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省委书记为什么突然到隆南市调研，真的是调研吗？还是释放某种信号？沈桐不敢往下想，他心里真心替吴江凯捏一把汗。
第三天，吴江凯回来了。吴江凯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无精打采的，甚至有些精神恍惚。他告诉沈桐，一个人都不见。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上午都没有出来。
今天是小年，原本今天上午召开的团拜会因为吴江凯而不得不推迟。张立伟几次跑到沈桐办公室关切地询问里面的情况，沈桐则一脸茫然摇摇头。吴江凯不高兴，底下的人也是大气不敢出，一上午的时间，三楼的走廊里空旷了许多，原本喜欢串岗的一些人都乖乖地钻进办公室，相互不说话，低着头喝茶看报纸。
中午时分，县委办副主任张小石也跑过来询问，说是专门让招待所食堂给吴江凯包了三鲜馅饺子，但看到如此紧张的气氛，同样灰溜溜地走了。
大概一点多钟，吴江凯办公室有了动静，他叫了声沈桐，沈桐赶紧敲门而入。
进门后，吴江凯用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用使劲搓了两下脸，声带沙哑地道：“去给我打点水，我洗把脸。”
沈桐赶紧从里屋提上水桶到卫生间打好水，回到办公室兑好热水，又挤好牙膏，一切就绪后，低声地提醒吴江凯准备好了。
吴江凯起身脱了衣服，解开风纪扣，卷起袖子，用手指试了下温度，一猛子扎进了脸盆里。沈桐在旁边等候着，以便及时提供服务。
吴江凯洗了头，刷了牙，又从柜子里取出一套西装换上，沈桐把替换下来的衣服仔细叠好，小心翼翼地放到一旁，交通员在打扫房间时会拿到干洗店去洗。
吴江凯站在镜子前梳理着头发，看到有一根白头发使劲揪了下来，拿在手里看了看，丢掉旁边的垃圾桶里。
“食堂什么饭？”吴江凯突然问道。
沈桐急忙说道：“今天是小年，特意给您包了饺子。”
吴江凯回头惊奇地问道：“今天是小年？那是不是今天召开团拜会？”
沈桐没有开口，点了点头。
“通知下去，下午召开。”吴江凯把手中的梳子一扔，穿好外套，往门外走去。
这个会已经准备就绪，所以这个时候通知下去并不显得着急忙慌，沈桐给张立伟发了个短信，一会张立伟回过来“知”，表示已经知道。
到了食堂，吴江凯简单吃了口，又回到宿舍，进门时告诉沈桐，让他两点半过来叫他。
一系列反应都比较异常，这在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就是搞了那么大规模的打击私挖滥采行动都没有见他皱一下眉头，看来确实是遇到麻烦了。
吴江凯有心事，沈桐的心情也十分低落。他看了看表，已经快到两点，就在去了老魏的房间。
进了老魏房间，只见他也是焉了吧唧地躺在床上，手里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换台。见沈桐进来，眼皮抬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沈桐掏出烟塞到老魏嘴里给他点上，坐到沙发上问道：“老魏，我爸卤了些猪头肉，又给你和吴书记准备了些山货，这个星期回的时候带上。”
“哦。”老魏淡定地道。
其实沈桐十分想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强忍住好奇心聊起了别的话题，他从怀里掏出500元放到老魏跟前，道：“老魏，与你相处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关照我，这个钱你拿着，不是给你，而是给孩子的压岁钱。”
老魏火了，蹭地一下子站起来，把钱扔给沈桐，气急败坏地道：“干嘛？你这是干嘛？快收起，和我别来这一套，感谢也应该是我感谢你，要不是你，我他妈的就成了别人利用的工具。你的心意我领了，快收起。”
沈桐坚持塞到老魏手里，老魏瞪着沈桐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可真发火了啊，说了不要就不要。”
沈桐无奈抽出来200元递给老魏，道：“这是我给孩子的压岁钱，你要是瞧得起我，就收下。”
第0320章 人情世故（二十一）
老魏看到沈桐态度坚决，迟疑了一下，把钱揣了起来，道：“在东泉，我就只有你一个朋友，这钱我收下了，我代孩子谢谢你。”老魏也是性情中人，莫名地有些感动。
