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痛哎……”
“下周就要模拟考了知不知道？再过不久就要高考了，你没有个目标吗？”
陌筝歪着脑袋眨了眨眼，要上什么大学，还真没想好。
林亚风看她一副没有紧张感的样子，担心地叹了气：“算了，我再教你一遍。”
“……懂了吗？”
“嗯嗯。”陌筝使劲地点点头。这种语法自己也错了，自己都觉得无语。
情况还算好，英语并没有忘得太多，做完英语，伸个懒腰便拿起数学。陌筝知道自己理科最烂。
林亚风还是不放心，凑过身子来看。
陌筝不禁暗自窃喜，做的是数学，你再也找不了茬了吧？可还没等自己高兴完，脑袋上又挨了一下暴栗——“这种公式你也会背错？”
“啊？”
“你数学课怎么上的？”林亚风边责备着边夺了陌筝的笔，在作业本上修改着，“看到了吗？这样才对。”
唔……似乎真的是这样才对。
忘了他是博士毕业，高中数学自然难不倒他。
可这一番折腾下来，林亚风几乎抛了手头的工作一心帮陌筝修改起作业了。陌筝深刻地发现，林亚风是个妖孽——语数外物化政史……没有一样他不会。这下可算有了老公还附带全职家教，可这也苦了自己！
“你能不能不要打我啊……”陌筝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回头仰望着林亚风。
“还和我提意见？语数外物化政史……你哪科不是低级错误遍地？”
陌筝撅着嘴：“我这段日子没时间看书嘛。”
“那你忙着干什么？”
“忙着和你在一起。”陌筝谄媚地笑笑。
“如果影响到高考，那我还是暂时离开你比较好。”
“不要啊！说着玩的，我马上改正！”陌筝急得连忙抓住了林亚风的袖子使劲摇着。
“作业上的错误好好看看，同样的错误犯一次可以，模拟考可别再犯。”
“知道了。”陌筝揉揉脑袋，继续撑着下巴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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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周的N中气氛有些凝固。人人都知道要模拟考了。N中的模拟考和高考一样严格，也和高考一样能让人憋出病来。陌筝就快要被逼疯了。
进了考场，一切似乎都安静下来，连窗外的麻雀都停止了叫唤。考试环境倒是不错，就是安静得让人感觉压抑。
没在座位上坐多久，监考老师就来了——“把书收起来，书包放到后面。”
这个老师的话对陌筝来说极具威严。监考老师是英语组的林亚风。
很快卷子就下发到每一位考生的手中，陌筝捏着笔的手感到汗津津的。
监考老师开始发给考生条形码，教室里只有文具碰撞的声音，撕条形码的声音，还有林亚风皮鞋和地面撞击的声音——这声音很快就移动到了陌筝身边。
陌筝咽了口水，有些紧张，一半是因为考试，还有一半是因为他。
林亚风却是镇定自若地撕下条形码，粘在指尖递到了陌筝面前。陌筝伸出手，接了过去。指尖与指尖稍稍地触碰，林亚风冰冷的指尖给她降了温，却也因为林亚风，心跳有些加速。手颤了一颤，条形码险些贴歪。
林亚风不放心地缓步走开，不忘在陌筝的肩上轻按一下，给她安抚。只是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让陌筝更不安慰。
陌筝的指尖抚上条形码，轻轻按压，贴牢。
上面还残存着那个人的温度。
提起的笔尖都有些微颤。
笔尖摩擦着纸张，“刷刷”的书写声漫开在整个教室。
林亚风缓步着巡视，轻挑起眉，眉宇下的眼角在瞥见陌筝的那一刻却是流光溢彩。他没有绕到陌筝身边，怕惊动了她。一门课考下来，有几十分钟他的眼光都停留在那一个女生的笔尖上。
他望见她额上沁出的汗水，轻步走过去，打开了教室的窗。
席卷了凉意的风轻拂，拂过陌筝垂着发丝的侧脸，痒痒的。
虽然不安，却也就这么考完了——在林亚风的注视下。
今天是公布成绩的日子。
大多数同学紧张了好几天的心弦都松懈了下来——考都考了，该死的死，该活的活呗。
