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叫微醉,语不成句的还叫微醉!跟我搂搂抱抱亲亲,为什么要喊莲儿!
他半晌不再说话,静静瞅着我,我还在装贴了封条的僵尸,已经快装不下去了。
他又道:“你怪我么?怪我伤你之后又冒犯了你才要离开?”
啊???这话打哪儿说起呢?他跟我在意的怎么不是同一条线路么?
我不动,他一直盯着我,突然伸出手来在我眼前晃了晃,哼,你会装酒醉,我不会装僵尸吗?
他见我一直没反应,才觉得不对劲,忙道:“天歌你…天歌?”
我不理。他竟伸手过来摇我的肩膀,我强忍着眼睛的酸和后脑的痛,继续坚持。
他有些急了,起身站到我面前,嘴里不住念着:“天歌?怎么了天歌?”
我心里悻悻,天歌这两字你现在倒是整天挂在嘴边上,以前一次也不曾喊过。
他突然伸手去摸我后脑又摸摸前额,喃喃道:“摔傻了?”妈呀,你傻也轮不到我傻,不过他的手…很温暖。
见我不动,他不说话了,继续不停的摇肩膀,摇啊摇啊摇,摇的僵尸再也忍不住酸痛,破功出声:“哎哟。”
我眨巴眨巴眼,好酸!僵尸不是好装的,他微笑:“疼不疼?”
我垂眼看地,不说话。
“你…是不是怪我?”猩猩见我醒神了,竟在一旁又坐了下来。老大,你赶快走吧,我无地自容了。
“天歌,我知你生我的气,若你觉得我冒犯了你,随你处置便是。”
我缓缓抬头:“你记得那晚的事?”我的声音也有点沙。
他点头。
“每一个细节都记得?”
他脸色潮红顿起,还是点点头。
我心中悲愤丛生,你全都记得,好,很好!那你也一定记得你说过什么话!
“你记不记得你抱着我喊莲儿?”我问出口了,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我看你怎么狡辩!
他一惊,疑惑道:“莲儿?”瞧瞧,开始装了,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这两个字深刻在我心里的痛,你忘我可不会忘。
他想了又想:“记得,那时我只想对你说一说…。莲儿她…也是个可怜的女子…。想…想向你…抒我心中对她的怜悯之情”他开始吭哧,“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已跑了。”
…………。我不发一言,轻轻站起,到他面前施了一礼,款款登上楼梯。他在身后又慌了:“天歌,我说错话了么?”
我回身朝他一笑:“师兄,天色已晚,早些回去歇息吧。”说完手提裙边,优雅步上二楼消失。
站定二楼楼梯口,静听楼下动静,许久无声,方才传来一声浅浅叹息,他的脚步远去了。
一听得他走,我急手慌忙冲进房间,衣服未脱,直接跳上床。
来来,我是一只鸵鸟,鸟鸟鸟鸟鸟鸟!鸟鸟鸟鸟鸟鸟鸟鸟鸟!
来来,我是一个傻瓜,瓜瓜瓜瓜瓜瓜!瓜瓜瓜瓜瓜瓜瓜瓜瓜!
我捂着被子,从头到脚严实合缝,一丝儿不露。
没有更好的地方让我藏了,每次丢人现眼之后,我只能藏进被子里。
嫣然的叫声有气无力:“小姐小姐别憋着了。”没有一点敬业精神,虽然我捂痱子次数比较多,但你也不能对工作敷衍了事!
我不得不藏啊,我恨不得藏一辈子,再也不要见人。
猩猩说是他亲了我,给我留面子的吧,明明是我亲了他!
除了混蛋二字,我不晓得还能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他。
最大的大狗血!是我竟然满含悲愤的对他说,为何你抱着我还喊着莲儿!!娘呀,若是猩猩回过味来,定会觉得我能可笑到这种地步也不容易啊。人家话没说完,你就把人家推了个四脚朝天,然后自己恨自己,自己嘲笑自己,发神经,闹出走,闹别扭,不错,有长进。
不行,我绝不能让他有空闲回味这句话!绝不能!
