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为仙- 第6部分

……

新年将近，城隍庙烧香求愿的人越来越多，郝仁这位新上任的城隍爷是忙得连休息时间都没有，虚言和郝苗苗又不适合在阴司久待，所以虚言干脆提出先带郝苗苗回灵犀洞修练，郝仁当然不会反对。

临行前，郝仁抽时间还是向孙女叮嘱了一番，他身为城隍爷，先公后私是理所当然，实在没时间亲自送孙女去灵犀洞，只能说让孙女好好修练，早成正果，其实他也知道孙女向来懂事听话，但身为长辈的不再说上几遍，总是不放心的。

注1：狻猊，龙生九子之五，形如狮，喜烟好坐，所以形象一般出现在佛教的香炉上。

注2：狴犴，龙生九子之七，平生好讼，却又有威力不仅急公好义；仗义执言，而且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断。

注3：龙生九子说法向来不统一是哪九只，这里按徐应秋《玉芝堂谈荟，龙生九子》引东阳《怀麓堂集》的记载：“老大，囚牛。老二，睚眦。老三，嘲风。老四，蒲牢。老五，狻猊。老六，霸下。老七，狴犴。老八，赑屃。老九，螭吻。”。。。

　第十章　油煎荷包蛋（上）

虚言带郝苗苗重回莫峰山灵犀洞，指点其修仙。

不过在开始教授前，虚言又郑重的重申一遍：“事先再声明一次，小道没有收徒弟的打算，这回只是指点一下，具体怎么修练你自己来。”

她能自己修练吗？郝苗苗不清楚，但听爷爷说，这位虚言道士可是天上的神仙，神仙怎么可能收她一个凡人做徒弟，她也不敢奢求。

看她不说话，虚言只当她同意了，于是拿出两本册子给她，“这个你先自己练着玩，小道出来时间太久了，还得回去和你那好友说一声，一个月之后再回来找你。这一个月内你也不要出灵犀洞，小道会用法术封住洞口，任何妖魔鬼怪也无法进来。”

郝苗苗听了一怔：“那我爷爷也进不来吗？”

“你爷爷这一个月能有空过来？”虚言反问。

郝苗苗算一算，再一个月就得过了正月十五，的确是城隍庙最忙的日子，爷爷是抽不出时间过来的。

“你专心修练吧，不过你现在还没有学会辟谷，吃饭可是个大事，”虚言又解下个一半红色一半绿色的葫芦给她，“这里装的米面大概够你两个月吃的了，记住，拍红色出来的是大米，拍绿色出来的是白面。”

曾亲眼看见虚言用葫芦装进去二十几只狐狸，郝苗苗毫不怀疑这小孩巴掌大的葫芦能装两个月的口粮，当下称谢小心接过来。

之所以小心，是她担心两个月的口粮肯定不会轻，可伸手接过的葫芦感觉却是轻飘飘的，这是怎么回事？

看她捧着葫芦一脸好奇，虚言也在好奇，这女子对前世的记忆还剩下多少呢？今生还有希望成仙得道吗？

……

送走了虚言，郝苗苗开始翻阅他留下的那两本小册子。

一本是深蓝色的封皮，上面写着《道德经》三个字，她打开一看，“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郝苗苗闭上眼睛，今生第一次读这经书，可她不用再看下去也能背诵出来，脑海中浮现的不但有经文还有火焰，烈火炎炎，感觉的却是温暖。

……

等郝苗苗再睁开眼，外面的日头正从东方升起，她明明记得看书时是上午，难道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可她自觉神清气爽，难道在背书过程中她其实是睡着了？

想不明白，郝苗苗干脆进厨房准备早饭。

虽然并不感觉怎么饿，但郝苗苗很喜欢这里的厨房，原本以为卢员外家的厨房就够大、够阔气了，但这里的厨房至少是卢家的三倍，而且灶台看上去是雪白如玉的石头垒成的，任凭怎么烟熏火燎都保持本色。

