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有些郁闷的说道。真是观念害死人,自家的老爷恐怕就是穷怕了,担心自己把钱都败家了,不过确实为了自己一片苦心,自己偏偏还没办法告诉他们为什么就一定能成功。
他却是不知道自己越解释越有问题,这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可就糟糕了。
“啥?一千万?你小子不是被钱想昏头了吧,不行,赶紧叫你爸回来,让你带着他去把那什么房子给退了,还一千万,你当那房子是金子做的?能有十万就不错了,我就知道你小子是在胡搞。”
“爸爸,你就别瞎操心了,真一他知道分寸,您看这么长时间来,他做的决定有几个是错的,哪一个不是顶好的,他说的一千万是等以后,房子涨价了才会卖得到,又不是现在,再说了,大姐夫去市里联系货商了,你把他叫回来不是耽误事嘛。”
“好了,爸,您就别管这茬子事了,真一又不是一般的孩子,您不是常夸他吗,今儿个怎么不相信他了。”
平爱二姨看着少年苦恼不已的神色,忍不住也说了一句。
“你们--我看你们一个个都忘记了那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树皮野菜的味道都忘记了吧,还有糠皮馒头。现在好了就忘本了,我是不管了,你们到时候别找我哭就行。”
老头子脾气一来,顿时众人就默不作声了,就在这时,突然一道陌生的声音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你好,有没有人在家?”
林正峰看着眼前的院子,心里极为震惊,什么时候县里来了这么一家子人,看着房子院里院外的样子,怕是没个三四万都搞不成功吧,再加上这房子里面的东西,怕是要十来万了,难怪来的时候大哥让我注意点,别瞎咋呼,特别是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面前。
“恩?你是?”
只见刘宏远一脸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自己家好像没这么个熟人或者亲戚,所以随口问道。
“我是来送东西的,是人行的陈总让我带个东西给张,张真一,喏!”
说完掏出一个白色的信封,里面挺厚实,不过,林正峰却没敢大胆到拆开看看,一想到自己能在人行里上班,心里都有些兴奋,没想到大哥还有这路子。
“真一,是来找你的,是陈总给你的东西。”
刘宏远见过一次陈丽君,跟着外甥去取钱的时候,当时就被惊呆了,不过却不敢多看,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妩媚了,他有些弄不明白这么个看起来有文化有地位的女人怎么会来到皖南县做一个分行的负责人,还跟小外甥如此熟悉。
“什么东西?”
结果身前的年轻人递过来的信封,在手上一捏就知道了是什么东西,随即便露出一丝狂喜来。
“哦,谢谢你了,麻烦你回去告诉陈姐姐,就说我知道了,到时候肯定会感谢老爷子的!”
带着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林正峰便离开了那院子,张真一拿着信封走进屋子,当着众人的面拆开一看,果然是护照和签证,还有一张身份证明,看来陈家老爷子果然有几把刷子,这东西都能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就弄好,下次还得好好感谢感谢他老人家才行。
“真一,你要护照干什么,难道你要出国?”
刘宏远见过一次这玩意儿,一看就认识,随即便当众问了出来。
“啥?出国?真一,你出国干什么,我们国家不挺好的吗?”