第二日,我早早起床,梳妆打扮完毕去了前厅吃早饭,猩猩已经来了,见我出现,面上露出一丝微笑。我面色淡然平静,自顾坐下开吃。
猩猩道:“睡得好么?”
谁能知道我听到这句话时心中的万千感慨,谁能知道我听到这句话时的火冒三丈?谁也不能!
怎么了,觉得昨天就算对我表明心意了?开始以恋人自居了?我呸!我跟了你那么久,你除了在我遭遇重大危险时能说两句好听的之外,何时又来关心过我?整天不是沉默不语就是故作神秘,不是吭哧就是结巴,我怀疑你是怎么在人世间活了这么多年,又是怎么混到丞相这个位置的,怪不得你与项语关系好,干脆你也自残声带得了。睡的好么?我感染你熏陶你一年了,你终于会说句生活用语了!
我无表情,随意点点头,继续吸溜白粥,小米路过,我喊他:“小米,吃完饭帮我备车!”
猩猩忙问:“去哪儿?”
我看也不看他一眼:“去宫里。”
“何事?皇上召你了么?”
“没有,我只是去答复他的话。”
猩猩突然掉了一只筷子,低声道:“答复什么话?”
我三口并两口将粥吸溜完,手上抓了半个花卷,忙不迭的起身,“不跟你说了,我赶在皇上早朝前把事儿答复了,回来再告诉你。”说完就往门外跑。
身后乒里乓啷一阵碗碟碰撞,手紧被拽住了。我惊诧的回头看他:“怎么了师兄?”
他脸色阴沉的厉害:“答复什么话?”
我垂下头,咬了一口花卷,嘴里含糊着道:“就是赐婚的事儿。”
手蓦然一紧,“哎哟!你干吗呀!”我疼的叫出声来。
他未松开我的手,眼睛紧紧盯着我,我甚至能看见他瞳孔里的小火苗一窜一窜的。
使劲抽出手,乱甩一通:“你到底拉我干吗啊?”
他艰涩开口:“昨晚……我与你说的那些话,你……”
我无辜的眨眼:“昨晚?你与我说话?”愣神对天想了一阵,“没有啊师兄,我们从宫里回来,我好象饭也没吃就睡觉了啊?”
他眼神一僵,小火苗没了,只剩两小堆烧火灰,口中呐然:“天歌你…你不记得了?”
我摇摇头:“什么不记得了,我记得很清楚啊,回府睡觉,到天亮,没漏下啥呀。”
他颓然放手,眼睛里满是受伤,我冷笑,这表情最近姐姐我使用的比较多,你还得多练习练习,稍显青涩。
又咬口花卷:“那我赶时间先走了啊,有什么事等我回来说,我很快的!”一步窜出了门,直向大门口奔去,身后无声。
奔到车前,我撩帘子进去了,屁股刚坐稳,“走”字未出口,猩猩居然已经落座了我的身边。
我惊异看他:“师兄你…你去哪儿?我们顺路么?”
他怒气盈眶:“我同你一起去!”
“啊?你上朝么?没换衣服呢。”
“不用!”
我耸耸肩膀,脾气不小!不去管他,兀自靠在厢壁上哼着小曲儿,脸上笑眯眯的。
猩猩见我心情好,不但脸色铁青,连脖子都青了,他开口同我说话:“你预备怎么答复皇上?”
我捏捏下巴:“唔,其实还没想好呢,想让皇上给点意见。”
猩猩声音突然增大:“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见?”
我奇怪的看他:“那么大声做什么?林中浩是你一手提拔的,自然也觉得他是个人才,你难道会反对么?”
