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问题——而且这个问题还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不要反应这么激动,会吵醒囡囡。」
梁宛歌的手揪紧囡囡身上的棉被,而唐虚怀则是安抚地拍拍她,梁宛歌才发觉自己方才的音量是有些失控,幸好囡囡没醒。
「那……你为什么没把囡囡……堕掉?」
「七个月的早产儿,已经有活下来的毅力。」生命的耐力,学医的他见识过无数次。
唐虚怀说得好简单,但她清楚早产儿的照顾一点也不容易。
「囡囡……知道这种事吗?」
「我们从没瞒过她,只要她问,我们都不避讳讲,但或许她还不太懂这段故事里的一些字汇。」
「不,她懂的,你不知道囡囡有多聪明,她要是不懂,她不会变成一个不喜欢和人相处的自闭症儿童,她不会不喜欢在大家面前表现出她的原有个性,就是因为懂了,所以讨厌自己、讨厌被人喜欢,觉得因为自己血液里不干净,所以父母才不要她,不想把她生下来。」梁宛歌鼻头一酸,眼眶微微泛红,「难怪她这么没有安全感,这么害怕我离开——」
声音全哽在喉咙的梁宛歌扑倒在囡囡胸口,突地加诸的重量,惊醒了囡囡,囡囡一脸迷糊,完全摸不着头绪,只知道身体被一双手臂抱得好牢好牢,几乎要把她柔进最温暖的心窝,囡囡仰头想看清楚打扰她睡眠的罪魁祸首,却正面盛接到温热的眼泪,落在她的鼻头、脸颊,她压根不清楚发生什么事。
「……你为什么要哭?」惺忪的嗓音困惑问道。
梁宛歌的回应却是只顾着埋在囡囡瘦小的肩窝怞泣。
「呃……是因为我睡相很差,踢断你的鼻梁吗?」哭得这么惨烈,感觉很像是被狠狠一脚踢到脸上甫开完刀的伤处,痛到无法忍耐,才会飙泪飙成这样。
梁宛歌在她身上摇摇头。
「你作恶梦…?」
贴在她肩上的脑袋又甩了甩。
「那你半夜不睡,趴在我身上擦眼泪擤鼻涕,哭个什么劲?」囡囡不敢去猜测自己肩膀上的湿濡感到底是什么。
「……呜。」
「唉……不哭不哭………」囡囡只能反过来安慰她,也在这个时候,囡囡才看清楚自己躺的地方非常陌生,她下意识环顾四周,却在脸孔往左边侧偏时看到了唐虚怀。
咦?!先、先生?!
囡囡立刻对这处陌生环境下了结论——难道这里是传说中的三楼?
可是……她怎么会睡在这里?
唐虚怀靠了过来,双臂将大女孩及小女孩同时抱在胸口,囡囡僵了身子,对于唐虚怀这么陌生的举动感到手足无措。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一个梁宛歌莫名其妙抱着她,哭得连话都说不全,一个唐虚怀则是和她同在一张床上,也同样莫名其妙抱着她——她觉得他是要抱梁宛歌,顺便抱着她而已。
可是……她第一次被人这么抱着耶,好温暖,可以闻到梁宛歌那股清清淡淡的发香,还有唐虚怀混杂着长期沾染的药味及沐浴过后的皂香,更有两人合在一块的心跳声,怦怦怦怦好清楚……
为什么要抱着我哭?囡囡想问,但没有问,因为她知道答案了,尤其是被拥抱着,一左一右粘得像闭紧的蚌壳,而她,则是被保护在里头的小小真珠。
是为了我……是为了我哭的吧?囡囡低头看着交迭在她胸前,属于梁宛歌与唐虚怀的手臂。
囡囡鼻子是酸的,可是心窝是甜的。
这一个被吵醒的深夜,非常非常的温暖……
第七章
唐虚怀没有想过他的床上是如此适合这样的场景。/
