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林董事的声音开始颤抖。
”出去。“声音依旧不高，让人，没有力量反驳。
贵族的伟岸不可一世的尊贵。
他蓝色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表情。
”欧董！“一声近乎绝望的哀求。
欧玟没有任何反应。
咚的一声。
近乎绝望的声音。
一个一米八三的中年男子，就、以如此卑微的姿态。
那么低微的请求。
他。林董事。
跪在了欧玟面前。
”欧董！看在我跟了老董事长几十年的份上······“
欧玟没有反应。
”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滚。“
一个字。
低沉。
恍然所有的防线在那一瞬全部崩塌。
林董事呆呆的望着欧玟。
欧玟坐在那里，浑身上下尊贵如天宇的气质。
两个保安人员进来，抓住他的手。
他并不是无力反抗，可他连挣扎都没有。
因为，欧玟的命令，让人无法反抗。
因为，他是欧玟。
欧玟漠然的看着这个昔日的林董事。
他，50多岁，似乎高大伟岸的身躯此刻是那样子的卑微。他是父亲的朋友吧，是跟随父亲几十年的下属。
他、也许对欧玟来说，并不仅仅是下属而已吧。从某种程度来说，很多时候，他更愿意把他当做长辈、老师、朋友。
可是－－
刚才，他以如此卑微的姿态出现，那样子低声的乞求，仿佛欧玟是决定一切的王。
是，他不敢否定欧玟，他无力去抗争，因为那是欧玟。
因为，面前的人是欧玟，可以让全世界所有人的自信在他面前荡然无存的欧玟。
欧玟是真正的贵族。
他身上的尊贵与生俱来。
他是完美的王。
他暗沉不可一世的尊贵。
”欧······欧董，“秘书战战兢兢的小声说，”您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了？毕竟，林董事是公司的元老，就这样辞退恐怕······“
欧玟合上文件夹，他没有任何反应。
”董事长，董事会那边恐怕······“
”我是董事长。“欧玟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
”是······“
欧玟依旧不动声色的翻阅文件。
冰冷和暗沉的光、冷漠而坚挺的脊背。
秘书吓了一大跳，他战战兢兢的退出。
－－－－－－题外话－－－－－－
算人生、悲莫悲于轻别，最苦正欢娱、便分鸳侣。
——柳永《倾杯》
惆怅东栏一株雪（七）
天空不一定永远是蓝色（二十一）
月朗星稀。
下雪了吧。
在南方的冬天会这样经常性的下雪，真的很难得······
欧玟站起来。
他推开窗，任凭冬夜的寒风涌入。
他的办公室在98楼，一个跳下去，就绝对没有回头的绝境。
霓虹灯代替了星光的闪烁。
下雪了啊。
如果飘落的不是雪······
他静静的伫立在窗前。
尊贵如天宇的气质。
他只穿了一身单薄的西装。
他固执的任凭窗开着，任凭风吹进来，任凭风吹乱他的褐色头发，吹乱他桌上堆积如山的文案。
吹乱·······
却吹不乱······
不管发生什么，永远，都没有人看得穿······
欧玟，这是你想要的吗？
你这样子执着的，是在追求着什么？你这样子的沉默是什么意思？是否、应该－－
欧家大宅。
“下雪了呢。”孤独的站在雪中，他自言自语，俊美如妖精般的身影。
“喂！外面很冷的，进来好了。”何叶菲菲轻唤。
“哦，我进来了。”斌转身，又突然愣住，很奇怪的感觉－－像在雪上轻叹某一个画面。
“你是谁？”他突然问。
“恩？”菲菲微怔，眼底闪过一丝狼狈，她没有回答。
“哦。”沐宇斌没有注意到，何叶菲菲的笑容，是那么的虚伪和飘渺。
餐厅。
“小姐，少爷今天留在公司过夜。”沈管家恭恭敬敬的说。
“哦。”何叶菲菲略微皱眉，嘴角掠起一丝苦涩，最近，欧玟越来越少回家了······
可是，一样都没有关系吧。
何叶菲菲呆怔。
良久。
“斌少爷－－”沈管家忧心忡忡的叫唤，也让何叶菲菲的思绪回到眼前。
沐宇斌一杯接一杯的，饮酒。
他显然已经醉了，可是，手并没有停止倒酒。
浓烈的威士忌，散发出辛辣的刺鼻的味道。
何叶菲菲不由自主的捂住了鼻子。
他的脸颊泛出红晕，他黑色的瞳孔，迷茫没有焦距，长长的睫毛垂落。
“沐宇斌······你在干什么！你别喝了！”何叶菲菲夺走他手中的酒杯。
沐宇斌呆怔。
他侧过身凝视何叶菲菲，眼里竟有泪在闪动。
“沐宇斌，你在干什么啊！”何叶菲菲嗔怒。
沐宇斌一直凝视着她。
“怎么了啊，喝这么多酒。”
“你······”沐宇斌突然起身，又瘫软在地。
“沐宇斌·····”她扶着他。
“告诉我······”他喃喃，“你······”
“沐宇斌······”
“我知道你不是啊······”他的头埋在她的怀里。
“你·····你在干什么······”她努力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搂得更紧。
她捋了捋头发，强自镇定的说，“你们都出去。”
仆人们都退下。
偌大的餐厅一下子空空荡荡。
“姐姐······姐姐······”他突然像一个孩子一样蜷缩着。
“沐······沐宇斌······我、我不是你姐······”她很努力的想要推开他。
