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鸭先始不敢碰,见他早转过了眼神毫不在意的样子就低头玩了起来。
程致远余光瞥见那孩子玩的兴起,他轻笑,毕竟还是个孩子。
林静安的家常便饭就是一个红烧豆腐一个糖醋里脊一个凉拌西兰花一个甜羹汤。
真真是做母亲的人,生活重心就是孩子,程致远嗜好是辣,偏偏摆在眼前的都是些甜食。
林静安抱歉:“家里早就没辣椒了,凑合吃点?”
“我随意。”
程致远挑眉,拿了筷子挑了豆腐吃,“不错,家里是这个味道。”
林静安放下心来。
这家清冷,连吃饭也是清清冷冷的,鸭鸭是个送到嘴边什么都肯吃的孩子,不挑食,不说话,林静安是个没话说的,程致远自觉没有在吃饭时候调节气氛的责任,又兼之头次吃到初恋情人亲手饭菜更是顾不及说话。
所以一顿饭下来都只些零碎咀嚼声。
饭后鸭鸭有早睡的习惯,自觉洗脸漱口上床跟妈妈道晚安,林静安把筷子盘子碗一股脑收罗到厨房水池里,程致远抬手看手表:“不早了,我走了。”
林静安撸起袖子露出的手腕上还有水渍,她朝围裙上蹭了蹭又把围裙脱下来随手挂在一旁,走至门口说:“恩,我送送你。”
出了门口还未下楼道,程致远转过头说:“别送了,孩子还在家里。”
林静安也是这个意思就停了脚步:“好。”
程致远却不走了,脚步在捻转几步后又走回来,他高大身姿欺近,楼道灯光被他遮掩,她身前一片灰暗,有些压制的窒息,忍不住后退两步、身子抵在了墙上。
程致远轻声问道:“打算再找个人家了?”
林静安抬不起头来,混沌的点头。
程致远又问:“今天那个就是?”
林静安勉强抬头又点头,“恩,条件不错,要是成了、我负担会轻些。”
她以为程致远会说几句话,不管说什么,总会随便说几句话,可是他没有,他此时低头看她,他鼻子和面庞的轮廓在背光中柔化很多,可就越发显出那双眼,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直直看进她双眼里,深沉不见底又异常动人。
林静安有些心悸,心口都有些颤抖。
她听见他说:“很好。”
她再看向他时,他肩背挺直,那眼光就完全是俯视的,比起先前两人的距离就远了一些,林静安稍松口气。
蓦地程致远问:“对他有感觉吗?”
林静安猝防不及,嘴唇微张,声音糯糯不成音——她还未曾考虑过什么感觉,感觉那种飘渺的东西难道不是恋人才会追求么?她如今要的是……
心思未完,下巴突然被他手指捏起,恍惚间听他说:“来,试试。”
他面孔放大,她唇上一暖,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像是丝丝电流一样沿蹿四肢百骸,他允她的唇,那声音听在耳里淫靡霏霏叫人脸红心跳不能自已。
她脑子里炸开了烟花,下意识里要推开他,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托住了她后脑,她往开推的双手不知怎地就拉紧了他的衣服。
一切突如其来出乎意料又像是早已的期盼,直到他离开她的唇,她依旧不敢置信如在梦中。
程致远皱着眉头手指付在自己嘴唇上,一脸无害的询问:“怎么样?大概要去碰触一下才知道什么感受,毕竟心是没法欺骗自己的。”
她强撑着身体浅浅喘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好似他在演着一出拙劣的戏。
程致远也毫不介意,转身下楼毫不犹豫:“走了,下次给做个辣子鸡尝尝。”
直到他身影消失,她强撑的身体才从墙边软滑下来。
次日上班时林静安自觉站好柜台,不想有同事轻易戳穿她,问道:“静安今天怎么心猿意马失魂落魄的。”
哪有?林静安敷衍应付后独自去卫生间。
透过镜面,她目睹自己面色飘红双目微潮若含情,颇有意乱情迷的小女儿姿态,这才心如鼓擂心慌失措。
林静安安慰自己,大概是家里狭窄未去过男人,而程致远男性荷尔蒙过于强悍的缘由吧。
之后这些天老韩心有愧疚就频频来约,林静安见过两次就不肯再见,她姑姑说那样也好,对待男人嘛,就要有紧有松有驰有度,既不能叫他透不过气来,也不能叫他平白觉得咱没半点脾气,以后轻浮了咱,不过……静安你尺度要把握得当,不然反倒叫人觉得你小气悭吝失了兴头,那你就是玩脱了!
