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却是伸手过来,握住了静蓉的,双眸湛湛看着静蓉,轻声却坚定:“娘娘,若皇上日后相责,臣妾定会为您作证的。”
静蓉心下感动,将她的手紧了紧,这也许是个可相托之人吧。“你们今日都有些受了惊,回去都好好歇着,本宫也不留你们了,改日再来本宫这里用膳吧。”
“是,臣妾告退。”说罢两人双双离去,脸上都是一抹忧色。
待她们退下后,静蓉单手扶额,心想应该是无碍吧,今日林氏也没磕着碰着,她能翻出什么风浪呢。
却不想第二天却等来了以为不会来此的人,以及他的……
却说,林氏回到永宁宫便砸了一个花瓶,“贱人,竟敢喊我姑姑,竟敢嘲讽我年纪比她大!我不会让她得意太久的!”
秋彤愤然道:“娘娘,她们很快就该称您一声贵妃娘娘了!还有那贤嫔!简直是不知好歹!竟敢出言辱骂娘娘!”
“呵,贤嫔!”林氏扶了扶发钗,马上这里就能戴上步摇了,“贤嫔是个什么东西,虚张声势,会咬人的狗都是不会吠的,她这样的才没什么用,恐怕回去摔了不少东西呢。这样的性子或许将来还能为我所用成为一颗好棋子,但愿她能听话,那也是她的福气了。那王氏么,看起来就软弱可欺,怕是我甩她一巴掌她都不敢吱声。后宫大敌,唯方氏而已!我有预感,若她在宫中长久待下去,皇上必会对她动心,到时便是我的覆灭了!一定要尽快解决她!我一定让她一败涂地,让出这后位!”
说着,林云贞有些摇摇欲坠,秋彤赶紧扶她坐下:“娘娘别动气了,您昨夜吹了一夜风,怕是染了风寒,奴婢宣太医来吧。”
“不用,晚上皇上想必会过来,这样正好,该怎么说不用我教你了吧!”
“是,奴婢明白,那奴婢先扶您躺一会吧。”
由秋彤扶上床榻,云贞随意道:“嗯,午膳我不用了,皇上可能会来用晚膳,到时候你瞧着办。”既然要做文章,自然越虚弱越好。
“是,娘娘,那奴婢告退。”云贞摆手示意她退下。
中宫一会,各宫心思各异,很快,黄昏便到来,整个宫廷都是静静地,似乎酝酿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林妃告状帝心怒
暮霭沉烟风渐凛。琴语铮铮,轻吐离人引。碧落云倾思忆近,韶光漫远难成寝。
静蓉倚窗而坐,看着红日西沉,曼弹瑶琴,心中郁然,林氏在自己面前如此蛮横,定是有所依仗,昨日大婚皇上不过是为了能对太后有个交代罢了。今日他定会去林氏的永宁宫,自己恐怕是难以再见圣颜了吧。自认有一张清丽脸庞,但皇帝不重芙蓉倾国色,偏爱芍药长伴身,又有什么办法呢?红颜未老恩先断,不,恩,她从未得到过。她已经可以预见,这样下去自己的未来可能还不如白头宫女,白头宫女好歹还有闲坐畅聊的闲心,而她一代帝后竟要郁郁老死深宫么。说着不会放弃,想着爱久见人心,但是真的能等到那一天么,那银锁连带着真心,怕是他早已忘了,在他眼里,那哪里比得上林氏的日夜相伴。那锁锁了自己的心,绊住了自己的情,但是面对如此冷漠甚至厌恶自己的他,静蓉真是心中苦涩甚至绝望。他一定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而自己也是不知该同他说什么。
却说这日李承胤批完奏折便去了两宫太后处,想请她们同意封云儿为贵妃,但没想到经常唱反调的她们难得意见一致,说不合规矩,且林氏没有子嗣,一下子晋封贵妃难堵悠悠之口,各持己见,于是两厢各退一步,两边妥协之下便先封林云贞为妃,但不拟封号,待日后生子再行晋封。
李承胤心中本就因昨日大婚觉得愧对云儿,这下连许诺她的贵妃都不能给她,心下更是内疚,便备撵驾吩咐速速前往永宁宫。