郝苗苗不知道那些狐狸们是从哪儿找到这样好的石头，还有描金的厨柜，上好的骨瓷碗具，金镶玉的筷子，锋利的吹毛断发的刀具。

“这里的一切，小生自问和皇宫比也是不差的。”自称胡公子的红毛狐狸当时骄傲的说道。

郝苗苗不知道皇宫的厨房是什么样的，但这里的厨房让她有种安心的感觉，观其厨房可了解其主人，如此注重饮食的，怎会是传说中茹毛饮血的妖魔鬼怪。

厨房中还有不少那些狐狸们采购，或者说是偷回来的食物，不过郝苗苗惦记着那只双色的葫芦。

小心的将葫芦上配的玉塞子拔掉，郝苗苗拍拍红色的那边，往米缸里面倒，白花花的大米流水似的倾出来，等她拿正葫芦，大米就不再流了。然后再拍拍绿色的那边，往面缸里面倒，雪白的面粉也流淌出来。

果然是个宝葫芦。

郝苗苗生长在民间，对米面的质量眼光还是不差的，她拿了一把大米煮粥，很快就飘出了香味，好像是新收获的稻米，可现在不是稻米收割的季节，难道这葫芦还有保鲜的本事？

吃过早饭，郝苗苗又去看另一本红色封面的小册子，上面写着《奇门遁甲上》几个字，翻开第一页，是穿墙术。

这就是传说中的仙术了？！郝苗苗兴奋的睁大眼睛，一字一字的细看下去。

……

郝苗苗刻意找了最薄的一面墙，打算验收自己学了一上午的穿墙术。

念着口诀，郝苗苗贴近墙试着往前走了一步，居然能走动，没感觉碰上什么障碍物，她仍不放心，也没敢睁眼，试着又走了几步才停下，睁开眼一看，已经到了另一个院子，成功了！

兴奋的郝苗苗就在这面墙反复穿行，直到确定驾轻就熟，也玩够了，她才看下一个法术。

下一个法术是避风咒，口诀不难记，可没有试验的地方，因为这山洞里没有风。

郝苗苗一直觉得这点挺奇怪，这山洞里是露天建筑群，有蓝天白云，有小桥流水，有亭台楼阁，能看见日月交替，但就是没有风。

没有风，这里就算是冬天，也是景色如春，四季常绿，但总让人觉得奇怪。

无风就试验不了避风咒，郝苗苗继续往下翻，可剩下的一页却是白纸了，这小册子只写了两条法术。

大概两条法术也够练习一个月了，看着封面原本就写明了这是上册，郝苗苗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

之后的日子里，郝苗苗除了给自己做好一日三餐，便是看《道德经》，练习穿墙术，而对于以前总是从早忙到晚的郝苗苗而言，这样的日子真是太闲了。

闲极思动，灵犀洞出不去，郝苗苗只能在洞里面转悠。

之前因为是被狐狸掳进洞的，郝苗苗只能安安静静待在厨房，根本不敢四下走动，但现在这里就她一个人了，行动当然也自由了。

灵犀洞里看上去和一般大户人家的宅院没什么不同，起先郝苗苗还以为狐狸们住过后这里会很乱，本来还想来个大扫除什么的，可她一趟走下来，这儿每间屋子里都是干干净净的。

开始郝苗苗还以为是众狐狸勤快、讲卫生的结果，可所有住处都走遍后，她感觉不对劲了，这也太干净了，干净得就像从来没住过，可要是没住过，里面应该是尘土厚厚的，可这里是一尘不沾。

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亲眼看见二十几只狐狸在这里蹦蹦跳跳，嬉戏打闹，可现在地上连根狐狸毛都没有遗留下来。

这儿难道有人收拾过？！郝苗苗看看静到极点的环境，忽然觉得有点害怕了。

对了！郝苗苗跑向厨房后面的一个小院，院里有几个竹筐是放垃圾的，原先她在厨房收拾的垃圾都放在这里，第二天就没了，她以为是那些狐狸把垃圾倒掉了，不过现在没有人倒，垃圾应该还在。