二姨一听便急忙问道。
“你们别乱猜了,我只不过去英国有点事情,上次我不是写了一本书嘛,你们知道的,在英国有一家公司看中了要出版,就在这个六月一号儿童节那天,让我去参加发布会,只要几天时间就行了,你们急什么。”
少年显得有些无奈,没知识很可怕,没文化更可怕,观念落后真可怕。
看着信封里面夹着的那张粉红色的纸条,少年的心已经跨越了万里重洋,飞到了大洋彼岸的国度。
第四十八章客车上的汉子
五月的天,波澜不惊,湿润的气流卷过晴天便会发现原来这个季节竟是这样舒爽,这个时代的天空还没有被浓浓的黑烟笼罩,至少在皖南县城,还见不到冲天而起的气柱。
少年一大早便早早地检查了一遍随身的行囊,除了一套事先准备的适合那边气候的随身衣物意外,就只剩下一个崭新的旅行包,虽然在少年看来略微显得有些俗气了,不过在这个年代却是最为时髦的东西。
查看了护照签证等等一些东西后,便再次查看了包中的一些杂物。
“真一,你看仔细些,别忘记带东西了,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要吃好了,出门不要乱跑,要记得回来--”
老奶奶总显得有些过于焦躁地叮嘱了不下十遍,少年总是那样认真地听完后熟练地说了一句“您就放心好了,您外孙值不了几个钱,没人会绑一个饭桶回家吃饭的。”
“你这娃子!就知道乱讲。”
显得有些老旧的大客车在少年的脑中印象深刻,飞速划过的一排排白杨树在这个年代还只是一株小树苗,没有印象中的葱葱郁郁,第一次在这个时空里远行,少年并不显得过于兴奋,平静的脸上从上车到现在都没有露出一丝对沿途风景的好奇和诧异,犹如乘车的老客一般,静静地微闭着双眼假寐。
“小娃子,你这是去哪啊?你家大人倒是挺放心的,让你这半大个娃子坐长途,也不怕丢了。”
在赶往沪城的的长途大巴上,少年的耳边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睁开眼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旁边原本空着的坐位,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坐着一个粗眉大眼的大胡子,看起来年岁不大却显得老气了些,身材魁梧,坐在那里竟然有一股迫人的气势。
“大哥,你这可说得不对,我就一混吃混喝的毛孩子,有谁会没事自找没趣,找一个饭桶回家。”
少年的话犹如在闷热的车厢里吹过的一丝凉风,顿时惹得前前后后的乘客笑个不停,那汉子显然也没料想到自己身边的小少年竟然会有这么一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娃子,倒是挺会说话,不过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些好,我看你这娃子这么机灵,怕是没人骗得到你,难怪你家大人舍得让你出来。”
前排的一个老大爷颇有些风趣,转头看了一眼少年,便笑着说道,言语温和,面相和煦,倒是一个老好人的模样,看样子应该是一个老干部。
这个年代的大客车显得极为陈旧和臃肿,没有空调也没有电扇,除了司机的位置有一台巴掌大的小微风扇之外,整个车厢里被五月的阳光晒得有些闷热,车厢里显得极为拥挤,蛇皮袋子、水桶还有各种杂物,混合着汗臭的异味熏得少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小娃子,没坐过车吧!现在这条件那还叫做好的,十年前的时候我们坐的那军列,连车窗都不开,两眼一抹黑,又闷热又有臭味。”
一边的汉子看着少年微皱的眉头忍不住笑着说道,眼中露出了一丝追忆的神色。
“哦?大哥以前是军人?能不能给我说说你在部队的生活,十年前可是有大仗的,你有没有打过越南小鬼子!”
少年很敏锐地捕捉到了汉子话中的字眼,顿时睡意尽去,浑身都有了精神,坐直了身子就朝汉子问道。
那汉子显然没料到眼前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年竟然这么机灵,竟然从自己随意的一句话里就揪出了这许多的信息,略微深意地看了少年一眼,便回忆着当初在部队的情形,挑了几件趣事说了起来,却不料这小孩子竟然好像什么都懂,问的问题都十分专业,他可不知道眼前这小子是从信息大爆炸时代回来的。
作为一个有血性的汉子,哪个男儿不爱刀兵,哪个男儿不爱热血的军旅生涯,作为根正苗红自小长在红旗下的新一代,少年可是对人民军队有着不浅的感情,而且当年姥爷的一个叔叔就是在渡江战役中牺牲的船夫,家里的那张荣誉证书可是看了不下十遍。
“大哥,您说说当年到底去没去过南边?”
