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惊人的还在后头——从奎尔丹纳飞回来的使者带来了一条令整个银月城为之震惊的消息:奎尔丹纳斯岛出现了死亡骑士!
这让洛瑟玛格外恼火,如果巫妖王阿尔萨斯想介入这次战争,血精灵的内战只会让北方的不死疫军有机可乘。而自己最可靠的盟友,幽暗城的希尔瓦娜斯除了找自己要北伐的战士以外,对死亡骑士出现在奎尔丹纳的事不闻不问。
让西格忧心忡忡的却不是这个……毕竟,他不是政治家,头脑并没那么复杂。他的想法只有一个——一定要找洛瑟玛当面谈谈。于是,在雷皮酋长(乐队的领袖)的帮助下,西格见到了牛头人酋长乐队的忠实爱好者,此人竟是洛瑟玛的心腹,哈杜伦?明翼。
可怜的哈杜伦本来满怀着期待,想和西格交流一下乐队的演出,不料西格才弹了几曲便直切主题,谈论起了自己的导师……
“我之所以加入牛头人酋长乐队,是因为导师曾告诉我,也许没有战争的话,我可以成为一名吉他手,将自己的热情和梦想通过音乐传达到艾泽拉斯的每个角落。导师向往的一定是一种潇洒的生活,可导师有一份放不下的羁绊……凯尔萨斯殿下和赫菲斯特大人对于导师而言很特殊。”
西格放下了金色的吉他,有些沮丧地说道:“正是因为太在意……所以连自己的生命也险些弃置不管。如今赫菲斯特大人被女伯爵和沃雷塔尔的势力害死,导师如果在世,一定无法原谅女伯爵吧?更何况,现在女伯爵还要对殿下下毒手……我实在不明白银月城的领袖究竟在想什么!自从导师离开后,我就不明白……洛瑟玛大人是导师的父亲,却纵容这种事情发生……难道,他丝毫不在意自己女儿的感受吗?”
面对西格的坦率,哈杜伦一时竟不知如何答复……在银月城能够如此大胆地表明对凯尔萨斯忠心的立场几乎等于犯罪。
“西格,你的想法我能理解……只是,洛瑟玛大人身为一族的摄政王,总是有许多事情身不由己。他必须顾及到种族的存亡,哪怕要做出妥协,哪怕……被人当作怯懦和软弱之人。关于克莉斯蒂安小姐的事情……我们都表示非常遗憾。”
“遗憾?对于导师,就只有一句遗憾就可以总结了吗?!哈杜伦将军……我想……我需要直接和洛瑟玛大人谈谈。”
这时,一个雄浑的声音传来……
“不用找了,我就在这里。”
洛瑟玛身穿火红色的戎装,大步走向了西格,那双翡翠般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如果是劝我取消对奎尔丹纳斯的进攻,那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凯尔萨斯在奎尔丹纳与恶魔为伍已经是不可争议的事实。挑起种族内乱者……就算是王,那也是不可饶恕的!”
西格哼了一声,冷冷地答道:“究竟是谁挑起内战,究竟是谁言行不一,究竟是谁明哲保身,究竟是谁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为了不得罪纳鲁而将那个为自己的人民而鞠躬尽瘁的王推向深渊,这点摄政王大人自己心里最清楚!”
“西格?尼修斯!!!”一丝怒火掠过洛瑟玛的双眼,他提高了嗓音:“别以为有雷皮酋长在你就可以在这里大放厥词!这段时间你因为个人恩怨而离开了族人,辛多雷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根本就不知道!”
“但我知道凯尔萨斯殿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族人!就像兰斯和丝娜莉……他们都深刻地明白!你们……这些从未和殿下同甘共苦过的人根本不理解殿下的痛苦和无奈,又有什么资格对殿下评头论足?”