陌筝却放松不下来。她觉得自己似乎并不只是为了自己考，还为了林亚风。
虽然，感觉并不良好。
考试全部结束的时候，林亚风就告诉陌筝要放松下来，可显然没有什么效果。看着陌筝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不免心疼，可也担心考试的状况。照这个样子来看，似乎并不乐观。
今天，扫描过的答题卡，也就是答卷就要如数发到任课老师手上了。而下一节英语课，就将知道自己的英语成绩了。
全班人都安静地坐在教室里，似乎在等着一个宣判。
虽说陌筝感觉并不良好，可也并不太烂。这次的成绩勉强通过林亚风的审判，她还是有信心的。
脚步声渐渐逼近教室门口，听起来似是和往日一样平稳，却有些急促。
“啪”，厚厚一摞答题卡放到了讲台，陌筝随着答题卡接触桌面的那一声颤了一下，不敢抬头看。
“答题卷都在这里，相关题目我斗批改过了。试卷在你们手里，自己对着答题卷看看。第一排的过来发掉。”边说着，林亚风边把试卷平均分成几叠，分发到各组第一排手上。
一阵忙碌的分发之后，只有陌筝没有卷子。
她怀疑地望望发卷人，确定人家都两手空空没有没发完的卷子，才怯怯地举了手：“老师，我没答卷。”
林亚风望了陌筝，没有多余的表情：“你跟我来。”说罢便招了手往门外走。
陌筝连忙笨拙地跟了上去，是往办公室的方向。
应该是自己的答题卡落在办公室了吧？
陌筝小跑着，偷瞥着大步走在前面的林亚风，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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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走到办公室门口了，林亚风都不发一言。
“那个……”陌筝终是忍不住了，出了声说了两个字，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林亚风却仍淡然地掏了钥匙开办公室的门。
“咳……那个……我考得很烂吗？”
“不烂。”
陌筝不禁舒了口气，她憋了好久了。
“你没分。”
“啊？！”
“我正想问问你，你是怎么漏了半面卷子的？我没算你的分，我给我补上我再改。”
“我……漏了半面吗？”
林亚风开了门，冷眼回头望着：“你说呢？且不算你漏了的题，你写完的题能做成那个死样子，我也很佩服。”
陌筝的喉咙有些干涩，她使劲吞了口口水，踌躇在原地——她觉得进了办公室，肯定是等于踏进了地狱。
“不想进去谈，在这里说也可以。”林亚风斜倚在门框，低头盯着陌筝，“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犯同样的错误，这次考试你却把这一点发挥得淋漓尽致。别的科目成绩我也看了，你一样比一样差。”
“我又不想这样……”陌筝小声嘟囔着。
“你不想？要是不想就不会考成这样！”林亚风的语调变得有些高。
陌筝扬了头，也有些气了：“你明明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烦，还不都是因为你。”
林亚风面上并不动怒：“那好，我离开你，你给我好好高考。”
这句话却是惹怒了陌筝——“不要！”
“你不是拿我当借口吗？”
“我没有。”
“那你考成这样的借口是什么？”
“你就只知道成绩吗？不愧是人民教师啊。模拟考高考有那么重要吗？我什么也不要，我不学了不考了就只要你就够了！”
林亚风的身子离开了门框，他望着她，有些陌生。蹙了眉踱了几步，终是猛地拉了陌筝的胳膊往门里带。指尖紧捏着手臂，少了往日的温柔。
“痛啊。”
“给我进来。”
陌筝感到胳膊生疼，却又不敢抗议。记忆里，这个男人从没发过火。
猛地一扯，陌筝被拽进了办公室，门“砰”地被踢得关上。
林亚风用力松了手，陌筝随着惯性跌到了办公室的沙发上。还好沙发是软的，不然陌筝真的会散架了。
“你那么用力干嘛……”陌筝一脸的委屈，眼眶里都盈了泪，揉着发红的胳膊。