没有？！郝苗苗怔在院子中间，看着那空空如也的竹筐，昨天她清楚记得炒了两个荷包蛋，扔了两个鸡蛋壳，而现在鸡蛋壳不见了！

有“人”在收拾这里，郝苗苗敢肯定这一点，但是谁在干活，为什么不露面，有没有危险性，她不可能不在意。

当天晚上，郝苗苗选择了合衣而卧，怀里还抱着那双色葫芦和《道德经》，据说经书可以避邪，而葫芦不知关键时能不能用来装妖魔鬼怪。

这一晚什么事也没发生，第二晚上也是如此，但总不敢睡着了也不是回事，郝苗苗决定大着胆子找出真相。

她今天扔一块抹布，明天扔个菜叶，后天再扔个蛋壳，终于让她找出了规律，这些垃圾都是在半夜三更消失的。

确定了大概的时间，郝苗苗晚上就不睡了，她特意把垃圾筐移到视线所及的地方，然后躲进厨房早腾好的柜子里，熄了灯，借着月光盯紧外面。

第二天子时刚到，郝苗苗就听见一阵风声，风很大，躲在柜子里她都有迎面吹来的感觉，所以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等她再睁开眼睛，筐里的那块抹布就不见了。

原来这山洞里还是有风的，可难道是风在收垃圾？郝苗苗不相信，于是她白天到处找，看风刮走的垃圾堆在什么地方。

结果是一无所获。

郝苗苗又想了个办法，这回她不扔垃圾了，在快到子时的时候，她用油煎了两只荷包蛋，用食盒装着，敞开盖放进竹筐里。

不是她浪费食物，将鸡蛋当垃圾，而是她的鼻子对食物的香气最敏感，为了怕别的气味会盖住荷包蛋的香味，她还特地把竹筐重新刷洗干净。

到了子时，又是一阵狂风刮过，然后竹筐里的食盒连带荷包蛋都消失不见了，郝苗苗这回是有准备的，这风其实是旋风，由西向北再向西刮走的，那她要找的目标应该是在西边。

西边的地方也不小，但拜灵敏的鼻子所赐，郝苗苗很快就把目标锁定在西边一间客房里，香味在这里最明显，可房子里没有点着灯火，不清楚有什么在里面，而且现在这个时间…

郝苗苗不敢进去。。。。

第十一章　油煎荷包蛋（下）

　　上午辰时左右，阳光开始照进那间客房。

郝苗苗拎着水桶，拿着抹布，装作打扫卫生走进这间屋子，白天，太阳底下，总是能给人勇气的。

其实这间客房和别的房间也没什么两样，一样是精致的陈设，锦绣的床铺，也干净得一尘不染。

由于太过干净了，郝苗苗不清楚是否有狐狸在这儿住过，她只能拿着抹布，一样样的去擦拭，借以寻找可疑的地方。

字画、床铺、茶几、柜子…郝苗苗对每样物品都用心检查，甚至还把床上的被子重新叠了一遍，把墙壁也敲敲打打，看有没有什么暗室。

如今食物的香味早挥发没了，她只能用这种办法寻找，而当她蹲着搜查一个小柜子里却一无所获时，郝苗苗正准备起身，视线却停住了。

柜子上摆着一只花瓶和一个灰色的小物件，吸引郝苗苗的就是那个小物件，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如此吸引她，只是记得好像别的房间都没有摆这个。

难道这像玉器的小物件就是关键？郝苗苗把它拿在手中打量，还没有她手掌大的小玉器，造型是她从没见过的奇怪样子，好像是牛，可没有角，而且只有一只脚。

“啊！”郝苗苗失声惊呼，手中的小物件掉到地上，这仔细地近看，她居然发现那似牛的小物件嘴角有油，她的油煎荷包蛋！

小物件摔掉地上，居然发出了声音：“小丫头，你想摔死大爷啊！”其声如雷，震得郝苗苗耳朵嗡嗡的，而且随着声音响起，本来安静的屋内居然刮起了狂风，郝苗苗下意识的念起避风咒，这才在被吹出屋子前隐约看见那小物件越来越大，好像变成活的了。

郝苗苗被狂风吹出了屋子，她刚出屋，门就关上了，如果不是还念着避风咒，她不敢肯定自己会不会被吹倒、吹跑，毕竟那么大的风她从未见过。

“小丫头！”屋里传出的声音仍像雷吼，郝苗苗要站远了，捂住耳朵才能勉强听清，“大爷知道你是那个道士带来的，所以允许你待在灵犀洞，不过每天两个荷包蛋送上来，大爷保你风和日丽，住处干净。”

