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事。”
“来了来了,四阿哥来了,太医也来了。”
☆、第020章 改变
弘历先时还道是富察氏慌不择路,想了这个坏主意骗他过去,及至看到三儿小脸通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也开始着急了。这么些年,他的孩子也不少,可夭折的也多。大格格、二格格都已经夭折了,好容易又得了个女儿还是个先天体弱,提心吊胆几个月,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太医一番诊视,吓得不行。这三格格自从出生之后他们就知道怕是活不久,但谁也没有料到这一天会来的那么快。
为了让四福晋安心,太医自然不敢说实话,只说小格格偶感风寒,并不要紧。
只是弘历如何精明的人,自然知道太医言辞间的轻重,因此特意把人叫出去问明白了。
吴书来看了看已经在那儿站了半天的四阿哥,内心几经考量,终于还是出声提醒,“爷,您要不要再进去看看?”
弘历看了他一眼,又往屋子里瞧了瞧。隔着屏风,还能听到孩子微弱而又令人心疼的咳喘,间或夹杂着富察氏的温言软语。看来,他这辈子怕是没什么女儿缘。
“罢了,去告诉福晋,好生照料小格格。”
说完,大步向外走去。可是一直走到岔路口,弘历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应该往哪儿去。这西三所虽大,可此刻竟是连一个安静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走走停停,等到弘历再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到了景娴的院子。摇头暗笑自己是着了什么魔,弘历打算往书房去。谁知道偏巧宋嬷嬷正经过,看到四阿哥站在门前自然要请安,“奴婢见过四阿哥。侧福晋还说呢,已经快晚膳的时辰了,让奴婢去请四阿哥,不想您已经来了。”
弘历听罢,也就顺其自然,毕竟是他吩咐的要在这儿用晚膳。
因为刚才的事,再次面对四阿哥的时候,景娴便觉得不好意思,心中更是忐忑难安,生怕一时糊涂之举酿成大祸。
“奴婢见过四阿哥。”
弘历亲自过去扶她起来,“免礼,你身子还没好全,就不用管这些虚礼了。”
“谢四阿哥,只是礼不可废。”
弘历瞧她低眉顺眼,更是难得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心情好了不少,“你刚才那一闹伤了不少元气,怎么也不多睡一会儿。”
景娴的脸霎时白了,立刻跪下来,“刚才是奴婢无状,还请四阿哥恕罪。”
弘历没想到这么一句话就把她吓成这样,连忙把人硬拉起来,“你这是做什么,爷又不是要问你的罪,不过是关心你。小丫头胡思乱想什么呢,难道爷是那残暴不仁的人?”
景娴连忙摇头,“奴婢不敢,四阿哥宅心仁厚,是奴婢错了。”
弘历见景娴这样怕他,心里无端的燃起了一股怒火,更加有些不耐烦。宋嬷嬷见状忙上前替景娴开脱:“启禀四阿哥,侧福晋乃是因为再次闻了那药,心智还有些不稳,这才失了仪态,还请四阿哥饶恕。”
弘历听了这话更着急,“既然如此,怎么还不叫太医来看看?”
