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娘。”
德妃还是被释了禁足,甚至连一点惩罚也没有。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既是拿不住查不出确切的证据来断她的罪,那便不好一直关着她。毕竟毒死了一个宫女,不能再被毒死第二个了。
莫嫣然是听闻德妃因为那个宫女的死伤心过度,旧疾复发差点又晕过去。她纳闷,这宫里的女人好像身子都不怎么好呀。可德妃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她多少还是有些纳闷的,就听大理寺着手这件事也不过是最近安静下来。她原本以为是沈初寒的意思,可又觉得有点不像。
左右和她没关系,只要这把火不烧到自己身上,她这样想。
因为现在更重要的事儿,是迁宫。
她接到圣旨的时候愣了下,因为不是灵犀宫,是长信宫。被赐了长信宫正殿惊鸿殿。
她到了长信宫宫前才发现,宫还是那个宫不过被改名了,她侍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一眼就看出那长信宫是御笔了。她笑起来,觉得沈初寒真是太得她心意了。这样大肆的宣扬,她偏偏还就喜欢这样的。她绕进去看了,葡萄藤搭起来了,可是日子不对只有几根竹光秃秃的立在那里。秋千也直起来了,她坐上去,脚踩在地上,仰起头来就能看见长信宫的匾额。
她突然好像有点满足了,宫人们进进出出,虽是早就知道自家主子圣宠如此,可再看到宫里的富丽堂皇还是震惊了下,看到这特别的布局也纳闷了下。
可伺候自家主子时日不浅,自然是知道自家主子喜欢特别的东西,可不曾想这宫殿也喜欢特别的。“不喜住底层”这种话,虽是自家主子说出来的,可知晓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已经不是有点放肆了。这话若是旁的人说出来难免是要惹的上头的人不喜,可谁叫这是自家主子说的呢。
莫嫣然坐在那里看人来人往的宫人搬走那个又搬来那个,她低下头看自己今天带的压裙。
是那日沈初寒赐给她的玉佩,她伸手去摸了摸,凉凉的冰冰的,且柔她们问过她,是不是要把这个收起来好好保管,她却不这样认为,只要配衣服,她总会带出来,她想那日沈初寒说的是新年礼物,是礼物不是赏赐,她这样反复告诉自己。
她站起来,突然感觉到眼前一黑,她将将拉住秋千的绳索才站住了。她晃了一下脑袋,只觉得有些晕晕沉沉的有些想睡觉。疏影站在边上陪她,这时伸手过来扶住她,声音里带了点关切,“娘娘怎么了?可是累了,要休息会儿吗?”
她搭住她,“好像坐久了站起来眼睛有点花,不太要紧,里头整理的如何了?”
疏影扶住她往屋内走,“差不多成了吧。娘娘,内务府的人估计会过来让您挑宫女太监呢,毕竟娘娘是一宫主位了,就奴婢几人伺候也不合适。”
莫嫣然却不计较这个,“到时候你们和且柔一块儿去,先粗粗选了几个人,再带来我挑。本我是不要紧的,就你们伺候我一个人已经是足够了。”
疏影不说话了,莫嫣然自顾自说下去,“不过人多了也好,”她迈腿跨进门去,“要出去耀武扬威总是人要带够了的。”她看了一眼疏影,“你们呀都是太老实,跟了我这样的主子这么老实可怎么办才好。”
疏影暗暗呸了声,面上只说,“娘娘机灵就好。”
莫嫣然拍拍她的手,“不要在心里吐槽我哦。”
“吐槽?”
