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有人跑了,车上的警察也立马下来,一同去追逃跑的沈桐。对方人多,沈桐跑了几百米后就被他们抓住了。那矮个子警察一警棍照着沈桐的后背劈了下去,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道:“还想跑,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沈桐突然感觉一阵钻心痛从后背而来,额头渗出了冷汗,正要起身理论时,又一警棍劈了下来,顿时两眼冒金花,直直地躺了下去。
待沈桐醒来后,已经被关到了收容所的一个房间里。沈桐揉了揉发晕的脑袋,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场景时,顿时吓傻了。只见不到20平米的房间内,至少塞了五六十号人。阵阵恶臭袭来,让人作呕。他赶紧寻找着张一生他们,只见除了张一生怯怯地蜷缩在角落外,李茂山不知去向。
他拖着疼痛的身子走到了张一生跟前,急忙问道:“我们怎么会来到这里?怎么就你一个人,李茂山呢?”
张一生也有40好几了,看到沈桐后“哇”地一声,大声哭起来了。嘴里还说道:“我他妈的做什么坏事了,居然被关到这鬼地方来,我要出去,我要回家,我不去招商引资了,我要回家……”说完,起身便走到门口,一边猛烈地拍打的着门,一边嚎叫道。
“你作死啊,号丧哪,再不老实点看老子打不打你,他妈的,吃个饭都不让人消停……”门外的警察冲着房间大声地骂道。
沈桐此刻十分冷静,现在最要紧的事把自己的遭遇传出去,好让人来解救他们。他用手一摸口袋,糟糕!手机也不见了,他急忙摸遍了全身,还是没找到。于是他呵斥道依然在大哭的张一生:“哭有什么用,你先冷静下来,告诉我,我身上的手机去哪了?”
张一生瘫坐到地上,头靠着墙,眼睛毫无光色,眼泪水还在脸上挂着,绝望地说道:“都被他们拿去了,我身上的东西也被他们拿去了。”
沈桐头有些发晕,不经意间打了个趔趄,待片刻恢复后,便又问道:“那李茂山去哪了?”
张一生依然一副绝望面孔,喃喃说道:“他被关到了另外一个房间,警察说要分开询问。”
正在这时,一阵哗啦开锁的声音响了起来,后面一大堆人一下子就涌到了门口,高声地喊道:“放我们出去,我们不是盲流。放我们出去……”
两个警察进来后,用警棍驱赶着人群,大声地喝道:“都给老子滚回去,你们是不是盲流,不是你我说了算的,等事实调查清楚了,我们会派人把你们送回家的,来先吃饭。”说完,把两个形似泔水桶重重放到了地上,然后转身锁好门又离去了。
沈桐此刻才想起还没有吃饭,肚子里早已经饿的咕咕叫了。只见一群人围着“泔水桶”在争夺着,三下五除二一桶玉米面馍馍被一抢而空。另外一只桶上面放着两三个铁瓷碗,桶边上挂着一个舀水的水瓢,仔细一看,里面清汤寡水,清澈见底。上面漂着几片白菜叶子,就算一顿晚餐了。
一个操外地口音的中年男子看到沈桐没拿到馍馍,便递了一个过来,说道:“小兄弟,快吃吧,不管怎么样先把肚子填饱,明天的事明天再想。”沈桐接过馍,无奈地笑了一下,心道:“人生真是如此精彩,谁会想到自己被关到这像监狱一样的收容所了。”
沈桐正准备吃,看到一边半死不活的张一生,便把馍扔给了他。说道:“张主任,先吃东西,我们现在一时半会出不去,等明天了看有没有机会。”
张一生也不看沈桐,蜷缩在角落依然有气无力地哀怨着。懦弱,是与生俱来的,有的人天生就天不怕地不怕,敢闯敢拼;而有的人天生就胆小如鼠,大事大非面前,始终是望而却步,犹豫不定。张一生干了一辈子乡镇,工作毫无业绩,生活四平八稳,眼光鼠目寸光,不求大起大落,只求安安稳稳。这种病态人,在官场上一抓一大把,每天拿着国家的工资,浑浑噩噩地活着。沈桐十分瞧不起这类人,但目前的情势容不得他想这些。
那位中年男子开口了:“小兄弟,不要管他,谁刚进来的时候都是这样,明天就好了。倒是你,这种处事不惊,遇事不乱的人我倒是真少见。”
沈桐也不去管张一生,狠狠地咬了一口发硬的馍馍,嘴里还说道:“听大哥的意思你已经进来过?”