“回四阿哥的话,侧福晋说就用昨儿个剩下的药就好了,要是请了太医怕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糊涂!”弘历把景娴按在一旁的椅子里,站在跟前就开始数落,“有什么比身体还要紧,人吃五谷杂粮,谁能没个头疼脑热的,请太医怎么了,又不是请不得。再者这事儿你才是受害者,她们下药的都不怕,你怕什么。”
景娴一听他这样劈头盖脸的话便又觉得委屈起来,也不反驳什么,睁得大大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两股清泉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平白惹得人一阵怜惜。
弘历立刻停止数落,开始安慰她,“行了行了,我也不是真的说你不对,你别哭呀。难道你们女人家还真是水做的不成,瞧瞧,说来就来。宋嬷嬷,赶紧的去把太医叫来。还有你,赶紧拿个热帕子过来。小姑奶奶喂,可别再哭了,明儿眼睛肿成核桃,皇额娘可要心疼了。”
景娴也知道他说的对,只是受了药物的影响,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抽噎着拿帕子捂住脸,景娴觉得她这一辈子怕是这两天最丢脸了。
弘历见她这样孩子气十足,差点绷不住笑了出来,替她拿开帕子,忍着笑意说:“好了,再敷下去,都要熟了。”
景娴转向另一边,就是不敢看四阿哥。这时候无礼就无礼吧,横竖还有个中毒的名头挡着,想来四阿哥也不会追究。
弘历果然不计较这事儿,由着她耍小性子,顾自己在一旁坐下。不过短短两天,他可是见识到了景娴从来没有显露过的一面。也是,正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家里一般的宠着,听说她的三位哥哥都非常疼她,怪不得宠成这样的性子。也许,弘历想着就要笑出来,他的女儿若是能长大,说不得宠的比景娴还厉害呢。这样想着,弘历看景娴的时候就不自觉的带上点别样的情绪,竟是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了。
太医来看过后,说并没有大碍。只是弘历和景娴分明看出来,他还有半句话没说。
将人带到外头,弘历问他:“太医有话不妨照实说。”
“回四阿哥,微臣正要禀告。这药偶尔用一两回并不碍什么,但是因侧福晋正在服其他药,加之上回也是同另一种药一块用的,因此就有些相冲。今日所吸食的量也不少,恐怕彻底祛除还需要一段时日。为防有变,还得请侧福晋放松心情,淡然处之,不宜激动。再者,便是这房事,最好也停了。”
弘历一愣,得,这个侧福晋娶的,恐怕也只能先做一段时间的挂名夫妻了。
“爷知道了,你下去开方子吧。”
打发了太医,弘历往房里走,突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一想,可不就是刚才在富察氏那里一个样吗,不过刚才是为了三儿,现在却是为了这个侧福晋。
将太医的嘱咐含蓄的告诉景娴,弘历期待着她又会有怎样有趣的反应,只可惜让他失望了。对景娴来说,暂时不能圆房绝对是一件好事,若是可以,她巴不得四阿哥就此把她忘了,让她一个人在这儿侧院里自生自灭。
富察氏抱着女儿,脸上露出阴冷的表情。她的三儿才生病,那边就请了太医,还把爷给叫去了,打量她不知道那拉氏打的什么主意呢。她就知道这个那拉氏不是个省油的灯,看着不似高氏那般娇娇弱弱的,竟然也会使这样的招数。只可恨还有皇后替她撑腰,不然她定叫那拉氏知道什么是规矩!
新婚第三日,皇上下旨,册封四阿哥弘历为宝亲王,入户部;五阿哥弘昼为和亲王,入工部。
这也是迟早的事,并未在朝中掀起什么大波澜,但后宫却是不一样的。大概是女人家的心思细,五阿哥自然与她们无关,可是四阿哥,这时机也太巧了些。这么些年才添了一个侧福晋,偏偏又跟皇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听说连皇上也亲口称赞过的,偏又在她入门后就封了四阿哥做亲王。这其中的玄机,虽然看不透,却不妨碍她们进行各种猜测。
