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果心情沉重，觉得自己看透了生命。只觉得人生真是凄惨的。等英语课堂下课了，宋小果无聊地用铅笔在课本上的人物图像上画胡子，询问顾墨这个学校难道没有那种什么春日庆，夏日庆，秋日庆总之就是那种可以让学生可以自主参加什么活动，一个班级定一个主题然后大家一起热闹一下的吗？或者组织个登山节目也行啊。
在顾墨的回答“去年有校庆，班级大合唱”中，宋小果终于接受了不管怎样这还是天朝而不是在各种小说和漫画中存在的世界。
但是，与之相对应的，很有特色的活动还是有的，“非要说集体活动的话，还有运动会。”顾墨这种长期微笑拥抱每一天的人都难得露出嫌弃的表情，宋小果觉得她大概能猜得出来运动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等好不容易挨到放学，宋小果正开心着收拾东西就被同学告知英语老师让她去办公室去一趟。
一边想着以后有人来叫自己的话装听不到，一边磨磨蹭蹭去了办公室。果然，就和宋小果想的一样，大概就是说英语成绩为什么这样糟糕，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一类。宋小果以前也经常被英语老师叫办公室，倒也没有什么拖累全班成绩的自我检讨，看着老师的眼睛特别认真地用神情表现着自己的歉意。
英语老师看她表现良好，还鼓励了宋小果，说什么对她有信心之类的。最后宋小果一边自我检讨一边出了办公室。
这一楼是教师楼，用来给老师们休息和批改作业的，平时人就少，现在已经到了学校放学时间，人自然更少，电梯是教师专用，宋小果害怕一会又碰见其他老师就走了楼梯。
等到二楼的时候，宋小果想着要不要去上个洗手间，刚刚在老师那里好像有点感觉来着，就去了女洗手间，还没进洗手间就听到男生洗手间那边不太对劲的声音，但是一时也想不到。
要不要现在就离开啊。
“咳咳，”轻微的声音传来。
宋小果因为这咳嗽声一愣，她熟悉这个声音，是顾墨的，他声音干净又有点轻，很好分辨。
“顾墨，是你吗？”宋小果不好意思闯进男洗手间，但是她没想到这句话说，身后就有人将自己头用袋子一蒙，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强制性拖走。
哎哎哎！这个方向好像是男洗手间，好歹拖进去女生的吧！宋小果没来得及吐槽就被扔了进去，然后她听见很响的关门声和锁门声。
自己将袋子取下，宋小果意料之内地看了眼同样刚刚摘下套在自己头上袋子的顾墨，但是显然他的待遇更加不好，似乎被人打了，咳了几声又有点站不稳。
这发展也太快了，她从英语老师办公室出来是不是穿越到了异次元？眼睛眨眨，宋小果看了眼面前的人，还是有点迷茫。
慢慢压下咳嗽声的顾墨冲宋小果摆手，倒是很坦然的模样。
宋小果成了那个看起来更像是被报复的人，有点呆滞，看了眼脸侧还有点青肿的男生，举手发问：“顾墨你也会招惹别人的仇恨啊。”有点发现新大陆的感觉。
顾墨接过宋小果递过的手帕，擦了擦脸上，即使受到了宋小果能够看到的明显伤害，但是对方依旧淡定的模样，甚至还能够习惯性地笑笑，即使牵动伤口也没有皱眉，“最近刚刚得奖，所以很正常。”
顾墨经常这种带着温柔笑意的笑，宋小果也从未觉得这种表情会有奇怪的时候，但是此时的宋小果看着这种笑容是真的莫名有点发冷。对，是发冷。
顾墨在这样笑的时候是非常空洞的，看起来非常温暖的人，但是温度似乎也就止于看起来，没有办法实质触碰到。宋小果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人。
