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为仙- 第55部分

“我知道，可是…”郝苗苗有些话就是不好意思直说。

看她吞吞吐吐的，还是田四妃不忍心了，替她挑明：“你是动了凡心了…”这样说明了，就有种吾家女儿突长成的感慨了。

“也不能说是动凡心啊…他不是凡人，我也不算是，我们都是器灵，这不算违反天条吧？”郝苗苗分辩着，但也等于默认她的确动心了，只不过没动凡心而已。

“小丫头…”田四妃笑了，也等于承认她说的对，的确，天条律法主要是禁制异族相恋，例如人族和神族，人族和妖族，但瑶池火灵珠与兜率宫的火灵珠，怎么看也是天生的一对啊

看到田四妃笑了，郝苗苗总算松口气：“我…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重回瑶池，但我真的喜欢这里，喜欢姐姐，只是…”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再说这些就未免显得不实在了，但郝苗苗是发自心底的，只能是世事不能两全，她只能选现在最重要的。

“我知道，再说天界也是有仙侣存在的，只是晴焰你以现在的修为，真要成亲的可是会吃亏的。”田四妃这回是似笑非笑。

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郝苗苗脸红了：“我们…不急的…”

“晴焰，后羿求长生不老的药的事你知道吧？”田四妃忽然正色问道。

“知道。”说起这事，郝苗苗也严肃起来。

后羿来求药时，天下还没有火灵珠呢，但这事在昆仑山并不是什么秘密，她事后听也听得详细了。

后羿射死了天上的九个太阳，而九日是天帝的九个儿子，天帝怪后羿太过于心狠手辣，将他与其妻嫦娥都贬成了凡人。

对于不做神仙，后羿并不害怕，但他也不愿意和凡人一样经历生老病死，于是去瑶池求得长生不老药。

长生不老药，吃一付能长生不老，吃两付能飞天成神，后羿选择留在人间，于是为自己夫妻各要了一付。

再后面的事是凡人都知道的了，嫦娥不想留在人间，偷吃了两付长生不老药，飞升到了月宫，留下嫦娥奔月的典故。

“嫦娥仙子偷吃灵药后就被后羿发现，当时她已经飞至了半空中，后羿追不上于是举箭来射…”田四妃讲的内情知道的人就不多了，“世人因为嫦娥现居广寒宫，便都以为后羿放过了嫦娥，但其实他射杀了嫦娥，嫦娥已为人妇，原是不能肉身飞升的，而她偏又服下不老药，所以后羿这一箭倒成就了她尸解成神。”

“已为人妇的必须尸解才能飞升，晴焰你现在还不到元婴期，终不是神仙夫妇啊。”田四妃绕圈子还是回到这个话题。

既然又重复一遍，郝苗苗也顾不上害羞了，索性请教：“那依姐姐看，我该怎么办？”

“你随我来。”田四妃起身先飞下去。

……

郝苗苗跟着田四妃走，这边记忆中该是瑶池的菜圃了吧？

果然，田四妃推开园门，里面分别种植着四季的仙蔬，全都不分季节郁郁葱葱的生长着。

“长生不老药是有数的，没办法给你了，”看郝苗苗一怔，田四妃笑笑继续，“再说兜率宫能缺什么药材，他缺的不过是这黄水罢了。”

郝苗苗听到不能求得长生不老药，心里就是一惊，然后才反应过来田四妃说的话。

瑶池菜圃从不用浇水，四面挖的沟里浸的水就叫黄水，黄水绕着菜地来回转，但灌溉着菜地也有上万年了，其水却是永远也不增不减的。

黄水因为有这个特点，凡人喝上一勺就能够长生不老，西王母的长生不老药就是由黄水配制的，所以黄水也叫做丹水。

田四妃弯腰取了一瓶黄水，然后递给郝苗苗：“我想凌虚子说是要长生不老药，其实要的也就是这黄水，你拿去吧。”

这样就到手了？郝苗苗又惊又喜，她先向瑶池方向施礼：“谢娘娘大恩大德。”再又向田四妃行礼，“谢姐姐成全。”

