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多扣了我一分?为什么我的政治没九十啊!”
“哈哈哈!”
众人顿时大笑起来,但却被吓得不轻,就这分数竟然还嫌少了,睡神大人就是不一般啊,要不怎么能考出这么变态的分数。
“张真一,你给我下来,晨读时间,你跑到讲台上像什么话,还不回到座位上背书!”
正当少年咳嗽一声,来一个战斗结果回报时,却猛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道轻喝声,顿时犹如被卡住脖子的红脸公鸡一般,一句话没说出来,就憋到肚子里去了。
“哦!”
走下台时却嘀咕了一句。
“我还没说完呢!”
却不料由于饶文娟的出现,班上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中,顿时众人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刚还未忍住的笑意便猛地爆发出来,再次掀翻了一个又一个屋顶。
那个灰色的年代里啊,那个欢乐的年代里啊,在这个让人记忆深刻的早晨,实验初中的学生被一次又一次的哄闹声惊醒。
饶文娟看着眼前的少年,心里顿时感概万千,这个让自己花费了无数手段和口水才从这一届全校的班主任手中抢到一班的少年,果然没让自己失望。平时做事沉稳细致,班级中的大小事都做得极好,自己省却了无数心思,这还一度被其他几个老师拿来说笑。
更重要的是在学习上一如既往地厉害,几乎每一次小测试都是名列前茅,长期占据着各科的榜首位置,使得全班的学习竞争氛围浓郁了几分,这次期中考试,自己原以为他想要保住全校第一名的位置还有些困难,但是却没想到他竟然赢得这么轻松,这么自然,仿佛天生一般。
三门主课数学语文英语整整拉开了第二名的学生四十分,加上其他的成绩,已经快接近百分了,这次测试的难度不低,大部分学生都不理想,但是这家伙竟然大小通吃,还考了两个满分,实在是让人感概不已。
“你们现在不要再吵了,其他班级的老师都找我谈话了,特别是王明浩,要是再让我听到你的声音,看我不让你站一上午。”
带着几分笑意,还有几分兴奋,饶文娟便离开了教室。留下的却是少年的郁闷,还有王胖子的苦闷。
第二十七章岁月里,那无言的痛苦
一九九零年之前的沪城江东新区,除了那少有的几条街以外,一切就恍若是蛮荒的地带,满眼望去,都是荒草田地,杳无人烟的地带。随着开放新区的口令放开,千万来自五湖四海的第一批外来者们纷纷涌进这个未来的东方大动脉中。
熙熙攘攘的人流,来往如织的大货车,装满一列列车厢的来自全国各地的建设物资,在这个充满激情的大时代里汇聚在这片充满了希望的土壤上。
张文明夫妇便是其中之一,年仅三十岁的汉子正值人生的大好时光,但眼前的汉子却让人看着有些心酸,蓬松的头发,满是胡茬的瘦脸,浓密的眉梢上似乎有着解不开的愁绪。
一双洗得发白的劳动手套被塞进破西裤的口袋里耷拉着,上身套着一件满是泥浆的劳动外套,透过裂开的缝隙还能看到里面已经退色的红色粗线毛衣,衣边早已经磨损得断开了,却被一双巧手密密麻麻地缝上了线头。
经历了青年时期的意气风发,曾经充满锐气的年轻人早已经被磨平了棱角,压在身上的重担让他一步步屈服在脚下的土地上,曾经那个聪明机敏的青年、曾经那个娶回名闻十里八乡的美人儿的有为青年,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了一丝痕迹,似乎是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却又显得那么真实。
“文明,文明,快给我拿点热水进来,一会小箐芜就要感冒了!”