小女孩一条细短腿露在棉被外,呈现率性的大字型,大女孩同样一条细长腿爬出棉被外,她侧躺着,白晰的腿自然微弯地搁放,两人的头发都随兴披散在枕畔及颊边,小女孩看来天真,大女孩显得娇媚。小的还吮着拇指,嘴角有丝银亮的唾泉,大的呼出的气息则是将小女孩额前的发丝吹拂得像顽皮春风跳跃。
这个景色,让他环抱起手臂,满足且贪心地看痴了,好似他生命里,理所当然就该拥有这些,一个属于他的大女孩,及一个附加的爱情结晶小女孩。
他决定再回到床上拥抱这一切,只是这次他不是往囡囡身侧躺,而是绕到梁宛歌背后,将她揽向他的胸膛,他贴着她,不留空隙,只要一倾身,他的唇就能触碰到她漂亮的耳廓,他当然也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男人,顺从心底渴望,朝她耳垂发动攻击,轻轻啃咬。
「嗯……」大女孩被发丝搔得好痒,耳畔热热的吐息吵到她不能再睡。「你怎么……跑到我背后?」甫醒的声音很不好听,哑哑的,像只初试啼音的小黄鸭,她想转头,他的脑袋却搁在她颈后,妨碍她的行动。
「囡囡占了我的床位,我只好自己找位置。」
「噢……」梁宛歌根本就还不够清醒,眼睛一闭继续浑噩,身子还朝前挪了挪,多让给唐虚怀一些床位。
「好乖。」他满意夸奖,这个位置更方便他咬遍她纤白的玉颈。
「唔!」梁宛歌突然睁开眼,「你在干什么呀?!」她完全清醒地坐直身子,双手捂在脖子上,圆溜溜的眸子在瞪他。
「你不觉得此情此景看起来很像一对夫妻和小孩同睡一张大床。」让人忍不住想哼曲「我的家庭」来唱唱呵。
「我倒觉得此情此景只是让我了解到,为什么有人说一大早爬起床的男人最强。」她不用去猜也知道自己脖子上红红热热的触感是什么,想也清楚刚刚这男人有多故意咬疼她。「但是请你也观察一下周遭环境好吗?还有一个未成年的五岁小女孩在旁边耶!」
万一囡囡也醒来,看到这种暧昧的画面,她要怎么跟囡囡解释?
「所以我昨天才提议把她抱回她自己的房间去睡最好。」
「最好方便你早上动手动脚吗?」梁宛歌没好气道,被吵醒后也索性不睡了,推开他,自己坐在床沿,耙了耙睡乱的发。「我真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什么?」
「你竟然对着一个睡醒起来这么憔悴邋遢的女人也会起色心。」她指指一旁镜子里反照出来的自己。
她本来就不是美艳型的女人,要睡出撩人姿态也很困难吧?可是唐虚怀居然会想对这样的她下手,真是出乎意料。
「所以你才会从我背后偷袭,藉以避开我的脸,省得看了倒胃口是吗?」嗯,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我是比较喜欢这个角度。」唐虚怀食指挑勾起她的下颚,让她仰着脸。
他俯首吻她。这个角度可以用鼻尖碰到她的鼻子,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就喷吐在他脸上,甚至可以清楚看到她眸子里那抹总是隐藏在慧黠后方的羞赧,谁说他喜欢避开她的脸?他讨厌极了!
梁宛歌手掌隔在两人嘴前。「拜托,还没刷牙,这样很不卫生耶……」说归说,她的脸也微微泛红。
「那…先去刷,我等。」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又不是跟他约好刷完牙再回来接吻……他这样回答,让她去刷牙也不是——看起来像是猴急要和他接吻,不去刷牙也不是,嘴角干涩涩的,很不舒服哩。
唉,算了,迟早都是要刷牙洗脸的。
梁宛歌溜进浴室去料理自己,至少将自己那副皮相给弄得美观……和可口一些?
