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孩子亲近,即使是再冷淡的人也会软化心意。萧如月接受曲有容的好意关怀,她轻笑道:“即便我是我认下又如何,李大少爷心中已生暗鬼,日后还是要怀疑要猜忌要百般试探,稍之不慎,那便是万劫不复,生不如死。”
“你,你会不会误会了?我瞧着大伯是真地为明月着魔,简直像是要发疯了。”曲有容震惊到花容失色,结结巴巴地辩称,压低声音低语,“差不多走火入魔,明文没办法才来拜托你帮忙。我,我从未见过他对一个女子这般动心。”
萧如月看了曲有容一眼,浅笑淡然,道:“是,那个女人,叫简明月,在李大少心里无一处不完美,但,不是我,也不会是世上任何一个女子。”
曲有容怔然,像是第一天认识萧如月,又像是从来没认识过她。萧如月重砌一壶竹花茶,继续闭眼轻啄慢饮。半晌后,曲有容劝道:“你这又是何苦,做人要糊涂些才、才快活。”大约想到些什么心底的事,她的嗓音有半丝哽咽。
萧如月含着一口茶水微微点头,她承认曲有容说的很对,可她没办法骗自己,就好像她永远没办法像曲有容这般忍气吞声不争不闹地活着。曾经这位大家闺秀能够在喜欢的少年前头侃侃而谈,自信从容,即便世事不如人意,亦能自在自得,光荫荏苒,她只能在人前用安静大度维持自己年少时所追求的爱情结果。
这当口,芍药捧着两个时辰一副的中药,萧如月痛苦地直皱眉头,碰巧,任沧海也抱着一摞厚厚的文件进来,萧如月哀呼一声,冲任沧海叫道她重伤风要休息,别再拿文件来。萧如月只管喝药不再理人,任沧海也是认识曲有容的,想她帮忙劝劝萧如月。
曲有容向着萧如月,哪有生病还处理公务的,若是不打紧的任沧海自己拿主意办去就是。任沧海苦笑,道他何尝不知皇后重病,只是有些文件是必须萧如月亲自处理,别人不卖他面子。比方说,郑州管水利这块的范不应都水长就不肯配合他们的新水管推广。
“范不应?”曲有容轻念道,“我记得此人也西山中郡革新会主要骨干成员,对暖水设备通水管这些应该颇为欢迎才对,会否你们没有与他说明白呢?”
任沧海喜道,道:“原来曲少夫人认得范大人,真是太好了,可否烦劳曲少夫人写封书信代为解释一二?”
曲有容说这点小忙不用这么客气,当下取来笔墨信纸写就。
萧如月喝完药转回来,见任沧海正对曲有容千恩万谢,笑道有这么个现成的人不求,非折腾她。任沧海眼睛亮起来,直接到手里文件堆到曲有容前头。曲有容惊愣,萧如月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看看账簿、碰到难事拿个主意、有地方官为难写信调节下,这和曲有容在乾坤园管家时要注意的事差不多。
曲有容原本是坚决不允的,但是,一来萧如月助她良多,不忍见她重病婉求;二来有天书开她眼界,心胸更见豁达,本就是个见地不凡的女子,也有心多看多学一番,再加任沧海在旁推波助澜,她便干脆地答允萧如月,帮皇后打点起她眼中的杂事来。
后,诸隐堂鬼卫很好地履行萧如月概不见客的命令,没把一个闲杂人放进明静宫。
这曲少夫人给皇后办事儿,初显才能后,萧如月便把事情全扔给她去办。曲有容先时没在意,再后来便常常叫苦,真是不经手不知萧如月负着多少人的生计。
当朝皇后和传世楼联手的那摊子生意,银钱不是什么大问题,曲有容在李家也是见识过的,主要在诸事与民心民意民风有太多的碰撞,关乎民众对潮流新事物的接受与认可,稍有不慎,招致民众反抗非议,这挡子事儿不惧满盘皆输,只怕天下大乱,她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松懈,口口称给皇后给拐了,要皇后赶紧把病养好,她好把那重担子还了。
