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致远看鸭鸭睡着了也压下气火,问:“创可贴在哪。”
林静安放下孩子自己下地出了卧室在客厅拿,她心力憔悴懒得去照镜子,寻摸着位置自己往上贴,一只大手横了过来,夺下那创可贴,创可贴一头贴在了他手背上,他寻了软塑料瓶子的消毒药水、拧开瓶盖,棉棒放进去蘸了蘸,然后一手抬了她下巴。
林静安下巴一拧,下意识去躲,他轻声出口:“别动。”,一抹凉意顺着那血痕来回抹了几次,他的手也带着初秋的凉意,包括那大开的窗口不时吹进的凉风,一切都是凉的,只林静安好似无端起了一身燥火。
他的手离去,见林静安目光在他手背上,他低头撕去创可贴随手扔地下,“伤口不大,清理好就行了,要怕以后留疤,回头出去买个伤疤贴。”
林静安胡乱应着,又惊觉还不知道这人怎么半夜来这处了,还来得这么巧,怎么想都透着诡异。
她刚想再问,就听杂乱的脚步声朝她家拥了过来。
林静安乍一见是片黑压压的警察,她莫名地哆嗦了下就下意识钻在程致远身后,这会儿头前一个已经跟程致远热情的打了个照面,说着套话什么的,然后她就见一众人让开条道,后面几人擒着三个人推在了在程致远面前。
林静安这才看清那三人略显稚嫩的面孔和单薄的身子骨,有个还挂了彩,边吸溜着鼻子边捂着脑袋,手指间露出些半是干涸的血迹,搞得那头发丝都是一缕一缕的,饶是林静安懂法,可也惴惴不安的想自己当时可是正当防卫。
然后警察里那个头头就跟程致远说了,这三个是初中生,就在这附近不远的一处学校,叫XX中学,刚才他们接了程致远的信儿就赶着这边走,没承想半道上就见这么三个东西鬼头鬼脑的躲来躲去,然后他就多长了个心思喊着去询问,果然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那三个东西吓得没头没脑,就这么被抓过来了,后来车上咋呼了两句就都招了。
那个XX中学,林静安听说过,就是这附近一个村里办的学校,那个村的人啊,在很多人眼里都不怎么好,因为那个村本地人在前几年的时候、很多家靠着拆迁款什么的富起来了,尤其是本地那些赖皮啊,拆迁之前就死赖上村里大队一些地方就等着拆迁发财,俗话说的好,利多了叫人眼红,钱多就叫人坏心,其实是有钱就好吃懒做了,还又抠门又显摆,民风自然就没那么淳朴了,尤其是他们下一代大部分是刚上初中的孩子,有些个好吃好耍的腻歪了,平日里长了些胆子,就想点坑门歪道的事做,当然了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人,还有好多是顶好的孩子,然后这三个娃的父母在他们村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他们在班上也是顽劣的能欺负了老师的那种,天天泡网吧打游戏的手头上没钱了,家里父母几个巴掌打过去不给,就这么做出了这么一出事……
林静安听完也挺唏嘘的,又后怕的紧,那些个年轻娃娃犯事的事情在电视网络上可不少,很多就因为家庭原因还是自身对法律意识浅薄之类的原因,刚开始只是一念之起,然后犯事的时候真刀真枪的才害了怕,她遇见的这几个幸好是初犯被她给咋呼住了,要是一时没给咋呼住,他们可是比那些成年人犯起事来都可怕,成年人好歹还知道后果,这些人可是走投无路了能杀人的……
程致远好似感觉到后面这人的害怕,因为林静安一害怕就忍不住想靠着个人,这会儿贴在了他身边,他想想又好笑又生气,又想着这次要叫她长点心才行,不然万一她再这么没防备……
这么想着他就对那个警察头头点了下头,然后那三个初中生被拖进了人群里,那个警察头头走上前就说了几句话,意思是叫林静安也回警局做个笔录什么的。
林静安最怕到警局了,眼睛不由睁大了看向程致远,程致远跟她错开了身,淡淡说:“你去吧,家里我先给看着。”
那警察头头看程致远跟林静安这关系不同,自然不敢怠慢了林静安,就先安排身后的人上警车,然后他私心吧就是想走前跟程致远握个手。
这头程致远说了那话就踢踢脚下杂物作势要折回卧室,林静安瞥见他面色不太好,带点乏累,就不好多说了,而且看那警察头头对他挺敬畏的,心里就放心了。
警察头头趁机插在两人中间跟程致远握了手说了几句一定会如何如何的冠冕堂皇又大义凛然的话,这才带林静安走了。
林静安醒来的时候程致远已经走了,昨晚她回来见他睡了床,她就在沙发上凑合了一晚,这会儿她手脚麻利的拾掇好自己,然后给姑姑家打电话,现在外头天还是灰蒙蒙的,不过才七点钟,姑姑习惯晨练,这会儿估计不会在家里,还有个薛雪爱赖床,一般七点半才起床,她打了半天那头才传来迷迷糊糊的声音:“静安,有事?”