瑶池的黄水也不是能随便给人的，何况昆仑山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在西王母的掌握之中，田四妃带她来菜圃取黄水，自然是西王母事先就同意的了。

田四妃微笑：“凌虚子交给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就不想为自己求点什么吗？”

“我…”郝苗苗刚想谢绝，表示她不是过来找麻烦的，忽然就想到了后羿的故事，据说当时西王母再三问过他“这药吃一付能长生不老，吃两付可以升天成神，你确定不要四付吗？”

结果后羿还是谢绝了，而后果…

所以郝苗苗改口了：“晴焰的一切皆是瑶池所赐，实在不知道该求些什么。”所以给不给，给什么全凭西王母的意思。

田四妃挺满意她的回答：“咱们瑶池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娘娘之前就吩咐了，既然火灵珠是瑶池的旧物，那就不能让外边人小瞧了，你时间还够吧，这趟瑶池绝不让你白来。”

……

田四妃这回带着郝苗苗却是出了龙月城，一步步再往上走，郝苗苗知道在往上，只要走上一万一千里零一百十四步又二尺六寸，就是凉风之山了，人只要走上这座山，不用服什么药就长生不老了。

她还知道往凉风之山再上去一万一千里零一百十四步又二尺五寸，就是悬圃之山了，人只要能登上这座山，不但能长生不老，而且能够呼风唤雨，这就成为大天神了。

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上去又是另一回事了，毕竟一般人连昆仑山都进不来，更别说上什么凉风山了。

郝苗苗前世就生长在瑶池，虽然是近水楼台，但她也没有上过凉风山，因为不需要——火灵珠不老不死是很容易的事。

而今生她目前只有结丹中期的修为，等于还在生死之间徘徊，她也希望能一鼓作气登上凉风山，突破己身的修为。

可是郝苗苗走了一万里后开始气喘吁吁了，旁边的田四妃停下脚步，面容呼吸倒是和平常一样。

“结丹中期的能走上一万里，也不容易了。”田四妃点点头说道。

“让姐姐见笑了。”郝苗苗擦擦汗，不知道以自己前世飞升期的修为能走多远？

“若飞升期当可以往悬圃山了，”田四妃看出她的所想，“给你七天的时间，我相信你能走到凉风山上。”

七天，就是地上七年，她可以突破结丹期吗？

“你现在的身体一半灵珠一半人类，若你想做人活个几百岁倒是有利的，可你要是想成仙，还想神仙眷侣，最好就是突破元婴期，舍弃掉现在这个肉身，我知道你和凌虚子定了回去的时间，所以当下只能助你突破到元婴期。”