要说给老魏送礼送钱的也不少，但大多是要通过他见吴江凯或求他办事，那种钱是带有交易性质的，而沈桐的钱却没有铜臭味，没有太多迂腐的东西，而是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
有了这一小插曲，老魏叹了口气打开了话匣子：“沈桐，你不是外人，咱俩同为吴书记服务，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认为你真心不错，至少吴书记对你的评价很高。我给吴书记开了三年多车，很少在我面前夸奖一个人，而你是个特例。”
“但是，你能进入县委办，不单单是吴书记欣赏你的才华，也不是因为你是招商引资的功臣，其实这背后还有更加复杂的背景。”
老魏顿了顿道：“这么和你说吧，你也知道李昌奎市长和吴书记的关系，你进了县委办是很大因素还是李市长的指示，他让吴书记好好栽培你。”
沈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吃惊地道：“这……你怎么知道的？”
老魏弹了弹烟灰道：“可能你自己也不会相信，有一次吴书记和李市长吃饭，我进去送酒的时候正好说起了你，李市长交代吴书记，要把你调回县委办，放在他身边，多加历练。”
“啊？”沈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和李市长可以说的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也没有任何瓜葛，更不可能是亲戚，也从来没有谋过面，最多的时候也就是在电视上、报纸上看到过，可李昌奎为什么会在吴江凯面前推荐自己？一个大大的问号印在脑间。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到底和李市长是什么关系？”老魏狐疑地问道。
沈桐摇了摇头，道：“我也和你说实话，我不认识李市长，至于为什么推荐我，我也和你一样，百思不得其解。”
“啊？这就奇怪了。”老魏颇为不相信地看着沈桐，“你不说也罢。”
沈桐有些着急了，道：“我真心不知道，如果不是听你说，我还一直以为是吴书记把我提拔上来的呢。”
老魏见沈桐如此，也就没说什么，道：“不知道也好，李市长和吴书记都是邱副省长提拔上来的人，可现在邱副省长遇到了大麻烦，哎！不说了。”
上一件事沈桐还没厘清，又蹦出自己急于想知道的，他先把自己的事情放下来，道：“是不是付秘书长出了问题？”
老魏转过身看着沈桐吃惊地道：“你怎么知道的？”
“不光是我知道，几乎东泉县都传开了，可我不敢肯定到底是不是真的。”沈桐道。
老魏躺在沙发上，拍了拍脑门道：“现在的官场没有秘密可言，省里的重大决策都传得这么快。”
在官场上有“民间组织部长”这一说法，意思是省里、市里或县里一有风吹草动，往往相关层面的领导还没有正式做出决定，下面的人已经开始疯传了。
至于消息的来源，大多源于决策层周围的人。或许此事仅仅是一个初步想法，可一些人以为已经定下来了，便通过传统方式和现代通讯工具告知自己熟知的“盟友”，以便应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更为叫绝的是，往往是两个人之间的谈话或俩三个人的办公会定下来的事，都能以最快的速度传到每一个角落。
细细分析这些捕风捉影的信息，往往在有些时候非常准确，当然也有不准确的时候。好比原隆中市副市长许亭渊，原先疯传要到隆南市任职，可到头来去了昭北市。
消息走漏风声，无非是两种情况，一种是无意走漏，一种是刻意走漏。无意走漏很好理解，靠近决策圈的人在醉酒后不经意间谈起，这种消息往往最为准确。而刻意走漏，却带有一定的政治目的。好比说，吴江凯要提拔一个人或上项目，他刻意放出风去听听民间的反映，如果反对声强烈，就会考虑变换策略，如果反对声不强烈，也就顺理成章办成了这个事。
如论出于那种目的，如论是谣言还是实情，每一个消息的传出都牵动着一大串人的心。东泉县的人为什么对这位付秘书长被纪检部门带走反响如此强烈？就因为他是副省长邱志国的秘书。秘书倒台，自然会牵涉邱志国，极有可能波及属于“邱派”的市长李昌奎和吴江凯。如果吴江凯要倒台，那么靠吴江凯提拔上来的人也是人心惶惶，万一县长丁庆祥接任，那苦日子就在后头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就是官场上“蝴蝶效应”。复杂庞大的林立派别，根基强大的裙带关系，背景深厚的家族势力，只要站在金字塔尖的人微微一抖，整个体系就乱成一锅粥，原本坚不可摧的“联盟”瞬间分崩离析，开始了极其残忍的内讧。相互诋毁，相互撕咬，个个原形毕露，极力摆脱干系。如果平安无事，又迅速聚拢在一起，继续在联盟中效力。
