失去的预感是那么强烈。是不是越拥有就越害怕失去？路禹凡对他说，“林亚风，你变成了个婆婆妈妈的男人了。”说得很对。
想过让她独立，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把她禁锢在身边。
这个孩子越来越依赖自己的怀抱。
这么想着，却是将怀抱拥得更紧。
就让自己自私一小会吧。一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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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筝记不清他是什么时候把自己放开的了。
天知道她像木偶一样窝在他怀里，心跳得却差点窒息。
蜷曲着双腿盘缩在沙发上看书，重新围起的围巾遮住了半张脸。缩着脖子藏在书和围巾后面，很有安全感。
林亚风瞟见她露出的耳根，泛红的样子暴露了她所有的掩饰。很有满足感。
透过书页边缘，瞄向办公桌旁的脸，陌筝看到他诡异的笑容，触电似地缩回目光。不满地望着天花板小声嘟囔。
“怎么，都看懂了？”他敛起笑意。
“唔……嗯……”含糊地答应着。发现自己比起英语更愿意做数学题。
林亚风含笑着离开办公桌，“不认真可不能陪我当老师。”顺势坐在沙发扶手上，侧着身子看她别扭的表情。
“谁要陪你当老师了。”没好气地上瞟天花板。
“谁哭着说要我等她了。”支着脑袋好笑地望，她真的经不起戏弄。
“我没哭！”
“哦？原来是你哦？”
陌筝红着脸给他一拳，显然不痛不痒，反倒被捉住了拳头。
“才发现你是只难驯服的野猫。”话虽如此，林亚风倒是笑得明媚。他喜欢她变成野猫，喜欢她逐渐地坦诚对他的爱，他竟然发现她也会吃醋会撒娇，他好惊喜。家猫，亦或野猫，他都驯服无异。
才发现你是个腹黑。陌筝默念。心知说出来只是自己被压倒性地反击。
“你看大半天什么呢？”好奇地望向他的办公桌。
“夜行安排。”
“那是什么？”
“学校组织的活动。说深奥点是磨砺意志，说简单点是不睡觉走通宵三十公里。”
她的眼里露出惊恐：“不是每个人都要去吧？”
“你是一定要去。”
“啊？”
“因为我要去。”
扭过头去不理他。
“好了，是要算学分的。”
陌筝的脸上流露出无比的绝望。
“放心，有我在，”捏住她拳头的手微微施力，传给她暖暖的触感，“会负责把你抱回去的。”
她的眉眼弯出了柔软的笑。
“不早了，走吧。”林亚风说着便起身。
“去哪？”
“下午有我的课，你没有觉得不舒服的话就去上吧。”
“我为什么会不舒服？”
林亚风望着她眨得无辜的眼，唇边勾勒出无奈又宠溺的浅笑，望着陌筝卷曲着腿的坐姿：“还痛吗？”
陌筝的脸上写明了恍然大悟和悔恨交加两个成语。红着脸缩进围巾，看对方若无其事地捋开自己耳边的乱发。
“走了啦。”慌乱地起身，丝毫没注意自己别扭的步伐。
————
一路上陌筝总觉得有人在望自己。
更何况林亚风还拉着自己的手。
“老师……”
“嗯？”
她担忧地微微抬起被他攥住的左手。
“出来晒就不怕太阳毒。”
他受够了躲藏的爱情。学生和导师，又有何不可？他巴不得诏告天下，打消那些男生的妄想。她是他林亚风的东西。
可是，所有的条框都束缚着他的行动。他不怕自己会有何后果，他怕陌筝刚进去大学这个小社会就败得体无完肤。
于是只能握紧她的手。这样便不会害怕她跑掉。
这样所有的毒蔓都不敢窥视她。
即便毒蔓的出现是因为自己不应有的爱。
“筝……”
陌筝一惊，随之一喜——“夏清丽？”
她跑去夏清丽身旁，离开了林亚风的右侧，被他紧攥的手随之脱离。原本握紧的手离开地如此自然。
“清丽，你来我们学校了？”
陌筝笑着拉住夏清丽的手，上一次见她还是在她怀里哭。
“筝……”
“嗯。”
“你和林亚风的事传出来了。”
第三十二章·危险的前奏
旖旎了身姿的秋阳
点缀着雨丝的曼妙
爱人饱尝甜蜜的欣喜
沉沦于此世的欢愉
太阳雨里
乌云仍沉沉地低语
如果这甜蜜是分离的前奏
我宁愿不要你的甜蜜
如果这失去是得到的前提
我宁愿永远远远地望你
旖旎了身姿的秋阳
冲不破乌云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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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出来了。陌筝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想当时一段小小的视频就能闹得自己心神不宁，此时却没了太大的感觉。自己和林亚风在一起，仅此而已。甚至觉得顺理成章了。
呆呆地回头望他，用眼神询问着他该怎么办。
一切似乎只要有他在就可以解决。合理得过分。
陌筝显然没想到他不可能比自己知道得更晚。
原本不想让她知道的……林亚风这么想着，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最好赶上第二节课。”
下午只有两节课。英语和数学。自己的科目随时补都无所谓。说“最好”，因为数学他顺带补了也无所谓。
转身把陌筝留给夏清丽。
“我们去外面找个地方坐坐？”显然这里不好谈话。