“不用力你就不长记性。”
陌筝撑着沙发想起来，却被林亚风扣住了手腕。他还是很用力。
“到底要干吗！”
“我要你清楚，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是考上大学。”
“我不考了，你又能怎样？”显然，她说的是气话。
“那我就离开。”林亚风却显然没有心情和他开玩笑。
陌筝努力挣脱着，她不想再多呆在这里一秒。林亚风却捉住了她的双手，扣在陌筝头顶。他倚着身子抵上沙发，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怀底的陌筝。
“放开我！你要离开，走就是了。”
“你是怎么搞的！太令我失望了！”他厉声斥责着，每喊一句陌筝的身子就抖一下。陌筝却还是坚持着满脸的不在意，装着无所谓的模样。
“考不上大学你就不要我了是吗？”
“陌筝，你不要乱扯！”林亚风放了陌筝的手，望见手腕上自己留下的红印，眼底还是不免泛过心疼。
“你就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不要扯到我这里来，你自己好好想想！”林亚风无奈地责备了最后一句，转身离开。毕竟，教室里不能没老师看着。
原本嚷着要林亚风放自己走的陌筝却愣着不动了——只是一次考试失利而已，林亚风至于这么凶吗？还是，如果自己考不上大学，他就真的要丢掉他了？
林亚风停在办公室门前，踌躇了几秒。他知道陌筝不会真心说出那些话，毕竟，她是个孩子。可孩子也终究要长大，也许是该让她自己好好想想了。
她似乎不知道，我有多爱他。
林亚风轻叹了一声，甩上门就大步走回教室。办公室的门撞在门框里，猛地一震，“咔哒”一声，不经意间就锁上了。
第二十章·晨光微曦的明了
行走在迷雾里的人
不知道方向
梦境没有尽头
他就在她眼前
她却看不清他的模样
直到晨光微曦
一切真心才终于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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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亚风只身一人回了教室，不免引人怀疑。
“老师，陌筝呢？”终究还是夏清丽开了口。
“在办公室找卷子订正，等会就来。”林亚风显然不知道陌筝根本出不了办公室的门。
结果就是，题目讲了大半还不见陌筝的人影。
林亚风微蹙了眉，想不出陌筝还能去哪。她要冷战，他就陪她软磨硬泡。在女人身上，林亚风从来没有先低过头。
打了下课铃，林亚风没有逗留，出教室的脚步有些焦急——陌筝还没有回来。走到一半，步伐却又缓了。是径直回办公室还是去找她？或许该回去等她自己出现，自己毕竟不是个轻易低头的男人。一再地宠让着她，会不会像宠坏了孩子？
定了神，没有改变回办公室的路线。毕竟不能娇纵了她。
然后还没走到楼底，林亚风终究是加快了步伐往学校空地跑去——他只能想到陌筝会去那里。是，他林亚风
从没有示弱过——除了对陌筝。事实上他不知让了她多少次。
拨了陌筝的手机，却无人接听。这个死丫头，故意的吗？
再不把这家伙找回了，他估计自己会因缺了陌筝的空气而窒息。
此时的林亚风自然不知道，他的心软其实让他失去了找到陌筝的机会。
此时的办公室里，陌筝蜷缩在沙发里，任由身旁的手机不断唱着歌震动着。竟然把自己锁在了这个鬼地方，还打电话来干什么？嘲笑还是盘问？
望了停顿几秒又开始作响的手机，攥了手指，终是忍住了接听的欲望。
若是接了电话，陌筝巴不得哭着求他原谅。她早就忍受不住了。不是忍不住呆在办公室无所事事，还是忍不住林亚风散发出的陌生的气息，冷冷的不再温热。
抓起了手机，咬咬牙，却是拔掉了电池。