西格那灼热的目光毫无畏惧地直视着洛瑟玛的双眼:“你难道不明白吗?你险些亲手毁了导师用生命守护的东西……不……已经毁了!女伯爵和沃雷塔尔连同德莱尼一起杀死赫菲斯特大人的时候你,甚至罗曼斯大人都无动于衷,如今,女伯爵要对付殿下,你却鼎力支持……导师一定会死不瞑目的。”
一提起克莉斯蒂安,洛瑟玛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般,他已经很难再控制自己的情绪……
“就算是克莉斯蒂安也不愿看见自己所守护的人成为恶魔的奴隶……而凯尔萨斯不仅这么做,还让自己的子民也向恶魔俯首称臣……难道我要向恶魔屈服吗?难道这就是克莉斯蒂安所期望的?!”
“究竟是谁把凯尔萨斯殿下逼到那样的绝境,你难道还不明白?德莱尼恨殿下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可是血精灵……我们……如果不是殿下,我们早就全都成为失心者了。我们有什么资格说殿下是我们的敌人?说什么纳鲁是光明的使者,既然如此,莉亚德琳一开始为何还要为了一个穆鲁,机关算尽,将导师赶走?而你,坐视着这一切发生,等同于刽子手。”
“西格……”哈杜伦试图止住他的话,可是西格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劝阻,正如怒不可遏的洛瑟玛……
“住口!!!克莉斯蒂安是我的女儿……你根本无法理解,失去女儿的痛苦!!!”洛瑟玛近乎失声咆哮了起来,“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已经无路可退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族人沦落为恶魔的奴仆!即便是我女儿也不愿意看到!”
西格深吸了一口气,“那你就纵容莉亚德琳和破碎残阳的行径吧!占星者和血骑士早就不属于银月城了,对于他们而言,为了纳鲁,族人的性命如同草芥!!!总有一天,你会意识到,同族的自相残杀,和恶魔,乃至不死族人吃人的行为没什么两样!不……不死族尚且知道同族和活着的家伙有什么区别,而现在的辛多雷……连这点意识都没有,跟失心者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
“你……!!!”
洛瑟玛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十指早已刺破了脆弱的手心……
西格叹了一口起,他转过身,低声道:“听说……奎尔丹纳斯出现的死亡骑士,手里拿的武器是奎尔塞拉。”
“奎尔……塞拉?”日怒之塔的斜阳下,那巍峨的身影竟有些颤抖。西格找到一个椅子坐了下来,他拿起吉他,细腻的手指掠过每一根弦,编织出感伤的乐曲……
“当时,导师拿着奎尔塞拉离开银月城的时候,我就站在她身后,弹奏着这样一首曲子,为她送行……听说她去了东瘟疫之地。还记得……她离开银月城的初衷是为了避免内部纷争,而那也是殿下希望避免的。导师用她的一生守护着辛多雷,包括辛多雷的希望。可是,导师的妥协又换来了什么?”
曲终,西格站起身,朝皇家贸易区走去……临走前,他只是潇洒地笑了笑:“很有趣不是吗?现在,一名死亡骑士,居然持着导师的武器……替她守护那些她再也无力去守护的东西。”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莫过于此吧?
那天,洛瑟玛独自站在日怒之塔的高台上,许久……哈杜伦一直站在他身后,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或许,在克莉斯蒂安刚离开银月城的时候,大家还抱有侥幸……毕竟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可是……克莉斯蒂安贴身的武器奎尔塞拉如今已经落到了一名死亡骑士的手里,这意味着什么?
他不需要答案,更不想听……
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静一静。从日落……再到日出……
“哈杜伦……”
早已身心俱疲的洛瑟玛有气无力地说道:“传令下去……前往奎尔丹纳斯的辛多雷,只允许与恶魔为敌,不得伤害任何族人。”
作者有话要说:洛瑟玛:扎肯你虐我虐够没?我堂堂摄政王,被一小愤青喷得觉都睡不着了!
西格:我……我在牛头人酋长乐队里这么优雅一个吉他手怎么变小愤青啦?
哈杜伦:你省省吧,我这样英俊潇洒的游侠将军还是追星族呢!
扎肯:我是狗崽队!哦也!
