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低着头,暗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们的话题她完全摸不着脑袋,而她一点也不想和他有什么话题。
“回太子,初见愚钝,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初见努力维持着微笑。
太子不留痕迹哼了一声,“能得太子妃称之为相似的,又怎会愚钝?”
初见讶异,眼角看了齐瑾一眼,“初见如何能比得上太子妃呢。”
“表妹自谦了。”齐瑾柔声道。
初见心里更加狐疑,为何齐瑾这样努力要在太子面前夸张她?她分明没有她说的那样好不是吗?
“爱妃,今日你邀得本宫前来,不会就是要本宫知道你有个和你一般了不得的表妹吧?”太子冷扫了初见一眼,才低声问齐瑾。
齐瑾浅然一笑,“今日难得好天气,妾身想邀太子一同赏景,正好有初见相陪,太子以为如何?”
“那究竟是要赏天赏景还是赏美人呢?”太子一点也不领情。
“都可,不是吗?”齐瑾笑得更加温柔。
好一个都可!初见真要开始怀疑齐瑾今日邀得自己前来的目的,似乎不那么纯粹的目的啊!
太子一笑,语气平淡问道,“本宫听闻玉姑娘是忠王府的外孙女,之前却是从未听过,只听说忠王有个不想认的女儿,却不知还有个不想认的外孙女呢。”
“外头传言,如何做得了真?姑母只是甚少回娘家,却被外头认为与娘家关系不睦,初见前几日不是才在忠王府小住么?殿下,您看,谣言不可尽信的。”齐瑾表情不起丝毫变化,好像太子说的话当真是谣言一般。
初见却忍不住佩服,母亲与忠王府的关系分明是整个宁城都无不知晓,如今到了齐瑾口中却成了谣言,还那么理直气壮,好像之前所有的传闻都真的只是谣言,而母亲和忠王府之间也似从来没有过不和。
“爱妃说的极是。”太子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回道。
齐瑾释开一抹笑意,为太子递上清茶。
太子啜了一口清茶,目光依旧犀利打量着初见,初见笑容僵硬,已经有种想起身告辞的冲动。
“启禀殿下,昀王来了。”就在他们三人之间气氛诡异之时,突然亭外传来小厮的声音,初见感觉到齐瑾似幽微叹了一声。
“哦?”太子挑起眉梢,睨了初见一眼,“让昀王来此与本宫一同……赏景。”
小厮领命而去,初见不自然地看了太子一眼,太子却笑得更加莫名其妙。
不一会儿,齐礡高大挺拔的身影闯入了众人视线,初见面上一热,想起几天前在忠王府齐礡那冷漠的眼神,当时他问……他以为和她已是朋友,她怔住没有回答,不知道现在他是否还在生她的气。
“太子,太子妃。”齐礡面容冷峻淡漠,跟太子和齐瑾合手一礼。
齐瑾和初见站了起来,初见低垂着头,感受到齐礡灼热的目光投放在自己身上,耳边传来齐瑾轻柔的声音,“昀王,请坐。”
齐礡一拂衣摆,在另一边坐了下来,初见想要告辞离去的话含在嘴边,此时说出来不是,不说也不是,被齐瑾一扯衣袖,她只能重新坐下。
“礡可是打搅了你们?”齐礡见除了太子,齐瑾与初见态度都有些怪异,以为自己是否打搅了他们的谈话。
“非也,你到来正好更加热闹,今日太子妃邀本宫赏景赏天赏美人,正在说玉姑娘与太子妃生得十分相似,礡,你如何看?”太子眼缘一扬,目含嘲讽冷笑,睇着初见。
初见眸色微沉,转向齐礡,与齐礡黑亮的眼眸对上,心一颤,不知他会如何回答。
“太子妃与玉姑娘各有千秋,不能相比。”齐礡淡声开口,视线转向太子。
太子一扬嘴角,“太子妃如此赞赏玉姑娘,本宫又如何能不领情,礡,你说是吧?”
