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月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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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明月1.16-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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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止百病。
  旁边有人接过小孩,用蛋滚过小孩的脸面,边念叨:“鸡蛋滚脸溜溜光,不长疖子不长疮。”又出声让丫环递过红布条,系在小孩手足,“保佑此女一生老实、安静”;再用细软的绸布裹好小孩,放到竹编的摇床中。
  腥味重重的屋子里,众人笑夸:“这闺女真乖呢。”
  “多亏先生请来钱嬷嬷,才顺顺利利。”
  “哪儿的话,咱也是沾了太太的福气。”说话的这老嬷嬷,吩咐丫头取五色丝线串起洗盆的铜钱,边做边念,祝小姐长命百岁的话,“太太,这是百岁钱。”
  丫环也恰时来招呼众人到前厅吃饽饽,不一会儿,屋里人散去,只余袅袅水雾。
  震惊回神之余,萧如月明白自己已重生。严格意义上说,是灵魂穿越到燕京都城西郊民宅的新生儿上。穿越的原因究竟是雷雨天不该关灯睡觉还是退烧药过期致人死地,她一直没有研究透,大约两则兼有。
  开头两月,婴儿态的萧如月权当工作多年得来的假期,安安静静地休养。有闲时,琢磨八卦探听些消息。比如,她母亲林婉莹是孟府九少爷的第八房外室,见到那个攀上公主高枝又在外金屋藏娇的男人,时而温婉,时而泼辣,把对方哄得团团转,最终同意带自己的第一个小孩回府让孟老太太过目。
  这次会面足足安排一月有余,在这个年代还算有点能耐的父亲,孟九白坐四抬轿子来接自己的女儿去拜见家里长辈。穿过西单繁荣的商贸街铺,浅色的布绒轿子在歪脖子胡同口停下。萧如月的父亲抱了女儿走进胡同底,灰白的泥板路上,双开门的四合大院,门楣上蚀刻孟府二字。
  走进后院二进厅,堂里有两排端庄的妇人,谨慎地侍候着黄犁木八仙桌旁的老祖宗,孟老太太穿枣红流云纹大袖交领上襦,内衬白领,披长寿绣绸缎花帔,长裙盘旋到脚跟,银发束上插七八枝金花钗,神情冰冷,唇角有些下撇,添了几分刻薄的意思。
  萧如月的父亲毕恭毕敬地把小孩递给最近门旁的婶婶,包裹着婴儿的翠绿绸被在十七八个女人手上转了一圈,才到孟老太太的贴身嬷嬷手中。那位老祖宗瞧也没瞧小孩,拿起桌旁的银制翡翠水烟袋,吧嗒、吧嗒吸了两袋子后,冷冷地发话:“留下吧。”
  大气不敢出的男人感恩戴德地说了大通的话,兴冲冲地离开。
  待人走后,老太太重重地把烟袋子砸在桌子上,喝斥了一句:“不像话。”下面的妇人们诚惶诚恐,倒是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仆妇出声劝道:“老祖宗何必为这赔钱货生气,头家说了,九少奶奶肚子里的是个世子。正房的位置哪能叫外面那些狐狸精抢了去,孟府的体统不会坏的。”
  老太太长长地嗯了一声,打发丫环随便给小孩腾间屋养着。消息传到那个正房的耳朵里,当天夜里,萧如月父亲的大老婆就和情敌生的女儿大眼瞪小眼对上了。来的时候,她顶着大肚子,踩着高齿屐,由两个婆子搀扶,俩挽双鬟髻的素裙小丫环,在前头平举宫灯指路。
  萧如月望着她没有闭眼睛,还很给面子地笑了一口。这位正房太太却是眨眼间变脸,因怀孕而浮肿的脸上涂上嫉恨的色彩,她双手抓着摇篮,气得摇摇晃晃,发疯似地吼叫:“他竟然真把这孽种带回孟府!他眼里还有我这个正妻么?你们说,你们说,我哪里比不上那狐狸精?!”
