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半夜不睡觉(寄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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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半夜不睡觉(寄秋)-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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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笑开够了吧?先生,我对成为别人戏弄的对象不感兴趣。”她做了个请下车的手势。

    兴致一来的南宫焰根本不管人家愿不愿意,笑脸可恶地轻撩她压发的指头。“你的名字。”

    “你……”阮深露很久不动气了,却因为他而咬紧牙根。“无名氏。”

    “无小姐,你见过无赖吗?”耐心是他少数的美德之一,虽然他不常拿出来一用。

    有,眼前就有一个。“你想干什么?”

    脑中忽然涌现“危险的讯号”,身子往后退,贴近车门的阮深露有着强烈的危机意识,一手按住车门按键,好准备在最佳时机逃脱。

    但是,一只更快的手越过她的身体,取走车子的主控权,将她困在车门与座椅之间,邪笑地靠近再靠近,几无空隙。

    “我想要……呵呵呵!看看你的脸。”这是他唯一的目的。

    “什么?”诧异地愣了一下,她没料他要的竟是……这种事。

    应该说被他不按牌理出牌的手法给唬住了,她脑海中以为的跟他想要的是两码子事,在来不及防备的状况下,唇上传来温热的气息。

    很淡,很轻,却足以令她怔愕的松开手。一阵风拂过她的眉际,清丽如皎月的容颜落入带笑的黑瞳中,幻化成一道虹影留在他心间。

    “你有一双哀伤的眼,仿佛承受世间一切的苦痛。”那双眼,叫人心痛。

    “你……你太过分了。”她偏过头,声音微颤地将黑发撩向前。

    “是过分,但是我有种动心的感觉。”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伊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南宫焰非常诚实的承认她让他有热血沸腾的冲动,心头热呼呼地想将她占为己有。

    “动心?”她想嗤笑,眼眶却泛红。

    “请容我以上床为目标追求你,当我火热的伴侣……”呃!他说错了什么,她不给人追吗?

    古铜色的脸上浮现五根指印的大巴掌,准确无误的占据他的右半脸,而且正在逐渐加深当中。

 第三章

    心动是什么感觉?她已经很久很久不曾感受了,久到她心老了,灵魂枯竭,皮肉未腐却已经老朽,如七十老妇般等着夕阳归去。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害怕起黑暗,太阳一下山便是她武装自己的时刻,以微弱的力量对抗挥之不去的恶梦。

    曾经,她天真地希望黑夜不要来,人永远活在阳光底下,不要有阴影,不要沉睡,不要作梦,快快乐乐地躲在父母怀里撒娇。

    但是,它还来了,巨大得笼罩整片大地,让人使尽全力也无从抗衡,任由它一点一滴的吞食光亮,直到世界完全落入它的掌控中。

    没人知道她怕黑,她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隐身在黑暗中想成为它的一份子,她以为只要身在其中就不怕了。

    可是,她终究还是输给内心的恐惧。

    一入夜,灯火通明是胆怯的自我保护,她选择不在夜里入睡,通霄睁大眼等着迎接日出的第一道晨光,让光的暖意驱走夜的可怕。

    这是她所能想到不伤害别人,也不让自己受到伤害的方式,至于她怎样都无所谓。

    看着晚间重播的偶像剧,“夜的新娘”正是她被命运摆弄的写照,所不同的是女主角爱儿是以吸血为生的吸血鬼,而她却是……

    喝了点酒的阮深露头脑有些昏昏沉沉,视线模糊的想痛哭一场,但干枯的泪液早已流尽,在母亲狠狠甩开她的手,不再爱她的时候……

    “梦影,梦影,到我的梦中来,你想背叛我吗?”

    谁?

    谁在叫她?