那男子说道:“我在街上摆地摊,他们把我划分为‘流lang乞讨人员’,已经被请进来两次了,哎,你说我们外地人做个生意真不容易啊。”说完,无奈地叹了口气。
听到中年男子进来过两回,沈桐也十分感叹,转念一想,想必此人对这里的情况很是熟悉,何不妨问问他。于是沈桐往他身边靠了靠,低声说道:“大哥,我想往出传个信息,你有办法吗?”
那中年男子看了看周围,低声问道:“你身上有钱吗?”
沈桐连忙找了找,终于在里面口袋里找到10块钱。那男子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明天我们可能会出去劳动,到时候我告诉你怎么做。”
沈桐点了点头。
第0057章 进了收容所(三)
吃晚饭后,一些人好像没事似的倒着床上睡觉了。说是床有些勉强,20平米的房间内,从东头到西头三分之二用木板搭成一个平台,下面用一些破砖头支撑着,离地大概二十公分左右。平台上面用纸坯铺了一层,还扔着一些黑黢黢地破被褥,部分被褥里面棉花都没有,就剩一块单被套,仔细一看上面居然还有斑驳血迹。在房间的最里面,用水泥堆砌了一个简易蹲坑,没有任何遮挡,角落里扔着一大堆卫生纸、布条之类的污秽物,现在又是夏季,苍蝇密密麻麻地盘旋在蹲坑附近,寻找着属于自己的美食。正好,这是一个人走到蹲坑前,使劲洗了下鼻涕,然后涂抹到墙上,然后解开裤腰带对着那堆污秽物撒起尿来,阵阵恶臭充斥着整个房间,直叫人作呕。
再看后面墙上,密密麻麻地用石头写着一些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并用生*殖*器生动地描绘着警察他家祖宗十八代,从字刻的力度看,他们恨透了这些不讲情面只认钱的人。从头到尾,五六十号人依次排开,不留间隙地人贴人挨个躺着,甚至你起来上个厕所,回来后就没有地方睡觉了。沈桐看到此情此景,感觉到天晕地转,直到实在困得不行,才找了一块间隙咬着牙躺了下去。
沈桐躺下去后看了看稍微冷静些的张一生,也就没有再进行相劝,这时他突然想到蓝月一定会给自己打电话,还有刘思明也一定在寻找着我们,距离自己失踪已经过去2个多小时了,想到这,沈桐心口阵阵疼痛袭来。
果不其然,刘思明等了好久也没见沈桐他们回来,待刘慧曼稍微好一点后,便走出旅社站在门外焦急着等待着。等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见他们回来,刘思明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迅速回到旅社叮嘱刘慧曼将门反锁,任何人敲门都不要给开门。安顿好刘慧曼,刘思明只身一人,满大街地寻找着沈桐他们。
而远在东泉的蓝月也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沈桐的号码,一开始还能听到嘟嘟的声音,但没有接电话。到了后来,居然关机,蓝月嘴上骂着沈桐,心里却十分担心。今晚蓝月值班,她一个人呆坐在电话跟前,就连病人呼叫都没有听到。
沈桐此时睡意全无,他立马爬了起来,走到门前使劲地拍打着铁门。
“找死啊,大半夜的,敲什么敲?”一名警察高声地骂道。
“警察同志,能不能让我通个电话,我家里人会担心的。”沈桐苦苦哀求道。
“打什么打?过两天就把你送回去了,别着急。”警察戏谑地说道。
“警察同志,我求求你了,我家里人真的很着急,他们知道我出来了,如果联系不上我,他们会急死的。”沈桐此刻已经有些失去理智,拼命地叫道。
“不行,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用,我已经说了,过两天就把你们遣送回去,你他妈的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地?”那警察也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见此招没用,沈桐突然想到了许夏,便又叫道:“我是许亭渊市长的亲戚,我要和许市长通电话。”
