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过了脸,初见抹了些珍珠膏润面,这珍珠膏是她自己做的,她见过这里的女子用那些保养品,那味道实在不好闻,多是用动物的脂肪与鲜花调和制成膏状,虽然鲜花香味浓郁,但初见始终不喜那脂肪味道,于是自己照着以前在网上看来自制保养品的方法,做了珍珠膏来保养皮肤。
珍珠膏制作并不难,先选取新鲜珍珠洗好,用细棉白布包好,放沙锅中加水与豆腐同煮一个时辰,取出珍珠后捣为细末,再加水研磨,干燥后就可以使用,效果很不错,她还做了一瓶送给母亲,母亲用着也甚觉得欣喜,还夸她有心思。
灵玉给初见换上一套比较素雅的烟水百褶裙,外面穿着半壁鸦青色夹袄,衬托得初见灵气逼人,娇小可爱。
出了攒眉园,初见深吸一口清凉透彻的空气,脑袋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二姑娘,您这大氅是准备给王爷了吗?”上了马车,灵玉忍住笑,看着包在棉布里的大氅,看着小脸转向窗外的初见。
初见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嗯”
天,很蓝。
云,成丝。
车声辘辘,路经过的每户人家都传出热闹,喜气洋洋的声音,新年未至,喜气先到。
她们很快到了昀王府门外,这是初见第一次正门看这昀王府。
与后门那幽雅静谧的梅园不同,正门看这王府,充满了一种磅礴的气势,就如同齐礡给她的感觉般,总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和寒意。
“二姑娘,不下去吗?”马车停在王府门前,初见却丝毫没有下车的打算。
初见轻咬下唇紧拧秀眉,下去?不去?
“二姑娘?”灵玉讶异,还从没见二姑娘也有这么犹豫不决的时候。
初见看了灵玉一眼,“在这里等他出来好了。”
灵玉愣了一下,哭笑不得看着初见,“二姑娘,您……啊,王爷出来了。”
已经撩起呢绒车帘的灵玉突然惊叫一声,忙放下车帘,对着初见道,“王爷走出王府了。”
“啊,是么?”初见撩起一角窗帘,果然看见一身黑色锦衣面容冷峻的齐礡走了出来,正往她们这边走过来。
“王爷过来了。”灵玉忍着笑,看着整张小脸都皱成一团的初见。
“下去吧。”初见白了灵玉一眼,娇声道。
“是!”灵玉轻笑出声,引来初见不悦的怒视,她忙收住笑,下了马车,扶着初见下来。
齐礡已经走到马车旁边,看见是初见从马车下来,有些愕然。
灵玉向齐礡行了一礼,“王爷”
齐礡淡淡点了头,目光灼热地注视着初见。
初见对他笑了笑。
“你来找我?”齐礡深邃的眼眸闪过一抹神采,声音依旧平淡地问着初见。
初见扯了扯嘴角,灵动的眼珠子转了几下,才点了点头,脱口而出就问,“你要去哪里?”
齐礡看着初见泛着红霞的小脸,嘎声道,“祭神坛”
初见眼眸一亮,充满期待地望着齐礡,“能不能顺便也把我带上?”
齐礡剑眉一挑,“你这么早来找我,就是为了要去祭神坛?”
“嘿,我没见过,又说那儿不让平民百姓进去。”初见干笑几声,有些顾左右而言他。
“所以你找我,只是为了要去玩?”齐礡的脸色有些沉了下来。
初见撇了撇嘴,将手中的大氅塞到齐礡怀里,“还有这个!”
齐礡一怔,看着手里那件黑色大氅,抬眼,目光熠熠,似有浮光暗涌,“这是作甚?”
初见脸颊飞上红霞,轻咳一声,支吾着开口,“嗯,就……就是上次在盛会楼,咳,我……不小心弄脏了你的大氅。”想起盛会楼的事,初见感到一阵羞窘。
齐礡嘴角释开一抹淡淡的笑意,向前跨了一步,站在初见面前,低沉醇厚的声音如陈年老酒,“是赠送于我的?”
