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可慌了。“皇上,请移驾寝宫休息,奴才这就去请太医来为您诊治!”
“不打紧的,不过是……咳、咳……”哪知这一咳可厉害了,久久不停,且
愈来愈严重。
“皇上……来人啊!快来啊!皇上晕倒了!”王公公死命撑住主子,脸色渗
白的大叫。
刘欣晕厥的事,在宫里引起一阵不算小的骚动,还好经御医诊治,说明只是
受了点风寒,休息几天便没事,一班奴才才大松一口气。
“阿福,你赶紧去禀告太皇太后和皇后,皇上无大碍,请他们宽心!”王公
公正要送走御医的同时,一面对身旁的小太监下达命令。
“太皇太后、皇后驾到!”他话才说完,外面便传来如此的讯息。
王公公一行人连忙出去迎接。
“太医,皇上龙体可安好?”太皇太后一见御医便紧张兮兮的追问,身后的
皇后也是一副大事不妙之神色。
“请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宽心,皇上只是稍微受了点风寒,不碍事的,微臣
已开了几帖补药给皇上补补龙体,只要按时服用,过几天便会痊愈!”御医必
恭必敬的据实回报。
“那就好,哀家还担心皇上无子嗣,将来帝位的传承会出问题!”太皇太后
这才大松了一口气。开玩笑!好不容易挣来的皇位权势,岂可就风光这么几年!
皇后也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幸好,妾身本来还在想,妾身尚未为皇上怀
下龙种,万一……那妾身就太对不起大汉宗室了。”
说得可真好听,其实说穿了,这老少两位女人,无非就是为了自家的利益得
失做打算,哪有为皇上担心的样子!
不过,这话儿,一班奴才只敢看在眼里,想在心里,谁也没胆给说出口,除
非是哪个想不开的蠢人,才会拿自个儿的项上人头开玩笑!
王公公在这一班人当中,算是最为皇上抱屈的人,但他也一样只敢想在心里。
“启禀太皇太后、皇后娘娘,容奴才斗胆上禀,既然大医已宣布皇上龙体无
恙,请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以凤体为重,即刻起驾回宫休息,以免皇上为惊扰
到太皇太后及皇后娘娘而不安,至于皇上龙体健康,奴才一班人定当誓死服侍
在侧,请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明鉴!”这是王公公唯一能为病卧在床的主子所
做的事。只因他知道现在的皇上最不想见的人便是眼前这两位自私自利,毫无
情分可言的女人。
而太皇太后和皇后两人正好顺水推舟,免去了进门去假意探望之事,心中甚
是快意。
不过,她们脸上还是装得很无奈而忧伤。
“王公公所言甚是,哀家这就起笃回宫,不再打扰皇上养病!”之后,在一
班奴才恭送下,两个无情的女人很快离去。
王公公打理好所有的差事之后,便进门探望刘欣。
“她们两个都走了,是吧?”刘欣一见到王公公便平静的问道。
“启禀皇上,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确实刚起驾回宫了!”王公公立即挨到主
子床沿服侍。
刘欣这才面露笑意。“那两个无情的女人,就怕朕未留子嗣便离开人世,断
了她们将来的权贵……”
“奴才恳请皇上放宽心,以社稷为重!千万别有不祥之言,天下苍生万民甚
幸!”
王公公又是跪拜,又是作揖的进言。
刘欣看了他一眼,吐一口气说道:“平身吧!朕不再说便是!”
“感谢万岁隆恩!”王公公这才缓缓起身。
不经意的,那张娇俏清丽的容颜倏地浮现刘欣脑海。“此时此刻,如果有一
位贴心的贤臣随侍在侧,同朕谈论古今政事及经史典籍,该是多么幸褔的事!”