她姑姑哪里晓得那其中的缘由。
这其一缘由是自打鸭鸭出了事故后,不知怎地就转了个性子。
前天她带鸭鸭去拆线,完了去打破伤风针,那个针特别疼,不仅要做皮试,也因鸭鸭体质原因,一管针要间隔十五分钟分三次打完。
搁在以前,鸭鸭痛了疼了就是哭两声然后窝在她怀里低低抽泣,可那次鸭鸭不知道怎地就说话了,她眼泪巴巴纤柔怯弱的低喃:“麻麻我疼疼……好疼疼……”
林静安以为孩子真的是受不了那疼才说话的,心里越发心酸,带她回去的路上就可劲的给她买了喜爱的零食,鸭鸭小胳膊搂着她脖子,不时就撒娇般的说:“麻麻我好爱你哦~”
回家之后她去做饭洗衣,鸭鸭不时蹦跶过去,在她眼前晃啊晃,还指着自己影子说什么麻麻你看我长大啦~麻麻我马上要长大啦~
林静安才知道鸭鸭那话匣子打开了居然那么能说!毕竟那孩子一直是那么恹恹的没生气,她心里不是没有惊喜的,可惊喜过后就察觉鸭鸭好似故意为之,她拉她过去点点她鼻头,循循善导:“鸭鸭,麻麻跟你玩个游戏,叫真心话大冒险。”
两人划拳,鸭鸭慢了一步,她在惩罚和真心话之间选择了真心话。
鸭鸭说,我最爱麻麻,我不喜欢韩叔叔……
其二是蕾蕾最近不知为啥又跟她十分热络,得知她相亲后就急吼吼的要替她把关,听说那是个四十多岁的成功男人,蕾蕾就意有所指的说了几句话,她说:四十来岁的男人可不敢小觑了,尤其是成功的男人,岁月磨练了他们的气质,事业造就了他们的魄力,他们自内而外散发着成熟、自信和内涵,那魅力是相当诱人的。
因为历经世事,所以洞察人性,几乎一眼就可以看穿女人的心底,明白女人想要的是什么,能透过女人的举止衣着,了解女人的爱好和修养,练就了一身游刃自如的征服女人的本事,更懂得怎样诱惑女人,让女人心甘情愿成为他们的崇拜者。要不然为何那么多年轻精明的女人偏偏在那种“老男人”面前栽了跟头!
这种男人表现的处处留情,其实无情,不然初始为啥就说要找个有文化有气质的女人,有文化帮他看管小孩,有气质那是满足他私欲,其实说白了人找的就是一保姆跟家庭教师啊!
那话想想都叫林静安心惊肉跳,想到前次跟老韩见面,老韩定了包厢,室内烛光点点,他温情脉脉雍雅有礼,他说了什么她倒是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氛围情调浪漫梦幻十足,他眼神真挚差点叫她把持不住,直到他一窃偷香含笑望她,她脑间蓦地清明,此情仅迷情,时过已惘然。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人的恶劣
姑姑有次有事找林静安,就去了她手机卖场等,不想无意间知道一个陌生男人最近每天等侄女下班。
姑姑怎么都想不明白老韩成为过去式的事实,林静安所幸说了缘由,无非是做人后妈没想象中那么简单,她自己的闺女,她也不想叫受了半分委屈。
薛雪又在一旁添油加醋,老韩跟静安相差十七岁呢,怎么看着都像是半个爹了,静安趁着年轻还不如找个年龄相当的交流也没代沟啊。
姑姑脑间一闪,问现在等林静安那男的是谁,林静安低头不说话,薛雪支支吾吾,还有谁,覃亚呗,我看他两就挺搭的。
姑姑大概猜到薛雪恐怕早就知道了老韩跟静安不往来的事,又上赶着的凑合了覃亚跟静安,她也不气了,说那天看见覃亚了,挺俊俏的个小伙子,可就是……人家都没踏进过婚姻、长相又好的小伙子能接受静安的情况吗?
