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师?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去找萨萨里安吧,他会告诉你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说完,像是要逃避什么,头也没回地离开了。回到阿彻鲁斯要塞时,他的神色格外凝重,甚至连瓦格里也感到有些意外。
‘瑞文戴尔,你告诉她太多了。有些事情陛下不说,不代你就可以任意妄为。你其实早就发现了吧?你的学生……和阿彻鲁斯要塞里其他的死亡骑士不一样。’
瑞文戴尔起初只是不屑一顾。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仿佛是要寻根究底一般,瓦格里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狡诈的笑容,幸灾乐祸地说道:‘瑞文戴尔,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对陛下产生了疑惑,这已经是不可饶恕的罪行,而你,居然包庇她……这令我不得不怀疑你对陛下的忠心。’
‘你想对她怎么样?’
瑞文戴尔将手放在了剑柄上,他压低了嗓音,语气里充斥着警告的意味。
瓦格里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地拍打着翅膀,飞到了更高的地方。
‘瑞文戴尔,你究竟在慌什么?一个战斗的工具,一个试验品……也值得你这么小心翼翼地保护吗?没错,拥有意志的死亡骑士,战斗力的确要强大很多,但倘若她的意志与陛下背道而驰,那就必须让她消失!’
‘试验品?战斗的工具?’
瑞文戴尔冷笑一声。
‘我倒觉得,这两个词用来形容你们更合适。我成为陛下的骑士时,你们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垂死挣扎。虽然陛下很重用你们,但你们最好有点自知之明……你们,是不可能取代死亡骑士的。说什么怀疑克莉丝蒂安的忠心……其实,你们不过是畏惧她的潜力,害怕她以后超越你们罢了。’
‘你!’瓦格里近乎恼羞成怒,它猛地拍打着双翼,嘶哑地喊道:‘瑞文戴尔!你给我记住!就算是护短,你方才那些话,对我来说也是极大的侮辱……我们走着瞧吧!等你的爱徒走上背叛之路时,我会幸灾乐祸地嘲笑你悲伤的表情!!!’
“尽管……嘲笑我吧……”
当奎尔塞拉划破瑞文戴尔的战甲时,冰冠堡垒的城墙上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回响……当克莉丝蒂安想要收剑的时候,为时已晚……
瑞文戴尔之剑深深地刺在了城墙的地板上……剑的主人,则融入了残阳般的血色里……
“导师……”
克莉丝蒂安眼前的世界,陷入了一片血雾……她僵在了原地,鲜血沿着她的脚下覆盖了漆黑的城墙……
“既然你对我恨之入骨……既然,你恨不得消灭我这个叛徒……为何还要在最后一击时放弃?!”
她的声音好似萧瑟的北风,冰冷而悲凉。她不忍回头,只是倔强地伫立在原地,单薄的肩膀因愤怒与悲伤而瑟瑟发抖……
瑞文戴尔和她一样,都是孤傲而固执的战士。当战士倒下,他们不需要搀扶,不需要同情……只需要一个有尊严的死亡……
“呵……杀了你……又有什么用?”
瑞文戴尔仿佛放下了背负已久的重担,语气里竟充满了释然。
“和你作战的时候……我的确想杀了你,然而,你从未令我失望。你的进步已经远远超过我的想象。或许让你失去意志,成为对陛下绝对忠心的存在才是最好的。”
他背对着克莉丝蒂安,双手紧握着瑞文戴尔之剑,半跪在地,坚韧的身躯好似一座不倒的城……
“可是,这么做的话……你也就不再是我所认可的那个克莉丝蒂安了。”
“导师……”克莉丝蒂安的五指深深刺进了手心里,“背叛巫妖王的决定,我从未后悔……然而,背叛你,却是我最不愿做的事。长久以来,让导师孤身一人在忠义与感情之间左右为难,独自背负所有的责任与罪恶……我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逆徒啊。”
瑞文戴尔闭上双眼,低沉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无论如何,你都还是会与陛下为敌吗……”
“至死方休。”
克莉丝蒂安斩钉截铁地答道。
“那你还在等什么?”