“哦,就是编排了。”
疏影看了她一眼,“奴婢不敢。”
莫嫣然还是笑眯眯的看着她,“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再想什么哦。”
所以说你怎么会知道……
沈初寒照着莫嫣然的意思让人给她在二楼修了一个“阳台”。其实就是一个露天的用玉石栏杆围住的地儿。他开始不乐意这样,觉得不合规矩,可是耐不住莫嫣然就会耍赖撒泼,想了想反正就她喜欢,便不违了她的意思,还是修了。
莫嫣然的话是,“我喜欢在楼上晒太阳呀,你看这还是冬天呢,把软塌搬出来在太阳底下睡上一觉多舒服呀。”
沈初寒想到她搭葡萄藤的用意,深觉这莫嫣然的世界里除了睡觉别的好像都不是太重要了。
莫嫣然手搭在那栏杆上,宫人们已经擦的干干净净了,手底下都是润滑的触感。阳光照在她脸上,她微微闭上眼睛,觉得似乎穿到这里来也不是那么让人不能忍受的事了。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争取的,她笑了下,阳光似乎就穿透她的唇角去。
沈初寒进了大门抬头就看到她这个样子,明明阳光笼罩着她,可是这样却更不像真人,反而像一个从天而降的仙子似得,仿佛脚尖轻轻一点就能腾空而去。
他直直的看着她,好像还真是怕她飞走似得。
她好像有所察觉,微微低下头来,就看到他。有风吹来把他的下摆吹的猎猎作响,他抬头,她低头。
她缓缓的,温柔的对他一笑。
☆、第44章
迁宫本就是大事,皇后她们都陆续送了礼物来,把大厅摆的满满当当的。幸而且柔疏影手脚利索,带着底下的小丫头很快归置好了,大多数东西都入了库。
莫嫣然正由沈初寒陪着看他送来的礼物,他毕竟还是由着底下的人去准备不过是自己着意添了几件。他见莫嫣然一般程度上都是喜欢自己送的东西的,他送的那些珠翠啊,玉佩啊,不管怎样宝贵,日常她都是会佩在身上的,更不必说那些赏来的古玩之类的,都是被她安排了放在厅堂里,卧室里也摆起来的多。
不过莫嫣然其实不是很喜欢华丽的东西,她卧房里也是精致典雅特别的东西为多,所以说要送到怡嫔娘娘眼里的东西还是比较难的。此时她就对着他送的东西挑挑捡捡,随手指了两样就撇嘴问他,“郎君,这些是宁安替你挑的吧。”
她眼睛亮,沈初寒自知瞒不过他,掩唇咳了一下,她却好像不是和他计较这个,“郎君国事繁忙,让宁安代劳本也是应该的。”说着还用力点了点头,再转头看了另一头她刚才自己挑出来的那些东西,“可是我还是更喜欢郎君亲自挑的。”
她伸手拿了一把团扇过来,沈初寒定睛一看,那是自己后头说要加上去的,是一把绛色纳纱绣佛手花鸟檀柄宫扇,虽二月都还没到,离用到扇子的时候尚早,可这把扇子就贡上的,他隐隐记得有这把扇子便让宁安去翻了出来。
她在手上把玩了一下,又用那扇子遮了半张脸朝他抛了个眉眼,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果然是喜欢的。
“这把扇子一看就是郎君挑的。”
他忍住笑,点了点头。
她还用那团扇遮住脸,气泱泱的都喷在那扇面上,“执得一团锦绣,一扑一摇间,好打发了长夏,”她也转头对他笑了下,“郎君是思夏了?”