他被我堵住了话,一时不知该如何对答,就僵在那里无语。我觉空气凝滞,又出声唱起了小曲儿。
眼见皇宫转了弯就到了,他突然转头对我道:“你不能去!”我撇撇嘴:“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去!”好嘛,耍无赖你也学会了。
我皱着眉,轻声道:“师兄,你没事吧,我看你心情好象不太好。”
他呼吸急促,胸口不断起伏。
我又道:“我还是去吧,答应皇上要答复他的嘛。”
“你不能去!”老重复这一句有意思么?
我有点不高兴了,怨道:“你老说不能去不能去,我上次要走你也说不能走,却始终没给我个理由,你不让我进宫答复到底有何理由啊?”
沉默又代替了结巴,回到他的身边陪伴他。
到了,我也没理他,直接就跳下车进去了,他跟在我身后,脚步声很沉重。
我与猩猩请完皇上的安,他一见我抬头就开始笑:“曹天歌,一大早就来给朕请安了?”
我嘿嘿两声:“请安那是一定的,不过主要还是想请您帮我出出主意。”
皇上道:“哦?你遇到为难事了?”
“是啊,就是赐婚的事,我心里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虽知如此小事要劳皇上实在太可笑了,不过您一向待我那么好,我一有烦心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您。”
被人重视的感觉是很好滴,不论是皇帝还是平民。有人需要你,顿时觉得自己无比伟大无比能耐。
皇帝朗声笑道:“怎么林将军不合你的心意么?”
我还没张嘴,猩猩就上前道:“是的,林将军确实不合师妹的心意,还请皇上出面推了这事。”
我张个大嘴看着他,貌似无比惊讶:“师兄你……”
他猛瞪我一眼,我嘴闭上了。
皇上道:“哦?曹天歌不愿么?林将军似乎对她一往情深啊。”
我连忙摆手:“不,不是的,皇…。”
“皇上,师妹对林中浩反感的紧,但又怕他被拒婚面上无光,所以还请皇上能与他谈谈。”
皇帝点头:“那是一定的,任哪个男子被人拒绝也不是件光彩的事,既然你不愿,那此事就且作罢,你们无须担心了,朕来出面。”
猩猩明显全身一松,卸下了包袱。后退到我身边,无视我眼中的不满,直接向皇上告退,拉着我便出了殿。
我气的牙根痒痒:“师兄,你什么意思啊,我都还没说话呢,你怎么直接就给我推了呀。”
他道:“你又不喜欢林中浩,为何还要在这件事上纠缠?”
我叫:“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林中浩的?”
“你早前就已说过了。”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懂么?是在不断变化的你懂么?我现在对他有点好感了不行么?”
猩猩回身怒道:“你以前不喜欢他的,为何现在有什么好感了?”
我斜眼缩着脑袋看他:“你做甚发这样大的火气,我对他有好感难道不可以么?他为人挺好,对我也不错,肯为我做牛做马的男人现在到哪里去找?”
他不说话了。
我挺直身子又道:“我又不是嫌贫爱富的女子,不过是想寻个良人,对我好的,肯听我说话的,这有错吗?”
半晌,他喃喃道:“你身中奇毒,如何嫁他?”
我嗤鼻一笑:“是啊,我快死了,所以我没资格嫁人了,谢谢你三番四次的提醒我!”
径直前行,我俩竟在这皇宫大院里为了嫁不嫁人的事吵了一通。
他在我身后轻道:“天歌,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猛回头:“那你是什么意思?觉得林中浩不好?还是觉得你师妹我都要死了就别去祸害男人了?”
他紧皱双眉,紧握双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道:“你赶紧上朝去吧,别再罗嗦我了,我听够了!”