看起来像是用尺规精细测量过的齿轮，在按照规定方法转动。
“自闭症啊，顾墨他。”顾一云那时的言语仿佛突然在耳边响起。
精致而认真的少年，会不会也只是一个空壳，外表华美，里面狭小到存在不了任何东西。
“为什么你会觉得正常呢？”宋小果迟疑着发问，“为什么因为优秀所以被打一顿关在这里是一件正常的事？”
顾墨因为宋小果的询问而微微眯眼，有点迟疑，却在顷刻后询问出宋小果心上一惊的问题，“宋小果，你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心理疾病吧。”
医生没有看出来的，亲人没有看出来的劣质伪装，被他拆穿了。
宋小果握紧衣袖下的双手，扯了扯唇角，“这种事情只有医生才知道，顾墨你想多了。”
顾墨没有什么反应，而是搬了椅子去试图打开高处的窗户。
宋小果这才反应过来两个人一起关在男洗手间真的不是一件怎么好的事情，并且刚刚她已经摸过口袋，自己的手机在被人拖进来的时候就被拿走了。
“太高了吧，”宋小果稍微有点担心，“会不会很危险，并且这里是二楼。”
“我没问题，”顾墨试了试高度，又探头看了眼外面，“窗户前面有支撑物，可以爬到一楼。”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突然转过头来看宋小果，“你呢？”
宋小果因为对方的动作一呆，“我爬不了那么高。”她觉得自己还是诚实点比较好。
顾墨摇头，“我是说，你是等一会，等到我去借来钥匙，还是去仓库那边取梯子。”
“那你还是取梯子吧，”宋小果嘴角抽了抽，她一点也不想被其他人再知道自己被关在男洗手间这种事情。
顾墨运动神经比宋小果想象中要好很多，动作麻利就沿着楼爬了下去，宋小果觉得这应该是熟能生巧。
等到顾墨将梯子架好，宋小果才颤颤巍巍地下去，到达地面觉得自己更加热爱这片土地了。
宋小果松了口气，也莫名地对顾墨涨了好感，“虽然性格有点奇怪，但是该靠得住的时候你还是很可靠的。”
“？”，顾墨侧了侧头看她，似乎不太理解她的意思。
宋小果倒也没有和他绕圈子的意思，“顾墨，你原本是没有想要管我的吧，但是因为姐姐的拜托所以才来照顾我的。”
现在她好像稍微能够琢磨到一点顾墨的性格了，“除了你划定的圈子里的人你基本上都不想要有所接触。”
所以能够这样坦然地面对外界的恶意，因为不在乎。
顾墨因为宋小果的话看向她，没有否定，眼睛一眨不眨。
宋小果没有觉得失落或者伤心之类，只是觉得有点可惜，“稍微尝试一下吧，让你划分的圈子大一点，这样就可以看到以前看不到的风景了。”
“你是说把你划进去吗？”
“……不是。”
怎么感觉是一点也不值得人心疼的熊孩子啊。
☆、第5章 总裁X妹妹X智障（五）
宋小果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境地，就在她想尽办法从宋城那里套得顾墨的家庭之后。
顾墨的父亲是个诈骗犯，母亲在父亲被抓之后就逃走了，留下顾墨和顾一云。这是三年前的事情。
顾墨的自闭症是在那一年被迫停止治疗之后“痊愈”的。那个时候的顾一云也刚刚开始工作，根本没有多余的钱来支付昂贵的医疗费，顾墨的病症好转是唯一一件这个家庭似乎没有被上天抛弃的挽救。
宋小果躺在床上发呆，思考着来不及整理的庞大信息量。
怪不得顾墨会成为那么多人避开的人，甚至有人敢于在背后恶意其辱他，这种亲人背负上道德色彩的罪状真的很难抹去，按照一般人的思维虽然会同情，但是大都不乐意会去招惹。
宋小果是一般人。她虽然可以因为对于顾墨照顾的感激以及顾一云和宋城的交情而和顾墨有所交集，但是也就仅限于此。