他把扇子往下压了压,语气有些暗沉沉的,“朕是思美人盛夏时节的冰肌玉骨了。”
她笑起来,脸好像有点红,拿那把扇子拍了他一下,好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似得,用手摸了摸那扇面,“我不擅女红,却也知道这扇子绣工十分了得。正好拿出去唬人了。”
他拍拍她的脑袋,“你莫不是要出去说这扇子是自己绣的吧。”还不等她答,他就又笑了声,“朕劝你罢了吧。这活儿你可做不来。”
她嘟了嘴,“我怎么就做不来了,只不过我平日里静不下来不爱做这些活,若是我也日日秀它个好几个时辰,总能练出来的。”
沈初寒摸摸她的手指头,“还是罢了吧,这扇子说是要好几个技艺极为精湛的绣娘也花了好多功夫才完成的。朕可不愿你为这些事费心劳力,”她的手指细细长长,没一点粗糙的痕迹,她本就懒不乐意动,最多动手指的事就是拿筷子吃饭了,想到这里,“若你想学这些,还不知道手上要多多少个血窟窿呢。”
莫嫣然拍掉他的手,“不就多几个针眼,怎么就血窟窿了,说的怪吓人的。”她又哼了下,把扇子放下,又反悔似得去牵他的手,喊起来,“摆膳摆膳,陛下饿了。”
沈初寒也不计较就跟着她走到饭桌前,已经摆好了饭菜。宫女们也退到门边,就剩他和她两人坐着,还有她的贴身的宫女还有宁安两个人站在边上伺候。她不喜欢别人看着自己吃饭,也不是大事,在自己宫里便是乐意如何就如何。
今天算是大日子吧,菜比往常要丰盛些,他自己的口味向来是不乐意泄漏给旁的人的,只宁安贴身伺候他这么多年有所了解罢了。他时常在莫嫣然这边吃饭,也没有故意表现出什么喜好,莫嫣然做事向来由心,自然不会刻意去观察他什么菜多用了几筷子这种事。只她自己喜欢的觉得好吃的就亲自用公筷夹到他碗里。
久而久之,他倒是发现莫嫣然喜甜,口味不太重,喜欢清甜的。陛下没有吩咐自然都是按着莫嫣然的口味做菜。沈初寒本来自己的口味有点偏重的,可他察觉,虽是莫嫣然不去注意他的喜好,可是若是什么口味重的菜他多用了几筷子那边她就会咬着筷子和他说,“郎君,口味重的吃多了不好,要掉头发的。”
他倒是有点想笑,便也依了她不动那道菜了。日子一长,他自己都发现他的口味淡了不少,太医偶尔为他诊平安脉他也会问询下,太医也会点头,说吃淡点的自然是好的。
他回过神来看她,她正一心一意的吃面前的饭,她吃的不多,是因为她本来饭量就少。他倒觉得她年纪小,还长身体自然是应该吃的多一些的,可是她却最多吃的半碗饭就不肯再用了。他知道她饭前饭后都要吃水果小点心之类的,怕是败了胃口。
就下了命令饭前不许吃点心之类的,可他在还好,他不在谁压的住她,一屋子奴才都是听她的,他叹了口气。却见她突然脸色一变,站起来就往偏房走去,筷子摔在桌上,连椅子也别掀翻了。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贴身的宫女已经尾随她跑了进去。
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也站起来,“传太医。”就忙往里头走,她正在漱口,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见他进来忙慌乱的转过身去,他眉头皱起来,走到她身边,从宫女手上接过帕子亲自递给她,“怎么了?”
她接过帕子拭了一下嘴,“没什么事,倒是扰了郎君用膳了。”
他啧了一下,板过她的脸看了下,她刚才许是吐了,这时脸色有点青,“这还叫没什么事,已去传了太医,等下让太医给你好好看看。”又摸摸她的额头,发现出了点汗,就拿手帕帮她擦了下,“还难受吗?”
她摇摇头,“不了,就刚才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有点难受想吐了。”她可能真的是不太舒服吧,这个时候看他的时候眼里还泪汪汪的,叫他看的一阵难受,“可是饭前又吃了什么点心?就吃不下饭了?”
她嘟嘴,“我饭前不都和郎君在一起嘛,哪里吃什么了。只现在是真的吃不下了。”
“那就叫人撤了吧。”
“可是郎君还没用完呢。”她抓住他的手,“郎君去用吧,我休息下等太医来就成了。”
他牵住她的手往正厅走去,“哪儿那么多规矩,朕就陪着你一起等太医就成,朕也没什么胃口不想吃了。”
她想了想,又转过去对且柔吩咐了一句,“那就让小厨房随时准备着,夜里我和陛下说不定就要用夜宵的。”
且柔应了一声是,就慢慢退了出去。
太医来的时候沈初寒正在问且柔清浅她们关于莫嫣然中午都用了什么,见太医进来了也不让他行礼,就让他过来给莫嫣然看脉,自己在边上说,“就吃了两口就去边上吐了,也说不出哪儿不舒服,就说胸闷的慌。”
疏影在一旁也说了句,“下午时分娘娘久坐了一会儿站起来就有些晕眩,不知是不是也有点关系。”
来的是太医院院士朱承恩,他被人夸成妇科圣手,面对这怡嫔的脉,他沉静下来按了好久。又过了一会儿,莫嫣然都有点不耐烦起来,他才抬头,“娘娘上次月事是什么时候?”