咕噜咕噜咕噜,呸。梁宛歌仰头漱口,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沫,再刷第二次。
咕噜咕噜咕噜,呸。她在镜子前亮牙,嗯,很干净了。
咦?她怎么好像也很期待呀?刷牙刷得这么勤快认真……
而且最奇怪的是当她走出浴室,竟然忍不住往沐浴在落地窗前一缕缕晨曦下的唐虚怀走过去。
她让他伸出手,将她揽入胸怀;她让他扶起她的脸蛋,与他四目相望;她让他低下头,吻住她的,甚至更让他鸷狂地深深探掘,侵占私密的芬芳。
她踮起脚跟,没有花太多力量支撑自己,因为他有力的双臂几乎拦腰抱起她,将她柔向胸口,梁宛歌手臂环上他的颈项,十指攀住他,他颈后的发丝有些鬈曲不听话,缠在指尖,让她不释手地把玩。
唐虚怀沉醉在迷人的甜腻里,不够,还不够,他还要更多、更多……
梁宛歌觉得腰际一冷,紧接着取而代之的是炙热的大掌,从撩高的衣服里钻进去,罩上她的。
「等、等一等!你的手脚太快了——」
梁宛歌的抗议立刻被封入他的嘴里,身子被抱抬到桌子上,以极羞人的姿势仰躺在桌面,他的重量锁住她的扭动,她意识到男与女之间力量的差别,她又要开口,他却封得好牢。
她狠狠、狠狠地咬破堵着她发言的热唇,让他好好体会禁止女性发言权的沙猪代价有多痛!
「唔——」
完全如梁宛歌所料,被咬破唇的男人撑直身体,唇上红滟滟的血珠子正以惊人的速度凝结成形。
梁宛歌喘吁吁的开口,「下次我要说话时,你最好不要再用这种方式阻止我,不然我不保证咬断的会不会是你的舌头。」男人要教才会乖,尤其越痛的教训会记得越牢。
唐虚怀早该知道她不是那么容易任人柔圆搓扁的弱女子,她有她自己的想法和骄傲,不容许被踩在脚下,尤其是企图用男性蛮力来欺压她,她不可能不反击。
只是,真的好痛,猫儿发起怒来,咬人毫不留情,管她前一秒还柔顺地在他吮吻下融化。
「好,我不敢,梁大小姐有什么话要说的,请。」
梁宛歌也没什么太威严的话要教训他,看见他这么讨好的笑,她反而觉得自己「出口」太重,她用手帮他擦掉嘴唇上的血,他则是学不了乖地握住她的手,将它送进嘴里轻啃。
「你是狗吗?」这种啃她手的姿势好眼熟,她曾经在巷头看到某只野狗用同等激烈的方式对待一根鸡骨头。
「你要教训的,就是这个?」唐虚怀继续在她的手上磨他的牙。
「……我要教训的是你的行为举止。我只默许你吻我,并不代表你可以把我压在餐桌上予取予求。」当她是食物,放上桌就可以享用了吗?那是不是等会儿还要去冰箱拿番茄酱来调味?!太过分…!「万一囡囡醒了,看到这种画面,对她心智发展上的刺激太大,她才五岁,只有看普遍级的权利。」
「她睡得那么熟。」只要放轻音量,包准不会吵醒睡娃娃。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率都不行。」
「天底下没有那么多的万分之一。」
「你整坏我脸孔的机率只有万分之一,偏偏我遇到了。」她再也不相信什么机率太小,要发生根本很难很难这类的欺骗。
「吵嘴不可以翻旧帐。」唐虚怀被人戳这个罩门,总是抬不起头。
「不会很旧呀,不是才个把月前吗?」
「只要是过去的事情一律等同于算旧帐,我已经把你恢复成这么美,你还没原谅我吗?」
「我不是要翻旧帐,只是提醒你,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是会遇到的,像现在,如果囡囡就坐在床上,骨碌碌的眼睛瞅着我们这里瞧,那么——」梁宛歌只是举例、只是假设、只是随手往囡囡睡的方向一指。
囡囡一头乱发像鸟窝,不知道已经坐在床上瞧着他们两人多久,似乎对于唐虚怀和梁宛歌此时躺在餐桌上的画面感到有趣。
「呃……囡,…醒了?」
囡囡没说话,只是点头,眸儿流转在唐虚怀身上,仿佛就是因为他在场,所以她才不出声,要是只有她和梁宛歌独处,她老早就开口损梁宛歌了,因为梁宛歌看起来就像是被端到桌上的美食。
「醒来多久了?」梁宛歌真正想问的是——你看到了多少?