萧如月轻笑打趣说,这活儿也只有曲氏这样大家族出来的官家小姐才能从容应对,曲有容比她做的好太多了,她早该把曲有容挖过来管事才对;又轻叹,说她原也没经验,都是给逼的,她这生手可比任何人都要怕呢。曲有容深以为然,她有管过大家子的经验还要这般小心,莫说旁人了。
她说,皇后这病怕也是压力过重思虑太甚经年累积才来得如此凶猛。萧如月感激地微笑,软软地说做事情就怕急,一急就坏事,慢慢来,大家接受了,就好办。
曲有容大为赞同,她觉得免费试验点这个策略思想最宜用来推广新事物,说着便和萧如月讨论起新小区的开发并购案子,她的目标五年内惠及大运河两岸郡都。萧如月边应对心底边谓叹,瞧瞧这闺女的雄心壮志,这霸气,这气势,都是天生的。
有曲相的小女儿李家的掌房三少夫人入盟,传世楼的商业帝国脉络愈发地广博了。且曲有容管家本就有经验,又好学肯用心思,与任沧海两人可谓是双剑合壁,这官商合作冠以公益民生的生意只有更好没有差的。
任沧海也难掩美滋滋的心情跟萧如月报账,这城东靠海这片荒地,有萧皇后坐镇,寇少夫人、曲少夫人等等一干豪门贵戚做邻居,就算对外说只是小居片刻的闲庄,内在深刻含义是啥子意思长脑袋的都明白。现如今这地皮是寸土寸金在飞涨,有钱有权有势还不一定能买到地。管卖地的衙门天天都得跟人干架,那负责人朱淮阴的体重是一天一斤地长膘,还喜笑颜开地数银票,他妻子管霖铃三天两头拎好药材去探望皇后,这两家后头的人感激涕零没得说。
再说到基础建设那块,传世楼与新皇朝的投资合建的这自来水厂、供暖设施推广非常迅速没有阻碍,这匹配的石料厂、制器厂、建房匠人等等都要工人干活,那就雇工,传世楼那工钱可从来没少给,厂队名声打出去,各地慕名而来送银子请去干活的那是一拨接一拨生意接到手软,兜里揣有银子的老百姓基本满意。
相国与九卿有政绩笑开花,皇帝看到治下安生也高兴,那朝野都安泰了,右皇后爱咋样那还不是由着她么,现在一般人可没敢往那上头拔根头发丝的,一拔那可是一大帮子,说不准就有自家大老婆在里头,敢把女人孩子晒太阳绣花闲聊扯上结党营私的高帽子回家等着后院闹吧。
118.
更新时间2009…12…24 18:41:46 字数:3445
后宫里头的女人,这才回过味来,不过晚了。而且,她们有一个更重要的敌人:燕秋水有孕了,差不多两个月。这才真是刚赶走狼,又来头老虎。
这可是永和帝登基以来最名正言顺的皇子,史书多有记载,皇帝朝臣都偏爱这样的皇子继承大统。这哪成?早有儿子的妃子都着急把目光瞄准诸君之位,没儿子的努力缠住皇帝要个皇子,有皇子的那位众人眼中钉赶紧躲到叔祖奶奶的兰桂宫里防患于未然地待产。
这样,萧如月这边厢就能更好地腾出心思来“养病”。
她身边有一群女人,专门陪皇后打打牌,聊聊儿女家事,消磨时光。听来串客的管夫人说:宫里那些女人得知她病倒那是快活得紧。这位管霖铃,就是朱淮阴的夫人,北边城人,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富豪之女,也是帝国四大钱庄顺通银号当家掌门人的独生女,性情极是爽快。
萧如月很用心地想了想,回道:她还没独宠后宫呢,就这么遭怨。
管霖铃扫一眼这采光通亮的大房子,道:这还不是独宠一份呐,陛下的少府说了,要宫妃们缩减用度,要攒钱还萧皇后的债呢。李明章的夫人寇尘音,她再轻柔慢语地接上一句:这样是必然要遭嫉的,幸好萧箫搬了出来。