等林静安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了她没提程致远,那头薛雪跳起来,叫叫喳喳的问这问那,林静安叫她别激动,说其他都好,就是家里成了这样那窗户还烂着呢,早上她要上班要送鸭鸭,家里没个人给看着。
薛雪说她马上起床找她妈过去,又问林静安这事跟覃亚说了没,林静安还想着这又关覃亚什么事了,薛雪在那边就叫唤起来——卧槽你不会睡了一晚上就忘了他是你未婚夫了吧!
过了会儿覃亚就打了电话过来,关心切切问长问短的,林静安又把那事说了一次,然后不经意说了昨晚给他打过电话,那头覃亚脱口而出没看见啊,林静安说怎么会呢,明明打了的,我这边还有通话记录呢。
那头覃亚心里发虚,不由想起那个昨夜里失踪的男人,那男人太过神秘富有魅力,单单这么一想,他就有些口干舌燥,胸口也是一阵憋涨一阵燥热,林静安再说什么他也听不见,草草搪塞几句就听她挂了电话。
门外姑姑边喊林静安名字边敲门,林静安觉得覃亚刚才不在状态,她心里有几分怨恼,然后就去开门。
姑姑一进门就有些被吓到了。
林静安抱起鸭鸭给她穿衣穿裤,又去开火蒸蛋热牛奶,边跟一旁拾掇地下的姑姑说着自己的担忧,她担忧这处是不是没法住了,那个村里的人不好惹,那三个孩子指不定会拘留几天,那些个家长会不会恼羞成怒来报复什么的啊。
她姑姑琢磨着覃亚那婚房已经拾掇好了,反正三个月后就结婚了,不然你就先搬过去。
林静安觉得头大,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搪塞了几句说不然这段时间先叫鸭鸭住在姑姑家里。
这么说妥了,林静安才去送了孩子上学。
然后快到中午的时候接了姑姑个电话,姑姑问她建材城的人上门来了,说是有个程先生喊他们过来给装防护窗的。
林静安吃过程致远钱上面的亏,心里有点急,自打上次那顿饭后,她现在是入不敷出,也不敢跟姑姑说没钱,她就坑坑巴巴的问那得多少钱啊。
她姑姑说这会儿还讲钱不钱的事啊,先安好再说吧,然后就问那个姓程的是谁。
林静安随口就说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有个医院的同学么,他认识建材城的人,我跟他说了下,人家这不是喊人过来了。
姑姑哦了一声,貌似无状的说那价钱就更不用你操心了,熟人肯定会帮忙压价的,看刚才把你急的。
这话又把林静安搞得神经紧崩,心叹姜还是老的辣。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人的恶劣
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把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情搞定,消停了几天,林静安就又犯了愁。
她上班去的时候发现车胎被人扎烂了,晚上快要睡觉的时候家里又被人敲了玻璃,她知道这是那几个入室抢劫未遂的孩子被放出来了就又来报复了,可一点法子都没有。
直到上班的时候她柜台来了个客户,她本来好好给那人介绍机型,那人也听的好好的,然后就在她带他去演示机子功能的时候,那个人就朝她屁股上掐了一把,把林静安给吓得差点尖叫起来,她就是在靠卖手机吃饭也当场冷下脸了,那人就骂骂咧咧的说:“小婊砸,老子有的是钱,摸你一把你也得给个笑脸。”
就算这种服务行业客户是上帝,可旁边同事也没过这么嚣张横行的客户,兼林静安平时为人很好,见出事了就都围过去了,林静安从没被人骂过小婊砸,虽然知道要当被狗给咬了一口,也被气得一口气要提不上去了。
那人又对着周遭的人瞪眼示威,活脱脱是一幅霸王模样,然后就去拽那部连接在演示台子上的手机,林静安下意识怕他给拽坏了就伸手挡了一下,结果指甲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顺着那人脸上给划了一下,当下那人一个巴掌给掴下来,还骂道:“滚开点。”