田四妃说着手中出现一只玉碗，碗里装着红艳艳的汁液，郝苗苗认识这是瑶池特产的朱露，她前世喝过，味道甘之如饴。

朱露虽比不了蟠桃、黄中李等功效大得惊人，但也能增长修为，田四妃见郝苗苗喝了朱露，便留下她独自登山，自己先下山了。

知道田四妃负责的工作不少，绝对没空陪上她七天的，再说这里是仙境，不可能突然跳出来什么妖魔鬼怪的，郝苗苗当然不会胆小了。

有着朱露助长修为，郝苗苗坚持着又向前走了三里，然后就走不动了，越往上压力越大，就像和大天神过招一样，她呼吸都不顺了。

她只好就地坐下运动打坐，然后到了第二天，田四妃又送来一碗朱露，看她喝完便走了，仍没多说什么。

而这天郝苗苗又前进了十里。。。。

　　　第九十七章朱露（下）

离凉风之山还有九百多里，就算有朱露助她恢复体力，郝苗苗也算出按她的进度，不可能在五天之内登到山顶。

难道她得辜负田姐姐的一片苦心了？

在第三天田四妃又送来一碗朱露时，郝苗苗没再急着喝，反而端着碗发愁。

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田四妃却是一笑，仍没有说什么就下山了。

真不好意思见田四妃，更不好意思当她面喝朱露，郝苗苗觉得自己辜负了别人的心意兼这么好的朱露。

其实如果按前世她的进程兼朱露帮忙，郝苗苗觉得自己是能再往前个数百里的，但偏偏她现在是半灵珠半人身，呼吸吐纳都得花双倍甚至数倍的时间。

但这能怨谁，还是她当初贪多冒进的原因，如果她当时能用那黄中李好好调养，现在早恢复灵珠之体的，别说元婴期，飞升期也不成问题的。

元婴…期…郝苗苗举着玉碗，动作就停在半途上，她好像弄错了什么…田四妃让她走凉风山，是为了让她突破元婴期啊

突破为主，登山是其次，原来她本末倒置了，想明白，郝苗苗终于微笑，她将玉碗送到唇边，一口一口慢慢饮下。

……

田四妃第四天再上山，郝苗苗仍待在她第三天送朱露的地方，并没有前进哪怕一步，也没有起身招呼她，因为郝苗苗正在运功入定中，不过身旁的碗是空了。

田四妃也没有叫醒她，放下另一碗朱露，取走空碗就下山了。

第五天郝苗苗仍然原地入定中，碗空了。

第六天郝苗苗入定中，空碗一只。

第七天郝苗苗终于睁开眼时，田四妃还没有来，她先起身向凉风山行去。

……

等田四妃追上来时，郝苗苗正停下，不过她这回没有入定，额头虽然也有汗，但气色比头一天要好多了。
田四妃把最后一碗朱露递给她，看她喝完又调息后，陪着她往前走，走了一百十四步又二尺六寸后，前面出现一座一眼望不到边的大城，城墙全部都是黄金堆积成的，金灿灿的。

金墉城…郝苗苗笑了，七天，她终于走上凉风山了。

“田仙子，有事吗？”一个庄严的声音响起。

郝苗苗和田四妃闻声望过去，只见城墙的上方立着一只神兽，身体像老虎，但是长有九个人头，分别盯着金墉城的九个城门。

知道这是守卫金墉城的开明之神，田四妃笑着取出一盘沙棠果上前说道：“我这个妹妹从没到过凉风之山，我带她过来看看。”

开明之神板着九张脸，就算认出了田四妃仍公事公办：“你们可有娘娘的手书或者信物？若是没有，那在下不能让你们进城。”

“谁说我们要进城了，我们只是看看这一路上的景致，顺便看看这金墉城是不是真金的，打算挖一块回去。”田四妃笑着，把沙棠果放在城墙上。

知她是说笑，开明神的九张脸也都笑了：“不进城就不归在下管了，城外的风景两位想怎么看都没关系。

谢过了开明神，田四妃却带着郝苗苗往山下走。

“凌虚子这人别的事都不在乎的，唯独看重个‘信’字，既然是他亲口给你定了不超过十年的时间，那你必须要守约，夏景殿下临走时也特别提醒我，要我帮你注意这事。”田四妃边走边说道。