永宁宫却是人声寥寥,宫灯寂灭,一片幽暗的庭院像是废弃良久,就像在告诉他人自己像主人一般已被抛弃。见云儿没有向往常一样迎出来,李承胤心有诧异,看永宁宫静若无人,天色渐暗却不燃灯更多了些担心,往常他过来云儿早就笑盈盈地迎上来同他说话,如今不知是生了他的气还是身体不适。他又想起当年被废时,简直是任人欺凌,奴才们还好只敢言语嘲笑,眼神鄙夷,但他那个堂兄却是除了言语侮辱更是日渐变本加厉的拳打脚踢地伤害,有一次那人用新得的小弓箭要拿自己练箭,若不是云儿以身相护,他怕是血溅当场,云儿却也从此体弱。她总说施恩不望报,这是她心底的本能。但他总是心怀感恩,从此更是对她百依百顺,不忍拂逆分毫,如今是不是因为他大婚她心中郁结所以身体不适呢,那又该如何向她说贵妃之位他暂时无法为她争得呢。
李承胤放轻脚步声,来到寝殿内,却见只有秋彤蹙眉静立一旁,云儿睡在床上面色苍白,秋彤看见皇上心想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忙打算跪下请安。他怕吵着云儿,示意秋彤免礼噤声跟他出去问话。
待出得寝殿,李承胤怒声道:“秋彤!云儿怎么回事,朕怎么交代你的!病了怎么不宣太医!还有这永宁宫宫人都做什么去了,弄得这里向冷宫一般!”见秋彤支支吾吾,李承胤更怒,厉声道:“说!”因刻意压低了些声音,这喝问声更显得有些扭曲,让人胆寒。
“回皇上的话,娘娘本不让奴婢说,但是奴婢实在不忍看娘娘委屈啊!”秋彤微红了眼圈,慌忙跪下。
“怎么回事,细细说来,朕定为云儿做主!”
“是,皇上。昨夜,昨夜您在跟皇后大婚,娘娘便在宫中梨花树下站了一夜,便着了凉……”
“荒唐,你不知道劝吗?!”看秋彤欲言又止,李承胤甚是不悦,“还有什么,一并说来。”
“是,奴婢该死。今日上午,娘娘觉得皇后是后宫之主,应前去恭贺皇后入主中宫,可谁想到,谁想到……”秋彤吞吞吐吐,哽咽道,“皇后身边婢女拦着不让进,后来好不容易进去了,看皇后与惠妃娘娘和贤嫔娘娘相谈甚欢,但却对咱们娘娘视而不见,皇后还,还纵容贤嫔娘娘口出狂言侮辱咱们娘娘是贱婢,还不让娘娘坐下。娘娘看皇后不悦,便回来了,回到宫中便差点摔倒,还,还让所有宫人下去,说她是奴婢,不配有人伺候,不配看太医,还让奴婢也下去,奴婢实在不放心,才等娘娘睡了在这里看着……”
李承胤按捺着烦躁听完,几乎要怒极咆哮:“皇后!又是皇后,她竟敢,竟敢将朕的话当耳旁风!还有贤嫔竟敢口出秽言侮辱云儿!朕要去找她们算账!你赶紧让人去宣太医,让人在这好好守着!”
“是!”秋彤下去叫宫人宣太医,并没有再回林云贞寝殿,她知道娘娘自有办法。
果然李承胤正准备走,却听见寝殿内有动静,似乎是云儿在说话,赶紧推门进去,只见云儿努力撑起身子,目带企盼的朝门口望着,看到李承胤,双眼都泛上了泪花,哽咽道:“真的是皇上……云儿不是在做梦吧……皇上……云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李承胤快步上前,坐在床边将云贞拥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道:“怎么会呢,朕不见谁都不会不见云儿的,朕这不是忙完就赶着来看你了吗?傻云儿,病了也不宣太医,你不知道朕会多担心吗?”
她眼眶渐渐泛上泪水,又赶紧眨去,略带抽泣地道:“皇上,云儿只是奴婢,哪里敢肖想那么多……”
李承胤拥着她又紧了紧,佯怒:“不许这么说话,你要是奴婢朕不是成了奴才了!朕早答应过封你为妃,永伴朕左右的!你忘了吗!”
“皇上别气,云儿只以为您逗云儿开心呢,哪里敢当真。”林云贞委屈道。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朕一字千金,怎会欺瞒你!”
