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媛已经取得律师执照,而且已经赶到现场,于是便孤身进入警察局见时浩东。
时浩东在四名警察看押下,行走在两边钢管栅栏门之间,这时已经是深夜,大部分犯人已经休息了,里面寂静无声,也使得五人交错的脚步声更加清晰。
后脑处传来的冰凉,使时浩东生出一种有力无处使,插翅难飞的感觉,纵然自己再能打,还是抵不过子弹呀。
这时候会是谁要见自己,八爷、向语晨、时攀、周斌等等均有可能,可是这次闯下的弥天大祸,只怕连青山帮、管江南、徐元洪已经达成一致,即便是八爷也素手无策吧。
“东哥。”
蓦地里一声沙哑而细微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时浩东的思绪。
时浩东侧头看去,只见左手边牢房里的地板上趴着一个人,满身的血污,奄奄一息,正是今天被抓进来的陈枫。
陈枫的眼神很涣散,在叫完一声后,就爬倒在了地上,再没动静。
这时,他身旁围上来四个大汉,人人斜眼看着时浩东。
时浩东错过牢房,继续往前面走,并没有因为陈枫的惨状而心软,这次若不是陈枫泄露了机密,自己又怎么会沦落至此?
到了一间独立的房间外,一个警员推开门,说道:“别说太久。”旋即将时浩东推进了房间。
时浩东进了房间,就见江玉媛坐在屋中的桌子上,一双眼睛望着自己,似乎随时有可能垂下泪来,心中也是一阵感慨,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自己方才庆幸自己打了第一场胜仗,便身陷牢狱之灾,真是放松不得啊。
他心底翻涌,面上却挤出微微的笑容,往江玉媛走去,说道:“你怎么会来?”却不知道一张脸早已被管江南打得鼻青脸肿,虽然笑,却比哭还难看。
江玉媛看着时浩东有些难以置信,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前几天还在春风得意,叱咤风云的时浩东,短短一天之间变成了阶下囚,心中暗暗发酸,面上微笑道:“八爷让我进来问问你的情况。”
“八爷?”时浩东疑惑道,随即道:“外面已经乱起来了?”
江玉媛点头道:“差不多吧,你也知道你那帮兄弟是什么样的人,听说你被抓了,已经将外面围起来了。你在里面还好吧,有没有被打?”这话却是明知故问,但还是问出了口。
时浩东笑道:“他们比我更惨。”随即叹了一口气,道:“你帮我转告八爷,让他不必为我费心力了,这次他们证据确凿,而且准备得十分充足,先是将薛副局长抓走,然后又拉拢了管副市长,我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走出这间警察局。”
江玉媛知道时浩东是不会轻言放弃的人,他说出这话,事态多半已经发展到无法转圜的地步,心中也是凄然,面上却笑道:“还没试,你怎么就知道没机会?你想不出办法破解,说不定八爷有呢?况且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你想不到办法,未必大家都想不到”
“许总经理呢?她知道消息了没有?”时浩东打断江玉媛的话道。
江玉媛道:“她不在外面,可能还不知道消息吧。”
时浩东有些失望,点了点头。
江玉媛又道:“咱们还是来谈谈这件案子吧,你跟我说说具体情形到底怎么样,我好想办法帮你。”
时浩东笑道:“还能怎么样?就是我为了干掉杂毛,打击庄安俊,找陈枫去杀管公子,然后嫁祸给杂毛,现在陈枫已经被抓进来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江玉媛眼中也闪出绝望之色,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薛振海倒下,东帮方面在警察局内再无丝毫影响力,再加上管江南、徐元洪的联手,几乎已经达到了手眼通天的地步,别说时浩东确实做了这件事,证据确凿,就算没有事实的存在,他们也能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将时浩东送上不归路。
这也是为什么时浩东一直不遗余力支持薛振海的原因,在道上混,哪个不犯法,又有谁能保证政策的动向?在警察系统里,安插自己的人,就像是为自己买一张保命符一般,如果实力允许,时浩东甚至还想把薛振海送上警察部部长的宝座。
她心中虽然已经明白这次多半和时浩东所说一样,没有转圜的余地,但还是不肯放弃,说道:“万事皆有可能,你要相信八爷,八爷绝不会让你就这么倒下的。”
时浩东见她还在坚持,便点了点头,将谋杀管公子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江玉媛一颗心越听越沉,时浩东杀害管公子的事情,已经和管江南结下了不解之仇,即便是八爷,恐怕也压不住了,这次的篓子只差把天捅破了。
时浩东说完后,轻轻握着她的手,柔声说道:“对不起了,我答应帮你开律师事务所,还让你辞了职,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江玉媛道:“我没什么打紧,有律师执照要去找一家律师事务所打工,也不是太难,还饿不死,而且你已经帮我把房子的尾款付清了,总比以前强。”
“时间到了!”