☆、亡者归来
奎尔丹纳的边界,一片嫣红与蓝紫色混合成了奇异的色彩,身着火红色战甲的女骑士高傲地抬着头,僵直地坐在桌旁,摊在桌上的羊皮地图不知被她画了多少笔,写着“魔导师平台”的位置已经模糊不清。
“莉亚德琳大人,关于出现在魔导师平台的那位死亡骑士……”
站在她身边的血骑士终于忍不住打破了僵局,“根据我们的观察,他使用的是邪恶魔法,招式几乎和瑞文戴尔一模一样……而且,他也是蒙面。他不但对付破碎残阳,连燃烧军团的恶魔也一起杀。看来他并不属于任何阵营。”
莉亚德琳皱着眉头,有些苦恼地说道:“这么说,不管是不是瑞文戴尔,他和不死族有一定的关系!阿尔萨斯难道准备干涉这件事?”
血骑士迟疑了片刻,低声道:“不仅如此,那名死亡骑士手中握着的,竟然是奎尔塞拉,那是克莉斯蒂安将军的武器,而她离开银月城以后,去的正是东瘟疫之地,瑞文戴尔的领地!如果瑞文戴尔涉足了这里,一旦我们发动内战,两败俱伤的时候……坐收渔翁之利的会是不死族!”
“住口!什么叫发动内战?”
女伯爵拍案而起,以不可违抗的口吻道:“是凯尔萨斯背叛了我们,知道吗?我们这是在消灭叛徒!就算有不死族,也无法阻拦!我倒要看看,是他瑞文戴尔嚣张还是血骑士强大。传令下去,进攻魔导师平台!”
“那瑞文戴尔男爵呢?那个不死族的危险人物……不能放着不管。”
“呵……”女伯爵托着下巴冷笑了一声,“你不是说,他也对付燃烧军团的恶魔吗?既然是一枚可利的棋子,何必不留着呢?”
血骑士不禁打了个寒战,“可是……那些牺牲的族人……”
女伯爵狠狠地瞪了血骑士一眼,尖利地说道:“适者生存才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如果是弱者,只有被弱肉强食的份,而强者才有能力存活下去。如果他们有能力打败瑞文戴尔男爵,我还不用这么麻烦呢。”
“是……”他将头埋得很低,因为他知道,抬起头时,有一双咄咄逼人的眼睛正紧盯着他。
那个高傲而尖锐的声音又发话了:“你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血骑士,今后,少置疑我的决策。生存本来就是这样残酷的一个现实,我只是想让我的族人生存下去。为了辛多雷的荣耀!”
“为了……辛多雷的荣耀……”
女伯爵看了看骑士服从的姿态,满意地离开了……那位血骑士沉默地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简直让人抬不起头来……
可是,比她高贵许多的那人,在自己的人民面前从来都是那么的谦卑……就像一名守护人民的骑士……
血骑士望了一眼徘徊在营地边缘的失心者,王子殿下沉痛的话再度回响在耳边……
‘他们……也曾是你们的亲人,朋友,战友……也曾为了保卫银月城而浴血奋战,也曾为了抵抗天灾而拼命……而你们……现在却要称这些悲惨的同胞为失心者,带着仇恨杀死他们!
没错,我的同胞们,我们要和那些已经神智不清的同胞战斗……我们要杀死那些被魔瘾折磨得失去心志的族人,但这一切不是复仇!他们和我们一样,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我们现在所做的,是要将这些可悲的同胞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所以我请求你们……尽可能短暂地结束他们的折磨……
我请求你们记住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记住这份同族相残的痛……’
“记住这份同族相残的痛……殿下,我……”血骑士将手放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破碎残阳的战袍被用力地绞在了一起。
“在女伯爵眼里,我们还不如一枚可利用的棋子……我居然……背叛了你!”
就在女伯爵下达命令之后不久,破碎残阳的龙鹰如乌云般密布在碧蓝的天际,仿佛迫不及待地要将王子殿下的残党一网打尽。然而,在魔导师平台上,晨锋射手已经布置好了防御,严阵以待。
虽然已成为敌人,但两军交战之际,双方的战士都喊出了同一个口号:“为了辛多雷!”
就在响亮的口号还在天际回响时,密集的箭雨便迎上了龙鹰吐出的魔法球……驾御龙鹰的血骑士试图从天空中降落在魔导师平台上,结果他们的降落伞却成为了晨锋射手的靶子……
“投掷炸药!”