但是刚刚说出那种“请把自己的圈子划得大一些”的知心姐姐的话，现在又和别人一样避开，这根本就是在心里再捅一刀吧，人渣行为啊嗷嗷。
这一天是周六，宋小果迷迷糊糊洗脸刷牙完毕，意料之外地从阿姨那里知道宋城竟然还没起床。
“哎，难道昨天晚上喝酒了吗？”宋小果侧头询问，昨天宋城回来得晚，她很早就睡，两个人没有交流。
“似乎没有，”阿姨回答，过了一会又试探性地开口，“小姐您似乎并没有称呼宋城先生为‘哥哥’过呢，如果您这样称呼他的话应该会很开心。”
宋小果眨眨眼，仔细思索了一下似乎真的是这样，她没有什么“哥哥”的概念，也没有这种习惯，并且她总是不自觉地将自己放在和宋城放在平等的位置，但是这在他人看来估计有点奇怪吧。
一边自我检讨，一边噔噔噔就跑去宋城门口，宋小果成功将心理活动和行为活动完全分开，开始敲门，“在么，在么，起床了没？”
她现在表现得越来越活泼，宋城也越是觉得高兴。
果然，她这边刚刚开始敲门，宋城就打开了门，此时的他穿着浅灰色衬衫，有点皱，看来是急着给她开门没来得及整理。
一边整理领口，宋城侧身让宋小果进卧室，“怎么了？”
宋小果本来是想询问一下宋城对于自己应该怎样对待顾墨的看法，但是想了想宋城对于顾一云的态度，又觉得大概会变成那种健康向上又幼稚兮兮的，“你们一定要好好相互帮助啊”之类的答案。
宋小果坐在沙发上看宋城在家里这幅打扮，觉得有八卦看，头一歪就开始询问，“哥你要去约会吗？”
这声“哥”比想象中要好说出来很多，宋小果还是比较满意自己的不动声色自我习惯的方法。
可惜的是宋城现在心思有点不在这里，否则他一定能够听出来宋小果这种内敛而深沉的兄妹情。
“今天晚上有个约会，”宋城整理好衣服询问宋小果，“你觉得灰色和白色哪种好？”
【如果是见基友的话我推荐闷骚紫】宋小果内心吐槽，表面依旧沉着而迟钝，“要和女生吗？”
她这种发问却让宋城难得的表现出来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停了一会宋城才回答，“今天晚上和沈明菲有个晚餐。”
沈明菲？不就是那个生活助理加学妹的妹子么！
明明就是约会好么，什么叫做有个晚餐，并且晚餐的话你现在这种打扮是打算一直换衣服到晚上吗？宋小果呆滞地看着脸不自然撇开的宋城，再次证实了她内心的猜想。
哎哎哎！哪里不对吧！霸道总裁不应该等着一大票妹子都各种用计不动于衷，最后被最单纯的妹子打动那种吗！为什么要主动觉得不好意思啊！你为什么在娇羞啊！表情那么僵硬的脸就不要娇羞了啊！说好的刀削脸要变成刀削面脸了啊！
为什么突然之间剧情就变得这么快了！作为霸道总裁的妹妹什么也没有参与总裁就被拿下了这一点也没有合理利用资源！妹妹原来是智障这个看起来还有点萌的设定就这样完全被抛弃了啊！
按理说不应该让女主角同情并且对妹妹很好，然后间接打动总裁的心么！
宋小果原来已经想过好几套万一有妹子非要和自己套近乎如何正确对待的方案了，没有想过自家哥哥竟然这样让人省心就这样擅自定下了嫂子！
这个世界真是让人悲愤！宋小果顿时觉得生命的意义再次受到重创。
那边宋城还继续沉浸在自己世界地不好意思地提点亲妹妹，“你下次见到明菲不用那么拘束，她挺好的，你会喜欢的。”
反了啊！反了啊喂！一般都是女主攻陷妹妹，然后由我这个妹妹来告诉你女主她是个好人啊！
逆反剧本一旦也不萌啊，老老实实当个按照一般套路发展的霸道总裁行不行！
但是显然宋小果已经忘记了所谓的发展从来不按照套路出牌，所以她表现出的惊异和呆滞在宋城看来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解释。