……

每天两个荷包蛋，就能换这么厉害的清洁人员，还是划算的，而且那像牛的“大爷”整天就待在客房里并不出门，对郝苗苗没有危险性。

可问题在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鸡蛋是狐狸们剩下的，不过十几枚，郝苗苗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如今不到三天就送完，她只好大着胆子去敲那边的门。

“大爷…”郝苗苗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只能按他的自称来叫，总不能称呼他妖怪吧，而且据她所知，有法术能说人话的妖魔鬼怪，至少也有百岁以上的年龄，叫声爷爷都够了，叫大爷不算吃亏。

“厨房的鸡蛋没了，我又出不去，商量一下，我做别的给你行吗？我不用你倒垃圾，只要…咱们互不影响…”郝苗苗很想说只要不吃她就好，但又不敢提那个吃字，生怕适得其反。

屋里面哼了一声，仍像打雷，郝苗苗心中忐忑，早知今日，她一开始就不吃鸡蛋了，十几枚也够这大爷吃上七、八天，那时吃厌了更好说话。

“小丫头…”屋里声音响起，郝苗苗下意识去捂耳朵，手抬起又放下了，这回的声音大是大，但不用捂耳朵了，就像人大声说话一样，能听清，不震耳欲聋了。

“你还会做什么吃的？”屋里面问道。

郝苗苗一看有转机，连忙说道：“我会煎糖饼，蒸馒头、切糕、银丝卷，煮粥…”然后她又想想，“现在还没有立春，不过厨房有红小豆，如果你喜欢，我可以炸春卷。”她会的还有不少，只是厨房里食材有限，只能拿这些举例。

“没有鱼虾什么的…”屋里声音有些不甘，但一会儿语气就缓和了，“算了，就这些吧，你捡拿手的送过来，反正总比不能吃的垃圾强吧…”

难道他很久都没吃东西了？郝苗苗听了他的话不由得这么想。

……

其实屋里那位“大爷”除了声音大些，脾气还是不错的，郝苗苗送过去的糖饼馒头他照单全收，从不挑食，而且从不出屋，只隔着门和她说话。

“大爷姓夔，叫夔贝，小丫头，你叫我夔大爷好了。”这是夔贝吃了几天食物后表示出来的善意，他告诉了自己的真身。（注1）

“葵？魁？”可惜他忘了郝苗苗亲眼见过他都不认得，更别说只是个名字了。

“是夔，夔贝。”好在夔贝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了，从她语气就能听出她根本不知道，“我家乡在东海流波山…”

郝苗苗听到的是夔一族无奈的过去…

夔一族是神兽，不是妖兽更不是魔兽，在山上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从不为祸人间，但就因为他们天生声音大，便惹人注意了。

南赡部洲的帝王出于征战的需要，派能人异士到流波山扑捉夔，用其皮制作军鼓，用其的骨头作为鼓槌，其声震天，士气大振。

那一战胜了，夔的名声传了出去，而带来的当然不是好处，流波山再也无法保持清静，夔一族只好背井离乡，四处避难。

“我好像听到过夔这个名字…”不像是狻猊他们见了就认识，郝苗苗是听夔贝说起来才觉得有印象。

“事后数百年，我们夔一族又损失了一位，那边的人间太危险，我们只好分散其他各洲，这里从没有过夔出现，我来这里三百年，在灵犀洞就两百多年，你又上哪儿去听说的。”夔贝只以为郝苗苗在安慰他，倒不生气她说谎，只是感慨。

“是真的！我听说过！”郝苗苗听出他语气中的不信，可她真的听过这个名字，“对了，这世上是不是只有三只…三位夔…”她真的听过夔，这不，脑中出现的夔字她之前都没见过，可就能想起怎么写。

“你真知道？！”夔贝的声音有些惊讶了。

“真的只三位…”那岂不是说屋里的夔贝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了，郝苗苗为这点而吃惊，这么珍稀的神兽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