齐礡看了齐瑾一眼,脸色有些难看,抿着唇不语。
齐瑾笑容有些牵强,“殿下真是说笑了。”
“本宫是否说笑,亦或是否误解了爱妃的意思,爱妃心里有数,本宫与昀王还有事要说,先回书房了。”话毕,太子冷睨了初见一眼,站了起来,拂袖离开八角亭。
齐礡剑眉微锁,若有所思看了初见一眼,随着太子离开了八角亭。
初见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狐疑看着脸色发白,紧紧咬着唇瓣的齐瑾,“瑾姐姐,您没事吧?”
齐瑾虚弱一笑,松开紧咬的唇瓣,下唇沁出殷红血丝,那苦涩悲凉的笑容看起来,却似在哭,“让你见笑了。”
初见沉默,瑾姐姐和太子……不是人人羡慕的恩爱模范夫妻么?今日见他们二人相处情景,似乎与外头流传的版本大有出入,两人好像心结重重互有猜忌,相处说话冷漠毫无感情,太子似乎……对齐瑾有种从骨子里发出来的恨意。
“瑾姐姐,您与太子……”初见想问,开了口却发现这是人家的隐私,她没有权利去侵犯。
“我与他不像他人说的那样恩爱非常,对么?”齐瑾自嘲冷笑,眉目萦绕着一层忧郁之色。
“但听说太子为了您……不立侧妃,这份心意,莫不是因为在乎您么?”初见皱眉,她怎么觉得齐瑾似乎……对太子真的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齐瑾笑了出来,却比哭还教人难受,“他……他……不立侧妃,与我何干?”
“瑾姐姐,难道太子心里有他人?”作为一国储君,无不三妻四妾开枝散叶沿袭优良血统,怎么这个太子却这样与众不同?他若不是为了齐瑾,又是为了什么?
“他心里有无他人我并不在乎,只要我心里那人不是他,那就……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齐瑾微弱一叹,不知为何今日有种想将涓涓心事一吐为快的冲动,可是……她也清楚,并不是什么心事都能说出来给别人知道的。
初见听着齐瑾似呢喃自语的声音,心里一顿,莫非齐瑾自己也是心有他属?那人会是谁呢?
看到初见若有所思的神情,齐瑾表情一凛,掩去眼底的思念,对初见一笑,“看我都在尽自顾着自己的心情了。”
初见回以浅浅一笑,低声道,“瑾姐姐心情不好,初见愿意为您分担,但是……瑾姐姐,初见对太子并无他意,您以后不必如此……如此极力要太子欣赏我。”
齐瑾倒吸一口气,脸色攸地发白,她瞠大眼看着初见,难道她表现得很明显么?初见怎么看出来的?她的确有意想让太子收了初见,但……初见怎会看得出来?
初见眉梢眼角轻染笑意,却是坚决的,“瑾姐姐,初见虽不是什么风华绝代身份尊贵的人,但……初见是断不会当人家妾室,我将来要嫁之人,只许有我一人,若他想妻妾成群,我宁愿……独自终老。”
“你不愿意当妾室,还是……你不喜欢太子?”齐瑾喉咙一紧,她已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自己对初见怀的这点卑劣心思如今被看得一清二楚,她不知道自己如何面对初见,她是自私的,因为初见长得像她,所以她想利用初见引起太子的注意力,或许……或许初见能让太子动心,那她有朝一日也许能摆脱太子妃这个沉重的头衔,她也许能得偿所愿。
“瑾姐姐希望我喜欢太子么?就算您不喜欢太子,但他终究是您的丈夫,瑾姐姐当真不介意与另一个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初见纳闷地问,她心里虽然对齐瑾这样想将她推给太子的行为感到不开心,但并没有生气,她对齐瑾有感恩之心,若非齐瑾,母亲是不会这么快得到外翁原谅的。
齐瑾唇瓣轻颤,良久之后才稳住了情绪,“初见,今日之事,只当从未发生,瑾姐姐以后……不会再将你推给太子了。”
初见对她感激一笑,“多谢瑾姐姐。”
齐瑾疲弱对她点头,心里清楚,今日之后,她与初见之间姐妹之情再不能像之前那般相处愉快毫无芥蒂,她今日实在是太急进了,她应该等太子去慢慢发现初见的好,继而让初见取代她……她做了那么多,为了让初见不仅仅是商贾之女,费尽心思要爷爷认回这个外孙女为的便是要太子有朝一日可以注意到她,她应该要多点耐心等待的。
可是,在她收到静容斋传来的消息,知道初见和那人也是认得的,她就无法安心,开始躁动不安,甚至心里开始嫉妒初见……她害怕那人会移情别恋,害怕初见会抢走他,所以今日她才要初见过来,才会在太子面前如此急切想要他看清楚初见比她更灵动轻俏。
可是初见却远比她想象的要聪明敏锐……而且太子看起来对初见似乎并没有要掠夺的意思,当年他不是一眼见她之后便决意要娶她为太子妃么?初见与她如此相似,他为何一点动心的迹象都没有?难道有什么地方她是忽略了吗?