突然身后简陋的木板房里传出了一道轻柔的叫声,疲劳的汉子立马应了一声便起身将放在墙角的开水瓶提起来走进屋子里,有些潮湿的小屋里弥漫着一股子婴儿身上的奶水喂道,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儿,汉子干瘦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昏暗的屋子里,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身着劳动服装的少妇正蹲在地上,身前的老式胶盆里,坐着一个不过一岁左右的小小婴儿,正在一脸兴奋地拍打着水盆里的热水,掀起一道道水花,极为可爱。
一般这么大的婴儿被放在水盆里洗澡都会大哭大叫,这个漂亮的小孩子却一脸欢快地被妈妈扶着戏耍着水花。
那汉子将热水倒了一点在旁边的水盆里,加入一点凉水这才试了试水温,随即倒进小婴儿身下的水盆里,一丝不苟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摸了摸小家伙泛着点点黄色乳毛的小脑袋。
“小箐芜,想不想爸爸啊!”
“别在这里碍手碍脚,去把锅里的粥盛出来,放点糖在里面,待会洗好这小家伙还要吃。”
一旁的女子见自家的男人一手水泥灰地伸向了宝宝的闹到,口中立马就说道,汉子见状,只好应着走了出去。
这个年代的的父母,很少有能力买足够的奶粉给小孩子吃,基本上很小就开始吃粥或者米粉一类的东西,只有一些家庭条件较好的人家,才有能力给婴儿提供足够的奶粉,但是这却是一个大部分人家家境都不好的年代。在农村时常会发生婴儿一出生便被父母抱到别家门口丢下的事件,在二十年后国家经济状况开始有了极大进步时,却又会出现无数子女认亲的场景。
“文明,我们身上还有多少钱?今年回去家里肯定又会被那些债主佬堵起来,而且这娃是超生的,村里还不知道要我们罚多少,哎!也不知道真一那孩子怎么样了,要不是我妈他们,那孩子就真要饿死了!”
“恩,我张文明这一辈子就是娶了个好老婆,有个好丈母娘和岳丈,将来条件好了要好好孝顺两位老人家,还有几个舅子。”
“存折上还有几百块钱,去年一点钱生这娃的时候用得都差不多了,我算了一下,家里还欠着人家一万零五百,加上利滚利,两年加起来一共是欠一万四千多块,这女娃儿的罚款肯定要两千,我们肯定是还不掉的,但是不回家的话肯定也不行,这孩子的户口还要落回家,不能耽误孩子的一辈子。
而且上次爸妈也叫我们回去看看真一,说这么长时间不回去看看孩子,以后会有隔阂,那小子成绩很好,听妈说都去县里上初中了,还是第一名。跟润平住一个屋子,挺好的。就是难为润平了,自己都是个孩子还要照顾他。”
“恩!到时候实在不行大不了就把我抓进去关几个月!”
女人沉默了半晌突然说道。
“他敢!那我就跟他们玩命,我就要看看这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还是不是工农大众的国家!”
“你小声点,你吵什么吵,你去拼命啊,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你以为你是谁,这是能拼命就能解决得了的吗?你要是有本事还会拖儿带女跑这么远吗,还要把孩子交给别人带吗,我那可怜的儿啊,两年都没娘照顾。呜呜!”
女人突然大声叫骂起来,之后就陷入一阵无言的呜咽声中,长期堆积的压力窝在心中,让一向柔和的女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和愤怒。
那汉子脸色一片铁青,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却没有发作,再怎么样也不能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要强,自己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何尝不清楚,样貌性格千里挑一都不止,还上过五年的夜校,识得字懂得文化,却跟着自己受苦受穷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暗自压下心中的脾气,男人默默地在屋子里转了转变推开门板走了出去,看着工地上的吊塔和草草搭建的工棚,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抽出一根没有烟蒂的草烟点着猛吸了一口吐出一道浓浓的烟气,看着远处浦西的万盏灯火,感慨万千。
“我张文明聪明一时,糊涂一辈子啊,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只是苦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啊!哎!”