这个姑娘年纪比萧如月还小两岁,长得简单清秀,身段娇小玲珑,得踩着七厘米高的橡胶鞋底才够得到曲有容的肩,却有一手的好琴与好画,说话温温吞吞,与美艳得喷火、骄傲得绝烈的公孙红锦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女人。
她和萧如月颇谈得来,或者说,做母亲的女人有共同的话题,又是一家子妯娌,丈夫们不争不吵,做女人的自然也没那多心思,况且和皇后还争抢什么,管牢自家后院那些女人这日子就差不齐了。
“话说,皇后这伤寒怎么染上的?”管霖铃挑了个有趣的话题问道,萧如月拧拧鼻水,嗡声嗡气地回道:“不是听兰桂殿的人宣扬了,我不知羞,勾引皇帝陛下不成,反遭一身病。”
几个女人捂嘴轻笑,非要知道她与皇帝如何嬉水嬉出这般重的情意来,几个男孩儿在门口探头探脑又做鬼脸又眨眼睛,可爱的样子逗乐屋里的母亲们。寇音尘过去问起,才知是皇帝家的宝宝又想留客,这回缠的是寇二伯母带来的李明峰,说要改造他说话慢慢吞吞的毛病。
萧如月小训了句瞎闹,寇尘音倒欢喜的不行,孩子她从小带在身边,钟鸣鼎食之家出来本是觉得样样都好,碰上皇后家这个小的,才觉得缺少很多,也难怪曲有容常把李明祯带来此处玩耍,明静园子的环境与布置、玩意儿确实最适合男孩子。
待孩子们离开,冠尘音便提出心底早有的疑团,说宝宝这性情实在好,若不是堂兄堂妹的,她就把宝宝给定下了。萧如月吃吃地笑起来,寇尘音便说尽管她是觉得宝宝样样好,但难保外人说闲话,要不给宝宝找几个女伴儿?
寇尘音这是真心关怀,萧如月也是领情,只说先把人带来做客。她总不能逢人就讲,她家宝贝眼高于顶,不顺眼的便叫小桃花XX号,小狗蛋OO号吧?管霖铃与几位夫人接口,这事儿交给她们办。萧如月敛眉,面巾后的脸笑得高深莫测。
初夏过后,萧如月看到宝宝领着一群大小不等的孩子大军,以猴子大王自诩,爬树掏鸟蛋拉女生头发无“恶”不作,终于彻底地放心了,天才的宝宝她固然喜欢,但更愿意看到孩子平平安安地长大。
话分两头,皇帝初登基那年镇海石坝给人炸了,朝庭拨下重金重建。如今这桥基将玢实打底,楼望山上书朝庭请派些专家人士勘察工程质量。因事关通航大运河,皇帝也欲借这件事巡游视察船工河务体察民情,便定下亲赴镇海。
李明武原打算带萧箫去散散心看看沿江风光,御医说,右皇后病情虽略有好转,还是不宜辛劳。其他宫妃大多有孕在身乘不得船,李明武便带上安静本份的沈采薇,朝政交给相国太尉御史中丞三人看管,后宫么,苏皇后一出谁与争锋。
荷花飘香时,皇帝出巡。
皇帝的龙船刚到浔阳渡口,宫里那位千金万金重的燕妃娘娘就出事。
话说那日过午,宫妃晚云到燕西太后那儿送冰镇酸梅汤,却见宫里外静悄悄的,怕燕妃不测出事,便遣宫人去找皇帝警卫来,自己在殿里找燕妃,谁知竟让她瞧见燕妃与宫中一个年轻俊俏的千牛卫燕好的场景,当下大叫,正好让警卫们逮个正着。此事人证过百,苏皇后便判燕秋水淫乱后宫,燕妃百口莫辩,想找靠山救场,附近竟没有一个自己的人,午间燕西太后为避暑睡得远,等她醒来万事难挽回。
等皇帝赶回重华宫,燕妃娘娘已然香消玉殒,那通奸的千牛卫也给乱石砸死。李明武指着苏皇后的鼻尖大骂一句:毒妇!竟是耐她不得。朝堂保此沉默,燕氏,过气皇族,或者说过于保守给年轻一辈们淘汰了,何况证据确凿,燕留侯在朝上嚎啕一阵也无人敢开罪苏太尉。
真正伤心的便李明武,他喝得酩酊大罪,跑到萧如月这边唠唠叨叨,酒醒后见萧如月一脸疲倦,知她一夜无休,心里更是酸痛,言她身子才养好就给他扰了。萧如月道没事,嘱咐他别喝闷酒,他为国事已然操心,再这样猛喝酒伤身。
李明武心头有不得不倾诉的委屈,道:“萧箫,你不知苏贞秀有多可恨,我恨不能将她也沉塘淹死,她怎么能,怎么做得出!”