瑞文戴尔厉声喊道:“如果现在不杀了我,我还会阻止你。我会杀死你的同伴,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你所守护的那帮人死去,让他们痛不欲生……”
“这不是忠诚!”克莉丝蒂安缓缓走向了瑞文戴尔,奎尔德拉刃上,符文能量散发着鬼魅的光华。
“你明明知道……不论你阻止多少次,我的答案都一样。你明明知道这么做改变不了什么……导师这么强大的死亡骑士,不应该输给过去……更不会输给执念……”
克莉丝蒂安扬起奎尔德拉,黑暗的气息爬满了她的双臂,在剑锋汇聚……
“死亡缠绕这种魔法,不仅可以用来伤害敌人……它还有一个功效,就是治愈自己的同伴。”
听到这句话时,瑞文戴尔的背影微微一颤。
“其实那天……导师的确是奉了达里安的命令,要将已经开始恢复自我意识的我抹杀掉,对吗?
可是,当导师对我使用死亡缠绕的时候……却是治愈的效果。
从那以后,导师就开始在导师与忠臣这两个身份之间周旋……”
剑锋之上,一只骷髅头已经成型……
“我从来不相信,大义灭亲这类的说法。血色十字军和加里瑟斯那群家伙打着正义的幌子鼓吹的,所谓的大义,对于我而言,不过是谎言。当自己心爱的儿子与自己所信奉的荣耀背道而驰的时候,提里奥前辈并未为了坚持一个而舍弃另外一个……
因此……我并不认为,追随自己的意志,就意味着我必须除掉导师。与巫妖王为敌的后果,这次就由我来背负……”
当死亡缠绕落在瑞文戴尔身上时,长久的痛苦与折磨,终于结束……
‘死亡缠绕究竟会至导师于死地,还是让导师重生,我那时也无从知晓。
只有一点,我非常肯定……
导师的敌人,并不是提里奥前辈,也不是银色北伐军。
他的敌人,是他一直以来无法放下的执念……
导师之所以阻止我,不是因为担心我对巫妖王造成什么伤害,毕竟,以巫妖王的实力,要杀我轻而易举。
他之所以想要亲手杀掉我,只是不希望……我落在其他人手里,落个更惨的下场吧?
对于死亡骑士而言,体面的死亡……更像一种奢望。
就像萨鲁法尔大王的儿子,明明战死沙场是战士的荣耀,然而……’
“库卡隆,行动!勇士们,提高警惕,天灾军团已经……”
死亡使者的高台上,城门骤然打开,从幽暗的大厅里走出的,是一名肤色铁青的兽人,黑色的萨弗隆邪铁想枷锁一般禁锢着他高大刚强的身躯,手中的战斧“影之哀伤”泛着诅咒的光芒,那如同冰雾的双眼漠然地扫过了萨鲁法尔大王的面孔,他眯着眼睛,努力辨识着这张面孔,当他意识到这是自己父亲的脸时,充满迷雾的眼睛竟绽放出了激动的光芒……
“加入我,父亲!让我们以天灾之名来粉碎这个渺小的世界,巫妖王万岁!”
那声音听上去就像一个幼稚的孩童对父亲提出天真无邪的要求,然而萨鲁法尔大王的神色却变得格外凝重……
自己的儿子原本可以像个战士一样,体面地死去,现在……却被巫妖王变成了这样!!!
“我的儿子战死在天谴之门,我来只是为了取走他的尸体!”
他强压着内心的悲愤,厚重而威严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动摇的信念,小萨鲁法尔沉默了许久,原本绽放着光彩的眼睛被疑惑与不解所填满,好像一个被父亲丢弃的孩子,这种疑惑与不解,很快便转化为愤怒与怨恨……
“顽固的老头,你以为你能赢?!就算是最强壮时的你,也不如我现在的力量!”
他发狂似的叫嚣着,仿佛是为了响应主人的愤怒,影之哀伤斧身上,幽蓝的鬼火从骷髅头的眼睛里冒了出来……
萨鲁法尔大王刚毅的面孔没有因为儿子的幼稚而起任何波澜,他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了死亡使者,用古老的语言低声说道:
“我给他起名叫“德拉诺什”,意思是“德拉诺之心”!我不会让那些术士带走他。我的孩子会安全的藏在加拉达尔长老那里!我在他母亲弥留时许下诺言,我会孤身穿过黑暗之门!无论我是生是死,我的儿子都不会有事,都会纯净如初!”