莫嫣然猛地睁大了眼睛看他,连沈初寒现在的脸色也正经起来,且柔更是结巴了回答,“有……有,大概是迟了有十日了,奴婢们都不曾注意,如今想来年底那段时间娘娘来过一次就不曾再来了。”
他却没有回答,又重新搭了她的脉,这时却是换了一只手,房间里安静让莫嫣然也有点紧张,她听到沈初寒的声音有点干,“院士,你的意思怕不会是……”他停了下,没有说下去了。
朱承恩好像也不急,又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回陛下,娘娘的话,娘娘这脉,脉来流利,如盘走珠。诊起来却是滑脉无疑了。”
且柔轻轻叫了一声天哪,再低头眼里差点就掉下来,她捂住了嘴。房里的人都愣住了,连沈初寒都半天没声出来,还是莫嫣然皱了皱眉,“院士,你可确定?看脉象有多少时候了?”
朱承恩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里没有喜悦只有淡淡的疑惑,心底却也觉得奇怪,“回娘娘,脉象极浅,依臣看不过半月有余罢了。”
“半月?”
“是,就因为时日尚浅,臣也不敢拿十足的把握,再有个半月,臣再过来看看就能确诊了。”
她皱了皱眉,“可是若照你说的有半月。本宫却记得,不过一月余几天的功夫之前,也有太医过来说本宫身子寒,怕是受孕极为不易的,这才多大功夫就说本宫有了?”
沈初寒也反应过来,他握了握莫嫣然的手,“这话朕当时也记得,当时说要和你一起去研究脉案,说还要用药膳慢慢调理,莫不是这短短的日子就调理好了?”
朱承恩回到,“回陛下,娘娘,臣的确看过怡嫔娘娘的脉案,的确是不容易受孕的体质,可这事也不是一定的,娘娘若是受孕,也许是上天垂怜也不一定呢。”
这话真是说给鬼听的,莫嫣然是半点不信,可沈初寒却相信,他问了句,“那刚才怡嫔吐了,可有大碍?”
“回陛下,有孕的妇人大多都这样,娘娘不过是反应激烈,提前了些。不要上荤腥的菜可能会有些改善的。”
可这话却说不满,毕竟时日太短,沈初寒忍了忍还是说,“你先退下吧,隔个两日便来请平安脉,早日确诊了就来回禀朕。”
“是,臣告退。”
☆、第45章
沈初寒摸摸莫嫣然的手,觉得有点冷,忙吩咐她们把炭火点起来,莫嫣然握住他的手,认真的看着他,“郎君,我真的怀孕了?”
沈初寒也愣了下,看她神色不是开心反而有点担心的样子,“卿卿不要担心,如果是就最好,如果不是咱们也再努力不失望哈。”
她觉得他的语气有点像在哄小孩子,她有点不乐意,“可就是我也有点不敢相信嘛,明明刚说我……又突然说我好像怀孕了?”她皱了皱鼻子,“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罢了。”
沈初寒也皱皱眉,“你这么说却也是有道理,不过既然朱承恩这么说了,咱们就还是注意着点,那些不该吃也就先不吃。反正他也说差不多半个月时间就能确诊了,到时候咱们就知道了。”
莫嫣然点点头,又转头下去吩咐,“且柔,你去教训下,让下头的都管好自己的嘴,别八字还没个一撇呢,就到处张扬了。”
且柔应了是。
沈初寒笑起来,“什么时候你还走低调的了?”
莫嫣然哼了一声,“我走什么低调呀,不过是怕万一误诊了,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他刮刮她的鼻子,“宫里头谁不知道你怡嫔脾气最大,谁敢惹着你呀。”
“我哪里脾气大了,说起来具体要做什么事,我也什么都不曾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