初见嗯了一声,耳边传来他说话时吐拂的温热气息,心突然颤了一下,她不自觉小退了一步。
灵玉在一旁掩嘴偷笑,小声提醒了一句,“是我们家二姑娘亲手缝制的呢。”
齐礡沉默看着她,清风徐徐而过,淡淡的属于女子的馨香萦绕在鼻息间,齐礡的眼色暗了几分,哑声开口,“是你亲手做的?”
初见睨了灵玉一眼,又看向齐礡,“要是你嫌我做的不够好,我再去裳楼给你买过一件。”说罢,初见伸手想要抢回大氅。
齐礡嘴边笑痕加深,将大氅一举,避开初见的手,低声道,“不是要到祭神坛看送神祭么?时辰就快到了。”
闻言,初见绽开一个如春花般灿烂的笑容,惊喜看着齐礡,“你愿意带我去?”
齐礡走向旁边另一辆双轴四轮马车,“不可随意到处乱走,需紧跟我身后。”
初见用力点头,喋声应允,细声低估着绝不乱跑乱走,绝对紧跟在他大爷身后。
齐礡耳力极好,自然是听到初见那类似自言自语的话,薄唇释开一个笑意,低眸看了手里的大氅一眼,眼底泛起一阵温柔之色。
做工虽不甚精细,有些线头甚至还没处理好,可这些瑕疵看在眼里,他却觉得可爱至极。
还真是没想到她竟然还会女红,即使并不怎么样。
她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第14章 祭神坛(二)
祭神坛位于宁城南边,是宁城极为雄伟壮观的建筑之一。
进入祭神坛首先要通过一条御道,御道两侧白旗流苏在风中摇曳,御道路口,有士兵把关,马车不得进入,只能停在御道旁边的空地上。
跟随齐礡来到御道路口,那士兵一挥长矛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齐礡昂首挺胸,骨子里透出一股天生的贵气和威仪,他冷然无语,只是从腰间掏出一个印绶,那些士兵面色一肃,放下长矛,刷一声单脚跪下,喊了一声,“王爷,得罪了。”
“职责所在,有何罪?”齐礡淡声开口,待几个士兵起来之后,才继续向前走去。
初见在他身后看得目瞪口呆,这齐礡……太装了!
走了几步,齐礡停了下来,转头看着还站在原处的初见,皱眉问,“何事?”
初见紧忙小步跑到齐礡身侧,讪笑了几声,“为何这祭神坛平民百姓不得进入呢?”
齐礡低头看了她一眼,才道,“也并非不得进入,春祭为民祈福时百姓是可进来的。”
初见摇了摇头,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习俗。
御道上有许多身着华衣锦服的人,在见到齐礡的时候,都怔了一下,忙恭敬问礼,齐礡却总是摆着一张酷脸,冷冷应声冷冷点头,眼底嘴边不见一丝笑意,教那些热情向他打招呼的人都僵着表情干笑着。
“难道没人跟你说,人家笑着跟你打招呼的时候,也你要笑着回应人家吗?”初见终于忍不住开口。
“没有”齐礡低声回道。
“什么?”人声鼎沸,初见听不清齐礡说的话,踮起脚尖,提高了声音问着。
齐礡拧眉,不耐看了周围一些朝官女眷命妇一眼,稍微大声道,“没有!”