那汉子有些头疼,他可是知道部队的保密条例的,尽管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了,但是却也不能随意在公共场合透露的,自己虽然退役了不少年,但是对部队的感情,当初那份对祖国的忠诚却从未减少哪怕一丝一毫,倒是反而随着年龄的增大越发地增加了不少。
“大哥,您以前是在哪个军区服役的,快说说,这个总不在保密条例中吧?”
少年的话语总是那么惊人。
“恩?你这娃子还真不能小看了,连保密条例都知道了,那我就告诉你,我以前是在南方的粤州军区,那次南边的战役确实是去参加了,不过具体的情况就不能跟你说了。”
少年闻言便知道眼前这汉子是个对部队的纪律遵守得有些死板的家伙,顿时也就不多问了,但是当眼角的余光看着那汉子魁梧的身形和壮硕的体魄时,却生出了一丝笼络的心思。
“大哥,你后来怎么不留在部队了?”
王朝军看着身边少年,眼中顿时露出了一丝颓废的神色来,当初自己从战场上回来时,参加军区大比武获得了单兵搏斗的冠军,部队正打算把自己送去军校,回来就是士官了,却不料父亲病亡,只得回家照顾年迈的母亲,机会就这样被其他的兄弟得到了,当第二年母亲病逝时,自己只好结束了军旅生涯,在家中靠着一亩三分田过了这么多年,今年糟了灾只好去上海打工,曾经战场上杀敌如麻的汉子,现在却只好做些看门的工作,不得不说真是悲哀。
看着身边的汉子略微有些萧索的意味,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
“大哥,您到沪城去干什么?”
少年立马换了个话题,那汉子一听这话却只好再次沉默了起来,是啊,自己到底去沪城干什么。
两人顿时陷入了好一阵沉默之中,少年慢慢地静了下来,脑中却在思考着怎么把这汉子说服跟着自己,他并不是没有见过在役军人,但是在谁身上也没感受到过在这汉子身上感受的这般迫人的气势,厚重阴冷,如果没上过战场没杀过人是绝对不会有的。
漫漫旅途中,众人在半途吃过算不得午饭却又算不得晚饭的一顿“大餐”后,便继续前行,这个时代的车速极慢,估计每个二十几个小时是到不了目的地的,一个个上车后吃饱喝足便再次活跃了起来。
第四十九章信一哥得富贵
当车子再次开动后,张真一只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忍受车厢里的温度了,在吃饭哪会车厢里的气味倒是被冲淡不少,但是这午后三四点的温度真的是要人命,闷热的气温不多时便将众人的汗味逼了出来。
这时节人们还穿着外套,没想到这车厢里竟是这般的闷热,脱完身上的外套长衫,只剩下一件内衬衫后,少年顿时觉得凉快了不少,身边的那汉子却仍旧裹着一件被洗的发白的军装,脸上的汗珠把衣襟都浸湿了,看得少年一阵无语。
“这人这么死板只怕是不好说服啊,难怪找不到工作,就这牛脾气,谁敢要啊。”
“大哥,我说你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把,这天这么热,小心捂住病来。”
汉子似乎没有听到少年的话一般,仍旧紧闭着双目靠在椅子上,任由身上的汗水不停地冒,看得过道另一边的两个年轻人直朝少年竖起大拇指。
张真一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比较郁闷的状态,就凭自己这张嘴,竟然说服不了一个莽汉子,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是数这种人最难缠,任你好言恶语我自岿然不动,意志力及其坚定,十头牛都拉不回的个性也符合军人的特色。
看着那汉子似乎是被自己弄得不耐烦了,少年顿感无趣,但是心里却在想着新的问题。
这次去英国的任务极为重要,如果这次能一炮打响的话,恐怕不仅仅在英国会引起轰动,而且在整个欧洲都会得到不错的收益,更重要的是在这个时代的背景下,自己中国人的身份对于目前的中英关系来讲,说不定也是媒体炒作的一个大话题。
经历过后世那种信息满天飞的年代,他可不会单纯地想到这是一次纯粹的商业事件,现在的世界就是这样,什么公共问题不涉及到一点国际问题就不叫大事了。
在这个前提之下,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自己的国家,说不定还能上升到国际友谊的大问题,肯定不能口花花,大放厥词,要不然自己回来可就要被某些人狂喷了。
就在少年陷入深思时,一旁的汉子却有些诧异了,这个好像什么都懂的小少年怎么突然没话说了,看着少年一脸深沉的样子,顿时有些好奇起来,这么一个不大的小娃子,难不成还能有什么麻烦不成。
“娃儿,你叫什么,上几年级了?”