“你放心，哥哥一定会努力的。”
【努力个鬼啦！你到底怎么看出来我的表情是在给你加油啊！】宋小果只觉得现在特别脑抽，各种方面的智商都不太够用。
于是等到宋小果神智涣散出了宋城的卧室，宋城依旧坚定地表现出了作为哥哥的可靠，甚至还安慰地告诉宋小果即使将来结了婚宋小果也是他唯一的妹妹之类的。
宋小果觉得【哥，八字还没有一撇你想太多了】。所谓的霸道总裁这个设定难道只有在脑补的时候出现霸道属性吗？到底是有多确定你喜欢的妹子也会喜欢你啊。
吃了早餐宋小果就开始计划着今天怎么过，每天都是学校和家里其实还蛮憋屈的，并且她现在这种状态宋城也不会允许她单独出去，最经常的配备就是阿姨和两个保安。
所以说果然还是继续在家里当个阿宅比较好么？还是说今天从老哥这里得到了这么破廉耻的消息应该和平时一起在网上八卦宋城总裁的网友之间散播一下，唔，还是算了，要是因此把恋爱苗条掐死了就玩大了。
宋小果拨拉着电脑前的鼠标，觉得今天到晚上宋城都没有多余的心思来管自己了，如果今后继续这样的话就在论坛里散播一下其实宋城是个喜欢大胸妹的“绅士”之类的谣言吧。
值得宋城庆幸的一件事，宋小果还没来得及想顾一云就已经打电话来询问宋小果要不要和顾墨去游乐场玩。
和顾墨一起去游乐场？顾墨和游乐场有联系吗？怎么看都没有联系吧，但是有顾一云的照顾自己就可以摆脱保安了，这一点想想就觉得棒。
原本打算和顾氏姐弟保持距离的宋小果思索片刻就完全推翻以前的想法，选择高高兴兴出去玩。
跟阿姨报告过，过了一会果然就看到顾一云开车来接自己。
“我们八点之前就会回来的，”宋小果这边出门，看到顾一云在跟阿姨保证出行。
顾墨则是一脸再也不会爱这个世界的表情，难得露出脆弱的一面，两眼无神，双唇微抿，“今天去游乐场，很开心啊。”
这种对世界无望的表情实在是和当初的积极向上以及后来的熊孩子这两个设定出入太大。
宋小果乐颠颠地看着顾墨绝望脸，好奇地戳了戳对方难得的包子脸，“你很讨厌游乐场嘛？”
顾墨像是忍了忍然后歪头避开宋小果的魔爪，没有吭声。和宋城以及阿姨说好了的顾一云走过来正好回答宋小果的话：“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我得经常带他去治一治，正好加上你咱们小分队稍微庞大点。”
三个人的队伍到底比两个人庞大多少，宋小果继续忍耐着将吐槽的话憋进肚子里，然后猜测顾一云也许期待两个自闭症能够有共同语言之类的。
顾一云开车快，做事利索，在车上就询问两个人想要玩什么，宋小果一时想不起游乐场里面除了过山车还有什么，好奇看向表情依旧不怎么好的顾墨。
在顾墨快要回答的时候，顾一云就发话，“不准说坐一天旋转木马。”
顾墨听了这个之后安安静静闭嘴开始思考人生。
宋小果被顾墨这个少女心爆棚的少年逼得泪流满面，也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只想到过山车没有想到别的。
过了一会，顾墨又幽幽开口了：“去鬼屋。”他说这话的时候加上他过分秀气的面容以及浑身冒出的压抑氛围让一边的宋小果觉得他完全可以和鬼屋气场融为一体再也不分离。
“然后在角落里蹲上一天嘛？”宋小果好奇提问。
宋小果的提问让原本幽幽看着顾一云的顾墨僵硬转过脸，“……你闭嘴。”
宋小果在一边觉得自己真相了，决定不再碰顾墨逆鳞，她作为一个假病的要对真患者好点。
“嘭——”，前面开车的顾一云把放在车前的玩偶扔到后座顾墨的头上，发出木头击中脑袋的钝音。
“顾墨你再对小果说一句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