“哈哈哈……你他妈的还把许市长抬出来,告诉你吧,你就是把省委书记抬出来也没用,在这里我就是老大,谁说也没用。乖乖地给老子滚回去睡觉,你要是再心烦,惹恼了老子,你看我不打死你。”那警察气势汹汹地说道。
沈桐此时心慌意乱,满脑子想着如何能与外面取得联系,可这铁桶似的房间,除了苍蝇能飞进来,根本不可能出去。于是他又跑到那位中年男子旁边,颤抖着问道:“大哥,必须明天才能有办法吗?现在不行吗?”
那中年男子睡着正香,被沈桐这么一搅和,刚才的美梦都打断了。便不怀好气地说道:“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真心烦。”
沈桐有些绝望,呆坐在那里,与张一生刚进来时的表情一模一样。脑子里一遍又一遍想着各种可能,他使劲用拳头捶了一下墙壁,顿时鲜血直流,但沈桐却丝毫感觉不到痛。这是沈桐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人身自由被无情地剥夺。
那中年男子看到沈桐如此自暴自弃,便叹了口气爬起来说道:“你是逃不去的,你看到了吗?窗户上有拇指粗的铁棍,是没有人可以逾越的。再说,后面据说都是玻璃渣、铁丝网,甚至还有警犬,我以前听说有人跑过,但是只要你一跑,是绝对会被打得半死的或者是死掉的。在这样一个地方消失,是没有人知道的。因为,陪我们进来的只是一张写着姓名和住址的小纸条。明天将是怎么呢,我们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
“收容不是犯法”,“收容”是“收留救济”,沈桐仰头看着窗户斑斓的月光,一遍一遍地默念着。可眼前的场景甚至不如犯人,谁愿意被这样“收留救济”,谁愿意被强制遣送回家,眼前的一幕活脱脱像古时的地牢,沈桐甚至想到明朝一代忠臣杨继盛在昏暗的灯光下用碗刮着腐烂的肉体,如今,人民的“优越性”正在被某些势力滥用,用做压迫无辜人民的工具。想着想着,沈桐终于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这一夜,刘思明发疯似地寻找着沈桐他们,这一夜,蓝月一晚上守在电话跟前,直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和大门开启的声音把沈桐从梦中醒来。只见一个貌似领导模样的人站在门口捂着鼻子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对旁边的警察说道:“全部带到院内集合。”说完扬长而去。
经过一夜的磨砺,张一生已经被摧残的没有一丝光彩,眼神呆滞,神奇恍惚,就连沈桐叫他,他都没有理睬。
沈桐急着想走出去,快点能把讯息传出去,他打起精神跟在人群后面一同走了出去。
第0058章 进了收容所(四)
院子很大,但周边都布满了铁丝网,门口还有警察站岗。在院子的右边是一排三层小楼,从装饰看应该是办公场所,干净整洁。在院子的左边是一个用彩钢板搭建的厂房,偌大的厂房仅有一个不到两米高的小门。
这时,那位领导模样的警官训话了:“同志们,大家不要害怕,这里不是监狱,你们也不是犯人,这里是收容所,这里只有盲流和流lang乞讨人员,请大家放心,我们会很快与你们家人取得联系,并安全地把你们送回家。在这里,你们不会受任何委屈,吃的,我们一定按时按量给大家供应,绝不会饿着大家。住的地方虽然有点小,但大家克服一下,毕竟条件有限,还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在大家还没有被送回家以前,我们还给大家找了份临时工作,大家看见了没,在我的左手边就是一个社会企业家为大家专门开设的加工车间,每人一天2元,虽不多,但还希望大家体谅,毕竟人多活又少,不管怎么样也是份工作。好了,我不多说了,下面请邹警官带大家去干活。”