“你不是······”他抬起头，露出妖精一样的笑容，“你不是姐姐······还－－还会是谁呢？这里！这里是姐姐的心脏······所以！所以······你就是姐姐······”
“我······”
“别骗我了，姐姐，我知道你是姐姐······”他有些痴痴的笑，“姐姐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何叶菲菲的心重重的抽痛！是！何叶菲菲不过是一个替代品而已！
“斌好想姐姐······所以，不要离开斌好不好？······”他像无助的羔羊一样的哭泣。
何叶菲菲惊异的发现，他竟然在颤抖。
“不要······不要离开斌······”
“斌真的，好喜欢姐姐······”
“救救斌好不好······救救·······”
“姐姐，斌好冷······”
“好难受······姐姐······”
他蜷缩着，颤抖着，抽噎着。
那么妖娆，那么完美的沐宇斌，俊美如太阳神阿波罗的沐宇斌，此刻却可以如此无助，失落，彷徨，沐宇斌，这是真实的你吗？为什么，都一样，努力的把自己隐藏起来，那么······
原来你，也是如此的脆弱吗？
心里不由自主的泛起一阵酸涩。
沐宇斌，这是你吗？
如果，这样子楚楚可怜的人也是你？
沐宇斌······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在所有人面前装出完美不可打败的样子？你以为你这样，你以为这是你想要的吗？为什么不表露你的内心呢？你和竹尺轩和欧玟都一样。
只有在醉酒时，你才会这样吗？是不是你无意识说的话，清醒的我永远听不到？
是啊，因为何叶菲菲，只是替代品而已啊。
何叶菲菲······
我试着接近你，沐宇斌。如果可以这次换成我安慰你，可以吗？
但是，我是何叶菲菲，可以吗？
不可以吧，你一定这样说。
沐宇斌的房间。
“姐姐！”沐宇斌狠狠地抓住她的手，“姐姐······永远不要离开我······”
何叶菲菲忍不住，她想要，她努力的，她要认识这个沐宇斌。
沐宇斌靠在她的肩上。
“是姐姐，姐姐的味道······”他又笑，依旧是，一脸的妖娆。
何叶菲菲流下两行泪，可是，她拼命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不要走了······姐姐······”
“好，不走了。”
“姐姐······”
······
次日清晨。
沐宇斌醒来。
昨夜的醉意还未消散。
该死的威士忌！
沐宇斌拼命揉揉发痛的神经。
突然发现一片柔软。
何叶菲菲趴在床边，而自己，不知何时已换了衣服。
何叶菲菲睡得像一只小猫，一脸馋相。大概又梦到好吃的了吧。
“喂！何叶菲菲！醒了！”他好笑的看着何叶菲菲
“啊－－哎呀！”她睁开迷茫的眼。
“你醒了啊。”何叶菲菲拼命挤出一个笑容。
“你怎么眼睛肿了？”沐宇斌关心的问。
“啊－－”何叶菲菲转过头去，“都是你啦，害我没睡好。”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该死，头还是很痛！
“你喝醉了啊。”
“哦，那为什么你会在我的房间啊？”
“该死的都是因为你啊！好心扶你回来，还吐我一身。
”······“斌有些尴尬，”衣服－－“
”仆人帮你换的啦！该死的发酒疯一直抓住我不放，害我睡不好觉······“
”可是，不是你抓着我吗？“沐宇斌指指手。
”哪－－有！“何叶菲菲连忙放开手。
”哦，何叶－－“
”是你自己喝醉了啊，乱抓叫的！“
”对不起······“
”我······“
”麻烦你了。“
”恩？“何叶菲菲揉揉太阳穴，”那我出去了哦，你快点起床。“
”哎－－“他抓住她的手，”我昨天······“
”你昨天很可恶哎！无缘无故喝那么多酒······“何叶菲菲努力保持笑容。
”我昨天－－“他低下头。
”不、不说了啦。“她起身。
”我昨天，没说什么吧？“
”没有啊。“何叶菲菲努力的笑笑。
”喝醉的时候，我没说什么吧？“
”我······你说了很多醉话哎。“
”我说什么了？“
”没有啊，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清。“她躲开他的目光。
”何叶菲菲－－“
”啊？饿了！我要去吃早饭了！蛋糕应该准备好了吧？“
”菲你在躲避什么！“他突然站起来。
”我－－没有啊。“她背对着他。
”你······“
”我没有啊。“
”我昨天······说了很多。“斌重新坐下，”我大概清楚我说了些什么了。“
”哎－－－哎呀！上学要迟到了啦！“何叶菲菲拉开门。
”何叶菲菲－－“
”没事啦，快点！“何叶菲菲跑向楼梯。
”菲·······“沐宇斌的手抓了个空，他无奈的笑。
”你很奇怪哎，快点起床啦！“
”菲，不要逃避了好吗？“
”不该逃避的人是你！“何叶菲菲突然转身，歇斯底里的喊。
沐宇斌惊奇的发现，何叶菲菲早已泪流满面。
”为什么要沉醉于过去？她已经死了！死了！她永远不会回来了！她，沐宇夏已经死了！你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是我何叶菲菲！不是沐宇夏！即使我拥有沐宇夏的心脏我也还是何叶菲菲！不是别的什么人！不是沐宇夏的替代品！“