富察氏一边记挂着女儿,一边又要费尽心思去猜度皇上的意思,竟是心力交瘁。也不知什么原因,自打见了那拉氏,她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旦和那拉氏有关的,她就失去了平常的理智和冷静,更加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害怕现在自己拥有的一切,到头来都会变成那拉氏的。
如此两相夹击,再加上还要管理西三所的日常事务,上头还有个不省心的婆婆压着,富察氏很快就病倒了。不过为了握住大权,不让熹妃借此生事,富察氏还是每日挣扎着去请安侍奉,府中内务更是一刻都不敢懈怠。
景娴听了也只是觉得可怜可笑,她如今得了四阿哥的恩典,每日待在侧院养身体,轻易不出门,便是皇后那里也没去几回,又岂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更何况,她原本就是不爱理这些俗事的,那个跟着额娘学的有模有样的景娴,早已成为了那拉家人的记忆,再也找不回来了。
富察氏就为了争这一口气,硬撑了半个月,最后还是被三格格的夭折打垮了。
谁也没有想到,风寒渐好的三格格,会突然病重,短短三天就去了。
富察氏紧紧地搂着永琏,双目无神。孩子太小,连个像样的葬礼也不能有,只得一副棺木。这是她辛苦怀胎十月,好不容易才保下来的孩子呀,整整折腾了十二个时辰,拼了命生下来的,就这么去了。
前几日还喜气盈盈的西三所,因为三格格的夭折变得有些沉闷。当着四阿哥的面不好太低落,当着四福晋的面又不好太高兴,真真是为难死了一干宫女太监。
而正春风得意的熹妃,听闻此事亦是不快。她儿子如今成了亲王,正是高兴的时候,偏那个富察氏连个孩子也照看不好,没的晦气。因此尽管富察氏忍着悲痛仍旧每日到永寿宫晨昏定省,却不知熹妃一看到她那张哭丧脸就气得肝疼。
一个小小生命的逝去,牵动了多少人的心,又有多少人是真正的因为她的死亡而感伤。
景娴悠闲的喝了一口花茶,这是太医特意为她调配,既能清除余毒,亦是日常保养的圣品。
宋嬷嬷在一边伺候,劝道:“福晋,太医说余毒已清,往后就不用再避讳了。”
景娴自然明白宋嬷嬷的意思,只是她亦有自己的考量,“嬷嬷,您说若是我有了孩子,能保住吗?”
“福晋……”
景娴笑了,手中的茶碗倾斜,茶叶混合着花瓣,洒了一地。
“孩子,自然会要。一旦要了,我必然要替他撑起一片天,就是老天爷也不能将他夺走!”
☆、第021章 子嗣
六月的京城,像被架在蒸屉上,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连一丝微弱的风也没有。
窗外树上,知了间或叫两声,到了正午时分,也被热的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罗扇轻摇,纱衣下隐约显露出纤细的玉臂。薄唇微启,悦耳的声音带来一丝夏季难得的清凉,“凝碧,什么时辰了。”
“回福晋的话,才过了午时。”
景娴仍未睁眼,只停了手上的动作,“才半个时辰,这样热的天,就连午睡都不安稳。外头可有什么消息?”
“皇后娘娘命人传话,说是今儿太热,让您到了酉时再过去。再有就是福晋,听说多添了好几盆冰,就是睡不安稳,奴婢瞧着宫女进进出出好几回。”
“福晋自去岁三格格夭折后,身子一直不爽利,也难为她了。”景娴扶着流朱的手坐起来,理了理鬓发,“流朱,重新梳一个,都乱了。王爷可有派人来?”
流朱一边开了妆奁盒,一边回道:“您刚歇下不一会儿,吴公公就来了,说是王爷让来瞧瞧,也没什么大事,便没有叫您。吴公公说,王爷这几日忙着朝中大事,怕是还要出去一趟,得后日才能回来。还问了您这几日的起居饮食,又嘱咐奴婢等好生伺候着,其余也没有什么了。福晋,王爷待您可真好。听说那边,吴公公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怕只知会了一声罢了。”
“你这个丫头再教不好了,在外头也这么说话,岂不平白给我惹来是非。福晋是个稳当的,不说王爷,就连皇上皇后也极为放心,哪里像我这样蠢笨,还需要人时刻提点着。”景娴看着镜中的自己,又开始恍惚。