“瑾姐姐,时候不早,初见先回去了。”初见看齐瑾脸色不好,心知今日谈话到此为止,她起身告辞,心里一时感慨万千。
“嗯”齐瑾一看天色,知道这是初见在找借口离去,她衣袖一挥,表情甚是冷漠,看也没看初见一眼。
初见行了一礼,安静离开,出了太子府,她顿觉得满心憋屈无处可发,“灵玉,找一处安静地方,我想去走走。”
灵玉看了初见一眼,知道二姑娘心中有事,“二姑娘,那可是在城郊,有点远。”
“那就去吧,反正还早着。”
第32章 残梅落(二)
河水清澈,春花点点,杨柳青翠。
初见的马车驱使到宁城边郊一处景致幽雅的河流旁,河流两边是一望无际的青葱绿草,草丛中各色鲜艳春花点缀其中,清澈的河水涓涓而过,河的对岸有一小片梅树,梅花已残,落了一地的碎瓣,却不影响这里的美丽,仍是静谧非常。
初见让马车停在官道上,也不让灵玉跟着,独自一人走到河边,找了一块空地坐了下来,她有满怀的心事无处可诉,本以来她能找齐瑾一解心中委屈,却想不到原来齐瑾待她也是另有目的,在这个对她而言还算是陌生的世界,她突然觉得自己不知道该相信谁,好像不管哪一个人都有不能对他人言的秘密,她并不是想去侵犯别人的隐私,但她也不想当个被别人牵着走的稚子。
淳于雱为人如何,身上究竟有什么样的秘密?母亲究竟在隐瞒她什么?齐瑾为什么要将她推给太子?难道只是因为想要为她好这么简单?将她推给太子,以她商贾之女的身份,她至多也不过是一个侧妃,况且太子妃已经是齐瑾,她不努力保住自己的地位不努力保住太子对她的宠幸,为何还要另一个女子去分享她的一切?即使这个女子是她的表妹,那也是一个女子不是吗?
而太子……为何从一开始就对她充满敌意?若太子对她当真有那么一丁点的兴趣,又怎会表现得对她这么厌恶呢?而且,他似乎对齐瑾也并不十分喜爱,他们二人相处,隐隐有些针锋相对,彼此怨恨的感觉。
哎……初见吐出一口气,心中抑郁却没有减少几分,反倒更添闷气。
灵玉远远地看着她的二姑娘,虽然隔了这么远,她也能感觉到二姑娘的不开心,今日去太子府之前,二姑娘就已经有些颓丧,没想到从太子府出来之后,二姑娘却更加烦闷,好像本来有着许多的心事,去了太子府之后,又添了更多的心事,把她压得更加疲倦,更加透不过气来了。
灵玉叹气摇头,不知该如何帮助二姑娘,她也不知道二姑娘在烦恼些什么,刚才在亭中,她分明看见二姑娘笑意盎然似乎很开心的,怎知那太子来了之后,二姑娘脸色便沉了下去,她在亭外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但定是说了一些二姑娘不喜欢的话题吧。
突然身后传来嗒嗒的马步声,灵玉讶异回头,却见来人与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将目光投向二姑娘的位置,灵玉怔了一下,对那人行了一礼,安静看着他跃下马背,步履平缓地走向二姑娘。
初见一直凝视着对岸在风中飘零的残瓣,不知不觉竟有些模糊起来,她眼睛眨也不眨,只觉得脸颊有些冰凉,鼻子酸楚无比。
“若真是难受,不如痛哭一场,也比这样无声落泪来得痛快。”低沉醇厚的声音在身侧传来,初见震了一下,转头看去,凝结在眼中的水珠因为转动而滚落下来,滴在她白皙滑润的手背上。
“齐礡……”他怎么会在这里?
