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林静安刚拢过个客户来,就有同事凑过去接了手,然后说:“静安,经理叫你过去一趟。”
林静安去找经理,经理就待理不理的安排她去取货啊什么的。
要么就是她柜台上有人买手机了,要贴个膜什么的,她带客户去找专门贴膜的同事,人家同事不是推托着忙就是急着要去厕所之类的借口叫她等。
反复几次,林静安察觉了这疏远和冷淡背后的故意为之,直到她有次去找经理,在经理门口听见经理和别人的对话。
经理说:“林静安啊,以前我看她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没想到是真人不露相,居然跟那个余二哥搅和在一起了,心眼还不知道有多大呢,跟人闹闹腾腾的,平时还端着多高似的……”
林静安真不知道经理是什么心思,居然说出那种话,她心里哇凉哇凉的又厌恶的紧,转身就走开了。
既然是经理看不惯她,又煽惑着旁人,她接下来的业绩可想而知,可她现在手紧的很,又半点不敢换工作,也是没有那个心思和精力另寻工作。
前两天鸭鸭病了,之前好端端的,从学校回来就突然发烧呕吐,一直高烧不退,她疑心孩子是在学校吃坏了肚子,专程打电话问过去,学校那边说别的孩子都没事,单单是鸭鸭病了,所以这就不关学校的事了。
孩子退烧后在家里多歇了两天,可还是个小病人,就特别黏着妈妈。
林静安心疼孩子,又焦灼工作,还是狠下心陪着她,结果到了一天晚上,林静安起夜上了个厕所回来,刚躺上床,就瞅见床单上一滩黑黏黏的血迹,触目惊心,她拧开大灯,扳起孩子小小的身子,仔细看去,就见鸭鸭浑身灼烫,半张的小嘴里都是黏糊糊的血块。
她吓得发抖,连声音都变了调的喊孩子的名字。
鸭鸭在睡梦中半清醒着,含糊的应承着,看着像是个不痛不痒的模样。
林静安忍着心尖酸痛,去拔开她小嘴看,又拿了纸巾去弄那些黏糊血块,才发现孩子牙龈红肿的厉害,一碰就要出血的样子,当下披了外衣,拿毯子紧裹了孩子去医院。
夜里打车不易,所幸一个楼里有位大哥是跑出租的,她半夜寻上门去左求右等好话说尽,人家虽是不情愿,也顶不住一个柔弱女人的苦求,就送娘两去医院,路上林静安再次感恩万谢,人家脸色才露了笑容且安慰她不要着急,小孩子嘛,总是有些突发状况的。
急诊室里值班医生坐在椅子上打着瞌睡,见了焦灼的母亲和病弱的孩子也未生出半点怜悯,慢吞吞的去检查,最后指了隔壁的椅子,就让母女俩人坐在那处给孩子挂了水,含糊的说孩子的情况属于口腔溃疡表现造成的,也不等林静安多问几句就走开了。
夜里降了温,寒流从门缝窗缝里钻进来,导致狭小的室内犹如四壁萧条般单薄。
两扇玻璃窗,在灯光下明晃晃的,后面是黑漆漆的黑洞,偶尔风过,击打着玻璃发出哗哗的声响,鸭鸭在妈妈怀里不安般的扭动下身子,林静安移开视线看向孩子,伸手替她掖毯子。
不知过了多久林静安迷迷糊糊里,听见隔壁清脆的笑声,一女人笑喊:“韩医生,我记得今晚不是你值班啊。”
有个男声笑着应了过去:“你刚吃了小孙的喜糖,这就忘了人家还要渡蜜月了?”
那女人惊觉的哦哦几声,然后道:“呦,我倒是没忘小孙的喜糖,就是忘了这周是他值班!”
“对,我可是吃人手短,专程来替他班的。”
那男人好似正要离开隔壁,走至了走道里,那声音听在林静安耳里就比先前大了些,她脑袋这才清醒了些,先是去看鸭鸭的吊瓶还有大半,这才惊觉双腿麻木的厉害,身子稍微一动弹,腿肚子就抽得生紧,她正要微微俯身去锤下双腿,脑袋一歪眼神就落在门上的小窗口。
而韩医生经过这间房,捎带扫了一眼,这两人就恰好撞上了眼神。
林静安迟迟钝钝的想,诶,怪不得先前觉得那声音耳熟。
这么一想,韩医生就推门进来了,他诧异的挑眉:“静安?”
