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小事- 第101部分

　　　　玉云生眼神一暗，眼底有些失望之色，他让玉夫人先坐到椅上，自己才坐看下来，“夫人，想必这事你也应该知道了，雪苓有了身孕，上官城主疼惜她，知道她思念母亲，所以想请我们去一趟榈城，我便是来问问夫人你的意思？”

　　　　我们？玉夫人与初见对视一眼，平声道，“这事妾身已经听了下人报喜了，大姑娘好福气呢。”

　　　　玉云生笑道，“雪苓虽是妾室，不过幸得上官城主怜爱，否则也不会让人来请贞惠过去陪她。”

　　　　“哦？那上官城主是打算请老爷与陈姨娘同往榈城么？”玉夫人淡声问着。

　　　　玉云生有些为难地看了初见一眼，“上官城主确实也要我一同过去，不过如今离初见成亲之日也近了，我不好走开，但陈姨娘能否去一趟榈城，还是请夫人你定夺。”

　　　　“此事老爷作主即可，妾身无异议。”玉夫人心里冷哼了一声，玉云生其实心里是想要去榈城的吧，只不过初见与昀王府的亲事他若是不在，被人知道他去了看庶女，他自己名声也就不保了。

　　　　玉云生心里尽是无言的苦涩，这些日子来，他已经在尽力讨好她了，他知道如今娈儿对他很失望，他也知道这么多年来从来没好好对待过初见，如今他想补偿了，却不知该怎么做。

　　　　这一次他确实为雪苓高兴，也想念她，可他没想过要去榈城，至少在初见未出门之前，他不会去榈城的。

　　　　“夫人，之前你曾说过……雪苓欺凌初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艰难开口，这件事一直梗在他心里，他一直以为那是娈儿气头上才这样说的，但看起来似乎又不像。

　　　　初见秀眉一扬，有些讶异看了玉云生一眼，她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当时玉夫人那样愤怒的指责玉云生也没仔细问，过后也不见他对这件事多上心，想来是他觉得玉雪苓断不会做出欺凌幼妹的事情来，也或许是她这个嫡女不值得他去多费心思，怎么今日他却问起了？心血来潮么？

　　　　“此事老爷还是自己去查个明白，大姑娘在老爷心中温顺乖巧，她在老爷背后又是如何的模样，老爷可知道？”玉夫人笑问。

　　　　玉云生又看了一眼初见，眼底有挣扎，难道他真的看错了玉雪苓？

　　　　“我从来只见雪苓受初见无礼打骂，却不知道雪苓究竟在背后对初见做过什么，夫人，是我忽略了，可是如今雪苓已经成为上官晖的妾室，你就当以前的事情烟消云散吧！”玉云生突然牵过玉夫人的手，柔声请求着，他心中即使知道玉雪苓欺凌过初见，但也觉得她本性还是良善的，只不过妒忌初见身份罢了。

　　　　玉夫人轻轻闭眸，良久才开口，“一切就听老爷的。”

　　　　初见敛下眼睫，掩去眼底的冷笑，果然不能对玉云生抱太多期望的！还以为他是良心发现，想要补偿忽略了十几年的嫡女了，谁知道说了那么多，不过是为了替玉雪苓求情，哈哈，这个玉雪苓在玉云生心目中比她这个嫡出的女儿重要不止十倍啊。

　　　　玉云生还想对玉夫人说什么，可是看到玉夫人冷漠的眼神，他心一揪，松开了她的手，“那……那初见的嫁妆置办得如何了？”

　　　　玉夫人将手收回袖中，紧握成拳，声音还是淡淡柔柔的，“已经差不多了，正要请老爷看一看单目。”

　　　　玉夫人抬眼看了丽娘一眼，丽娘马上从屋里拿来一张红色的单目，呈上给玉云生。

　　　　玉云生接过之后，仔细看了看，对玉夫人道，“初见始终是咱们唯一的女儿，这嫁妆还是要置办得好看一些，我想过了，不如就把南边的那四个庄子还有主大街四间铺子给她，将来过了王府那里，也有些银子收入，不必看他人脸色，还有这压箱钱，八箱嫁资箱底都用金块，别用银钱了，嗯，还有当年老夫人留给初见的那些珠宝也一同放下，夫人再添多几套。”

　　　　玉夫人微微一笑，“知道了，老爷。”

