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别激动嘛……”两人都坐了起来,靖瑜使劲拍着她的背。
“可是……这也太离谱了吧。你……这……”靖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和你学的专业也不太一样啊……是太不一样了!”
“我在留学的时候也做过义工的工作,没你想得那么复杂,这和我所学的专业也没有关系。我选择这些工作,就是要巩固我的耐心和责任心,通过工作认识社会和他人的价值,也通过工作表现出自我的价值,这是利于个人和社会发展的好事儿啊。嗯……你要是理解不了,就当我爱心多没地方用了吧。”
“不是……”靖瑶说,“我也不是理解不了,我只是觉得你这个想法产生的有点突然。如果是之前的你,绝对不会想这些的。至于你的这些决定,我一万个支持。”
“人总是会变的嘛……”靖瑜若有所思地说。
“那爸爸妈妈知道吗?”靖瑶问。
“没告诉他们呢。再说结果不是还不知道吗,等有了结果在告诉他们也不迟。”
果然,先斩后奏是靖瑜的一贯作风,这点总是没有变,靖瑶想。
飞机降落在跑道上。
走下飞机的靖瑶看着周围熟悉的景物,下意识地笑了一下——当初走的时候还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回来这里了,不过只过了两年,人生还真的是没有绝对。
打车来到学校指定的酒店,做完校友登记,靖瑶领到了自己房间的钥匙。有在读的学弟为他解释:“学姐您的房间号是921,和您住一间的是吴晶晶学姐。”
吴晶晶?靖瑶听了暗暗高兴。走到921房间,晶晶已经在那里等她了。“瑶瑶!”晶晶看到靖瑶,什么都没多说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真巧啊,”靖瑶说,“我们竟然分到一个房间。”
“什么真巧!”晶晶放开靖瑶,拉她在床上坐下,说:“我专门告诉他们的,说这个纪靖瑶一定来,让他们给我们分在一起。”
“原来是你特意告诉的,我还以为我们学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人性化了。”靖瑶道。当年他们在校的时候,就是总爱拿学校的缺点开玩笑,这好像是所有大学生的通病——但是,他们也是绝对不会允许非本校的学生拿本校开玩笑的。
晶晶从上到下打量了靖瑶一遍,说:“纪靖瑶,你这两年不会是专门用来减肥了吧。”
“什么啊……”靖瑶不好意思地说,又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
“那你怎么瘦成这样!”晶晶继续惊讶。只有长时间没有间的朋友才能看出来对方的变化,“难道是现在的工作太辛苦,把你折磨成这样了?”
“没有……”靖瑶说,“倒是你,发福不少,不会去开饭店了吧?”
“哎!真让你说准了!”晶晶一提到她的饭店就很开心,“我在原来签约的那个公司才干了一年,就觉得那里没前途,于是我就当机立断赶紧跳槽,现在开了一家西餐厅。呵呵,那就是一个字,‘火’啊……果然,我原先工作的那个公司,现在金融危机要倒闭了。”
“哦,厉害啊!”
“那是当然了,当年在大学的时候我就说嘛,投资就要往那些有回报的地方投。人的胃可是一个无底洞,投资在人的胃里,就可以从人的口袋里掏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宝啊!”
靖瑶扫视了一下桌子:“有没有水?我渴死了。”
“有!我刚烧开一壶。”晶晶赶忙站起来拿电水壶倒水,“看到你太开心了,尽想着说话。”说着递给靖瑶一杯水,自己也倒了一杯,重新坐回原来的地方:“话又说回来了,还是说说你吧。去年你只发了一条短信就匆匆离开这里了,也不让我们去送你,最近这年你怎么过的我比较好奇。”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回了家休息了两个月,又到了一家私企去上班,做挣工资的小上班族。没什么了。”
“哦……那有句话我知道不该问,但是还是忍不住想问……瑶瑶你不会生气吧。”
“什么事?”