”菲······“
”······斌······面对现实······我不是别人，也不想做别人······我······我受不了你们总是忽略我，总是想······“
”菲······原来······“
”······“
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我······我、出去了······“何叶菲菲挣扎着走到门口。
”姐姐！“沐宇斌突然冲上去，他站在她的身后。
她背对着他。
他举着右手，举棋不定。
她的背影坚决而落寞。
窗没有关。
风从外面吹进来。
吹乱她的褐色长发。
风吹动她的衣衫。
她在微风中轻轻的颤抖。
像秋日里一只惶然不知所措的枯叶蝶。
她很努力的站在那里。
他的黑色眼眸有不可名状的痛楚。
她颤抖着，没有声音，可是，没有离去。
他的双手就这样子僵在半空中。
虚弱的无力的，停滞。
何叶菲菲闭上眼，很努力的用最无所谓的声音：”我出去了哦，快点换衣服 。“
她下意识的咬紧嘴唇，很用力，下唇染上了一道深紫。
她背对着他，她的脊背在风中绝望的颤抖。
看不到她的表情。
”菲······“他从后面搂住她。
他搂着她，搂的那样紧。
以至于，她更加剧烈的颤抖。
”菲－－“他低喃。
他的唇靠在她的耳边。
他嘴里悠游的气息，若有若无的吹在她的耳垂。
很痒，很······舒服。
她努力的想要挣开他的手。
他更加用力的搂着她，以至于，她的胳膊被箍得生疼。
”我知道你是何叶菲菲，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他闭上眼。
”可是听得到，在这里，这里的心跳，不仅仅是属于何叶菲菲——是何叶菲菲——可是——菲——让我再任性一次好不好——我知道，这是何叶菲菲——可是，就允许我，胡思乱想一回——“他的嗓子竟开始沙哑。
－－－－－－题外话－－－－－－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蒋捷《虞美人·听雨》
惆怅东栏一株雪（八）
天空不一定永远是蓝色（二十二）
何叶菲菲背对着他，可是，感觉的到他的颤抖。
她不敢转过身去看他。
可是，感觉到了，他的无助，他脆弱得像一个受伤的小动物。
“可不可以，就做一次······就一次······可不可以，做一次姐姐······”
她猛地转身。
豆大的泪珠淌到她的身上，冰凉，又好像，火烫。
她惊怔。
她抬起头看他。
他搂着她。
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子的沐宇斌，苍白到近乎透明。
她突然狼狈地抓住他的手。
像是抓住了空气，她好害怕，她害怕，她不要看到这样子的沐宇斌。
这样的疏远和彷徨。
“沐宇斌······”
她的心发狂的抽搐。
为他痛。
帮他痛。
她沉默的望着他。
他笑了，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那样的，空灵和幽远。
这不是沐宇斌。
告诉我，这是那个一直都完美的，近乎妖精般的，总是慵懒的笑着的一直王子一样的沐宇斌？
“我知道，姐姐一直都在啊。”
他的语气里有几分撒娇。
沐宇斌啊，在姐姐面前，你就永远都是个孩子吧？
他的手仍在颤抖。
他更加死死地抓住她的肩。
她感觉到了痛，可是，不忍心挣扎。
他的眼睛没有再望她。
他的漆黑的瞳孔，茫然没有焦距。
沐宇斌，你这样的眼神，是想要看清什么？你是在·······
“沐宇斌······”她轻声呻吟。
他终于松开手。
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支口琴。
银白色闪着精灵的光芒。
他吹响了口琴。
琴······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此刻听到的声音，他居然可以将口琴吹成这样······他又一种想要吸走世间所有灵魂的力量······
这个声音不仅仅是口琴声而已，是，是他的灵魂，在······
他，从来，几乎不会吹响这支口琴，何叶菲菲始终记得，第一次“偷听”到那种天籁一样的声音，和这次一样的，哀婉，绝美······
何叶菲菲闭上眼，琴音似乎可以驱散所有的黑暗。
她醉在琴音里。
她看得见，落日的粉红，以及，天空的蓝。
是，在天国吗？
菲闻到郁金香的芬芳，
就此敞开吗？
她没有说话，她甚至害怕发出一点声音，会破坏这一切。
她想要听到他的口琴声，尽管，不是吹给她听的······
这个声音，难道真的不会属于我吗？
他闭着眼在吹口琴。
他的睫毛微微颤抖。
何叶菲菲的脑海里闪过一句话。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人间······
不属于······
如此完美的－－
沐宇斌。
“做一次姐姐好不好······”
“······”
“像小时候一样－－抱紧我······做一次沐宇夏······”
何叶菲菲抱紧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