林静安下意识踮了下脚尖,这一下子腿里头有根筋受了刺激猛地崩得死紧,还在不断痉挛收缩,那感觉就跟腿要废了一样,不是一个难受能说明的。
她下意识就哎呀了一声,韩医生立马明白过来,利落的蹲下,一手扶住她脚腕,一手就压向她脚趾位置。
“别,疼!”
林静安实在受不了,想要阻止,韩医生那头动作飞快,立马把她脚压迫成了弓状。
须臾、她感觉那根筋终于崩到了头,然后像是物极必反似的松弛了下来,这才不好意思微微对着韩医生颔首示意好了。
韩医生放下她脚,笑道:“以后要是腿抽筋了,还用这个办法好得快。”
然后又俯身拉开遮掩鸭鸭面孔的毯子,打趣道:“又是这宝贝病了。”
他记得上次程致远带她来这里给孩子缝针,又去摸了下孩子额头上那个不显眼的伤疤,意有所指道:“家里若有个男人,孩子的事也有个分担……”
林静安脸涨得通红,也只是讪笑,韩医生见此就不客气的问:“上次不是给你我的电话了吗,怎么也不知会一声。”
说着就去喊隔壁的值班人员,只说老同学带孩子来看病了,冷了吧唧坐这里等孩子挂水怎么成,孩子还没好呢,大人还不给撂倒了啊。
值班的两人笑嘻嘻的另安排了病房给林静安,又给看了看孩子,说孩子这种情况应该与病毒感染、饮食结构、个人体质等因素有关系,叫她往后小心看护着点,尤其是饭前后叫孩子洗干净手,平时也别惯下啃手指头的习惯。
临走还悄悄安顿林静安安心睡一会儿,给孩子挂水那个针头是塑料的,就是旁边没人拔针也不会蹿针什么的,然后还说她是早上八点才交班的,叫林静安赶着八点钟离开就行了,这样病房也就不算钱什么的。
孩子很快输完液了,林静安想着这会儿回家肯定更不好打车,索性就打算先睡着,等凌晨了再走。
期间韩医生又来过一次,虽然说上学那会儿这两人之间也不大来往,可韩医生在上学期间就是个活泼健谈的人,工作后也是个人来熟,几句话就跟林静安热络起来。
林静安知道自己现在总是下意识跟以前的同学疏远,她也想改变这种境况和情绪,就尽量放开心扉的跟人谈起来,两人就不知怎地谈起了工作上的事情。
韩医生说起工作上的事情也是一箩筐的不尽如意什么的,林静安这才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就说起了手机卖场那些隐晦的事情。
韩医生见她有换工作的打算,就说起他认识的个老教授。
老教授家里有个孙子得了一种不太好治的病,经常需要家中有人看护着,可那孩子爸妈太忙了,谁也撂不下工作,那老教授自己年纪也大了,平时腿不太好使,之前找过护工也找过保姆什么的,可都不尽如意,最主要是那老教授为人苛刻又直言直语,这就把人给吓跑了……
韩医生说,他这个时间是这样的,中午做一顿饭,晚上六点到八点做饭后能陪陪孩子、给孩子洗洗身子什么的,静安,你看你要是有这个空,不妨试试?
韩医生说,待遇挺好的,算是接零活挣孩子个零花钱了。
林静安眨了下眼,韩医生朝她点了下下巴,她笑道:“好,我……平时工作不忙的,正好能有这个时间。”
这么说定了,这也算是份额外的小惊喜,林静安心里就挺高兴的,后半夜过得飞快,直到外边天色微亮,她才被走廊的脚步声惊醒。
看了下时间,正是凌晨六点多,她抱起孩子打算离开,刚走到楼下的楼梯口打算再给孩子裹紧毯子出去,就听见后面一道廊门哗啦一声响,掀起一道风,一下子推开了面前没锁的大门,且又随着气流压迫狠狠掼了回来,差点扇到了林静安身上,她堪堪后退到墙角,下意识朝那始作俑者看去。
“诶,你下班了?”