“你……那个……还有没有和薛明远联系?”晶晶试探着问。
“他?没有了,还联系什么。”靖瑶轻描淡写地说,话语里满是不在意。
“哦,这样……不过我还是想提前和你说一声,免得明天校庆的时候见了尴尬。当然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了……就是,薛明远有新的女朋友了。”晶晶的语气倒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
“是吗?”尽管心里还是狠狠地痛了,靖瑶依然装着不在意:“那很正常啊,没什么。”
十一、
十一、
百年校庆,自然是很热闹。靖瑶和晶晶依照学校的安排早晨8点就坐了学校的班车赶到学校去,班长张悦然还有别的一些同学已经等在那里了。
“嘿!这边。”靖瑶他们刚下车,就有人认出了,向他们挥手。靖瑶快速扫视了一下那堆人,没有薛明远的身影。不知为什么,她竟然长舒一口气。张悦然也看到了他们——不仅是靖瑶和晶晶,还有同在一间酒店住的其他同学。“老同学啊!”悦然兴奋地说,“好久没见了。”说着还逐个握手。张悦然这个名字看上去像个女生,实际是个“高大威猛”又“面容姣好”的大男人。当初晶晶还以“跃然纸上”嘲笑了这个班长好久。
“咦……”晶晶装模作样拍拍刚刚与悦然握过的手,说:“工作了两年,沾了一身官场气……”说完还做了个“呕”的动作。
“吴晶晶,怎么还和我对着干,毛病一点儿没改!”张悦然不满地说。
“好好,看在校庆的份上,今天就给你这个班长点儿面子。”晶晶挽了靖瑶朝其他同学那里走去。
悦然也回到同学堆儿里,他看了看周围的人说:“在本市工作的还有谁没来?”大家都互相看了看,说:“就差薛明远了。”
“薛明远?他怎么还不来!”悦然有点生气:“薛明远和你们中间的谁联系过,有没有说来不来了?”同学们摇摇头。“那好,我去打个电话吧。”
悦然一个人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去打电话了,有几个“关心”的同学在原地议论:“薛明远不会是因为纪靖瑶不来了吧?”“我觉得差不多,他怎么好意思来!”晶晶听到了议论,瞟了那堆人一眼,拉着靖瑶走远了些。
悦然等了好久,明远那边才接电话:“是薛明远吗,我是张悦然。”
“哦,悦然……”薛明远的声音有些疲惫,但是在相对还是比较嘈杂的环境下,张悦然并没有注意到。
“不是答应好的要来校庆的吗,怎么还不过来!在本市工作的就只有你没到了。”
“我有点事情,去不了了……帮我和同学们说声抱歉。”
“有什么事情,推一推不就行了嘛。很多同学是专门从外地赶回来的,你这个本地工作的人不来有点说不过去吧。大家都那么长时间没见了……这又耽误不了你多少事。”
“今天我真的过不去……”
“那明天的班内同学聚会呢?”
“明天……”薛明远在电话那头停了停,说:“明天也不行……”
“薛明远!”悦然真的有点生气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到底有什么事你不能来,吴晶晶于泽他们那些忙到不行的人都来了,你怎么……”
过了一会儿,明远在电话那头说:“好吧,我告诉你为什么,你不要和别人讲……”
“什么为什么?”悦然有点疑惑。
“……就是……纪靖瑶来了没?”
“靖瑶?你不会因为她……”
“不是因为她,”明远打断,“她来了没?”
“来了,怎么?”
“哦,我是说尤其不要告诉靖瑶。其实我……生病好久了,这几天正在等一个手术。”
“手术?”悦然的语气从愤怒立刻转为关切,“什么病,那么严重?”