薛雪睨过去,这意思是静安配不上他了?
姑姑气她伶牙俐齿强词夺理,哪里是那个意思,我吃过的盐比你走的路都多,平白无故的那好的伙子怎么就乐意跟个离异带女的女人交往!
薛雪道,这世上还有个词叫真爱呢,再说人家是在芸芸众生中跟多少人擦肩而过才瞅中静安的,人家都说了那是冲着结婚为目的的,再说了静安又不是富婆,人家就是冲着她人去的,先交往试试呗,可把你急的。
姑姑也没话说了,怀疑道,那个覃亚是不是家里境况不行啊?
薛雪笑,家里独子,父母都是事业单位离休的,家里就是再添静安两口人也不差那点吃的。
姑姑也无奈了,那就处处试试,又嘱静安,跟覃亚交往多长个心眼,万一他是图个一时新鲜,咱也能及时脱身。
其实林静安心里也挺不踏实的,覃亚吧,看着是个干净优雅的温柔绅士模样,跟她心里想象的二婚对象天壤之别,而且吧,自打覃亚听薛雪说她跟老韩掰了就跑在手机卖场外边天天等她下班、跟着她去接鸭鸭,还说对她一见钟情什么的,叫她怵得慌。
本来不想搭理他的,可他学会去讨好鸭鸭了,鸭鸭居然对他那些招数特别感冒,现在一天不见覃亚,那孩子就翘首以盼:覃叔叔呢,小魔仙今天还没有跟奥特曼打怪兽——也不知覃亚从哪知道鸭鸭超喜欢小魔仙,覃亚就称自己是奥特曼,要和小魔仙一起消灭坏人。
看着覃亚拙劣又耐心的讨好鸭鸭,说林静安不心动是假的。谁不愿自己的婚姻对象是个年轻有貌又温柔优雅的人?
不过二婚并非两厢情愿就成了,这其中牵扯的一大摊子的事,林静安摆出个非常现实又挺让人难为的问题:覃亚你先跟家里做个报备,说你现在追求的是个离过婚带着一孩子的女人,你家里要是反对,那我们就没必要继续下去了,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法做到等我两感情成熟了再去你家拜见,然后听你家人声嘶力竭的反对,我再带着孩子死气白咧去求人家叫进门……对不起,年轻谈恋爱那会儿一个清白女人能做到的,我现在做不到。
覃亚明白,之后消失了两天,回来再见林静安的时候说:家里说了,带着女孩他们不介意,哪怕以后再生个呢,只要人好就值得。
覃亚说那话的时候黑眸闪闪的,细碎的流光在眸底流淌,突然就叫林静安踏实了。
两人这就试着交往了,平日里覃亚有空就来接林静安下班接孩子,周末选一天一块吃吃饭、看看电影、逛逛街啥的,跟普通情侣一样。
可时间久了,林静安就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好比那已经渡过很多年的老夫老妻,从始至终,一直是不温不火,好似跳过所有的磨合所有的激情,你已经成为我的左手,我已经成为你的右手,牵手也等同自己牵着自己的手,单纯的一点邪念都没有。虽然每每她给覃亚突然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他也表现出十足的期待和欢喜,但林静安还是感受到了那么点……
怎么说呢,好比她打个电话过去,问你干嘛呢,对方答跟朋友喝酒呢,她赶紧说哦哦好,那你忙,对方恩恩好,那你早点休息……总觉得叫人有点语塞有点鸡肋,林静安想,或许覃亚就是那么个慢热的人,或许对方喜欢的就是细水长流。
后来蕾蕾打过电话来,说怎么都瞧着你们之间少了点暧昧啊。
林静安拍了脑袋,对,就是那种感觉,覃亚说他对她一见钟情什么的,可爱情不就是暧昧开始的么,她从没有过暧昧的感受,也没有感受过荷尔蒙相吸引的感受。
想起这个她就不知怎地想起程致远亲她的那次,他吻住她的唇,她脑子里就跟雷电交鸣一样激烈的差点晕倒,直到第二天鼻子里还好似充盈着他的男性荷尔蒙。
或许大概,程致远那个人到底非凡些,连荷尔蒙都比旁人要霸气很多……