林静安诧异看向韩医生。
韩医生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前,一边掩了大门,一边道:“总算赶上你了,听我说,先前我媳妇打来电话,说永罡最近招人,缺名前台人员,今早十点的面试,工资我不清楚,大概是四千多左右,我觉得这比在外边工作要好得多,起码这是正儿八经的公司,到了年底还有年终福利。”
林静安瞪大了眼,迟疑道:“哪个永罡?”
韩医生笑:“全市最出名的那个永罡集团,总部不在这边,但是福利待遇都很好。”
“可集团公司一般不会在这个时间招人的,这都年底了……”
林静安含糊道,又感觉自己疑问真多,就不大好意思的看向韩医生。
“这个……大概是内部做了一定调整。”
韩医生对那些集团公司的也不大懂,这就挠了挠头发。
林静安道:“那,我都没投过简历什么的……”
韩医生拍胸保证:“这个放心,听说他们招人招的急,再塞你一个进去也无妨。”
然后韩医生告诉林静安他媳妇的名字,说是她媳妇跟那里面的HR相熟。
林静安没回家,抱着孩子直接去了姑姑家里,因她忽想起她压根没件穿的出去面试的衣裳,不管能否应聘的上,她觉得这是次机会,总得认真去拼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人的恶劣
薛雪性格像个男孩子,基本装扮就是白加黑,而且基本是裤装,唯一的一套套裙是黑色全羊毛西装套裙,就是黑色小西装外套+淡粉色条纹衬衣+西装套裙,这还是部门派她带着领导们视察工作时候,上级强调要她妆扮出女人味的成果。
她穿过一次就再也没碰,恰好能给林静安穿。
两人身高差不多,就是林静安骨架小些,又生育过,胸部跟臀部就衬得更浑圆了些,穿上后身体线条就凹凸有致的,她又把头发挽起来,额前留了两缕刘海,就看着又成熟又妩媚。
她把脸上也拾掇了下,又去看了下鸭鸭,这就赶紧出门了。
临出门薛雪一把拽住她,把白色羊绒长外套给递过去,道:“外套!不穿要冻死啊。”
薛雪语气里毫不掩饰透着股生硬,姑姑也是自打林静安来了只哄着孩子,不理会她。
这都因为上次婚礼无缘无故被取消,两人从男方家里套不出多余的话来,问林静安,林静安也只说性格不合什么的,这类没有建设性的借口。
姑姑一生气就直言不管林静安的事儿了,薛雪在公司也是被同事几次问道“覃亚不是跟你妹子结婚吗,怎么又不结了”之类的话,搞得她烦心,本来这次就是她给撮合的,完了当事人不声不响的没事了,她倒是没得惹了腥,不由就有些怨恼林静安。
林静安左右不能多说,愧疚心又重,且这两位是她如今最亲最亲的亲人,她只盼着时间能抚平这道沟壑。
她先是急着出了门,等快到了永罡看了时间才刚过九点钟就不急了。
据说各个公司的面试,都有个心照不宣的规则——准时。
守时是应聘者的必备要素,可也不能提前太久到达面试现场,因为人家人事部门在时间安排上是紧凑周密的,应聘者要是老早就去了,往往会打乱他们的布局。
所以林静安不急,只等待那个“准时”的时间。
这会儿刚过了上班高峰期,比之先前节奏缓了很多,天空整个儿是灰冷的,层层林立的建筑物表面好像裹着层霜,看着色彩单调,生硬坚挺。
她立在一处报亭前思绪浮沉,报亭前面是公交站牌,耳边不时就是公交车的喇叭声、鼓刹声,急促的尖锐的,夹杂着行人匆匆的脚步和交谈。
不一会儿有个身着酒红色短款貂绒蝙蝠衫,脚踩短款马丁靴的女子也凑在了报亭前,正打着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女子口气强硬:“你要是跟我分手,他们就永无宁日。”
稍顿又吼道:“有种你就辞吧,我还要在你公司的墙上用油漆写×××是猪!”