“说得简单点就是肝肿瘤,原来一直吃药可现在没有什么作用了,需要肝切除。”
“这么严重!怎么早些没告诉我!”悦然之前有些埋怨的愤怒荡然无存,他觉得耳边薛明远的轻声细语倒像是一个炸雷。
“以为没什么,没想到恶化得很厉害。不过医生说切除后就没事了。”
“这样……忙完这两天我就去看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尤其是靖瑶。你自己保重。”挂断电话,悦然的神色无比凝重。他调整了一下重新回到人群里,对周围的人说:“我给薛明远打过电话了,那个家伙忙着赚钱,让我们好好玩。”
“切……真不够意思。我们还不如那点儿奖金呢!”人群里有人大声说,“换个人继续给他打电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嘛,不用打了。”悦然苦笑着说。
校庆的节目很丰富,除了老套的校长党委书记讲话、优秀校友致词这类的节目,还邀请了文艺团和在校学生一起表演、到了晚上还有华丽的焰火表演。靖瑶他们只是普通校友,当然没有那些功成名就的校友那些待遇坐在靠近舞台的坐席,但是站在后面,偶尔交谈让每个人都很开心。临近校庆表演结束的时候,张悦然找到他们每一个人,在嘈杂的背景音乐下大声喊着:“明天下午5点,锦江饭店204包厢班里同学聚会,互相转告啊!”“好!”晶晶也大声回答他。
第二天,晶晶和靖瑶把她们在大学时候踩过的主要路线又重新踩了一遍,公园、商场、电影院……两个人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连装扮都是她们大学时的样子:休闲服、牛仔裤、运动鞋、硕大的帆布单肩包,还有脖子上挂着的相机。想当初大学时总想穿着西服高跟鞋,到了真正必须穿这些的年龄,却又怀念当时随便的穿着——人就是这么奇怪。
4点半的时候,靖瑶她们就到了锦江饭店。
“我们来得太早了!”靖瑶看看表。
“没关系,先等着……不然把张悦然先叫来,让他再拉两个人来和我们聊天。”
靖瑶摇摇头:“那样不好,他应该还在上班。进去再说吧。”
门口的迎宾把她们领到204,因为还没有到吃饭的时候,饭店里特别冷清。这家饭店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晶晶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说:“班长大人总算为我们选了一个差不多的地方聚会,想当初上学的时候,我们总是去那种小到我们一个班的人都站不下的地方吃饭。……那个时候还真的是‘穷学生’。”
不想进了包厢,已经有同学在那里等了——都是在外地工作而现在没什么事可以做的同学。大家自然是又寒暄了一番,偶尔有上学时很熟的人热切地交谈,直到班长张悦然来了组织大家开始吃饭。
几巡酒下去,男生们的气氛热烈了起来。一会儿,有个人推门看了看,又进来了。
是沈树蕙。
树蕙径直向悦然那里走去,又对他耳语几句,看起来他们认识。
“悦然,明远来不了,我替他来看看。”树蕙对着悦然的耳朵说。
若是正常情况下,有同学的“另一半”来这里,同学们照例是要狠狠地“作弄”他/她一下的,可是这时悦然的处境有一点尴尬,他向靖瑶那里瞟了一眼,靖瑶正在和晶晶谈话。“好,”悦然说,“我给你找张椅子,你先坐吧。”
“不用了,”树蕙按住要站起来的跃然,“我和同学们打个招呼就回去,明远那里还等着我呢。”
而在另一桌,靖瑶也注意到了树蕙这个陌生的面孔。看到这个刚刚进来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好像和悦然很熟,她问晶晶:“那是谁?难道是班长的女朋友?”