  两个婆子立时扶住她,解扣揉胸让她小心肚子里的世子,别让那大小狐狸精给气坏身子。
  九房少奶奶深呼吸数次,直起腰杆,秀气的下巴由内而外微微昂起:“我傅秀兰是大秦永盛皇帝赐封的六公主,那狐狸精什么身份,她拉出来的屎也敢和我儿子争!”这位公主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婆子咬耳朵,安排她早产。
  那婆子吓得慌了手脚:“公主,使不得呀,还有一个月啊。”
  “噤声,你想全府的人都知道么?”傅秀兰唾骂道,“那狐狸精早产三个月都死不成,我傅秀兰有玉龙护体,难道还比不上一个贱种?何况,”她得意地笑起来,柔媚的丹凤眼婉转流动,媚眼如丝,“还能一举两得除掉老三,哼,立即去办,有事本公主担着。”
  那婆子唯唯喏喏应声,这时,婴儿房外面响起老嬷嬷巡夜的喝斥声。傅秀兰伸出戴着剔金指套的手,扶上婆子的手背,缓步外出:“苏嬷嬷,秀兰来看看九爷的长女,也不行么?”
  “公主万福,公主身子金贵,哪能让公主劳累,本该是老奴送闺女到西厢,今日老祖宗那儿正好轮值腾不出手,还望公主勿怪。”
  “苏嬷嬷客气了。”双方扯皮后,萧如月父亲的正妻终于离去。
  苏嬷嬷领着人迅速走进婴儿房,解开婴儿的绸被检查,确定无恙后,她将小孩原样放回睡篮,转身背手,冷冷地对屋子里一干人等训斥,大意是小孩有个好歹,她们都要给婴儿陪葬。
  有了这位孟老太太身边的贴身仆妇敲打,调拨去伺候小孩的两个嬷嬷和四个丫环没敢虐待婴儿。丫环拿白帕刺绣,嬷嬷纳鞋底,舌尖来去的话头都是月钱、日常花销还有谁家公子哥俊俏。
  大约七八天后,前厅来人提走服侍小孩的嬷嬷和丫环,理由是九少奶奶的葬礼缺人手。剩下两个丫环放开胆子叽呱:刘太医用金针也没用,接了三大盆的血呢。
  两人一会儿说三少奶奶下黑手推九少奶奶,活该三少奶奶杀人偿命;一会儿又说几房太太都抢着要领养那个早产的世子。这当口,门外嗯哼一声,俩丫头束手束脚地站起来:“苏嬷嬷。”
  苏嬷嬷吩咐两人带小孩去前厅见客。西厢那处,有僧人在敲木鱼诵经拜忏。两个婆子披着麻衣跪在门槛前烧纸,对着屋内黑色的楠木棺材大哭,长明灯摇摇欲灭,府外的高幡飘飘。
  正堂大厅里,孟老爷子和孟老太太端座,两排红木八仙椅上坐着十来个年纪不等的男子,他们的身后站着素装的妇人,低眉顺目。
  厅角有七八个男童穿着对襟银丝袍小黑靴玩耍,苏嬷嬷让两个丫头带萧如月到孩子那儿扎堆,角落里九房那个不足月的男婴,扯着嗓子干嚎,十数个有经验的嬷嬷也没法止住他哭。
  孟府两位老人没有说话,长子继续问管家执事话,仪仗队伍、鼓乐手、冥器、酒席、肃静回避牌、金执事、功名牌等等丧葬规格一定要是符合公主身份的,不能堕了孟府的排场。
  管家执事逐一回话,让在场的少爷太太过耳,增添近三千银子的用度后,孟府长子又问起名单拟定事宜,管家将名表递上,大少爷又添五个名字,再交到老爷子手中。
  孟老爷子戴着小黑眼镜,拿开单子老远审阅,他身旁有个师爷模样的人物,拿出一小卷烟纸,叨念着刺史的孙子,郡守长官的叔子,内史大夫的书令、皇后少仆令的三姨太等一连串名字,孟老爷子边听边点头,偶尔一抬眼,夸大房长子这差事做得不错。
  半晌后,老爷子放下名单,拿起手边的烟枪,深吸一口后,回道:“就这么定了。”他瞄了眼东北角那个哭得背过气的小男孩,叫自己的十几个媳妇赶紧地哄住孩子。
  孟老太太神色未动,眉角一抬,道:“不碍,秀兰公主舍不得带走自个儿的世子。”
  这时,萧如月的父亲领着她的正牌母亲在门口停下,说是来帮忙的,下午的接三仪式、大殓和之后的做道场都可使唤她。萧如月的母亲以一袭穿斜襟窄袖改良式裙装,玲珑双髻别朵小白花,体态姿容温婉秀雅,没让孟老太太逮着毛病赶人。