囡囡蠕蠕唇,想回答,又不想在唐虚怀面前说。
「噢,老天……走开啦!」梁宛歌从唐虚怀嘴中怞回自己的手,在他衬衫上用力抹了抹唾液,再顺势推开他,才从餐桌上狼狈爬起,奔到囡囡身旁。「囡,…看到多少?」
「从先生把你压到餐桌上开始看。」囡囡用着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调侃,表情就是梁宛歌很熟悉的那个聪明小大人。
「你不知道这种时候要把眼睛捂起来吗?」梁宛歌好想声吟,让她想想,唐虚怀把她压上桌时,有没有做出什么教坏小孩的事……
有,从头到尾都是!
「没人教我。」囡囡这时又是天真小女孩,无辜得很无害。
「小孩子看到限制级画面就该天真烂漫地惊呼:『你们在干什么?玩摔角噢?』才对,而不是惦惦清醒,不吭一句把这些从头到尾看完嘛!」
「有什么关系,先生只是把手伸到你的衣服里,可能还握住你的嘛,又还没有做到什么部分。」
听听,这是一个五岁小孩嘴里说出来的话,社会道德沦丧到这种地步,未来的国家栋梁全是朽木吗?!
「你赶快忘掉,不然我会打你小屁屁!」梁宛歌恼羞成怒。
「做坏事的人又不是我,明明是你们大人自己要在小孩子面前做呀,结果被揍的是小孩子噢?!这是不是你们常说的——迁怒呀?」口气是问句,但是童嫩软调里就是摆明了指控。
呃,汗颜词穷。
「你说的对,揍你是不对的,该揍的是那个男人。」梁宛歌觉得要纠正小孩子的观念,最首要的就是在小孩面前让她亲眼看看坏蛋的下场会有多惨,这样才有助于小孩回归正途!
她甩甩手,双臂在做热身运动,以她和唐虚怀的距离估算,等她走到唐虚怀面前正好可以赏他扎实一拳!
「囡囡,你先下楼去洗把脸,再让玉玲姊弄早餐给你吃。」唐虚怀在梁宛歌还没冲上来扁他之前,先要求清场,赶小孩下楼,否则有她在,要做什么都绑手绑脚的。
囡囡又恢复成那个沉默寡言的小自闭儿,仿佛刚刚和梁宛歌在窃窃私语的聪明小大人完全没存在过,这回连点头都没有,几乎是立刻从床上弹跳起,就咚咚咚跑下楼梯。
「囡——」梁宛歌想叫住她,但小身影跑得恁快,一点停顿也没有,梁宛歌一直到完全瞧不见囡囡的背影,才猛然转身,暴怒地杀到唐虚怀面前,纤指狠狠戳向他的胸口。「你为什么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
「口气?我的口气很好呀。」
「你那种口气跟指挥一只狗有什么不同?!『囡囡,你先下楼去洗把脸,让玉玲姊弄早餐给你吃』;『来福,你先下楼去咬报纸,再让玉玲姊弄狗罐头给你吃』,你自己比较看看,这两个句子是不是一模一样?!」
「哪里一样了,你这是欲加之罪!」她的比较法根本是硬拗,而且还是拗到没有半点道理!
「就是一样!你为什么不对她疼爱一点?对她有耐心一点?你对她来说应该要像个爸爸,可是她怕你!你有没有看到她怕你,她甚至不肯在你面前讲任何一句话——」
「我并不自诩是她父亲,她只是我一个病患。」他将囡囡从那女人肚子里拿出来,是因为囡囡有生命迹象,求生意识强烈,所以他救她,在那当下,如果囡囡没活下来,他也不会有任何感觉,这种怞离的第三者淡漠,是当了医生的职业病。
「你就是用这种想法在看待她?」梁宛歌完全沉静下来,脸孔上净是冷漠。
「我的想法有错吗?」唐虚怀反问她。
「不,你没错,我不能去奢求一个混蛋能多体贴、多懂得去善待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