林静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一片头晕目眩,有同事赶紧扶住她,在她耳边嚷嚷着什么,卖场其他柜台的几个男店员也朝这边跑过来,摩拳擦掌的指责那人,那人见再闹下去讨不了好才强行搡开人群离去。
然后就有人说那不是那个XX村的谁谁谁吗,以前家里穷的墙都是土糊出来的,靠着拆迁款成了土豪就那么不要脸了,买个破玩意手机还装13什么什么的……
也有些人就是看个乐子的,混在人群里冷眼相待,不阴不阳的问句:林静安最近不是得罪人了吧?
林静安把手机交给旁边一个同事说去上个厕所,去了厕所她就再也忍不住哭出来了。
临下班前她找经理请假几天,那个知道先前那人底细的那个同事告诉她,那个谁谁谁就是个地痞流氓,去年带着二奶天天住一家宾馆,他二奶跟那个宾馆前台几言不和,他就喊人操家伙守在人家宾馆大厅不走,吓得人客人都不敢进门了。
宾馆那边都把派出所正副所长都喊来了,也没解决那事,解决个屁啊,那货就是个不讲理的,除非对方比他有钱有势力,不然他就跟狗皮膏药似的黏上了,非要闹个鸡犬不宁,最后还是宾馆那边给掏了不少钱财给解决的。
言下之意就是要是林静安真得罪人了,咱也好瓷不和烂瓦碰;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林静安心里觉得荒谬不堪,可这世上就有种怂包,害怕一切恶人,害怕黑势力,害怕地痞流氓,为了息事宁人而自认倒霉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她现在也是其中的一个,明白了那其中的道理,就害怕那人整她,她害怕的只想缩着脖子过日子。
晚上的时候她把鸭鸭送姑姑家那边,一进门就瞧见薛雪脸色不好看,再一看就见客厅沙发上坐着个跟姑姑聊天的女人。
那正是林静安见都不想见的二姑——这也是之所以她喊大姑叫姑姑的原因。
她二姑见了林静安就睨了一眼,皱着眉不满的说:“我不是你二姑?见了都不晓得喊一声?”
林静安碍着礼数喊了声二姑,就要拉着鸭鸭去卧室讲故事,然后就听身后一声切,她二姑就指槐骂桑的说开了:“你们说说,那些年咱家光景不好,老三上大学的时候学费都凑不够,是我嫁给家里那口子弄的礼钱给帮衬他上学的,他出来混的像模像样的,我就想叫我家那口子带个小工程队跟着他干,结果他尽是给指派了些糊外围砌墙的活儿,我老丈人在家里闲的没事干,我跟他说了几句,他就叫我老丈人去看工地,工地上那些个短节的钢筋什么的,我丈人看着可惜就拿去卖了,结果还老着脸被他骂了一顿,我就不知道我那个弟弟到底是怎么想的,合着我这个二姐他从没放在心上,不仅是他,你们看看,就是我这亲侄女见了我也从来没个好脸色……”
她大姐见她越说越离谱,就赶紧劝着些,二姑倒是越亢奋不忿了,拉住她大姐的手说:“你说他得势的时候咱们没讨了半点好,他出事了自个儿倒是了结了,那一摊子破事最后还不是咱们给承担着,莫名其妙的我们家被人讨着要账多少年了!我家那口子都被警察局带去问话多少次了——”
她越说越激动委屈,她大姐脸色一变就呵斥住她:“你说你这么大人了,老三早没了,你还说这种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那口子什么人,我清楚的很,那会儿跟老三说是找人联系了个项目,其实是合着外人骗老三钱,你那老丈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卖钢筋?他没把工地上的值钱东西卖了老三该笑了。”
二姑恼羞成怒,脸涨的通红,一腔怒气立马转到了林静安身上:“我知道你们都可劲的疼老三,连老三那个姑娘也疼的不得了,哼,疼又怎么样,你看她现在什么样子,家里出事了人就跑的没影了几年,这回来了还拖着个拖油瓶子,还结婚离婚什么的,指不定是跟哪个男人鬼混的私生子,她奶奶那会儿就听个道长说了,林静安啊,她以后可要倒霉到尽头呢,天生的扫把星,沾谁谁倒霉,说不准她爸就是被她给克的!”