  林婉莹就在门槛边,规规矩矩地行礼。她见厅门边那前夜留下的男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脸怜惜,快步过去将孩子抱在怀里诱哄:“宝宝乖哦,不哭不哭。”说来也怪,这男婴到了她的怀中,真地不再嚎啕,乖巧地吃奶,喝足后便伏在她的胸前睡去。
  这一手立时博得众人好感,孟老爷子当即拍板,这九房留下的孩子就交给她带几天。
  林婉莹谢过,还把男婴抱到女儿处,逗弄:“囡囡有弟弟了,高不高兴?”萧如月闻到她衣襟上别的那块手绢上有股安神的花香,心道原来是借用外力顺利哄睡婴孩,这女人倒是聪明兼有胆色。
  002.谁家子安
  出殡那天,府里府外闹腾得厉害,萧如月的母亲本没资格去见客,但尊为世子那个婴孩儿离不得她。在几房羡慕嫉愤的目光中,林婉莹抱着世子,与孟九白并立,在前厅跪迎宾客。
  到扶灵时,孟老太太发下话,外室给正房送殡,燕京城内外都没的事,让九房那边稍停少生事。旁人皆以为老祖宗赶定了这欺上门的外室,谁料那天林婉莹没抱着小世子,差点生出祸事。
  那孩子离府,声嘶力竭地嚎哭,未行半里路,一脸铁青憋晕。抢到好差事的十二房太太光顾着哭丧,没注意到孩子歇音。却是老爷子挂念自己的世子孙子,让人抱去看看,否则,这条才来世十八天的贵命要随着他的公主额娘西去。
  土葬回府后,众人还没脱下丧服,孟老爷子便雷霆大怒,请出家法,打十二子的媳妇三十藤鞭不说,还将老太太也训了一通。内院老祖宗借着这事把十二房屋里的大小媳妇统统罚月银,这得来的银子补贴给林婉莹,让她好生照料病重的小世子。
  林婉莹把怀里的女婴交给旁边的丫环,接过孟老夫人的托付。众人退出,行至天井处,林婉莹问内院总管,她住哪间屋?
  苏嬷嬷手放在腰腹间,微微福身,让她住在已故傅姓公主正屋的东耳房。林婉莹微愣,欠身低肩说名份未定,还请苏嬷嬷安排别处。苏嬷嬷在几房夫人处转了一眼,那些女子道哪有空房。
  “这通房丫头不住耳房住哪儿?”
  几个女人相互看一眼,冷眉瞟林婉莹,吃吃地笑起来,其中一个道:“这院子里一房一屋是有按规矩排的,咱们还真不知非妻非妾的林小姐该住哪儿呢。瞧我这张嘴,该称林夫人才是。”
  “手上有银子,睡哪儿不行?何必跟咱们这些苦命的主抢。”
  林婉莹把男婴的襁褓换个方向,脸上笑意不减,道:“各位姐姐教训得是,婉莹是来照顾小世子,自然要住在九爷院子里。”
  “哟,咱可担不起这声姐姐。”
  “也不知哪儿来的野狐狸,生只崽变个戏法就成九爷的长女,这可真是世间都稀罕的事儿。”
  “咱可得快点儿走,省得那股子骚味熏着人。”
  各房媳妇离去,林婉莹斜抱小孩弯腰与苏嬷嬷行礼告退,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带那个抱女儿的丫环回孟九白的院子。
  孟九白遣退丫环,搂住林婉莹要亲热。林婉莹垂头推开他,孟九白见她使性子,搂住她坐在床沿轻声哄,不见女子笑,只闻啜泣声。
  “这是怎么了?依了你的意思,把你带进府,又不高兴。”
  林婉莹红着眼眶轻念,指着睡篮里的女婴道:“囡囡被人轻贱,我这做娘的能笑得起来?”
  孟九白脸冷下来,道:“早说这内院麻烦,你不是说不要名份也要跟着我孟九?”
  “就我这样还能挣什么名份?”林婉莹扯着纱绢吸鼻水,轻骂道,“我放在外头自在日子不过偏要挤进这府里头,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冤家!你在外头给你大哥打拼,老夫人前头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大冬天的坑也不热,你说你这九爷住这院子里有意思么?”
  孟九白脸色柔霁,抱住女子在她脸边轻呷,林婉莹推却三两次,孟九白也生气,放开她,冷颜道:“我又不是老太太亲生的,如今有屋有坑,你还待怎样?”