他当真如是想,与其要那些薄情寡义的后妃为伴,他宁愿要个能和他谈心的臣
子。
王公公听在耳里,暗叹在心里。
打从主子开始提这档事以来,他心中便有了一个适当的人选,就是颇有才学、
聪慧机伶又活泼体贴的董贤。
然而,董贤那张赛过宫中任何嫔妃的倾国容颜却让王公公犹豫不决,尤其一
想起历代先皇多有宠幸男妾的僻好,万一……那绝非苍生万民之幸!
他是想成全主子的心愿,但另一方面,他却又不想让董贤冒这个险,真是…
…唉!
“王公公何事发呆?”刘欣连唤了他几声。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王公公发觉自己的失态,赶紧连声请罪。
刘欣并无责怪之意。“王公公,朕要你替朕物色一位适当的人选,陪朕读书,
但是,朕不要虚伪奉承之人!”
明知希望渺茫,他还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连他自己也为自己的此番执着
感到诧异不已。
朕不是早已死心,未敢奢望过宫中能有不惑亦不畏于太皇太后的权势,而衷
心效忠朕的贤臣了吗?为何今天竟又……是因病之故吧!
刘欣自行下了一番结论。
王公公心中一沉,但还是必恭必敬的接旨。“奴才一定尽力完成皇上的旨意,
恳请皇上安心养病,一切以龙体为重!”
“朕明白,那朕就等你的好消息!”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他的语气让人一听,
就知道他并未抱任何希望,语气中尽是无奈落寞和孤寂。
“是!”王公公真是矛盾极了。
服侍皇上入睡后,王公公乘机回去处理耽搁的差事。
意外的是,他一回去,便发现以陈公公为首的一大伙人全聚在一块,似乎刻
意在等他归来一般。
“你们放心吧!皇上只是受了点风寒,休息几天便没事!”王公公开口便先
报上这个好消息。
然而一大伙儿人的脸色却未因此而有多大起色,王公公这才发觉事有蹊跷。
“该不会是咱家去服侍皇上期间,这儿发生了什么难解的大事?”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除了此起彼落的叹息声外,并未见有谁开口说话。王
公公更觉事态不妙了。“你们倒是说话啊!陈公公,就请您代为告知咱家吧!”
陈公公长叹一声才娓娓道来。“王公公有所不知,当皇上龙体微恙一事传来
不久,王氏一族的一位侯爷便找上门来,指名要阿贤到他的府里当差,咱家以
皇上龙体违和之由暂时挡了下来,但那位侯爷却要咱家在皇上病愈后三天内交
人,否则绝不善罢甘休,所以,咱家一伙人才会如此烦恼,却又苦无良策,唉!”
“真有此事?!”王公公大吃一惊。
董贤缓缓开口说道:“我看我就此辞官返家罢!这么一来,此事便能不了了
之,也不会拖累大家!”十八岁的他,出落得更加俊俏甜美,让人愈来愈难将
留恋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去。
唉!莫非这当真是天意?!注定要让这位善体人意的美少年和皇上相遇?!
王公公心中更加为难。
“阿贤,你先别急着下定论,我和陈公公有要事商量,这事就先搁着,你们
先出去干活吧,免得又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王公公正色说道。
一伙人因而各自散去。屋内只剩下陈公公和王公公两人。
“王公公可是对阿贤的事有了定案?”毕竟是自小一起进宫又共事几十载的
朋友,陈公公对他自然有相当程度的了解。
“你知道啦?”王公公也只有在这个友人面前才敢放心的倾吐内心话。
“说来听听罢,咱们也好有个商量!”对董贤的疼爱和关心,陈公公并不比
王公公少些。
于是,王公公便把皇上要他代为寻找一位伴读臣子的事,详细的告诉陈公公。
“依此看来,如今之计,恐怕是把阿贤引荐给皇上才是上上之策!”陈公公
在一番深思之后,语气凝重的表示自己的见解。
“可是……”王公公也知道这样是目前最好的解决之道,但他就是无法释怀。
“我明白你的心思,我又何尝愿意让阿贤去冒这个险,但是反过来想,难道
让那位年近四旬俏老侯爷硬夺去阿贤就会比较好吗?与其要阿贤去服侍那样的
侯爷,不如让他去伺候年轻俊挺的皇上,这么一来不但能让皇上宽心些,又可
保阿贤逃过此劫,何况,皇上也不见得就会如同我们所担心的那般对待阿贤!”