他说罢,面对小萨鲁法尔,毅然扬起了战斧……
“今天……我兑现了诺言!”
作者有话要说:瑞文戴尔:我最初的设定不是闷骚么?怎么一旦和克莉丝蒂安有关我就这么能说?
扎肯:详情请参照沈夜……
流月城祭祀1:大祭司很少说话……
流月城祭祀2:他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流月城祭祀3:给人非常忧郁的感觉……
熊孩子谢衣:什么?师尊明明话很多啊……
沈夜:谢衣,你怎么看?
谢衣:初七,你怎么看?
初七:主人都是对的。
沈夜:我说你们两个!好好看看这对师徒,这才是HE的正确选项啊!谢衣,你可曾后悔!?
谢衣:不悔……
沈夜:你……作……死!
阿尔萨斯:瑞文戴尔,你这个护短护得也忒过分了吧!
清和真人:不够,远远不够~~~
瑞文戴尔: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进来了……
夏夷则:你敢说师父是奇怪的东西,看剑!
克莉丝蒂安:敢对导师动手?看剑!
夏夷则:可恶……(濒死)
乐无异:夷则,你难道忘了,你不是近战……
凯尔萨斯:呵呵哈哈哈哈……这就是法师强撑着要当近战的下场!
☆、男爵番外—The pain
我在洛丹伦出生,在这个充满虚假与不切实际的浪漫主义幻想的国度里,玫瑰曾被誉为爱情和美丽的象征,对于骑士而言,玫瑰娇小艳丽,正如他们所守护的公主。
然而,我所见过的玫瑰,却如同荆棘一般,将我刺得鲜血淋漓。
天灾军攻下安多哈尔后,陛下并未直接下令进攻壁炉谷,而是决心将战线推向奎尔萨拉斯,以尽快复活克尔苏加德大人。
在远征前,陛下将洛丹伦的战事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几位死亡骑士,并特意向我提起了两个名字。
“将泰兰弗丁与克里斯特黎明玫瑰带回来。”
“乌瑟尔的得意弟子?”
“得意弟子?从斯坦索姆开始,乌瑟尔早就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乌瑟尔,对于陛下而言,是一个诅咒般的名字。
在遇见阿尔萨斯殿下之前,我一直沉浸在一个被统治者编织出的美好的梦里。
荣耀和光明是洛丹伦的传统,为了将高尚的美名延续下去,这个国家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抹杀掉他的丑陋,他的污浊,他的罪业,以延续人们浪漫主义的美好幻想。
直到这个国家的继承人在斯坦索姆亲手击碎了这骑士与玫瑰的梦,将残酷而狰狞的现实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世人面前。
光靠荣耀,是无法守护人民的……真正的战争,非但没有荣誉,没有光明,更是背负着罪孽,充满死亡,流血与牺牲的诅咒,当我们参与战争之时,便注定会成为罪人。
这个国家,只容得下美好的谎言……因此,乌瑟尔选择回避事实,让阿尔萨斯殿下成为谎言,将殿下遗弃在了斯坦索姆残酷的战场上……
然而那两个人却没这么做……
他们分担了陛下的罪恶与骂名,带着这份恶业,生存在白银之手的厌恶与排斥之下……
明明已经充满了污点,却还要替洛丹伦的人民,坚守一个谎言,一个被称之为“希望”的谎言。
既然如此,那么……这次就让我来击碎这个梦好了……
这个骑士与玫瑰的梦……
然而我错了。
玫瑰……并不是传言中,那浪漫而脆弱的存在。
壁炉谷的战场上,那纤细的身影好似银色闪光,环绕在她身上的圣光与她的金发一般耀眼,在我看来,她和其他圣骑士一样,就像一个精雕细琢的宝剑,华而不实。
直到这把剑击碎了我的白骨之盾,逼我使出死亡契约之时,我才清楚地看见,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
‘原来……死亡骑士并不是所向无敌的呢……’