她这一次还就不信邪了。先低头的必定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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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空地上绕了一圈，“玫瑰”还静静卧在草地上，就是没有陌筝的影子。
抬手望了望劳力士，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了。
叹了口气，辗转去食堂。她总不能不去吃饭的吧？
正是晚饭时间，大老远就有一批批的学生、老师涌向食堂的方向。林亚风倚在食堂门口——就不信抓不到她。
“林老师？你靠在着干嘛？”夏清丽也大老远地就望见了林亚风，还不知道这男人把陌筝弄去哪了，害得自己得一个人来食堂。
“找人。”林亚风清楚每次陌筝都会陪夏清丽吃饭，可这次夏清丽却是孤身一人。
夏清丽侧了身子走过去，并不急着去吃饭。她佞笑着挤了眉眼：“找谁？陌筝？”
林亚风偏了头不说话。
“我都不知道你把她弄哪了，她根本没来吃饭吧？”
“不一定。”虽然清楚那孩子一点也不喜欢吃饭，没自己看着她，说不定正高兴可以逃过午饭了。
“那你继续，”夏清丽笑着转身走向食堂，“老师再见！”她故意大了声喊，心里明白这两个人定是又闹了什么事情。
“哎，过不了今天就恢复正常喽。”夏清丽摇摇头，毫不担心地去吃大餐。
办公室里，陌筝无所事事。她在等林亚风自己找过来。
坐到办公桌旁，座椅上还残留着那个人的余温。
办公桌最左边的抽屉竟然上了锁。她记得林亚风以前的抽屉全都没有上锁的习惯。
这是密码锁。六位数字。
闲着没事，不如来破解一下，她倒像看看林亚风的抽屉里能有什么秘密。
六位数……恰好能拨上年月日。
拨了林亚风的生日，打不开。
到底是什么东西？
陌筝把所有能想到的数字都拨了一遍，甚至还思索过江岚的生日是几号。
最后，想到了自己的生日。
“咔哒”一声，锁开了。
不过正如夏清丽所说，陌筝根本没来吃饭。实际上她想来也出不去办公室。
林亚风几乎盯着每一个进食堂的人看了一遍，其间还有认识的老师奇怪地盯着自己，就是没看到陌筝的影子。
她还能去哪呢？难不成……还在办公室里！
林亚风恍然，他知道办公室的门有些问题，关门太用力时常会自己锁上。想来那时自己正在气头上，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关门。
真是糊涂一时！林亚风连忙往办公楼跑去。
所有人都去吃午饭了，除了食堂以外的地方几乎空无一人。
急促的脚步声敲打着楼梯台阶，发出惊扰了这一午后的声响。然后脚步声到了四楼，却又突然地缓了下来。
停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前，理了领口，调整呼吸，推门。
“筝？”他轻声唤她。
没有回音。
绕过冰柜、沙发，林亚风直走到办公桌前，他看见她坐在那里。
“怎么，还生气呢？”他带了笑哄她，像哄一个孩子。
他见陌筝垂了首摇头。
“想什么呢？”林亚风见她不抬头，只是向下盯着。
“原来你都留着。”摊开手，一堆的零零碎碎。
茉莉蜜茶的瓶盖，南空风筝留下的线轴，陌筝给他的半包餐巾纸甚至香味都没有散，还有陌筝认真写了半天却只得了个日期的国庆作业，还有那只微型风筝……
陌筝浅浅地笑，望着手里的一捧无关紧要的东西。也许在外人看来，都是垃圾。
她浅笑着想说对不起，却不敢抬头。
他莞尔，没等她说对不起就先告诉她，没关系。其实，是他错了吧。
她不答话，似乎当做没有听到，只是问他为什么自己的包还在——那天在长江大桥边落入桥底的背包，装着她所有过往和继续的包，竟然一声不响躺在办公室的柜子里。
他也不回话，在心里告诉她，因为那样才可以留住她。包是后来才找到的，能找到也算是一个奇迹了。可他去找不是为了找回陌筝的东西让她回去，而是想留住她所有的记忆。
包里南空的东西他都没有丢，虽然都已破碎不堪了。他知道那是陌筝的过去，无论怎样，都是她的回忆。他会帮她好好保存回忆，而回忆之后的所有，都要只属于他林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