　　　　玉云生又对初见道，“初见，你也即将嫁作人妻，切记不可再任性，要知书达理相夫教子，当好王爷的贤妻，知否？”

　　　　初见行了一礼，“初见谨记父亲教诲。”

　　　　玉云生点了点头，很满意地看到初见的温顺，这样才像个大家闺秀，他将红单交给玉夫人，“那夫人就看着办，我先回绣坊去。”

　　　　玉夫人站了起来，“老爷慢走！”

　　　　直到玉云生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初见才笑了出声，“母亲，父亲究竟是在做哪一出啊？”

　　　　玉夫人冷笑一声道，“玉雪苓有了身孕，玉云生必定想让上官晖遵照之前的约定，将玉雪苓升为平妻，他如此大方对你，也不过想让我到时为玉雪苓说好话罢了，如果我没猜错，你父亲是打算让玉雪苓以后喊我母亲，如此她才够资格当上官城主的平妻。”

　　　　凭玉雪苓的身份如果没有玉夫人将她收为女儿，她是不可能成为上官城主的平妻。

　　　　“她若喊您一声母亲，那陈姨娘如何自处？”初见问道。

　　　　“她本该喊我一声母亲，妾生的孩子都是当家主母的孩子，当年陈贞惠要死要活哭着让玉云生让女儿给她自己养，就不知玉云生今日要我将玉雪苓做过的事情烟消云散不计较是谁的意思了。”玉夫人冷然一笑，要她当玉雪苓是女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是上官城主若是要让玉雪苓成为平妻，外翁那边……”上官城主看起来还是挺尊重忠王府的，他有必要为了玉雪苓与忠王府搞坏关系么？

　　　　初见心里叹了一声，她知道她们的猜测虽不中也不远了，玉雪苓绝对不甘心当一个小妾的，这次她让陈贞惠去榈城，不会是因为思念那么简单。

　　　　“这也只是我们在猜测，到时候再看吧，玉雪苓能怀孕，也已经证明此人心机比我们想象的要深。”玉夫人牵起初见走回屋内。

　　　　“母亲什么意思？”听出母亲话里有不寻常的意思，初见狐疑问道。

　　　　玉夫人让屋里的小丫头都退了下去，才低声对初见道，“上官城主多年来不曾有过子嗣，我听你大舅母提过，说这位上官晖曾经看过大夫，是不会有孩子的，玉雪苓如何能有身孕？”

　　　　初见吃了一惊，肩膀轻颤起来，哇哈哈，原来这上官晖是个不孕不育的主啊！那……那玉雪苓的肚子怎么来的？

　　　　“母亲，既然上官城主知道自己不会有子嗣，怎么还对玉雪苓这样好？”初见忍不住惊讶。

　　　　玉夫人道，“那大夫并没有将实情告诉上官晖，若被上官晖知道自己竟不能生育，那大夫必然活不久的。”

　　　　“如此说来，这事要被上官晖知道了，玉雪苓怕是会被活活打死吧！”初见压低声音在玉夫人耳边问道。

　　　　玉夫人睨了她一眼，“这倒未必，说不定人家上官晖早已经痊愈了。”

　　　　初见在心里嘿嘿笑着，不是她对古代的医术有怀疑，这不孕不育症可不像伤风感冒吃几帖药就能医好的，她不是在幸灾乐祸，只是觉得玉雪苓这一招走得太险了，最后害的只会是她自己。

　　　　“好了，不说这个，你可有收到昀王的信？”玉夫人不打算再继续说玉雪苓的话题，这不是她关心的，她如今只关心初见的终生大事。

　　　　初见摇了摇头，脸色有些悲伤，“只听说淳于雱他们战败被俘，如今齐礡应该是在回宁城的路上吧。”

　　　　玉夫人知道初见是为淳于雱感到伤心，她轻抚着初见的鬓角，柔声道，“淳于雱当初决定起事就已经预料了今天的结果，他还活着不是么？你不必为他难过，我想，也许这是对他来说最好的结果了。”

　　　　初见叹了一声，“母亲，这我都是明白的，如今天下好不容易才和平下来，谁也不想战争，这些想要复国的叛兵根本不得人心，战败是必然的，我如今担心的是淳于雱的下场。”