龙鹰骑士们眼看空降已经不管用,纷纷将手中的地精炸弹和烟雾弹投向了平台,正如他们的同伴在三艘战舰上的行径……
刹那间,轰鸣声如雷贯耳,破碎的瓦砾四处飞溅,专注于瞄准的晨锋射手们因此受到了很大的干扰,出乎意料的是,炸弹并没有阻拦射手们射杀龙鹰,这些射手并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逃窜着躲避炸弹——他们深知,少一个敌人,殿下就少一分危险。
正如死士一般无畏……
“呵……既然如此急着求死,那就成全你们!”
借着炸弹留下的尘埃,龙鹰骑士们集体朝着高台发起了俯冲……由于爆炸后的雾霭使视野模糊不清,射手们难以瞄准急速飞行的龙鹰。没过多久,已经有几位血骑士降落在了平台上……
“感受神圣的愤怒吧!”
血骑士扬起淬血长矛,圣光如离弦的利箭飞向四方……顷刻间,几名晨锋射手已被灼伤。然而,凭借着声音的方向,他们很快就判断出了血骑士的位置,伴随着箭支划过尘埃的声音,降落在平台上的血骑士很快就成了箭靶……
与此同时,在魔导师平台的大门前,晨锋骑士团与血骑士正陷入激战,虽然数量的差距太过悬殊,但晨锋骑士们丝毫没有任何畏惧,仿佛准备血战到底……
兵器碰撞的声音伴随着圣光在血红的人潮里跳跃,每一秒都有战士倒下时的呐喊,不管来自哪方,那句话始终不变。
“为了辛多雷……”
殷红的斑点在这片苍翠的大地上蔓延,不知是血,还是辛多雷的战衣……血腥的气息,猩红的色彩,蒙蔽着迷茫而疯狂的心。
可是,总有这么些人,冥顽不化,不愿屈服于现实,不愿承认所谓的多数人就是正确的。他们奋战,直至死亡……就算粉身碎骨,亦无怨无毁。
“我愿化作凯尔萨斯殿下手中最锋利的剑刃,斩断黑暗,带来奎尔萨拉斯的黎明!”
他们喊着永恒的誓言,坚守着这道防线,坚守着最后的希望……血肉之躯下,包裹着不倒的信念。哪怕那是愚昧,是倔强……也要为这份执著而血战到底!
“真是不自量力的家伙……明知道不是女伯爵的对手,何必做这种无谓的抵抗呢?”
本以为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攻破的魔导师平台大门,如今对于他们而言竟遥不可及!
身披破碎残阳战袍的血精灵,踏着自己族人的尸体,一步一步……将所谓的“敌人”逼向绝路,自以为那样便可以将对方的执念践踏在脚下。
可是,他们错了……正是那样的血肉之躯,以鲜血浇筑了坚不可摧的防线。
曾经,他们在这里一起为了保卫太阳井而并肩作战……如今,那些投奔了纳鲁的族人理所当然地向自己的族人举起了屠刀,就像……不死疫军践踏奎尔萨拉斯的时候一样。
生命,如此鲜红的颜色,正如玫瑰般,盛开,凋零……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这一天是可以避免的!我一直以为……导师的妥协总能换来和平……”
如花海般的一片赤色里,一个浴血的身影坚毅地守在防线的最前方,手中的圣剑已染上了玫瑰色……在源源不断的破碎残阳部队面前,他无所畏惧地挥舞着那支剑,在死亡的边缘唱响哀伤而美妙的舞曲……飞溅的血液早已溅满了那丝绸般的长发。
“难道……我们都错了吗?为什么……身为同族,你们竟甘愿自相残杀?那个为了你们付出一切的殿下,就有那么可恨吗?!”
眼角的泪,正如刃上的血,炽热而灼人……他睁开眼睛,眼前只剩一片嫣红……
“导师……请赐予我力量吧!!!您的信念,我会替您守侯到最后一刻……”
他举起了手中的剑,耀眼的光芒如泉水般从天空中倾泄了下来……他一剑刺进血染的大地,纯净的圣光瞬间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