“可是如今后宫进了那么多新人,皇上哪还有空来关心云儿,云儿老了,丑了……”她作势要翻身背对他。
“不,在朕眼里,云儿一辈子都是最美的,云儿不老,也不会老。云儿,你护朕平安长大,朕必予你一世荣华。佳人再是如繁花入眼,又怎及你一片冰心。幼时你护持之情,挡箭之义,朕永生不忘!”想起旧事,李承胤更是唏嘘,絮絮说道,“若不是你,尚是雉子的我早就被那狠心堂兄害死。你这身子多半是因为当年留下了病根,是我对不住你。云儿,那些人不过是看重我的身份权位,只有你,我知道,世上只有你才是真心待我。即便是母后,我也不知她更看重的是不是这太后之位……”
虽是做戏,但听朱云深如此说来,云贞也不禁想起那黑暗岁月,他竟然记得这般牢,看来他对她的感激比她想象的只深不浅,心下还是有些感动,半真半假道:“皇上待云儿如此情深义重,云儿只有万死以报……”
李承胤连忙掩住她的口:“云儿万不要说死字,你死了还有谁真心对朕,你怎么忍心留朕一人在世上孤家寡人?你不会死的,你还要陪着朕一辈子,何况朕现在是天子!朕要护的人,谁敢动!”说着又想起皇后,“皇后与那贤嫔竟敢欺辱于你,朕必重惩!”
“皇上您怎么知道的?”云贞故作惊讶道,“定是秋彤说的,她竟敢不遵我的吩咐,皇上,不要怪罪皇后与贤嫔,何况,她们说的也不错,云儿本就是奴婢……”说着,竟是将静蓉也攀上了侮辱她的污名。
“休要胡说,朕已经奏请两宫太后封你为妃了!”
云贞双眼发亮,几乎掩不住激动:“那,那皇上是说云儿是贵妃了吗?”抬头看李承胤蹙眉似是有难言之隐,她不禁急声道:“皇上莫不是在诓骗云儿!皇上不用安慰云儿,云儿没事!”说着便要推开他。
李承胤忙不顾她挣扎,紧紧搂住她急道:“真的,自然是真的,朕刚刚从太后那儿过来,怎会骗你,只是……”
“只是什么?”她追问。
“只是暂不能拟封号,只能等日后有功于社稷才晋封……”
有功于社稷?不就是子嗣么,林云贞心下冷笑,她这个年纪还能不能生子都不知道,没封号的妃子?真是不堪!面上却惶然道:“云儿不介意,只要能永远陪着皇上,云儿便是做一辈子奴婢也是愿意的……”
李承胤欣慰:“云儿不怪朕就好,来你这前朕还担心你不肯原谅朕呢,就知道你最是善良大方,定会体谅。一会待太医看过你,朕便去坤宁宫为你讨回公道!顺便晓谕六宫你封妃之事。”
“皇上,您今天就陪着云儿吧,还是别去责怪皇后了,她毕竟是一宫之主,与您结发夫妻……”
“朕心中只有你配做朕的妻子!既然你想让朕陪你,朕明日再去问罪!还有,别再为皇后求情了,这般容不下你,简直是妒妇!善妒可是犯了七出之条,朕可以废了她!”
“别,云儿求皇上了,皇上刚刚大婚,不要如此动怒了。”云贞知道此时废后还不是时机,没有切实罪证,两宫太后不会妥协,但在李承胤心中埋下这颗种子也是好的。
太医匆匆来看过,确认万妃只是感染了风寒,李承胤稍稍放心,传了晚膳,便拥着云儿闲话,不时,便相拥睡去。
云贞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眼中有得意,有不满,有势在必得的决心。区区一个没有封号的妃子如何满足自己,估计还比不上嫔位呢,贵妃之位必要得到,皇后也终要让李承胤将她废弃!否则,云贞有预感,她必是后宫中自己最大的敌人与威胁!