也怪二姑那张嘴太过尖刻伶俐,还不等薛雪和姑姑反应过来,她就说了个痛快,刹那间室内一片寂静,林静安僵立在门口煞白了脸。
薛雪性子是个直接火爆的,上高中那会儿她去过舅舅公司,正好在休息室碰见了二姑夫跟一男的在聊天,那会儿她发育的好,胸口鼓囊囊的,那男的就一直色眯眯瞅着她看,还趁着二姑夫去倒水从后面抱住了她,两只手还紧压在她胸口,她又急又气的喊二姑夫,二姑夫居然假模假样的说了那男的几句就说:薛雪这孩子以后肯定又漂亮又丰满,谁娶了谁有福气,那话把薛雪差点恶心死,也记恨了很多年,后来她就知道她二姑跟二姑夫是一个德行,都是贱骨头,所以这会儿立马还了口:“二姑,平时也没见你来我们家多走动走动,这次来了是你那闺女找了个有钱的,你就来故意寒碜我们的吧。”
她二姑就挺得意的说:“还是我家敏敏有本事,知道结婚要找对人家,省了我们多少心呢,光男方给的彩礼钱就值这个数!”
她扬出三根指头又故意问道:“你们猜这后面是几个零?”
大姑对这个妹妹简直没话说了,干脆先把怵在门口的林静安先给推进卧室里,又要客套几句的时候就听薛雪一声冷笑,道:“我妈要是知道我要嫁给个地痞出身的土豪,还要过去给个十几岁的儿子当后妈,可不打断我的腿,还是二姑您心态好,都不嫌那火坑烫,还要去加把火呢。”
她二姑刚得意了两秒都被这么拐着弯骂了,心里气得很,她大姐就赶紧打着哈哈来劝了:“好了好了,敏敏既然要结婚了,你就多跟她守着些,请帖我们收到了,我就你这个一个妹妹,不要说过去了参加婚礼了,还得提前好几天的给你张罗呢。”
二姑这才脸色好些,完了走的时候还说:“赶明叫静安也过去,瞅瞅敏敏的婚礼是办成啥样的,叫她也长长心,好知道自己办婚礼该跟婆婆提什么要求。”
薛雪打小跟林静安亲,这会儿就要进去安慰她一下,还没走到门口呢就被她妈给压低声音吼住:“你还不够添乱的?”
薛雪窒了口气,知道她妈表面上没啥事,其实也被二姑家敏敏结婚的事情给刺激着了,就跺跺脚折身回了自己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人的恶劣
林静安没跟别人提起自己请假的事情,早上她还跟以往一样送鸭鸭上学假装去上班,不想第二天变天,从半夜起就洋洋洒洒的下了一场大雪,早上冷,路上滑,她小心把鸭鸭送了学校顺便办理了校车接送,之前没让校车接送是为了省那点钱,也是觉得没啥必要,眼看天气更冷了,她怕孩子被冻坏,这才交代给校车。
送完孩子她就没了个去处,路过图书馆的时候索性进去坐坐,找了本书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席地坐下,书被翻几页,心里杂七杂八的事情就冒了出来,她就静静的盘算起钱的事情来。
上次安防盗窗的钱她末了也没敢问姑姑到底是多少钱,更没好意思问程致远,到最后到底是谁掏钱了她干脆当了次无赖假装没那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