齐礡伸手,轻轻为她拭去泪水,低声道,“看你魂不守舍出了太子府,我不放心,便跟来了。”
初见微微侧身避开齐礡温热的手,紧咬着唇瓣,泪眼晶莹看着他,心里憋屈越来越盛。
齐礡黝黑的脸颊泛起一阵可疑的红晕,收回手,“抱歉”
初见双手胡乱拭去泪水,对齐礡笑了一下,“谢谢”
齐礡坐到她身边,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想要说说吗?”
初见直直望入他黑白分明的眼瞳中,这个救了她一次又一次,帮了她一次又一次的男子……能让自己信任么?
“若是不想说,何不走走,也可散心?”齐礡微微一笑,并不勉强她。
初见感激对他一笑,站了起来,却突感眼前一黑,一阵的晕眩,她感到自己落入一个结实的臂弯,鼻息萦绕着阳刚清爽的味道,她闭眸,待血气流通之后,才缓缓睁眼,抬起螓首,望入一双担忧的黑眸中。
心,突然被狠狠撞了一下。
“谢谢……”她双手抵住他结实宽厚的胸膛,声音细细地开口,脸颊一片酡红。
齐礡幽微地叹了一声,却是没有放开她,将她紧紧搂住,脸颊磨蹭着她的头顶,声音既心疼又无奈,“初见,以后……少去太子府,也不要过于接近太子,知道么?”
初见闻言,仿佛全身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走,她无力垂下双手,任由齐礡拥在怀里,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声,她的眼泪不自觉涌出了眼眶。
她无声咧嘴笑着,怎么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她变得这么脆弱,眼泪变得如此多了?
“齐礡……”她抽泣,声音很轻很轻,“你说,太子真的会娶我么?”
齐礡身子一僵,低头看着她,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脸颊上,“你……你想嫁给太子吗?当他的侧妃?”
初见紧紧抓着齐礡的衣袖,全身不知因为气愤还是因为太冷,竟微微颤抖着,语气却仍坚定,“若要我与他人共侍一夫,那我宁愿终身不嫁。”
齐礡眼眸一闪,目光熠熠看着她,“那今日……”
“太子妃要将我许给太子之事,我也是今日才察觉,我虽不知太子妃此意为何,但却是清楚太子是不会看上我的,我倒也不是十分担心,只是……我伤心的是瑾姐姐的用意。”是她太累太疲倦了么?她竟有些舍不得离开他温暖的怀抱了。
“太子他……并不是对你完全不感兴趣,你若真不想与他有任何纠缠,以后要切记远离他。”齐礡想起今日在书房,他问太子是否对初见有意,太子笑容意味深长,教人看了颇为不舒服,回了一句若是太子妃当真希望他娶了初见为侧妃,他也是乐意为之,他竟说他甚喜初见。
他和太子公事有许多年,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为人他很清楚,他做事全凭喜恶,不折手段,他看上的猎物,从来没有逃脱的,太子便是将初见当成了可有可无的猎物。
初见听到齐礡的话,惊愕看向他,“你说什么?”
“太子甚喜你,是他亲口所说。”齐礡低眸看她柔声道。
初见推开齐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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