嫁为人妇不满一年,再看这张脸,竟是十分陌生。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学的这样面无表情,僵硬而虚伪。她都快忘了,真心的笑,是什么样的。
流朱自悔失言,不再开口,专心梳头。倒是凝碧在一旁看着,又想起件事来,“对了,福晋,宫里来人带了口信,是海格格。”
这个海格格就是当日选秀时和景娴同住一屋的明秀。熹妃见她端庄识大体,亦知当日她乃是被人害了,因此特意向皇上求了恩典,指给弘历做了个格格。
景娴神色未变,“她又有什么事?下回让人带个话回去,我不过是个侧福晋,她若有什么要紧事便去找福晋去。我当日与她虽有两分情意,但也不是个能做主的。”
“福晋说的是,不过海格格这回很是奇怪,只说这几日天气燥热,福晋定要多吃些绿豆汤避暑。”
景娴放下手中正在挑选的簪子,好一会儿才道:“姐姐有心了,今儿就准备绿豆汤吧。”
“嗻。”
日头渐落,院子里各处洒了水,也能散去些热气。
景娴扶着宋嬷嬷的手慢悠悠的往皇后那边去,转角瞧见一株夹竹桃,红花灼灼。景娴一向喜欢花草,却不熟知各类花卉的习性,便想上前去看看。
“这是什么花,开的真好。”
宋嬷嬷连忙拦住她,“福晋,可不敢过去。这花叫夹竹桃,看着漂亮,实则有毒的。”
“哦?”景娴不在意的笑笑,“多谢嬷嬷提醒,不然也不知会被它害成什么样子。看这话开的跟桃花似的,怎么竟是有毒的。”
宋嬷嬷回道:“其实也并不厉害,碰一下顶多手上红一块,只是福晋是千金之躯,这样的事能免则免。听老人家说,这叶子是能治病的,不过用的以毒攻毒的法子。若是一次用的多了,还有性命之虞。当然,若是误食一些,不过会恶心、呕吐、头晕、乏力,一般不会有事。”
自从那一回遭人暗算,宋嬷嬷和陈嬷嬷可是教了景娴许多东西,更是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一旦碰上些不能碰的,就要说个明白。她们虽然是跟在主子身边伺候的,但说不准什么时候一个错眼照看不到,还是得靠主子自己。
景娴听了这话若有所思,站了一会儿才道:“走吧,还要陪皇后娘娘用晚膳呢。”
用过晚膳,皇后打发了一干人等,拉着景娴说话。
“听说这两天富察氏身上又不大爽利,这大半年也不见好,不如还是你受累替她担待些,也省的你那正派婆婆一直对你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景娴娇笑着赖在皇后身上,“您又打趣我,我的本事您还不知道吗,若是把西三所弄个翻天覆地的,岂不反倒更惹人嫌?”
“越活越回去了,这样孩子气可不成。你就是这会儿不抢,往后也得争。再者她难道现在就瞧你顺眼了?横竖有我在,她能奈你何。”
景娴坐直身子,认真道:“娴儿也总不能一直这么狐假虎威不是。您不也说过,不争是争,我觉着还不到那个地步。这会儿闹得头破血流的,为了什么呢,爷的宠爱?我不稀罕。娴儿还是那句话,平平顺顺的过完这一辈子,不让别人替我操心,这就够了。”
皇后摇摇头,当年那个活泼天真的景娴再也不见了,她这样的想法往后又如何能在深宫中存活。以她的身份,妃位是一定的,到时候若是没有皇宠傍身,岂不是自绝生路。她这一年依旧是病怏怏的,说是给景娴撑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了呢。她总归是希望景娴能快点儿适应这样的明争暗斗,成为后宫中的胜者。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头上顶着宝亲王侧福晋的名号,难道还打算独善其身?别说宫里,就是一般富贵人家,后院几时是干净的。你这个傻孩子哟,真该快点要个孩子,等有了儿子,你就有了寄托。”
儿子?景娴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孩子,小小的一团,肉呼呼、白嫩嫩的,忽然张开手,朝她跑过来,嘴里喊着“额娘”。可是一转眼,他又不见了,化成了一滩血水,红的刺目。
“姑爸爸,娴儿,不敢要孩子。”
景娴见过大嫂流产,也见过富察氏在三格格夭折后悲痛欲绝的模样,她不认为自己可以承受那样的痛苦。
皇后突然想起了弘晖,若是那孩子还在……她不敢继续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