“不了，就去你宿舍吧。”夏清丽答。
一宿舍的人都跑课去了。
“你就住这里哦？”
夏清丽打开宿舍灯，虽是四人一间，但设施仍不及Ｎ中的好。大学还不及一所高中，也只能是无奈。
“别嘲笑贫下中农的生活。”陌筝笑笑，没有告诉她自己住林亚风家里比较多。
陌筝转而打开柜子翻找：“再怎么说我还是有宿舍储备粮的，嗯嗯，还有你当年爱吃的芒果干……”
什么时候，我们再相遇，叙事都加上了“当年”。
“……夏清丽？”
芒果干失去了拉力坠落到地面，黄色的身影明晃晃得亮眼。
夏清丽从后面抱住了陌筝，一言不发却忍不住饮泣声。
“清丽？”
她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抽搐，那个不好哭的女人的眼湿了自己的衣襟。
陌筝向来最不会安慰人，也懒得措辞说些无谓的安慰。可是此时她想尽一切可以安慰夏清丽的词汇，显然忘了自己的初衷是问清自己和林亚风的传闻。
从没想过有一天那个女人会靠在自己肩上哭，从没想过有一天把自己的怀抱借给她。因为从来都是自己靠着她的肩膀倾诉。
“我好了。”
那个女人又没心肝地笑，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亚风说你还有课是吧，走吧。”
“清……”
“没事。”
陌筝点点头，她不喜欢啰嗦，更不想多问别人的事。虽然对夏清丽不一样。
“还有，”夏清丽附加一句，“离周阳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陌筝回头望，隐忍住眼里的疑问，终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没有去望她的背影，夏清丽咧了嘴回头，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副不堪一击样子。
其实，很想她回头多问自己一句。
我们那偏执得可笑又柔软的心。
深吸一口气，夏清丽自嘲地笑了。周阳，那个第一次把自己变成女人的男人，当初不知道被夏氏整得多惨。只是当初的自己封闭在家里逃避着，竟不知竟把他整成了失忆。只是三年后，还是死心不改。自己忍着忍着，竟忍到他碰了陌筝。
愈发地自嘲了。自己是不想陌筝受到伤害，还是不想他被林氏再整死一次？
他……是只忘记了自己吗。
呵，就是因为那个人留给自己的记忆，连路禹凡都失去了。还记得路禹凡碰她之后，她逃离得再也没回来过。
有时候真希望自己不是女人。
陌筝回头望望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形，转头离开。
————
一路晃去教室。陌筝鲜有翘课行径。
英文课还没下课，她背靠着前门聆听，不太想进去。扩音器丝毫没下降他声音对她的磁性。
竟然喜欢上了和他一门之隔的感觉。
安心地依靠着门板，像是依偎着那个人的怀抱。
可突然怀抱消失——门板的支撑力骤然撤离。还没等她惊呼出声，就真真切切地落入了一个真切的怀里。门开合间还有他的气息。
“同学，进来听吧。”她甚至可以听出他的笑。
躲出那怀抱，责怪地望他，下意识地把住门框不让他拉进去。可是她怎么敌得过他的臂力。
“好多人都在！”
她声若细纹，没意识到自己正在那“好多人”的视线范围内。他不语，只是笑。该暴露的都曝于天日，他终于可以循着自己的步调调整轨迹。攥着她的手，直到将她安顿到座位上去。
陌筝低了头，知道自己的心思又要缺一节英文课。奇怪的是，没感到杀死人的目光。可是……总觉得好多人在偷笑。
这比杀死人的目光更令她想一头撞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进去，总觉得进去就会失去他一样，也许站在门外徘徊旁听就好。人，不可以奢求。
只是该得到不该得到的她都有了。始料莫及，喜出望外。
“筝？”
陌筝一晃神，望见汪琪和张羽。天知道她们是不是百合，总是出双入对。
“上午生病了？”竭力压低了声问着，座位离讲台很近，可是陌筝好久不曾出现了。宿舍又少了个人，寂寞啊。
“啊……嗯。”含糊着点了头。
“昨天在哪过的。”
“同学家啊，和以前一样嘛。”假装望黑板，却望到林亚风，匆忙地移开视线，面色不正。
张羽看她奇怪的表情，“嘿嘿”地笑着靠上她的肩头，深吸气，像是嗅一朵玫瑰：“好熟悉的味道啊，不是女士香水吧？”
有味道吗？陌筝皱皱鼻子。
汪琪也笑着点头示意着林亚风的方向：“林帅哥的男士香水。”
陌筝恍然，太过于熟悉他的味道，以至于忽略了自己沾染到了多少。
“闻错了吧，这里离讲台很近的。”她佯装镇定。
张羽不留情地上翻眼，林亚风可从没把香水喷得这么浓过。转而又恼——这个死女人，还把自己当外人呢。
陌筝却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神色紧张地进入不了课堂。她不是不相信张羽，只是痛得怕了。
夏如的事她并不是不知道。
所有人都像骗小孩一样哄骗她，她也就顺其自然。只是那样的夏如那样的夏清丽，还有夏清丽家里那样的房间……那个房间原本是自己寄住专属。她瞥到那张照片那只玩具熊，夏如曾经把那只熊带到过宿舍，后来不知怎么的又没了。
陌筝也并不是个天真到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