　　　　玉夫人道，“当今圣上英明仁善，他若是想杀淳于雱，当初就不会招降了，放心吧。”

　　　　初见点了点头，她的确不希望淳于雱有什么不好的下场，“如此也好，皇上应该会善待他的。”

　　　　“那你就可以安心当你的新嫁娘了？”玉夫人温柔一笑，她真的很舍不得将初见嫁出去呢。

　　　　初见含羞一笑，还有十多天啊，她就要嫁给齐礡了。

　第78章　成亲了

　　　　十天眨眼过去了。

　　　　这里请吃酒迎亲的日子叫好日，这天，女方家要请族里的孩童吃包子、蚶子、肘子、栗子、莲子，讨五子登科彩头。

　　　　初见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被叫了起身，玉家到处都是张灯结彩，明亮的灯光和洁白的雪地融合在一起，景色美丽。

　　　　今天她要结婚了！初见做在屋里，突然有些想要落泪的冲动，她就要离开这里，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了。

　　　　她以为今天她不过是等着上轿出嫁就可以，不过看着来来回回在她屋里穿梭的丫环，初见很想叹息。

　　　　里三层外三层终于把嫁衣穿了上去，喜娘进来用五色棉线为她开脸，和现代的挽面差不多，初见小脸娇嫩，喜娘只是在她面上意思一下开了八次，但还是痛得初见眼泪直冒。

　　　　她并不清楚这年代结婚的程序，只是跟着他人一字一个动作地去做，等她上妆之后，盖上盖头篷，整个视线都被大片的红遮住了。

　　　　临上轿，初见要给玉云生和玉夫人的奉茶，答谢他们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初见紧咬着唇瓣，声音颤抖，“父亲，母亲，请喝茶。”

　　　　玉夫人红了眼眶，该交代初见的话，她在昨晚已经说完了，如今看着自己视作心肝宝贝的女儿就要出门了，她心中生出复杂的苦涩，既是欣慰又是难舍，怎么这么快，她的初见就长大了呢？

　　　　玉云生说了几句勉励的话，然后将一个玉如意放到初见手中，“出嫁从夫，初见，切记要当贤妻良母，你已不再是孩子了。”

　　　　初见声音低细，“初见谨记父亲教诲。”

　　　　接着是上花轿，本该由初见的兄弟抱着她上轿，可是玉子恒尚年幼，只能由喜娘将她抱上花轿，进轿坐定后，她便不可随便移动，寓意平安稳当。

　　　　初见坐稳之后，便感觉座位有些温热，她想起母亲曾说过的倒火熜灰习俗。这轿子座下放一只焚着炭火、香料的火熜，花轿的后轿杠上搁系一条席子，俗称‘轿内火熜，轿后席子’。

　　　　外头喜娘吆喝一声，“起轿”。

　　　　初见听见爆竹声噼里啪啦响起，玉云生用茶叶、米粒撒向轿顶。玉子恒被抱着随轿行，谓之‘送轿’。花轿绕至千岁庙走了一圈，以讨‘千岁’、‘三发’彩头。玉子恒送至中途即回，且包了点火熜灰回来，并从火种中点燃香或香烟，返家置于火缸，这便是所谓的倒火熜灰了。

　　　　初见紧紧抓着玉如意，如今虽是冬天，可是她手心却在冒汗，就快要到昀王府了吧，她听到锣鼓声越来越近了。

　　　　这一路过来，她听到街上许多百姓的细声细语，其实不用他们说她也知道她的嫁妆有多丰厚，加上昀王府的迎亲队伍，真是称得上十里红妆了。

　　　　他们很快到了昀王府正门，初见被两个盛装打扮的出轿小娘迎出花轿，跨马鞍，步红毡，由喜娘相扶站到喜堂右侧位置。

　　　　齐礡从左侧走了出来，身着红黑相间的喜福，衬得他身形更加颀长轩昂，他目光灼热地看着那抹娇小的身影，心跳不由得加快，他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见到她了，今天之后，她就彻底属于他，是他的王妃了。

　　　　想到这个，他的呼吸忍不住窒息起来。

　　　　初见能感觉齐礡已经走到她身边，她的心一悸，喉咙有些发紧，今天之后，他就是她老公，是与她执手偕老的那个人了。

　　　　在赞礼者的高声唱下，他们终于完成了繁复的三跪，九叩首，六升拜繁缛的拜堂仪式，两个小儇手捧龙凤花烛导行，齐礡执彩球绸带引初见进入洞房。他们脚踩着布袋，一个接承一个，寓意传宗接代。