……
随着太医离开,还不等李承胤宣旨,林氏封妃的消息便长了翅膀般传遍了六宫。
坤宁宫。
静蓉闻言只是一声长叹,果不其然,林氏的身份有皇上的宠爱是水涨船高,无人能挡其势,虽未有封号,却不过早晚之事罢了。叮地一声,琴弦已断,果然,心已不宁了啊。静蓉无言,屏退众人早早歇下,却一夜难眠。
钟粹宫。王毓秀闻言只是柔婉一笑,皇上宠爱谁是自己管不着的,她不去招惹就是了。
咸福宫。柏香函气怒地砸了一地的瓷器,砸完却只剩下担心,白日里自己骂了那林氏,她要是向皇上告状自己哪还有好果子吃,该不会还未见圣颜就打入冷宫吧,越想越害怕,贤嫔这晚只觉得内心充满了煎熬。
第二天天色刚亮,李承胤便醒了,看被自己动静吵醒的云贞还是睡眼朦胧,病恹恹的样子就觉得气闷,便决定罢朝去找皇后的麻烦。他走前云贞再三恳求,他便答应不会严惩,只略作小惩警告一番。云贞也只是想在他面前装个贤良淑德的样子,也就随他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帝心微动小惩戒
因为夜里没什么睡意,静蓉这天早晨便比平素晚起了些许,且还有些睡意朦胧。意识模糊中,她就由春萱伺候着洗漱着装,颇是随意,神色也没了往常那些端庄和整肃。所以李承胤来的时候,便看到这样一副娇柔美人夏初起的样子,倒让他想起“侍儿扶起娇无力”那句诗,多年来的奢靡岁月也让他见惯了各色美人,其中不乏姿色更艳的,但端容严肃的皇后这般柔弱模样,竟让他有些难以自持,差点忘了来此的目的。
一众宫人早已跪下请安,但眼看皇上看着皇后不做声,皇后又一副状况外的样子,便都有些不知所措,不敢起身也不敢出声。过了会李承胤才醒过神来,让众人起来,却看皇后还是那副半眯着眸,朝着床榻将倒未倒的样子,气怒之下竟觉得有些好笑。
春萱看皇上似乎有些笑意,以为皇上是看皇后入了迷,心下欢喜,却见自家小姐都要倒床上去了,怕她惹皇上生气,赶紧使劲扯了扯她的衣袖,这一扯险些将她扯到地上去,春萱又赶忙去扶,但动作哪有李承胤快,他虽幼年吃了些苦,但后来作为太子也是练了些武的。
李承胤扶住静蓉,看着她自然流露的有些娇憨可爱的模样,只觉得仿佛满心怒火消了大半,于是暗下决定,想着警告她一番就是了。
而静蓉这一摔才有些醒了神,看见眼前扶着自己的人,忍不住心生依赖,这样没有争锋相对的静静相对让她觉得岁月静好,颇是想就这么靠着赖着想这样多一时是一时,但这个想法不过转了一转就赶紧摈弃于脑后,她又开始暗骂自己身为皇后怎能如此不端庄,况且他一早过来必是有要事,她这样像少女撒娇一般成何体统,三岁时候的她都没那么幼稚。于是她赶紧端正了表情,站直身子,用平淡无波、大小适宜的嗓音福身请安道:“皇上吉祥,臣妾不知皇上驾到,容服不端,有失中宫礼仪风范,请皇上恕罪。不知皇上来此有何事?”静蓉还是略微疑惑,什么事情需要跑这么一大早,当今皇上可不是个爱上朝的,十天半月不上朝是常事,也难得这么早起,这大清早跑这来总不是她的荣幸吧!
李承胤原本看到她耳根微红,面带娇羞,心里竟微动,仿佛冒着一个个小泡泡,痒痒的,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这感觉让他有些欣悦,有些紧张,有些想抚上她的脸轻吻她的朱唇。但他的手刚抬起来就看到她那么快像换了张脸一样平板地说着话,李承胤只觉得消下的怒火蹭的全上来了,一个好好的灵动人竟突然变成了个木头美人。他来不及去分辨为什么心中此般翻覆变化,只睁大着一双冒火的眸,连珠炮似的厉声怒喝:“朕何时去何地轮得到你管!你还问朕来作甚,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昨日怎么对林妃的!忘了朕大婚之夜怎么警告你了吗!”
静蓉看他忽然色变,几乎要赞他变脸之术,听他这般责难,只觉心下委屈,昨日对林妃又不曾打不曾骂,不知林妃在他跟前挑拨了些什么,怎会如此愤怒,难道是?她这才想起昨晚有御医去了林氏那里,这么说来,是林氏病了,推怪她?看皇上这兴师问罪的紧张样,应该昨夜就要来兴师问罪了,估摸着是林氏拦住了,是怕自己趁夜留住皇上,林氏也太高看她了吧。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