陈公公条理分明的解说。
“陈公公的见解相当正确透彻,咱家也不是不明白,但是……”王公公总是
有一股不祥之感。
“事到如今已别无选择了,再说,难道你真的以为,只要董贤辞官返家,一
切就会没事吗?”陈公公试着说服他。
王公公沉思了半晌,才做出最后的决定。“我明白了,就依陈公公的意思行
事,把阿贤引荐给皇上吧!”
“也只有这么办了,接下来就看阿贤自己的运气了,说丕定他能因而实现为
皇上分忧解劳的宏愿呢!”陈公公以自我安慰的方式说道。
“也只能这么想,就看阿贤自己的造化吧!”王公公的心情和陈公公没两样。
既然事已成定局,两位公公便开始商讨,如何才能不着痕迹的牵线,这可是
件伤脑筋的大事,因为官位过低的臣子是不能直接觐见皇上的,所以一定得想
个好法子,让皇上和董贤以最自然的方式邂逅,并且要同时兼顾到如何对王氏
一族的侯爷交差一事。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必须设法在这几天里,让董贤对皇上的处境有更深一
层的体认,虽然他们平日的家常话中,就经常提起皇上的失志和寂寞,但为了
让接下来的事能件件顺利进行,是有必要再加强董贤对皇上的认识。
三天后,刘欣病愈,王公公一行人便开始着手进行拟好的计画……
第五章这天,董贤在王公公和陈公公的联手安排下,被派往皇上御书房值漏
刻,也就是报时的工作。
听了那么多有关年轻皇上的种种,董贤早就想一赌为快,奈何官位不够高的
他,就是不能直接觐见皇上,就连这会儿来值漏刻,都是隔着屏障报时的,唉!
刚开始,董贤还颇为安分,但无聊又静得吓人的值勤时间,正好给了他胡思
乱想的好机会,他便开始想象在屏障内侧的皇上,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想着想着好奇心便愈来愈浓烈,终至无法遏止……
嗯!反正也没人会知道我偷看,所以……咱家就偷瞧一下这位年轻皇上的容
貌吧!
董贤调皮的眼珠子灵巧的转了一圈后,便打算展开“偷窥”行动。
只见他东张西望了半天,确定无人注意到他这边之后,他便开始动那横亘在
皇上和他之间的屏障脑筋,企图在不惊扰皇上的情况下,在那屏障上动点儿手
脚。
偏偏天不从人愿,就在他行动得正起劲时,居然一个不小心,扯倒了身旁的
饰物,那饰物在他来不及抢救的情况下,“惊天动地”的掉下地面。
“唉!完蛋了……”董贤不禁低叫出声。
正在读书的刘欣因而注意到他的存在。
这声音好熟,好悦耳……
正巧报时时刻已到,董贤连忙大声报时。
刘欣一听,一颗心不禁兴奋起来。
莫非……
他二话不说便起身越过那屏障一探究竟——董贤见状,心中可慌了。完蛋了,
真的完蛋了,要连累王公公和陈公公他们了。
然而,基于强烈的好奇心使然,他还是不死心的偷瞄了皇上一眼——“耶?!
怎么是你?!”
“果真是小姑娘你!”
这两句话几乎是同时扬起的,而且还好象在进行“比大声”的游戏般,音量
大得吓人,尤其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夜里,更是响彻云霄。
这样的骚动果然引来值夜宦官的询问。“启禀皇上,不知方才声响是否是皇
上有所指示?”
刘欣下意识的移动身子挡住董贤的身影,平静的打发了那太监。“没事,你
退下吧!”