刚一讲完,下面一片哗然。有的进来好几次的人就低声地骂道:“什么狗屁工作,还挣工资,他妈的就是利用我们这些廉价劳动力为他们创收,去他妈的。”
一下子十几个警察把一堆人团团围住,由一个警察在前面带队,一字排开陆续往厂房走去。
刘思明在天亮之后还没有找到沈桐他们,焦急之中便报了警。派出所虽然受理了此案件,但得到回话是:“你回去等着吧,一有消息我们便通知你。”刘思明听到这种极其不负责的话,有些恼火,都什么时候了,还让我耐心等待,于是他与民警争执了起来。结果依然一样,继续等待。
刘思明已经有些发疯,出来招商引资,还没到达目的地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这可怎么办啊。一时间,他没有了目标,蹲坐到地上看着来往的行人。
蓝月一晚上没睡,早上交接班时被护士长狠狠地批评了一顿。昨晚因为心不在焉,把1号床病人的液体错挂到3号病床,幸亏发现的及时,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蓝月回到家后,继续拨打沈桐的电话,依然关机。一时间,精神有些崩溃。
沈桐被半推半就地进了厂房。只见厂房里有三排水泥砌的平台,上面堆放着一些塑料花,他们的任务就是将这些散落的花组合起来。各就各位后,一个操着一口南方口音的男子简单进行了培训,一天的工作就要开始了。
沈桐此刻那有心思干这些,但后面站着都是警察,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过了一会,沈桐看到警察躲到一边聊天去了,便小心翼翼地凑到昨天与自己聊天的中年男子跟前,低声地说道:“大哥,我现在该怎么做?”
中年男子看了一下远处的警察,一边插花一边小声说道:“中午会有人来送饭,送饭的人是我老乡,你把电话悄悄地用针刺到这花瓣上,到时候我把钱和电话一同让他带出去,他会给你联系的。”
“不许讲话,你们两个,干活。”远处的警察似乎发现了他们的举动,指着他们大声地喝道。
听到这话,沈桐似乎有了希望,可是给谁打电话呢?此时他只能记得几个电话,家里的很熟悉,但绝不能让家里人知道,帮不上忙反而让他们着急上火;蓝月家里的,前天晚上刚刚通过电话,沈桐已经把这个号码深深地印在脑海中。不行,蓝月也不能打,她是个女孩子,更不能让她知道。最后记得的电话只有许夏了,对,就找许夏,凭借她家的关系我一定能出去。想到这,沈桐在插花的同时悄悄找了片稍大的叶子,把许夏的电话一点一点地刺了上去。
刺好后,怕传话的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便又在叶子上刺了个“沈”字。正在这时,一个警察悄悄地出现沈桐后面,而沈桐正在全神贯注地刺字,全然不知道有人在他身后。
“你在干什么?”警察大声地叫道。
沈桐被吓了一跳,急忙把刺好字的叶子推进了散花中,然后镇定自若地说道:“我没干什么啊,正在插花呢。”
“不对,我明明看到你在花瓣上刺什么东西,老实叫出来,不然休怪我对你不客气。”说完,挥了挥手中的警棍。
沈桐心里紧张的要死,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显得临危不惧,便据理力争,说道:“我真的没有干什么。”
“起开。”警察一把拉开了沈桐,在散花中乱翻着。
沈桐此时心都提到嗓子眼上来了,他闭上眼睛,静等着警察任意处罚。
此时,一个警察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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