时浩东正要再说话,一个警员推开房门,大声喊道。
时浩东道:“你帮我跟大家说声对不起,这次我时浩东让大家失望了。”说完站起身来,毅然转身往门口走去,他怕自己这时话说得越多,就会变得越脆弱,甚至露出女儿态。
还是那长长的过道,两边铁窗非常醒目,似乎在向时浩东招手,进来吧,进来吧!
又回到了那间牢房,囚室里的犯人见他阔步入内,神威凛凛,纷纷缩到了角落,显然是怕了时浩东。
时浩东走到一张铁床上坐下,望向一众囚犯,道:“有没有烟。”
“有,有!”一个獐头鼠目犯人手忙脚乱地掏出一支烟,小跑到时浩东面前,双手将烟呈递给时浩东。
时浩东接过烟,叼在嘴上,那犯人就恭恭敬敬地给时浩东打火点上。
时浩东吸了一口烟,那种廉价劣质香烟的味道立时传来,直让他生出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似乎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落魄的季节。抬眼看向那个犯人,随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间牢房内?”
那犯人说道:“我们都是这牢房里的犯人,徐副局长对我们说,只要我们能按照他的命令,在牢房里伺候好你,他就可以将我们犯下的事一笔勾销,放我们出去。”
时浩东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不是青山帮的人,便问道:“你们犯了什么事?”
那犯人道:“我们是萧山县双凤镇的人,前段时间来华兴市里打工,因为找不到工作,身上的钱又花光了,就想抢点钱回老家,没想到第一次作案就被抓到这里来了。”
时浩东听到这里,不禁失笑道:“这么说来,咱们还算是老乡了。”
那犯人听时浩东说是老乡,胆子大了起来,说道:“兄弟,怎么你也是双凤镇的人么?”
时浩东道:“我不是双凤镇的人,是乐水镇时家村的人,你说我们是不是老乡?”
那犯人听说时浩东是时家村的人,端详时浩东,口中惊奇道:“你是时家村的人?难道你就是打马哥,在华兴市里当大老板的那个东哥?”
时浩东笑道:“我就是时浩东,你们来华兴市打工,怎么不去找我的人?他们要是知道你们是萧山的老乡,一定会给你们安排工作的。”
那犯人听时浩东肯定地回答,又没有敌意,立时回头大叫起来:“大家快过来,快过来!他就是我们萧山县来的东哥。”
一众犯人听那獐头鼠目的犯人的话,惊惧之心尽去,纷纷围上来向时浩东打招呼。
………………………………
第四百六十七章 越来越糟
时浩东和一干犯人说话的时候,江玉媛一步一步地往警察局门口,每一步均感到沉重无比,似乎每走一步,离时浩东就越远,他刚才虽然说没事,可是徐元洪对他恨之入骨,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即便是能撑到开庭,这场官司又哪里有半分的胜算?
看着两边一个一个衣着光鲜的警察,她甚至有种上去像泼妇骂街般与一干警察扭打的冲动。
江玉媛才走出警察局门口,时攀、时飞、周斌等人就急忙问道:“江律师,我哥的情况怎么样?”
向语晨上前扶住江玉媛,急声问道:“江老师,他没事吧。”
江玉媛微笑道:“他没什么事。”
向八将江玉媛的表情看在眼里,面色更加沉,随即大声道:“都回去吧,这件事我会处置。”
时飞见时浩东还没出来,心急之下没大没小地叫道:“可是我哥还没出来,我们怎么?”
忽然,向八侧头看去,目光如电,将时飞下面的话瞪了回去。
东帮的人听得向八发话,纷纷垂头丧气地散去,向八带着七大堂主、时飞、鬼七、朱啸天、江玉媛等人赶回乌蒙山。
在回到向家别墅后,单独叫了江玉媛进书房问话,江玉媛将今天在警察局里和时浩东的谈话原原本本地告诉向八,并说道:“八爷,您可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东哥。”
向八拉开抽屉,拿出一支雪茄,狠狠地抽了起来,这事情十分棘手啊,自己虽然可以号令成千上万的帮众,可是怎么能与国家机器公然对抗?
他抽了一会儿闷烟,似有决定,抬头看向江玉媛,说道:“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我会想办法。”
江玉媛知道这位黑道枭雄关系网也极为广泛,说不定他有什么办法也不一定,当下也不多问,答应一声,退出书房,并带上了书房的门。
向八待江玉媛退出书房,拿起手机拨起了一个电话号码,对着电话笑道:“辉哥,我是老八,您最近身体还好吧。”
“老八,好,好,我身体还好。好久没见了,你的身体还好吧。”
“有点小毛病,不过已经没事了。”
“老八,你这么晚打电话来应该不是找我聊天吧,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向八脸色郑重下来,说道:“辉哥既然问起,我也就直说了。我有个后辈犯了一点事,被关进了牢里,想请您出面帮忙解决一下。”说到这,想起之前花子来找许晴,与罗浩然大打出手的事情,续道:“上次花子的事情真是对不起了。”
“花子的事情只是小事情,别再提了。你哪个后辈出了事情?莫非就是时浩东?”