    熟悉又遥远,令人想远远逃开的声音,语调冰冷得找不到一丝温度。

    “你在犹豫什么、迟疑什么?你想当正常人是不可能的事,唯有我能接受你、包容你、让你不再受任何歧视和排挤。”

    不,不是这样的,她现在生活得很好,有工作、有朋友、有遮风蔽雨的小房子,她很满足了,不再贪求不属于她的一切。

    只要不说,没人会知道她的过去,她已经学会沉默是金的道理,就算没人爱也没关系,她很勇敢,可以独立的活下去。

    “哼!痴人说梦,你能掩藏自己多久,表面的平和不过是自欺欺人,你能忘记那无数的恶梦以及向你乞怜的生命吗?”

    不要逼她,不要!他为什么不肯放过她,她很累很累了,身心俱疲,让她喘口气好不好,她没有办法再为他做伤天害理的事。

    “你有拒绝的余地吗?我是你的主人,你是我精心挑选的影子人选,只有我可以毁了你,你没有资格逃开我,你的一生操纵在我手中。”

    是吗?她真的毫无退路,必须臣服在黑暗力量之下,永生永世做个无主见的影子。

    眼微闭的阮深露挣扎的不走入梦乡,她在和自己拔河,阻止自己走向声音的另一端,半梦半醒的漂浮在脚不着地的朦胧中。

    她不能过去,因为那是比黑暗更教人惊惧的深渊,她好不容易才用“死”走出禁锢的牢笼,她不能放任自己再走回去,那会让她的努力变得毫无意义。

    “梦影,你还没学会现实的残酷吗?你的世界是我给你的,你想逃也得看我肯不肯放手,对于还能用的棋子,你不会不明白我的手段有多残忍。”

    她的心在颤抖,原本无血色的脸更加惨白,在睡梦中紧咬下唇,不让他听见她无助的呻吟。

    “快到我身边来,你的天命是服从我,顺从我的命令,你不该有思考能力和良心,唯一要做的事是毁灭,回报世人对你的遗弃。”

    摇着头,阮深露用力地抱着身体,不让自己受声音的蛊惑。她没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老天已给了她一次重生,她不能轻易舍去。

    闇暗之王,至高无上的尊者,梦影是微不足道的小螺丝钉,无力再为你效劳,请放过我吧!我会永远感激你的恩惠。

    “放肆,大胆的影子,你私逃之罪我已不予追究,还敢有何奢望折翼的鸟儿飞不高也飞不远,你能逃到哪里去,天涯海角吗?”

    “我……”

    梦呓似的低嘤悲戚惶恐,不断地逸出紧闭的双唇,让人感受到她在梦中所受的痛苦。

    夜越来越深了,阮深露盗汗的四肢也越来越冰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吸向漩涡似的黑潮,她越想后退,那股力量就越强。

    感觉双脚在动摇,不由自主地朝最惧怕的黑暗深处走去,一步、一步地走得蹒跚,一座被黑雾围绕的岛忽在眼前。

    神殿,塔楼,血的颜色,闇影渐长,一道微跛的身影忽隐忽现,鹰形面具的男子矗立黑幕之后,用着极其森冷的目光瞪着她。

    “还不回来,想我撒天网,铺藤根逮你回岛吗?你是迷迭岛……的子民……我……主人……回……”

    诡谲的声音受到干扰,断断续续的失去强悍霸气,有如被风吹散般逐渐远去,散落在缥缈的海面,植满奇花异草的小岛转眼便成一小黑点。

    迷雾散去,腾空的魂魄慢慢回到栖身的躯壳,耳边传来声音迥异的男音,似安抚又似怜惜地轻柔低喃,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是他吗?

    那个说为她动心的鲁男子。

    羽睫掀了掀,睁开眼的一瞬间,她看见走开的伟岸背影,正想扬声一唤,但干涩的喉咙哑得发不出声音,似火烧灼般干渴。

    再定神一瞧,幻影不见了,苦笑的嘴角微微扬高。一个满身罪恶的人凭什么获得幸福,她太异想天开了,以为有一天青鸟会降临身上。

    没有人会爱她的,她是受诅咒的恶灵,谁敢靠近就注定不幸,无法安息。

    “早知诉你吃草是不健康的行为,人要活力十足就得勤吃肉,瞧你瘦不拉几的像个非洲难民,不知情的人还当你刚从伊索比亚回来,浑身的肉全贡献给土人小孩了。”嘲讽的话语拉回她的思绪。