晶晶脸色复杂,说:“不是……”又过了好一会儿,她小声道:“是薛明远的女朋友……”
树蕙找了一个空杯,象征性的和平日里与薛明远联系密切的男生们喝酒道歉,说明远确实有事来不了,代他陪礼了。男生们也和她说一些有的没的抱怨明远的话,大家笑一笑就过去了。树蕙的动作很熟络,靖瑶竟不自觉的用眼神跟着她,脸上有些胀胀的疼。
到了女生这桌,树蕙竟然找了个空位坐下。有认识她的和她打招呼,她也报以微笑。坐定,树蕙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靖瑶和晶晶,又看了看其他的人,说:“薛明远的大学女同学们大家好,我是沈树蕙。”
“呵呵!”听到树蕙这样的自我介绍,有人笑了出来:“你这种说话风格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见客户的时候也能这样吗?”“当然不能了,但这也不是见客户的场合呀,哈哈。”树蕙笑得很轻松。
靖瑶却没有听到她们的说笑,她脸涨得通红,头脑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抓得翻江倒海。她对于树蕙没作出任何反应。晶晶可以想到靖瑶现在的心情,她暗自抓了抓靖瑶的手。树蕙到好像没事似的,继续与这些女同学们喝酒吃菜,也不忘玩笑几番。
时间仿佛成了一种粘稠的物质,缠绕在周围久久不肯离去。几分钟的工夫,靖瑶觉得包厢里闷热得厉害,她走出包厢,走到离包厢还算远的地方,背靠着墙透了一大口气——脑袋里有清楚的“嗡嗡”声,却比刚才含混不清的嘈杂又舒服一点。
可不等这种放松的感觉传遍全身,树蕙走到了她的旁边。“你就是纪靖瑶。”树蕙说,“我在照片上见过你。”她的声音现在显得有些僵硬,完全没有之前在饭桌上的自在。
靖瑶不知道说什么好。
树蕙轻轻笑出来:“你看到我原来会紧张啊。没关系,我今天其实只是想来看看你,你也用不着紧张。明远说我们有些地方很像,说不定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是吗?”她已经不是那个平日里干练的纪靖瑶,什么都不怵的纪靖瑶,她觉得她现在就像被麻醉的刺猬露出最软弱的肚皮,等着黄鼠狼来啃噬。
“从你对待我的神情——”树蕙别有深意地瞟了靖瑶一眼,正好和靖瑶颤巍巍的目光相遇,她嘴角轻蔑地一笑,继续说,“你别是对明远还有留恋吧。不错,明远当时不是不喜欢你才和你分手的,只是因为我太喜欢他了,比你多不止十倍。我和明远在一起这两年,总是能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一些你的影子。其实我也一直告诉自己这只是一种错觉……”
“两年?”靖瑶有点迷惑。
“你没听错,是两年。准确地说是一年零九个月。”树蕙看着她。“你还真的是个不称职的女朋友,连明远有什么变化都看不出来。没人会放着身边一个有血有肉有温度的人不要而去要远处那个只能看的木头人的。”
原来……这才是薛明远离开自己的真正原因。
十二、
十二、
如此爱情,爱情不过如此。
其实爱情呢,是两个人心里有彼此,只要相互喜欢,没有什么事是天大的事解决不了的。如果有什么必须分开的借口,除了生死,只有“不爱”。想到一年前薛明远那不是理由的“理由”,靖瑶自嘲自己其实早就应该想到了,为什么还要等人家自己说出来,自己再狠狠伤心。
其实靖瑶没有明白,树蕙所说的“变化”,还包括薛明远的身体变化——经常和明远在一起的树蕙最先发现了明远身体的不适。
正当靖瑶发呆的时候,明远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一惊,她从来没想过他们的再次重逢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树蕙,你果然在这里!你来这里做什么!”明远看了一眼靖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先转向自己的女朋友。
树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倒是用更惊讶的语气说:“你怎么跑出来了!”
站在那里的靖瑶看着他们两个对话,手足无措。
“你就是那个让我们瑶瑶伤心的男人啊……啧啧,一脸病相,也不过如此嘛。”靖瑶听到这个声音,这是——
申具啸站在她的身后,说完还将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
“你怎么在这里!”靖瑶问。今天离奇的事情太多了。
“我怎么在这里?不是你带我来的吗!你说你这个孩子,我才走开一会儿,就又让坏人给欺负了。看来今后真的要寸步不离才行。”申故作关心地说。
这样倒是可以给自己一个台阶下,靖瑶没去管申话语里的具体内容,反而很是感激他,就顺着他将戏演下去。
“什么坏人,你说谁欺负她!”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