  “我待怎地?我能怎地!”林婉莹气呼呼地念道,“你也不想想,若非这院子里自己人少,秀兰公主如何会被三房那边谋害?你得信儿的时候,人都没气了。他们这是在断你的路,你还想不明白老夫人那心思,全在自己儿子身上,诺大家产怎么能让你分去!”
  “你倒是想得多,你就睡在这儿,有事以后再说。”孟九白兴致全失,起身拉好衣袍要走。
  林婉莹反而腻到孟九白身上,拉住他,在他耳旁吹气,道:“我这不是给你想法子么?趁着老爷子放话,咱多接几个人进府里,以后有事也好照应。”
  孟九白犹豫,林婉莹拿自己的胸脯在男人身上磨蹭,甩开手绢解男人的腰带,边说道:“就几个丫环婆子,不会让你在老爷子前头难做,”这时两人已膛诚相见,“你别忘了小世子那病,可不能叫老爷子知晓。”
  “依你。”
  孟九嘟哝一句,拉下床帐,要抱女人。萧如月伸手摸摸鼻子,哭两声,林婉莹立时起身,钻出床幔,披了白绸衫抱起女孩到另间屋,让丫环哄小孩入睡。
  丧礼过后,林婉莹安排嬷嬷和丫环四人进孟府,和孟老爷子配给侍候小世子的一等仆妇丫头八人,杂役若干,这九房的仆人规数和日常用度已远远超出长房嫡长孙的标准。林婉莹生的女儿,只得一个老嬷嬷照管。
  这天差地别的待遇,让孟府几房太太找到由头,各院把说得难听,那些话传到西厢东耳房,年纪小些的丫环气得哭肿眼睛。林婉莹只是冷笑,她抱着小男童,异常珍视,吃穿用度挑得极其精细,教养半分不落下,待他如掌上宝。
  萧如月的父亲有时候都为被冷落的女儿吃味:“囡囡才是你亲生的。”
  “没娘的孩子最是可怜,你们家啊,人多事杂个个鬼心眼,你瞧瞧哪个能真心疼你这个儿子。”林婉莹这话,把孟九白栓在府里足足一个月没跑到府外养的妾室那儿。
  这事儿在后院传开,别说孟老爷子满意,就是孟老太太也挑不出错,她特意遣贴身的嬷嬷送了份补奶水的汤到西厢东耳房。此后,孟府其他几房下人嘴里再也传不出东耳房的是非。
  秀兰公主留下的孩子,摆满月酒时,孟老爷子请鸿学大儒起大名。席间发赏钱,老爷子想起九子还有个大女儿。萧如月的母亲答了,女孩的闺名让老祖宗排个辈儿就成。
  如此识大体,不争不闹,又尽心尽力照顾正房留下的小子,这九房外室给孟老爷子长足面子。孟老太太也没亏待她,给林婉莹定下妾的名份。这样,林婉莹算是在孟府站稳了脚跟。
  仆妇丫环们都在说林婉莹命好,也有精明的瞧出来,说新来这位比秀兰公主会做人。这话是赞是贬故且不论,萧如月倒是有几分欣赏林婉莹,只是一时猜不出小世子特别粘林婉莹的缘故。
  003.初探津门
  小世子戒奶后,孟老太太让苏嬷嬷传话给九房,明日到津门走亲戚,让东耳房的也准备准备同去。这消息让东耳房的丫环仆妇个个喜笑颜开,说着太太要发达喽之类的话。
  萧如月也有份同去,林嬷嬷抱着八个月大的女婴去见太太,孟府里依这里的大家规矩叫谢母恩。林婉莹接过女儿,眼泪汪汪,说着想煞囡囡,和女儿脸贴脸,亲了又亲,才详细问起女儿的日常细故。
  听到女儿会认人会翻身,这女子惊喜连连,当场便逗萧如月叫妈妈。萧如月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睡觉。
  林婉莹很伤怀,从出生就没带过一天的小孩都不认得亲娘。林嬷嬷在旁帮衬几句,说孩子不能离娘,让太太抱睡一晚。这当口,屋里小世子哭声渐起,林婉莹收起哭音,将女儿交回林嬷嬷,脱口而出:“妈,你带囡囡避避。”
  萧如月吓了一跳,照顾自己的奶娘竟是自己的外婆。这林婉莹玩的是哪一手?林嬷嬷抱着孩子,眉眼间多了几分愁苦,老人劝女儿给世子找个宫里出来的老御医看看:“造孽啊,贼老天咋不开眼。”
  林婉莹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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