　　　　进入洞房之后，齐礡迫不及待想要掀开初见的红盖头，却被一旁的喜娘急忙阻止，说是要用秤杆微扣新娘的额头，然后才能挑起盖头篷，这是寓意称心如意。

　　　　齐礡一一照做，虽然他有些迫不及待。

　　　　抬起璀璨如星的眼眸，初见嘴角含笑看着一瞬也不瞬盯着她的齐礡。

　　　　齐礡觉得自己的心紧缩了起来，他移不开眼睛直盯着眼前这张精致绝美的容颜，大手轻轻抚着她柔嫩的脸颊，“初见……”

　　　　初见眼含羞意，脸颊生晕，旁边还有喜娘和丫环在呢，这齐礡就不知道自制一下么。

　　　　喜娘在一旁轻咳一声，“王爷，您该到外头给客人敬酒了。”

　　　　齐礡眉头一皱，他一点也不想出去。

　　　　初见嗔了他一眼，拉下他的手，低声道，“还不快去，别让客人久等了。”

　　　　“我很快回来！”齐礡沉声道，轻捏了一下初见的掌心，才依依不舍走出洞房。

　　　　齐礡出去之后，初见才看清楚这屋内究竟站了几个人，除了灵玉和紫瑶是随她来的，有一个喜娘打扮的妇人，还有两个生得珠圆玉润的女子，这应该是古代的那种全福伴娘吧。

　　　　喜娘和那两个伴娘都知道这个时候该退出去让新娘子休息，于是对初见讲了许多吉利的话，准备告辞，初见柔声道了谢，递个灵玉一个眼色。

　　　　灵玉笑着从怀里摸出三个荷包，一人手中塞了一个，“三位姑姑今日辛苦了。”

　　　　那三位妇人掂了掂荷包，笑得更加灿烂，这小王妃出手果然不是一般的阔绰呢。

　　　　等屋子里只剩下初见和灵玉紫瑶三人的时候，初见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天啊，真是累死我了。”

　　　　灵玉和紫瑶都笑了出来，过来帮忙把初见的头面拿下来，灵玉端来热水，为初见下妆。

　　　　“这头饰太可怕了，起码有十斤重。”初见瞪着那个凤冠，以前看电视的时候觉得凤冠霞帔挺好看的，如今自己体验了，才知道这当中的辛苦。

　　　　“二姑娘下了妆便吃些东西吧，这都快入夜了，您今天都没怎么进食。”灵玉用热水为初见敷脸，减轻了初见的一些疲倦。

　　　　“你不说我都不觉得肚子饿，你们也忙了一天了，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咱们一块吃吧。”初见脱下嫁衣，觉得全身一轻，无比的自在。

　　　　紫瑶为初见梳好头发轻挽起来，看到初见自行把嫁衣脱下，她连忙去把暖炉的火加大，“二姑娘，这虽是屋里，不过也还有寒气，您还是注意身子，赶紧披上披风吧。”

　　　　初见笑了笑，接过披风披上，“一起吃点东西吧。”

　　　　灵玉和紫瑶面面相觑，低声道，“二姑娘，这毕竟是王府，您是主子，我们是奴婢，若是被人看到……怕是会说闲话。”

　　　　初见撇嘴道，“能说什么闲话，这屋里现在不是只有我们三人么？”

　　　　灵玉道，“二姑娘，这往后您屋里的丫头就不止奴婢和紫瑶了，您是王妃，王爷一定会再派几个丫头来服侍您，我们是知道您的脾性的，可是别人不知道，所以奴婢们不敢造次，这里毕竟不是在玉府般自在。”

　　　　初见在心里叹了一声，阶级问题啊！不过说起丫环……她想起那个芳儿来，真的要让她要屋里来么？那丫头可是对齐礡怀着不一样的心思的，可是她已经答应了华娘了，想反口是不行的，到时只能多看着点了，“那你们先下去休息吧，我也乏了，吃些东西之后就寐会儿，快入夜了，可能还会更忙呢，你去吃些东西吧。”

　　　　紫瑶道，“奴婢先服侍姑娘休息再去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