从那一刻起,我才意识到,玫瑰是一种高傲的植物,宁可被折断,也绝不低头。就算被折断,也会用它的刺令折断它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如果她不能为陛下所用,就必须将她彻底毁掉……
而我,却错失了将她毁掉的……最好机会。
再次见到她时,她已经成为了陛下的死亡骑士。陛下赐予她不死之身,以及一个新的名字,克莉丝蒂安凋零玫瑰。
玫瑰只有在凋零之时,才会低下头……
可是,当她面见陛下时,却肆无忌惮地直视了陛下的眼睛。
我无法揣测,对于陛下而言,眼前这个记忆被尘封,却保持着自我意识的死亡骑士,究竟是他曾经信任的属下,还是一个实验品……
可以肯定的是,陛下对她寄予厚望,甚至容忍了她“特别”的行事作风。
当陛下任命我做克莉丝蒂安的导师,并且要求我毫无保留地教导她时,我更加坚信,这个人对于陛下而言不仅仅是个工具。
成为死亡骑士后,她彻底失去了圣骑士灼热而耀眼的光泽,日光般的金发便得如霜雪一般,冰冷的萨隆邪铁战甲散发着诡异的绿光,每当她作战之时,哪怕是面对曾经的盟友,血色十字军,她也会面不改色地扬起凋零之剑,将那些瑟瑟发抖的人类残杀……
然而我依旧记得,这便是在壁炉谷的战场上令我难堪的圣骑士。只因那桀骜不驯的双眼,并未因为记忆的消逝而改变。
在这个充满行尸走肉的阿彻鲁斯要塞,从来没有人会去思考,自己存在,以及战斗的意义。然而,克莉丝蒂安的出现,却打乱了这一切……
和我一样,陛下让她保留了自己的意志,她并非是屈服于陛下的力量,才甘愿为陛下效力。她在寻找……死亡骑士存在的意义。
“我现在已经成为了亡灵,面对我的有两个选择,像行尸走肉般活着,或者……做一些连活人都做不到的事……因此,我来到了这里……”
“是继续将自己的命运交给这些家伙……还是赌一把……和我一起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命运?”
那根本就不像一个死亡骑士说出来的话……
当她骑着狮鬃回到营地时,沾满血腥的面孔没有任何表情,然而,那双冰蓝的眼睛分明泛着异样的神采……
之后的日子里,她开始询问我一些我从来不屑于考虑的问题,为了履行导师的职责,为她解答,我……居然开始思考。
当克莉丝蒂安在身边的时候……我时常会产生一种错觉,一种自己还活着的错觉……
“邪恶天赋的死亡骑士身边总会有一只食尸鬼为伍,你也迟早会有一只追随你的食尸鬼。”
“那么,男爵,您麾下是否也有一位食尸鬼?”
当我传授她召唤食尸鬼的咒术时,她问起了我的事……不知为何,我并不想对克莉丝蒂安提起提米。
诚然,身为导师,我并没有义务告诉她授课范围之外的东西。在阿彻鲁斯要塞,导师与学生之间更不可能有感情可言。
但我自己心里清楚,那时,我之所以不说,其实是因为我并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我对提米所做的一切……
前线的战况愈演愈烈,陛下将战线推到了血色十字军的城墙前。克莉丝蒂安也与其他死亡骑士一同被调到了前线。
这是对死亡骑士新兵实力的极大考验,从萨萨里安和库尔迪拉送来的战报看来,克莉丝蒂安在前线相当活跃,一切都在陛下的预料之中。
直到……瓦格里的眼线们将它们在前线,以及赤色烈焰礼拜堂看到的东西告诉了达里安。
瓦格里是陛下从诺森德带来的,作为陛下的新宠,他们一直希望取代死亡骑士的位置。
由达里安批量产出的死亡骑士并没有完全继承死亡骑士的力量,而天启四骑士虽然强大,其黑暗力量也一直被用于压制骑士本身的意志。没有意志的行尸走肉,虽然不易摧毁,但是也没有战斗的意志,只是听命行事的傀儡。这也是为什么瓦格里会有机可乘。
然而,死亡骑士对于陛下而言是必不可少的存在。于是,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