十二月的寒风刮得脸有些刺骨地痛,但他却犹如没有感觉一般,静静地坐在冰冷的水泥板上,一根接着一根抽着烟,不多时就只剩下了一个空空的盒子,还有一地的烟头,看了看手中空荡荡的烟盒,苦笑了起来。
“一个月的烟竟然一晚上抽完了,现在好了,哎,也好,免得她总是抱怨烟味,老子以后把烟戒了,定要成一番事业。”
男人是骄傲的,自认为是个聪明人,却被自家的妹夫们卖了自己,欠下大笔债务,满心的不甘以前被压在心底,这个有些心酸的晚上却迸发了出来。
“你还在外面干什么,赶紧进来睡觉,明天还要出工!”
汉子的背后突然出来妻子的声音,便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钻进了屋子。
第二十八章临行前的拜访
深秋的季节将最后一丝燥热驱赶殆尽,在张真一的大院子里,光秃秃的灰土上落满了枯黄却被院墙围住无处可逃的落叶,光秃秃的葡萄枝条垂在木架子上,显得萧条落寞,原本少年是想在院子里种些树苗蔬菜的,但想到来年就打算将房子装修完整,院子里自然也是要花大气力整顿的,立马就打住了这个想法。
在临近寒冬的时光里,唯一让少年满意的就是那条铺着碎石头的小道,只可惜这条小道怕是在装修后也要被埋没了,在少年的心中,这条小路再好也显得有些陈旧了,是花大力气整顿的对象之一。
秋风吹得人有些缠绵,总是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整日地萦绕在心头,小小的少年却是显得有那么几分老气了,不过院墙角落里,那个被少年山寨的一个篮筐却成为了新的宠儿,时不时总能在夕阳染尽西天的时间里,看到两个年轻人在下面做着殊死决斗。
刘润平的身子原本显得有些瘦弱,可能是少时营养不良的缘故,作为十几年前那个令人难忘的岁月里降生的一代,母亲生育的第六个孩子,早就耗尽了最后的一丝乳汁,之前十六岁的他身高还不足一米六五的样子显得有些弱不禁风,不过在这个茁壮成长的岁月里,有着不限量供应的食物的大半年里,他的身量赫然长高了一大截,如今一米七出头的身高尽管还是有些干瘦,却显得不会太柔弱。
在张真一看来,自己吃的东西估计全被吸收到刘润平身上去了,却不知道这种算法到底是如何得来的,每顿饭都吃了小舅舅润平两个人一般的量,却没有长高哪怕一寸的样子,实在是有些苦恼,吃着自己的,看着别人长高,这总有些寂寞难耐。
很没有出乎意料地,小舅舅润平的惊人表现获得了一中各位授课老师的一致赞赏,在这个优等生第一、关系户第二、劣等生第三的岁月里,刘润平被贴上了好学生的标签,尽管已经休学一年,但尚不懂得人情世故的他,丝毫不理解自己的外甥借着李鸣凤的名头请各位老师吃饭的举动,为了这个足足跟少年别扭了大半个礼拜。
不管在哪个时代,请客吃饭都是增加关系的首选程序,作为纵横商海的强人,少年的灵魂中已经被深深地课上了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印记,在他认为,好成绩自然是一方面,但是软实力却也不能拖后腿,至少从表面来看,小舅舅最近很明显被特意照顾了。
甥舅二人一直想找个机会感谢一下当初帮了大忙的李老先生,若不是她的鼎力支持,现在两人即使有房子住,能上学,但也一定会花上不少枉然的气力,那种被信任被关怀的感觉,却比这些还要贵重。
可惜李老这人但固执了,这是少年发自内心的判断,极为有原则性地坚持不收学生的礼物,说什么除非两人将来大事有成时,就可以来孝敬孝敬他,这让甥舅二人丝毫没有办法。
“小舅舅,你说我们买点什么礼物去李老师家,虽说她不收东西,但是礼多人不怪啊,马上就是春节了,送点礼物也很正常啊,我又不是她的学生,这不算是贿赂吧。”
少年有些头疼,应付那个可爱的老顽固比考满分还难,偏偏考满分还不是必要的,应对老顽固还是必要的,这就增加了无数的难度。
“要不我们就买点水果去?”