待那宦官一走,刘欣立即把董贤拉进御书房,迫不及待的想再一次确定他的
容貌,是不是他记忆中那个比姑娘家还娇俏的美少年。
“皇上……”董贤真的吓了一大跳,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年他甫进京,遇
上盗贼时,出手相救的那位冒失的恩公大人,居然就是当今圣上?!
对了!那时他的随从是唤他为“王爷”没错。董贤拚命的回忆当时的情景。
老天!原来他就是当年的定陶王刘欣!
捧住可人儿的脸蛋,瞧了一遍又一遍的刘欣,一颗心早已失序的疯狂跳动。
双手甚至有些轻颤,一双眼眸更是眷恋不已的死盯住眼前那张绝俗倾国的清丽
容颜。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朕终于找到了你了,小姑娘!”刘欣露出近年来,
难得一见的开朗笑容。
董贤连忙请罪道:“请皇上宽恕微臣,微臣那时不知您就是当今的皇上……”
话说一半,他便觉得不太对劲,抬起头,语气一转便说:“不过那也不能怪我
啊!那时你也还不是皇上,何况你又没表明身分,而且还把我错认为姑娘家,
我当然会生气啊!我一向最讨厌被误认为姑娘家了,何况,我那时也有向你道
过谢了,所以,你实在不应该再怪罪于我……”
唉!完蛋了!我又闯祸了!说了一大堆狂话之后,才惊觉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的董贤,不禁敲了自己脑袋瓜一下,还习惯性的吐了吐舌头,之后,又带点不
安的偷瞧了一下刘欣的反应。
只见刘欣先是一脸惊愕的呆愣,旋即发出惊死人的爆笑声,嘴里还直嚷着:
“有意思!真有意思!”
董贤只希望他不要笑完之后马上就翻脸才好。祸既是他自己闯的,自然死有
余辜,但王公公他们是无辜的,他可不想连累他们啊!
半晌,刘欣总算不再爆笑,而用一张柔情万千的笑脸看着他。“告诉朕,你
进宫多久了?”
“回禀皇上,微臣已在宫中当差四年多!”见皇上并无怒色,董贤总算安心
了些,但还是不敢太过放松,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谨慎点准没错。
“那你现在多大年纪,叫什么名字?”刘欣真是愈看他愈对眼,愈看愈心神
荡漾,怎么也舍不得移开,死瞅住他那倾国容貌的目光。
董贤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因而将原本已够低俯的头,垂得更低些……
“别把脸垂那么低!”刘欣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托起他柔美的脸蛋。
“皇上?!”董贤有点儿给他的举动吓到。
迎着他那楚楚动人的娇颜,刘欣心中不觉燃起一把无名的熊熊烈火。“你还
没告诉朕,你多大年纪,叫什么名字?”
董贤已忍无可忍,就算他是尊贵的皇帝,也不鼓对他如此“无礼”。“请皇
上先放开微臣,微臣再行禀告!”
他是不知道这样算不算以下犯上,但无论如何,他都不准别人拿他的容貌
“大作文章”。
刘欣稍微呆愣了一下,顿时有种尴尬的感觉,连忙放开搂住他的热情手臂—
—虽然他心中着实不舍。
天啊!我在做什么?怎么如此失态,竟对自己的臣子……
刘欣愈想愈对自己的举动感到不解困窘,不过并未因而恼羞成怒,迁怒于董
贤。
反而是董贤自觉说了重话,让皇上为难,自行开口排解尴尬的气氛。“请皇
上原谅微臣方才的失礼,因为微臣一直深受被误认为女儿身的困扰,因此对这
方面的事反应一向较为激烈,请皇上明鉴,微臣方满十八岁,姓董单名贤。”
他的体贴让刘欣更加心花怒放。“朕不怪你,一点都不怪你,你叫贤……董
贤,嗯!
好名字,朕记着了!朕正在阅读秦朝的官制,贤卿就陪在朕身边吧!“在皇
上身边伺候,和皇上共商国家大事,正是董贤自小的心愿,现在,情况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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