声浪一阵盖过一阵,这些尖声谈话的女子们难道不注重一下公共场合的礼仪吗?“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到。”
御道路口,又涌进了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
齐礡暗自叹气,低下头,凑在初见耳边沉声道,“这里人多,我们先行进去……”
话尚未说完,初见后背突然被撞了一下,“啊……”
耳际,传来一个柔软湿热的触觉,鼻息间尽是属于阳刚雄性的清爽气息。
齐礡微抿着唇,伸手抱住被路人撞到的人儿,唇上似乎还停留着刚刚那如脂般的感觉,他不自觉深吸一口气,身上某处涌起了一阵热潮。
“咳,齐……齐礡,可以放开我了。”初见挣扎离开齐礡的怀抱,听到身周传来疑惑的声音,她脸上一阵燥热发红。
齐礡黝黑的脸泛起一阵红晕,敛下眼睑掩去身体深处的渴望,“进去吧。”
“嗯”初见的手轻轻摸着耳朵,感觉那里好像滚烫得厉害,心跳也加速了几拍,她拍了拍胸口,轻呼气,刚刚真的有碰到他的嘴唇吗?会不会是她的错觉?
可是,她知道,他的唇柔软又温热。
所以,真的碰到了吗?
初见视线落在他紧抿的薄唇上,不自觉舔了一下唇瓣。
噢,该死的!别想了,玉初见,你又不是没接过吻,干吗要在这纠结这个几乎不存在触碰!
她又偷偷用眼角看了齐礡一眼,他还是一张面无表情的酷脸,似乎刚刚真的是她的错觉。
所以,还是当什么都没发生吧。
心,却突然有点沉。
跟在初见身后的灵玉看着这瞬间发生的动作,眼底漾着兴奋之色,这王爷和二姑娘也真是太……太好玩了,王爷方才明明亲了二姑娘一下,两人竟然还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哎,怎么看都觉得王爷和二姑娘相配至极啊。
跟在齐礡身后,初见她们沿着御道走,不一会儿,便看到那雄伟庄严的祭神坛,她们从南门进去,初见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了,她睁大了一双好奇的眼眸看着这充满神秘色彩的祭神坛。
红墙围绕,南门石额刻着“祭神坛”。
带着初见上了石阶,来到观礼席,齐礡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低头在初见耳边低声介绍,一边说还一边指着对应的地方,“坛东为天神坛,西为地祗坛,坛北祭云雨风雷之神,坛南祭江山之祗。”不同的方向,安放这不同的神邸,初见被齐礡带到了观礼席上,将整个祭神坛尽收眼里。
齐礡的解释初见听得一愣一愣,看着这建筑,她不得不佩服古代劳动者的智慧和心血,这伟大的建筑是在完全人工的情况之下完成的,那栩栩如生的雕刻,几近上吨的石柱,祭神坛中间高高的石台,这些都是劳动人民一点一滴建造出来,是铭记历史的一种方式。
“那些人怎么都不上来?”初见指着站在观礼席下面的人群,狐疑地问齐礡。
齐礡道,“这里只有皇亲国戚才可上来。”
初见啊了一声,原来还有按身份地位安排位置的。
“我需下去祭拜,你在此等候,不可乱跑!”齐礡低声交代。
初见用力点着头,心思却早不在听齐礡讲话。
齐礡无奈摇头,叮嘱灵玉小心照顾好初见,还使了眼色给站在不远处的李卫誊,示意要他照看好她才转身走下石阶。
初见站在观席礼的最前边,身后是各皇亲国戚女眷们,喧闹的声音一直没有停过,似乎还有人在讨论着齐礡。
初见想要认真听她们在讨论什么的时候,身周所有声音却安静了下来。
原来是吉时到,送神祭要开始了。
今日举旗行祭礼的是太子齐磅。
齐磅举着齐宁国旗帜,一步一步走上高高石台的阶梯,齐礡与众多皇室成员尾随其后。
初见勾头四处寻找,竟不见齐瑾身影。齐瑾身为太子妃,应该会来此吧,可这观礼席上却没有见到她。
齐磅他们走向石台中央,石台四边皆有石阶,在他们一行人到达顶端的时候,另一边有人牵出一头健壮的黑牛。
初见挑眉,这是要做什么?
一行身穿道服的道士从容走到黑牛前面,嘴里念念有词,手中拂尘在黑牛面前扫了几下,黑牛发出愤怒的哞叫声。
台下,磬师掌教击磬,击编钟,缦乐响起。
站在众人前头看来道行比较深的道士从铺着黄色呢绒布的托盘中拿起一柄大刀,在阳光下,锐利的锋芒闪烁着寒铁光芒。
初见脸色有些难看,他们究竟是要做什么?