自打林静安跟覃亚交往了,虽然覃亚只是把她跟孩子送到家外边那条街口并未去家里坐坐,可林静安还是趁着程致远再次去家里吃饭的时候把那事跟他提了,程致远当时也只是思忖片刻,然后说了两个字“很好”,然后也就不来吃晚饭了,估计他也是为了避嫌,林静安也松了口气,程致远于她,现在相当于一尊只可远观的大佛,她已经没有了那个不甘的命,她身上有着各种枷锁,再不能也没那个资格去触摸一份无法触及的情。
这天林静安正在卖场跟客户推销手机,大门口就冲进来风风火火的一位女郎,她脚步生风,那踢踏的高跟鞋脚步声在地板上特别响亮,林静安就不经意看了一眼,才讶异是蕾蕾。
蕾蕾一头栗子色波浪卷,掐腰风衣皮裤长靴,摇曳生姿,冲在林静安柜台前,伸手抓了林静安手里介绍的机型,对着那客户讲:“这手机就这样,该知道的您知道的也差不多了,要是买,您就利索个买,要是不买,您在旁边好好考虑一下,我也要买手机,只喜欢这位林店员给讲解。”
那人看她气势是个不好得罪的,就撇撇嘴:“你买你买,我去别家看看。”
人走了,林静安左右瞅瞅,苦着一张脸悄声讲:“你是故意来祸害我的吗?再煽惑一下他就要买走了,我的业绩啊!”
“好了,我的好姐姐,我是为了你的终身幸福来的,比起那破业绩孰重孰轻你要掂量。”
蕾蕾看她是真心疼那业绩又怕工作中跟人聊天被人瞅见闹不好看,就低头假模假样的看手机,两人脑袋凑在一块外人看着是议论手机,实则小声窃窃私语。
“我终身幸福就这么急于这一时?”
“好吧,是我迫不及待亟不可待想你了!更想瞅瞅你那男朋友是哪号的人。”
两人趴在个柜台上都嘿嘿的笑,倒是叫人想起了上学那会儿,因为关系好,连上课的时候都不愿分开,两个就调换座位跑在一张桌子上,一整摞书往上面一摆,两颗脑袋钻在底下小声嘻嘻闹闹嘿嘿哈哈,好不开心。
要是聊到喜欢哪个男生了,两张小脸更是潮红潮红的,这个说他今天看了我一眼,那个说那你倒是追呗,这个说上次我偷偷给他桌脚塞了历史概要,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是我干的,那个就说你要不好意思讲,我帮你讲去,这个就作势要锤她,那个就去掐她脸,闹的差点把整张桌子都给掀翻了,那会儿程致远就传过纸条去:你托马搞les别在我眼前搞,然后蕾蕾就笑的滑桌子底下去了,每每那会要是被哪位老师揪起来了,林静安只好乖乖站起,一脸惶恐和难过:老师,蕾蕾她又胃痉挛犯了……
这会儿蕾蕾问林静安:“你两那个了没?”
“哪个?”
蕾蕾瞪她,她佯装无辜巧言辩解:“他是君子,我是孩子妈,谁主动得起来……”
蕾蕾说:“我也是结婚了才明白一件事,男人嘛,说白了就是下半身禽兽,要是他真不动手动脚的,那才是真有问题,静安……他真没碰过你?”
牵手算吗?林静安默默的问。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人的恶劣
覃亚说晚上有事就不来接林静安了,林静安下班接了孩子回家,经过街口的时候恍然见一辆黑车停在路边,她说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呢,眼睛扫过车牌子,明白是程致远的车。
那车黑漆漆的,连车窗都是贴着黑膜,更是瞧不见车内半分景象,林静安踌躇的蹬过自行车,直到到了自家小区外头,身后一阵轰然响动,回头一看,程致远的车跟在后面,停上了马路台子。
林静安略停滞,程致远已经下车向她走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职业西装,质地很好,经过打理的长裤的裤线笔直动人,他抬手理了下细条纹衬衣领口,因着这个动作;没有系领带的领口微微松开;隐约露出脖颈上那截皮肤,那截皮肤和他袖口一闪而过的钻石袖扣相映成彰,蓦地使他整个人都从那恒古不变又经久不息的街道、商城、人群中脱颖而出,也好似从林静安的记忆中脱离而出,这微妙的感受致使她整个人有些茫然迟钝,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