萧如月抚慰几分,道:“这也值你这般糟蹋身体,史书上怎么说来着?”
“要能废得,我当初也不必封她!”
萧如月浅笑道:“你登基都不满一年,马上废后岂不让人说叨。我是说这种事儿,你又不是头个碰到的皇帝,叫人给你找些书来瞧瞧,挑个好法子照做不就成了。”
李明武大悟回去就读史书,萧如月送他出去后,到起居室拿起文件继续看。十点左右,霓裳来报,曲少夫人、任先生及药店、超市、车行、服装等管事们已到。汇报会由曲有容主持,主要是完善明静园区附近的开发发挥它的带头领先作用,任沧海补充细节,其他辅助行业的管事负责人提出配套的跟进计划,萧如月只是微笑旁听,并不多言。
不几日,宫里传来消息,苏皇后偷人。
一起打牌的几个女人震惊得集体放炮,萧如月轻咳数声,让人把话儿说清楚。霓裳说昨儿个晚上,皇帝陛下在燕西太后及多位朝臣的劝说下亲临凤栖殿,准备与苏皇后重归于好,不想凤栖殿内外宫人侍女大呼小叫就是不让皇帝进殿。皇帝始觉有疑,揣门进屋,发现苏皇后与皇后身边的卫尉长在殿中衣裳不整,当下龙颜大怒,立即叫人严刑逼问。
那皇后卫尉长也是嘴硬,起先什么也不说,后来郁管事着人上手问刑,到午时问出事来。原来苏皇后婚后久不得丈夫雨露恩宠日子苦闷寂寞,又见身边侍卫英俊挺拔,皇帝外出打仗那三年时间里两人就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即使到了皇宫也没断。郁管事让这卫尉长签字画押后,苏皇后叫一百个冤枉有人栽赃陷害也没用,事实俱在,不容抵毁。不过,还不及呈朝堂就让太尉府的人拦下,皇帝与太尉等众朝官秘密商议后,最终敲定由沈妃沈采薇暂持凤印代管六宫事宜。
萧如月在肚子里暗暗叫好一招以彼之道还治彼之身,这不才夸完,皇帝陛下的车辇就来了。屋里的女人们也知趣,向皇帝陛下行礼告退。李明武喜逐颜开把人从躺椅上抱起来搂在怀里说话,先把自己在哪代皇帝起居注里看到的法子记下来,郁先生和珊瑚又是如何地办事妥当,再把苏贞秀那张气得白里透黑的脸绘声绘色地描述一遍,语气那个激昂,神情那个奔放,比拿下燕京城那会子还高兴。
自然这萧如月是要记首功的,都是她劝谏得当。两人耳鬓厮磨一会子,外面郁管事就叫陛下回宫处理奏章有朝臣侯见之类的话。
任沧海来见萧如月时,说起皇帝大发神威拿下人人敬畏三分的苏皇后,那是大竖拇指;更佩服萧如月的指点功夫,这档子事干脆利落地办下来硬是叫朝堂官员挑不出毛病来。至此后,任沧海也不会为后宫女人的事到萧如月这儿说情,这病么慢慢养总会养好的。
宫里没苏皇后拿鸡毛当令箭整束宫规,嫔妃们都欢畅许多,这人一快活,大概孩子都容易怀上。沈采薇有孕,不易操劳,那这凤权就得交出去,按皇帝的意思先转到燕西太后处,苏皇后遭什么秧那就另说了,先说皇帝这头。李明武召后宫侍寝都是按顺序来的,因此,当六位嫔妃都有几月不等的身孕时,皇帝就没人侍候。这守身熬谁也不能熬着皇帝陛下啊,于是,朝野官员们心思活络起来,忙着给皇帝的后宫塞人。
李明武不肯,也架不住天天狂轰烂炸,或者夜夜被人设计。终是有天中招,皇帝夜宴群臣后,趁着酒兴把身边侍候的一个漂亮宫女给办了,不巧还就怀上,那就封个夫人先养着。出了这事,李明武就跑到萧如月这儿过夜,不管多晚多累都叫郁管事送出宫,否则就法办他。
本来朝野都是分外担心的,这不是把皇帝给逼到他们最忌的人那儿去了么。却从自家夫人那儿得到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