“灵玉,他们要干吗?”初见皱眉问身边的灵玉。
灵玉看得正入神,这就是她小时候听长辈说的祭祀啊,果然不同普通老百姓,皇宫里的就是特别隆重风光。
听到初见的问题,灵玉回道,“这是血祭呢。”
“就是砍下牛、羊、豕三牲的头,以血祭天,听说以前还是用战俘的人头来血祭,不过……那是以前的皇帝才这样做,现在的皇帝很仁慈。”灵玉最后是压低声音在初见耳边说道。
灵玉话音刚落,初见便见到齐礡从道士手中接过大刀,双手握住刀柄,刀起,刀落,削肉切骨的声音仿若在耳边响起。
接着,又牵来了羊和豕。
空气中,萦绕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道士将三个牲畜血淋淋的头挂在齐磅举着的旗帜上,鲜血蜿蜒蔓延而开,黄色旗帜瞬间晕开了鲜红的如盛开的牡丹花。
初见脸色苍白,她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转过身子,她深呼吸着,可是空气中的腥味却让她更想作呕。
“二姑娘,您怎么啦?”灵玉扶住初见,狐疑地看着她。二姑娘怎么突然脸色变得这么差?
初见摆手,“我没事,这里太闷,我想回去了。”
灵玉讶异,二姑娘不是最喜欢看热闹的么?“可是,送神祭还有一会才结束,我们怎么出去?”
“走吧”初见不理那么多,拉起灵玉就往石阶走去。
第14章 祭神坛(三)
“二姑娘,二姑娘……”灵玉一惊,忙跟在初见身后,匆匆步下石阶,往旁边人较少的小空地跑去,直至视线远离了祭坛石台。
突然,一道轻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初见?”
初见和灵玉都住了脚,回头望去,是崔子音。
“崔子音,你怎么会在此?”初见愕然看着崔子音,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崔子音腼腆地笑着,手指了指观礼席,“我在那里观看送神祭,见你脸色不好从上面跑了下来,所以过来看看。”
初见虚弱笑了几声,“上面有点闷,所以下来透透气。”
“你面色不好,可是身子不舒服?”崔子音向前走了几步,停在初见前面,担忧看着她。
初见摇了摇头,“我没事,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崔子音脸上闪过一抹怪异的神色,眼神有些闪烁,“是……是太子邀请了三甲进士同来。”
“哦”初见心神不定,也就没多去注意崔子音的话。
“二姑娘,送神祭结束了。”灵玉垫脚看着那高高石台,钟鼓声渐渐淡了去,她回头看着初见道。
初见怔了一下,一扯嘴角浅笑着,她似乎听到一个威严低沉的声音在宣读着祭文。
“祭文读毕,这送神祭也就结束了。”崔子音在旁边低声道。
初见对了他笑了笑,开起玩笑,“搬进状元府感觉如何?可有一切仿若如梦的感觉?”
崔子音揉了揉额头,“的确不那么真实。”
“啊,对了,上次从枢院出来之后,你去了何处?连着几日都不见人。”想起崔子音考完试之后失踪的几日,初见随口一问。
崔子音白皙的脸泛着红晕,他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嗯,那时……遇到个友人,他……我们一起把酒叙旧,兴奋过头,忘记了让人去给你说一声。”
初见不疑有他,一时忽略了崔子音眼底的闪烁,“原来你宁城有朋友啊,也好,以后你不会无聊,有空多和朋友聊天,出去玩一下,多与他人交际对你将来的事业也是有帮助的。”
崔子音咧嘴无声笑着,目光看向前面神坛逐渐散去的人群,“这代表着身份地位的祭神坛,在昨日之前,我是从未想过自己能进来的。”
初见转头看向他,这个生得秀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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