那汉子突然问道。
少年闻言,略微一愣,竟然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大哥?”
王朝军顿时有些好笑,看着少年再次说了一句,少年闻言顿时乐呵了,伸手按了按脑袋将脑中的思绪理清便笑着说道。
“大哥,我叫张真一,已经上初中一年级了,马上可就初二了,时间不等人啊,哎!”
少年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看得一旁的汉子哭笑不得,这娃子还真不是个一般的少年,小小年纪竟然还感叹光阴似箭,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在他面前自己竟然有种活到狗身上去了的感觉。
“你也是徽州人?哪个县的?”
“皖南,大哥你呢?”
“原来是皖南的,不远嘛,我们是邻县的,湖州。”
“看来我们还是老乡啊,你们湖州到我们皖南就半个钟头,大哥,你这次到沪城是在哪个区的,是不是江东那边?”
“你这小娃知道还真不少,我还不知道在哪,等先去找个事情再说,在哪有事就住哪,那你说说你是去沪城什么地方的。你爸妈在那里?再说现在这时节也不是放假,你不在学校上学跑这里来干什么了。”
王朝军有些好奇,现在这时间可正是学校上课的时候,这少年竟然不用再学校上课就跑到沪城来了,难道是家里穷休学了?看着这孩子身上的打扮也不像是上不起学的人家的孩子。
“大哥,你这就想错了,我父母可不在沪城,我没在学校里上课可是有原因的,而且跟这次来沪城有关系,我只是到沪城来转个车,明天说不定就要走了。”
“哦?看不出来你这小家伙还是个大忙人嘛。你倒是说说你是想到哪去了,还要到沪城来转车,难道我们江南省就没有你需要坐的车子不成?”
张真一闻言,便买了个关子不说了,顿时那汉子便有些好奇起来,人的好奇心一旦起来可就不好满足了,不高清问题的真相,就是干什么都不利索。
整整二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将众人折腾得筋疲力尽,在小半个时辰之前总算是进入了市区范围,到达最后的目的地还有几十分钟,少年微闭着双眼想着心事,能不能把这汉子忽悠上船就看这最后的几十分钟了。
其实张真一憋到现在才说,是已经打算好的,知道一点心理学的人都知道人在没有去处和目标的情况下,在最后的关头如果出现一点点希望的种子,就会抓住不放,即使明知道是坑,也会跳进去,至少那样比失败和一无所有好得多。
他就是认定了这汉子还没到过沪城,更没有跟人提前联系过,而是一头就来到这里,无处容身,到哪哪收就在哪住下来,如果没有人收留做事的话,搞不好真要住桥洞露宿街头了,如果这时候自己给他一个希望,说不定就能事半功倍。只可惜王朝军哪里会想到这小子还有这滑头。
就在开车的师傅提醒到车站还有二十分钟左右时,少年便注意到那汉子脸上开始露出一丝茫然的神色来,顿时便明白自己的机会到了。
“大哥,我待会下车不知道有没有人来接我,怕找不到路赶不上明天的车子,你能不能陪我一起找找地方,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的,不过你要是赶时间的话就不用了。”
少年的话顿时让汉子露出一丝思考的神色,自己哪有什么事,下车往哪去都不知道,反正找事也不差那一时半会的功夫,送送他也无妨,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