“夏景殿下也？”人无信而不立，郝苗苗当然明白守约的重要性，但为什么狴犴会这么关心她，如果是为了吃过她的五香糕，那方若情在南赡部洲大明西苑的出手早还清了。

而说到西苑，郝苗苗又想起施鸣峰，她这回终于知道施鸣峰妄想入魔避天劫的蠢念头是怎么来的了，不过这施鸣峰与姜文恒有关，处理他们俩的又是龙九子之二，是巧合吗？

“你倒是与龙九子颇有缘呢，还记得当年你在瑶池蟠桃宴时捡着个小娃娃吗？”田四妃提醒她。

郝苗苗也想起来了。

……

那是晴焰化为人身后赶上的第一个蟠桃宴会，是西王母的寿诞之宴，来贺寿的仙佛无数，瑶池的侍女侍女都忙不过来了，她自然也不能闲着。

不过田四妃还不敢让她去宴会里面帮忙，因为晴焰灵识刚开不久，礼仪正在学习中，要是不小心出了差错，让别家笑话也对她自身不利。

所以晴焰被派到沙棠树这里采沙棠果，然后送去瑶池的仙厨，再由对宴会经验丰富的其他女仙负责装盘送进宴席中。

蟠桃宴主打的自然是蟠桃，但蟠桃旷世仙果，每年所产有限，就是西方佛祖与三清道祖也不过各有两颗，所以宴上还得有别的果品，例如交梨火枣雪藕，例如这沙棠果。

沙棠树也是昆仑山的特产，开黄花结红果，味道像李子但没有核，人吃后就算不会游泳，也能遇水不溺。

宴会上正热闹着，果品供给就要更快些了，晴焰加快速度向仙厨走去，突然有谁扯住了她的披肩下方。

晴焰回头没看见人，感觉力量是在下面的，她再一低头就看到了，扯住她披肩的是一个小娃娃，看起来挺多两岁左右。

小娃娃生的唇红齿白，长的是又白又胖，可现在紧抓着晴焰的披肩，大眼睛里满满的泪水快要流下来了。

“怎么啦，小宝宝？”晴焰蹲下来柔声问道，这么点的小娃娃，就算是神仙家里的估计也是幼童，不会比她大。

“饿…”小娃娃只说了一个字，泪珠就滚了下来，看起来好不可怜。

原来是饿了，正好她这儿有沙棠果，考虑到小孩的消化能力，她将果子剥了皮才递过去。

小娃娃张开嘴，露出零零落落的几颗小牙，更证明了他的确是幼童，而不是像哪吒三太子那样始终保持少年的模样。

只是这孩子是哪位仙家的呢？晴焰想不出来。

小娃娃只吃了两颗沙棠果就不饿了，但似乎变得更依赖晴焰了，小手重新抓住她的披肩不放开。

晴焰只好继续哄他：“宝宝你叫什么？”

“小九儿。”小娃娃奶声奶气的回答，而且身上的确还带着奶味。

这应该是乳名，“那你姓什么？”

“不知道。”回答得非常干脆。

“…那你家大人姓什么？”晴焰其实也是刚变为人形不久，遇上小孩子更是头回事，不同的是她能变化人身时就是十六、七的妙龄女子，智力上也是，不用一步步慢慢长大，她现在欠缺的就是经验，而这可不是入定打坐就能得到的。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小娃娃一直数了八个哥哥才停下来。

所以他叫做小九儿？可会数数有什么用？晴焰只能继续问：“那你哥哥在哪儿？”

“二哥…吃桃子…不给我…”小娃娃嘟起嘴，眼里又有泪花了。

这回明白了，小娃娃的二哥吃桃子，那就应该是在宴会上吃蟠桃，而他没有分桃子给弟弟，更没有看住弟弟，结果感到受了委屈的弟弟跑了出来，因为年幼找不到吃的还迷了路。

其实她应该第一句话就问他大人在哪儿的，感慨自己果然没经验，晴焰伸右手将小娃娃抱了起来，左手提篮子继续往仙厨去。

厨房还等着沙棠果呢，她可不敢把时间都耽误在半路上，而且她现在进不去蟠桃宴，倒不如把小娃娃带去仙厨，一者不会让他再跑丢了，二者说不定能遇上认识他的女仙。

……

“小宝宝，你叫什么名字呀？家里大人呢？”

“我叫小九儿，二哥吃桃子…他不理我…”

一样的对白，看来郭密香也不认识那小娃娃，但她和田四妃一样，都是西王母器重的女仙，自然有出入宴会的资格。

“今天来的仙家不少，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是谁带来的，我进宴会去问问，晴焰你先在这儿陪着他，嗯，还是带他去光碧堂吧，这仙厨可不是招待客人的地方。”确定从这么小的孩子嘴里问不出什么，郭密香只能先这么安排。

光碧堂也是西王母宴请众仙家的地方，不管这小娃娃是什么来历，安排在这里都不会失了礼数，而有了郭密香的嘱咐，晴焰别的活也就不用干了，专门在这里陪小娃娃吃果子等着他家大人过来认领。

不过这陪小孩子也不是什么轻松活，小娃娃吃饱了就不老实了，而且看光碧堂里什么都有趣，东张西望来回跑。

晴焰担心他会被边边角角的碰伤了，又担心他失手打破哪件仙器，真是一刻也不敢放松，不一会儿汗就下来了。

火灵珠出汗，对晴焰而言还是头一回，但她现在也没空去想这现象的怪异之处，只是陪着那太活跃的小娃娃。

大概过了有一顿饭时间，终于有人过来解救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