少年对此答案不屑一顾,翻了翻白眼,丝毫不理会小舅舅一脸愤怒的样子,自从这家伙像是换了个人以来,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有了!我有一个非常不错的礼物,想必她一定会喜欢的。只不过这东西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弄好的,我下午就去出版社看看,到时候一定能给她一个惊喜。”
少年有些神秘的笑了起来,弄得一旁的刘润平有些不放心了,这家伙说不定又出了什么馊主意,上次去李老师家拜访的时候,竟然买了一年的食盐去,还说什么不送钱不送礼品就送点食盐,偏偏那是整整五十斤的精盐,结果甥舅两被好一顿训斥,但是奇怪的是李老师竟然收下了这份奇怪的礼物。
“我说真一啊,你又打算送什么东西,是不是像上次的食盐?”
“怎么可能,我会那么傻吗,一种礼物送两次哪有新意,这次的东西她老人家肯定喜欢,而且还不能拒绝。”
少年略有意味的笑了笑,便不在理会小舅舅润平,把布包紧紧抱在怀里,踩上单车便飚了出去。
考完最后一颗后,少年深深地吐了口气,连续两天的大作战,让少男少女们一个个都有些疲劳不堪,更有某些人高强度地运用脑力体力进行地下作战,作为主要火力输出的张真一,自然成为了一切火线的源头,少年大大方方地将试卷写好摆在桌头,让监考的老师无可辩解地瞪眼。
“一哥,兄弟我这次抄你的总不会还考不及格吧?作为你的忠实小弟,我可是把未来一年的零花钱都赌在你身上了,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一哥,听说你这次又要第一了?小弟我不说第一,怎么也得来个第二吧。”
追风的少年,踩着单车,风驰电掣般离去,留下一地幽怨的眼神,良久过后,才远远传来一声:“这次的目标是要考倒数第一!”
甥舅俩收拾好浑身上下的东西,便轻身上阵,少年的老旧布包斜跨在肩头,刘润平一再让小外甥买个书包用,却不知道在少年的心里,这个由母亲亲手缝制的布包,寄托了太多的思念和深情,那是超越了时空的爱。
“你那礼物带了?”
坐在单车的后坐上,少年略微点了点头,却不想骑车的人脑后并没有生出眼睛。
“我问你话!”
“带了!”
“你确定?就你布包里的那点东西?”
“确定。礼轻情意重!”
“--”
等到两人赶到一中李鸣凤家的楼下时,老李先生正在陪孙女儿跳绳,那小丫头见两人来了,顿时就将手中的跳绳扔了迎了上去。
“刘叔叔好!”
刘润平一听,赶紧抱了一下小女孩,少年见状顿时嘀咕了一句。
“怎么没听见你叫我叔叔!”
“张真一,你羞不羞!”
自从知道这个比自己又高又壮的家伙竟然只有十岁即将十一岁时,六岁的李佳慧便一直以打击少年为乐,说他被做实验了,或者是被农场的人喂饲料了,一度被少年吓哭过好几回,但是小孩子却不长记性,每次看到少年总要斗上几句。
“我说真一,你都快十一了吧?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老李的话一贯犀利,只不过这次却被少年嘲笑了。
“李老师,您老十一岁的时候不是小孩子吧?哈哈哈!”
第二十九章你真是天才
“润平,这次的考试我找你们徐老师了解了一下,你的成绩还是不错的,全班第五名,不过要再接再厉,争取考第一,你可不能被你的外甥给比下去了,这小子可说不定又要考第一了!”
老李对刘润平极为关照,对于家中只有一个独孙女儿的老人来说,刘家甥舅俩的出现,不仅仅是自己爱惜两人的天资,更重要的是生活中突然增加了一丝温馨,特别是少年的舅舅刘润平,为人沉稳亲和,言行举止都显出良好的家教,尽管有一些农村孩子的拘束,但这却不影响他能成大器,而只会增加他成功的机会,农家的孩子早当家,自然也懂得生活的不易。
对于刘润平的小外甥,老李更多的却是一种由欣赏慢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