    “谁?”谁在说话。

    “除了我还有别人吗?可别说有别的男人在追求你,先报上名来,我将他碎尸万段后,你就不会有怀念他的时间。”他一个人会独占她所有视线。

    高大的身影由浴室走出,手中多了一条拧干的湿毛巾,狂妄自大的神情多了一分狰狞。

    “是你?!”她惊讶的睁大眼,不敢相信站在面前的男人是她以为的幻影。

    “就是我,南宫焰,有没有欣喜若狂想冲上来献吻的冲动。”他的胸膛宽厚结实,禁得起她大力冲撞。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的神智尚处混沌,力不从心的感到疲累。

    阮深露只觉得全身无力,仿佛刚走了一段不算短的路,力尽而虚脱,发软地无法再移动半分,连大脑也停止思考。

    她像打了一场硬仗,输赢未定即被人从厮杀的战场拉出,虽然身上看不到一处刀伤剑痕,但元气大伤几乎夺去她半条命。

    跟自己打仗备感艰辛,梦里的她既强大又懦弱,总是一次又一次屈服于体内的兽,慧剑难举地看着自己走向布满荆棘的道路。

    “相思难耐喽!想趁着夜深人静偷香窃玉,而你……嘿!嘿!只能任我为所欲为,求助无门。”南宫焰半真半谑的笑道。

    阮深露知道自己不该笑,可此时她竟扬起嘴角。“私闯民宅是犯罪的行为。”

    湿热的毛巾轻拭过眉眼下颚,莫名的激越混着热气冲向心田,那抹久违的温暖渗入她以为早已经没有感觉的胸口,让她有想哭的冲动。

    他深邃的眼在笑着,举止轻柔地擦拭她黏人的冷汗,给了她温柔的错觉。

    如果这是梦,她宁愿不醒来。有多久没人在一旁照顾她,把她当成手中宝细心呵护了?这份窝心会叫人眷恋,衍生不应该的情愫。

    她还能爱人吗?

    “好吧!捉我去关,反正我做的坏事不只一桩,足以宣判死刑。”他倒是洒脱,肩一耸,平举双手好上手铐。

    一听到“死”,阮深露的身子突然一晃。“不要拿死开玩笑,有时候会成真,你……你在干什么?!”

    “抱你。”她太瘦了,骨头多过肉。

    是的,抱她,但是……“你是闯空门的贼。”

    “所以呢?”

    “你不能抱我。”她会依恋拥抱的温度,再也忍受不了孤单冷清的空乏。

    南宫焰无赖的咧嘴一笑。“因为你在发抖,你需要我,小露。”

    她的表情让人好心疼,像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茫然无依的窝在角落里呜咽,不知希望在何方地看着属于别人的幸福。

    揽臂一拥不需要理由,谁教她娇弱得彷若风中的百合,让人想抢先摘下,免得招来更多觊觎的竞争者,徒使芬芳失色。

    “你怎么知晓我的名字?”猛地一惊,阮深露挣扭地欲推开他。

    “有心就能上达天听。”他拍拍左胸,夸张的大叹口气。“要查你的名字有何难,你不晓得我跟灰姑娘的神仙教母很熟吗?”

    一阵笑意涌上喉间,她又极力压下。“胡扯。”

    “天下事无奇不有,我就看过有人会隐身,甚至和鬼交谈,你要抱持虔诚的心去相信我们的世界。”他一派正经的说道。

    “真有这种事。”隐身?