“辉哥真是慧眼如炬,正是时浩东,您能不能出面帮他一次,他以后一定会对辉哥感恩的。”
说完,只听对方叹了一口气,道:“老八,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我已经好多年不插手官场上的事情,我好不容易才脱离那个漩涡,不想再卷进去,况且就算我肯出面,他们也未必会卖我面子。”
向八听辉哥这么说,眉毛皱了起来,说道:“辉哥,就不能破例一次么?”
“老八,这事实在是无能为力,你从其他地方想想办法吧。”
向八挂断电话,长呼了一口气,难道以时浩东完成自己梦想的计划就要就此夭折?
“笃笃笃!”
三声敲门声响起,向八压下思绪,回头道:“进来。”
敖奎推开门,说道:“八爷,许总经理来了,在外面求见。”
向八一颗心更沉,她怎么来了,那么瞒住许远山的计划,更要泡汤了,形势只会越来越糟,叹了一口气,道:“请她进来吧。”
向家别墅外门外,一个人裹在一件白色大衣里,在黑夜和满天寒风中,楚楚可怜,往昔的骄傲便似在一夜间抹去了一般,取而代之的是楚楚可怜之态,此刻的她不像是东华集团的天之骄女,反像是一个无助的女子。
原本在许远山的刻意封锁下,她还不知道时浩东被捕的消息,还是小贵暗中通风报信,才知道时浩东今夜面临有史以来的最大危机,最后再也顾不得之前的计划,冲出许家,赶来求见向八,打算和向八商量怎么把时浩东救出来。
她跟着敖奎走进主屋的一楼大厅,就见时攀等人焦虑不安地在四处踱步,似乎对于面前的危机束手无策,一颗心更紧。
时飞等人见到许晴,登时怀疑时浩东和许晴的关系只怕不像表面上一样。
许晴一走进书房,就急声问道:“八爷,时浩东的事情怎么样了?”
向八看了一眼许晴,直有一种一败涂地的感觉,这次的谋划可以说天衣无缝,以许晴和向语晨激发时浩东争斗的雄心,从而带领东帮走上巅峰,哪料到时浩东竟然剑走偏锋,得罪了管江南功亏一篑,许晴这时来找时浩东,更是将所有后路都堵死了,即便是时浩东挺过这次危机,许远山也会横加阻拦。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来了,先坐下说话。”
许晴从向八的表情中察觉到事情不对劲,更是焦虑,当即问道:“八爷,您还是先和我说说情况吧。”
向八当即将时浩东的事情说给许晴听了,并告诉许晴,他已经求过辉哥,没什么效果,这次时浩东真的危险了。
许晴听完后蹙起眉头沉吟,许远山能请动辉哥一次,想来也能请动辉哥第二次,实在没办法就只有回去求许远山出面了,当下说道:“八爷,您看我爸能不能请动辉哥?”
向八想了想,道:“你爸曾经帮助过辉哥,所以他若肯出面的话,有些希望,不过我听辉哥的语气很坚决,也不是很大。”又想了想,摇头道:“还是希望不大,你爸铁了心不让你和小东在一起,你这次出来,他势必更加恼火,要让他去求辉哥,难啊!”
许晴坚决道:“有一点希望总比一点希望都没的好,我这就回去求我爸。”说完转身走出书房,又径直往楼下走。
“许总经理!”
时攀、时飞、向语晨等人在楼下等许晴,纷纷向许晴打招呼道。时攀随即道:“许总经理,八爷想到办法没有?”
江玉媛先前下来的时候,向八还没打电话给辉哥,因此众人只知道时浩东出事的原委,并不知道向八采取了什么措施。
许晴回头道:“你们放心吧,这次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他有事。”说完疾步往屋外走去。
她一走出屋,眼中便闪现出泪光,一边走,一边低声道:“让你跟我走,你不听,现在出事了,我爸那么倔,你让我怎么劝得动他?”这番话自言自语,非常后悔当初没有坚持把时浩东拉走。
天已朦朦亮,时浩东在牢房中和一干囚犯不打不相识,之后便闲话家常起来,有人说话,心情也舒缓了不少。
这时,先前那个獐头鼠目的囚犯问道:“东哥,我们听说您在华兴市里已经是可以和市长们平起平坐的大人物,怎么会被抓进来?”
时浩东笑道:“干了犯法的事情,就被抓进来了呗。还有没有烟,再来一支。”
“有,有”
一干囚犯争先恐后地给时浩东递上香烟,原本他们在牢房中是不可能有香烟的待遇的,但徐元洪要他们办事,便有特殊照顾。
时浩东随手接过一支,方才叼在嘴上,便有一人上前给他点火。时浩东吸了一口,说道:“你们如果有机会出去,可以去远东建筑公司上班,就说我介绍的,他们会安排。”
一干囚犯谢道:“谢谢东哥,谢谢东哥!”
獐头鼠目的囚犯又道:“东哥,您还没说到底犯了什么事呢?”
时浩东道:“你们真想听?”
一干囚犯纷纷点头道:“想听,想听。”
獐头鼠目的囚犯道:“东哥,我听人说,你当初是一个人来的华兴市,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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