可能两人谈不拢,接下来就成了一场惨不忍听的临场发挥的漫骂和冷嘲热讽,那女子伶牙俐齿字字珠玑,听在旁人耳里也是掷地有声暗为叹服,待一通火拼过后,那边愤而挂线,女子泣不成声。
她也只抽泣一小会儿,就直起腰背去瞪旁边看好戏的人,恰是跟林静安对上了眼。
林静安无意偷听旁人的电话,更无心窥觑了旁人的情绪,就下意识要转过身去,猛地余光里什么东西一闪,她赶紧就后退,也看清了那个女人朝地上砸了杯手里的奶茶,然后就忿忿离去。
旁边好些等车买报的人被溅了一身奶渍,气愤不堪又苦不堪言的指责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什么的,林静安也不能幸免,虽然白色羊绒外套经过擦拭不太显脏,可她外套没扣扣子,里面的套装是露着的,就被沾染了一些,黑色沾了乳白色尤其显眼,真真是站着也躺枪,气死她了。
拿纸巾小心打理,还是留下些白色渍迹,现在回去换已是来不及,眼看时间快到了,她只得快步朝永罡门口走。
面试地点在三十五楼,前台小姐是个穿着粉色套装的年轻女孩。
跟女孩的装扮一对比,林静安的装扮就无端多了份老气,她这才惊觉人家前台最注重的是外表形象,这活泼生动才能给人份亲切感,她这一身套装就大气有余,亲和缺缺了。
前台询问了林静安名字后低头在一张表格上寻觅她的名字,找了两次没找到,林静安正不知所措时,前台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对她笑道:“请随我来。”
公司内部暖气充足,期间林静安在前台小姐的示意下脱了外套。
等到了面谈室,有两位面试考官已经等候,林静安也猜不出哪个是韩医生媳妇熟识的HR,就算是提前打过招呼,可她也不敢存侥幸心理,因她学历实在是个问题。
在外边的时候林静安还不觉得什么,等一坐下,被面前两人的眼光打量过来,她就觉得脑子里浆糊一样什么都乱了,心里也像绷住一根弦一样的紧张,而且先前衣服上被溅上的脏渍正好有那么几点在胸口上,这么大刺刺的暴露在人前搞得她更是没有信心了……
她这边惴惴不安,更是万没想到参与面试的人员、还有摄像头后面的永罡公司行政经理菲菲,营销总监秦昊天、和总经理程致远。
秦昊天是程致远的大学同学,同窗几年,彼此很是了解对方,更是惺惺相惜,毕业之后更是共事长达五年,相互间的配合很默契,所以关系比别的同窗要深厚一些。
今年他所在的团队本季度销售目标虽然已经超额完成百分之二,但团队里有两名员工在大半年里的业绩情况和考核并不理想。
秦昊天行事跟程致远有的一拼,都是素来雷厉风行大刀阔斧的主儿,所以就算到了年底,也直接将两人淘汰,另行招人。
行政那边是由于有位前台小姐要嫁人,辞职报告已经递了上来,所以才有了永罡这次的招聘。
程致远在摄像屏幕里刹见林静安,先是诧异,尔后不由勾唇一笑。
他瞧见装扮正式的她,坐在椅子上好似坐如针毡般的扭捏,言谈间手臂不时就遮挡在胸口,显示屏分辨率虽然高,但并非上演高清电影,所以他并不知道她的举动是因着那些污渍。
只是那样的动作总牵引着他的视线停顿在她胸口,黑色的西装外套简洁干练,领口是淡粉色的条纹衬衣,这样的装扮并不引人瞩目,可停顿在胸口的目光就不由去勾勒那之下掩饰的胸部形状,不知道怎么脑海里就勾勒出一幅制服诱惑下一掌尽握的逶迤画面,兼着对方的毫不知情,而他方这样实则正大光明,暗则犹如窥觑的状态,体内着实产生出另一种奇异的感觉,就不由有些躁动了。
显示屏里林静安起身离开,坐在程致远办公室的市场部经理菲菲下意识看向他,道:“总经理,这个应聘者……”
“很好。”
话未完,对方好似还沉偭在某种情绪中,就毫不犹豫的应道。
菲菲诧异的看向他,细针密缕的她扫见他耳后一点酡红,他已回过神来,身子仰后在沙发靠椅里,那点酡红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