    “不要因为你没亲眼目睹就心生怀疑,天底下有很多事是没有答案的,譬如灵魂的重量。”这方面留给玄学家去研究、发现。

    “世上有灵魂的存在吗?”她问得轻,似在说给自己听。

    “有。”南宫焰肯定的点头。

    “有?”阮深露的眼神很困惑,不懂自己为何在他面前说出心中悬挂的疑虑。

    “等你成为我的女朋友后,我就带你去发掘生命的奥秘。”反正龙门奇人异士最多,足够她惊奇连连地大开眼界。

    有异性没人性的火使者已经开始盘算起该如何算计他的伙伴,“奇珍异兽”总要供人观赏,放到发霉是一种浪费,物尽其用才符合经济效益。

    “嗄?!”她几时答应要当他的女朋友了?

    “不用担心你虚弱的体质,我一定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那些牛饲料偶尔吃吃没关系,别再把草当主餐,从现在起你的健康就是我的责任,不出三个月,保证你变得珠圆玉润……”

    “等一等,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他的话好多,搞得她头昏脑胀。

    南宫焰一脸体贴的扶着她的腰,笑得好不亲切热情。“什么事?”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她刻意加重语气,提醒他的自以为是。

    “这是问题吗?”他反问,深幽的瞳眸中反映出一抹好笑。

    不是吗?

    阮深露觉得她快要疯了,平静的日子正惨遭暴风雨侵袭,她站在暴风眼中,看着周遭的事物飞离原位,四分五裂。

    “再请问你一件事,你是怎么进来的?”她好累,只想尽快回复原来的宁静。

    南宫焰的视线一转,脸上毫无愧疚,她顺着目光一看,顿时错愕得说不出话,从门户洞开的大门可直接望见花岗石铺砌的楼梯,被拆下来搁放一旁的镂花铁门和桃木门板似在嘲笑她的迟顿。

    这……这目无法纪的小偷也未免太明目张胆了,居然毁了她精心挑选的门。

    “我敲过门,无人回应,所以……就变成这样了。”不能怪他,这门的设计太烂了,“轻轻”一推就倒了。

    吸气,吐气,吸气,再吐气。“现在、马上、立刻,将我的门装回去,不然,你很快就会知道弱质女流有多大的力气敲破你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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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深露家不大,三十坪不到,屋龄二十年,是幢位于陋巷的双并七层楼公寓,一层楼有四户住家,她用贷款的方式买下最便宜的一间。

    四楼之四,其谐音为人所忌讳,因此原本出租的房东才低价售出,让她顺利的成为有壳一族。

    她怕黑,更怕狭小的空间,所以她的房子内部空间一目了然,一开门便是枫木色地板,一张沙发,一张茶几,厨房和餐厅连在一起,流线型弧状吧台隔开和卧室的距离,床就摆在沙发后头。

    除却大门外,屋内找不到一扇称之为门的东西,浴室甚至是大敞的,无任何遮蔽。

    由此可见,她从不邀人来作客,也不欢迎不请自来的客人,她的世界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从没想过有一天会遭到入侵。

    “啧!露露,你在发呆耶!是不是捡到钱了?快拿出来和好朋友分享。”独乐乐不如众乐。

    有点分心的阮深露回过神,继续手上的动作。“烟少抽,别虐待自己的肺。”

    “你知不知道你这人一向没什么表情,看久了会以为是在看一具不苟言笑的雕像。”叼着烟,吞云吐雾的向如虹故意朝她脸上喷了一口烟。

    “指甲油的颜色淡了,该补一补。”她就靠外表吃饭,不能有一丝疏忽。

    “真的,很少看到你恍神的样子,让人觉得你真有点人样了。”向如虹嘴角挑起一抹妩媚的笑。

    “鞋子别乱丢,维持你一线红星的气质。”身一低,阮深露捡回被踢开的酒红色三吋高跟鞋。

    “要不要说给姊姊听听,我可是口风最紧的听众,绝不会泄露你的秘密。”演艺圈是现实的,她能信任的对象不多。

    “妆花了,拍点蜜粉。”再上点唇蜜,润润色泽。

    “露露,你连我都不肯透露吗?”眼一沉,透着十足的怒意。

    二十五岁的向如虹虽然还算年轻,但出道早,又曾经历过一段为期不短的低潮期,显得比同年龄的女孩成熟老练,微带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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