出了宫门我还怒了一阵才转换了情绪,太入戏了。让小米先回去,自己顺着路溜达溜达,心情总得来说还是不错滴!气猩猩已经成为我的爱好之一了,他有爱好我也不能甘落人后哇。
听到他在皇帝面前强行推掉林中浩,我挺开心的,这人终于有点开窍了。情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定尽吾全力将猩猩改造成人类。
我甚少逛街,第一次逛街被人盯梢绑架,第二次逛街拣了个情敌,总觉得命运之神好象特别注意我,即使我趴着不动,他也能给我编出点一波三折的人生情节来。就我个人而言,我宁愿自己平淡一点的过活,有人爱,有爱人,就够了。
遛过两条街,见一首饰买了一只翠簪子,准备回去送给嫣然,这丫头跟着我喜欢我照顾我,我好象还从没送过她东西,内疚内疚。
手里把玩着翠簪,一边走一边看,晃到一条巷口,猛然斜刺里冲了一人,跟我撞了一个正着,正歪倒在我身上,我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红色衫裙,是个女滴,我道:“姑娘,你没事吧?”
那人抬眼看我,我一愣,这人是女的吗?长得比她丑的也不多见了,心中尚未来及评价几句,那人手中丝绢朝我脸前一扬:“无事,好的很哪!哈哈哈。”是女人的声音没错。
一阵浓香钻入鼻孔,刹时无了意识。
折磨
很小的时候我就爱发白日梦,七八岁的时候幻想自己拥有了一双芭蕾舞鞋,在舞台上当小天鹅,不为了跳舞,只为喜欢那鞋子上长长的粉红色的丝带;十一、二岁的时候幻想自己是私家侦探,穿着风衣戴着墨镜,神出鬼没的跟踪犯罪分子;十四五的时候又幻想自己是郭富城的女朋友,他骑着赛车带我奔驰在海边公路,海风轻吹,浪漫无比 ,他是我第一个偶像,曾经屋子墙壁全贴满了他的照片;到了二十多岁,踏过花样年华,就幻想自己有一天能长生不老青春永存,并且拥有隐身、刀枪不入、飞行等各种超能力,游遍全世界看尽花美男,顺便行侠仗义。听起来可笑,不可笑的就不是白日梦了。
不过,无论我再怎么幻想发梦,梦的也全是好的,美的,对我有利的。永远也不会梦到,醒来后我面对的会是这样一种情景。
这是一个水牢。
你见过水牢么?恐怕只是在电视上见过吧。一间不大的石头房子,灌了齐人腰深的水,把所谓重刑犯泡在里面,企图逼迫他承认自己的犯罪行为或者供出同伙,当然也有可能是用来折磨仇家。
那我,到底是重犯还是仇家呢?
睁开眼的时候,我的头低着,鼻尖正挨着水面,惊觉整个人正泡在水中。这个动作是高难度的,怎样能做到在昏迷无力气的情况下撑住不把头插到水里?答案很简单,双手被斜拉吊起即可。
我晃晃脑袋,有点迷糊,却并无哪处疼痛,抬眼瞧瞧四周,这是怎么个情况?什么也看不见,一片漆黑。水,已没到胸下,双手被分扯开来,抖了抖,果然是绑了铁链子,那铁链子应该是钉在两面墙角顶部,将我牢牢吊住,腿在水下活动活动,还好,没有栓东西,不然我以为自己要被四链分尸了呢。
最后的记忆是一个红衣女子在对我说话,小绢子一扬……。是了,是迷香!若不是她对我用了迷香,我绝不会莫名其妙的被栓在水里!凤凰山的余孽来寻仇了!
我并不如前几次遇险那般惊恐,已经明白,我是仇家。
皇上下诏平乱之时我内心早有预感,听了林中浩的话更是预感强烈。我应该呆在家里的,只是这几日被猩猩弄昏了头,才又独自一人闲晃,早说过逛街没好事,坏运气三次齐活儿了。暗处的眼睛时刻盯着我呢,就盼着我落单的那一刻,终究还是被他们逮了来。只是,凤凰山被平了,郊乡的兔窟被抄了,这里,又会是什么地方?
许久许久,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却没什么好看的,黑黝黝的墙,黑黝黝的水,两条模糊的链影,胳膊酸痛不止,扯的肩部神经一阵阵抽搐,这些人也挺能耐的,能将昏迷的我绑的恰到好处,没让我溺死也算是刑房高手了。
浑身一抖,脚面处似有东西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