所以说，官场犹如一盘散沙，在有共同利益的时候，每一个个体可以聚沙成塔，利益一旦出现漏洞，瞬间崩塌，各奔前程。
老魏又点燃一根烟，道：“他们说的没错，付秘书长确实被纪检部门带走了，具体原因不明。据我了解，付江海可能与邱副省长在隆南市的农改项目有关，涉及到洗钱，这就问题严重了。”
“昨天省委乔书记悄悄到了隆南市，表面是调研城建，实则是找李市长进行了谈话，具体谈了什么内容，谁都不知道。哎！这就是活生生的政治斗争啊。”
沈桐明白了吴江凯精神颓废的原因，但这种事只能他自己一个人去承受，作为秘书的他又能帮他什么呢？特别是在如此紧要关口，谁在风口lang尖，谁就最倒霉。
今天与老魏的谈话信息量太大了，沈桐一时间难以消化，他看了看表，已经两点半，他和老魏一同下了楼，去叫吴江凯开会。
第0321章 人情世故（二十二）
吴江凯出来后，精神比上午稍微好了些，如果一般人看来，这就是平时不苟言笑的吴江凯。但沈桐作为秘书，通过细微观察，还是能察觉道丝许不同。
到了大礼堂，全县的机关领导干部已经基本都到齐。“团拜会”始于延安，就是行政企事业单位以及社会团体在新年前夕集体祝贺节日到来的一种方式，团拜会结束后，意味着就要集体放假，各家回去收拾一下家，准备迎接新年。
团拜会这种会议少了平日里严肃的气氛，相对来说较为活泼。如同茶话会一样，与会人员围坐成一圈，吃着瓜子聊着天，县委书记简要回顾一年的工作，展望一下明年的打算，然后一些文艺积极分子表演几个节目，这一年就结束了。
吴江凯的讲话稿是张立伟亲自起草的，在会议开始之前交给吴江凯浏览了一遍，吴江凯没说什么，就正式开始了会议。
吴江凯表现的十分沉稳，在总结工作时特意把招商引资情况和打击私挖滥采工作进行大肆渲染，这毕竟是他的政绩。在展望下一年打算时，又适时把开发新城的想法透漏了一下，底下的人表面上在听吴江凯讲话，心里却想着另一码事，那就是吴江凯的前途。
安监局长孙恒昶是“丁派”中硕果仅存的“三虎”之一，之所以吴江凯为什么迟迟不动他，他也搞不清楚。吴江凯讲话时，他轻蔑一笑，心道：“还开发新城？还不知道你的位子能不能保住还是另一说。”然后与旁边的财政局长唐志栋会心一笑，笑容耐人寻味。
开罢团拜会，吴江凯叫上老魏回了隆南市，没有留下任何要交代的话。晚上，县委办组织聚餐，从县委办走出去的领导干部都纷纷回来参加。
沈桐与国土局副局长乔曼坐一桌，因为乔曼也算是出路较好的一位，所以县委办的老人轮流上阵，把乔曼灌了个七荤八素。
在张立伟的交代下，要求沈桐负责把乔曼送回家。沈桐搀扶着乔曼下了楼，打了个出租车，来到算是东泉县的高档住宅小区，凭借乔曼的只言片语，摸索着找回了家。
乔曼扶着墙在包里找到钥匙递给沈桐，刚进门就躺在了地上。沈桐看着乔曼不雅的姿势，心道：“女人疯狂起来比男人都猛。”
家里没有其他人，沈桐无奈只能把乔曼轻轻地扶起来，扶到卧室。
乔曼刚躺在床上，双脚就在空中飞舞，把高跟鞋甩了出去，然后四脚朝天躺在了那里。
乔曼是一个极具诱惑的女人，身上透着一股成熟而典雅的味道。沈桐看着脸色胀红的脸庞在灯光的照射下如那样迷人，尤其是在呼吸的时候，胸前两团被红色毛衣紧紧包裹着的shuangfeng一起一伏，一步裙掀起一角，两条修长的腿左右分开，那撩人的姿势让沈桐想入非非。
正当沈桐欣赏乔曼的曼妙身姿时，乔曼突然爬了起来，捂着嘴巴往卫生间跑去。沈桐急忙跟了出去，手忙脚乱地随便找了个杯子，在饮水机上接了点热水，站在卫生间门外等候着乔曼。
里面传来“唔哩哇啦”的呕吐声，沈桐站在外面听着这不太儒雅的声音，心里却还在想着乔曼那丰满的身材。他甚至在想，如果我要是能与乔曼来一次，那种感觉肯定不一样。不过他很快打断了这一念头，暗暗自责：“乱七八糟想些什么呢。”
乔曼出来后，一手扶着墙，一手擦了下嘴巴，迷离地看着沈桐，微微笑了一下，道：“让你见笑了，今晚喝得有点多了。”
“乔局长，你喝水。”沈桐把水端给乔曼道。
乔曼接过水，往沙发上走去，一边道：“什么乔局长的，多见外，还叫我曼姐。”然后回过头看着傻站在原地的沈桐，道：“傻站在哪里做什么，过来坐。”
沈桐见乔曼已经酒醒，便道：“乔局长，哦不，曼姐，你现在酒醒了，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急什么，过来陪姐聊会天。”乔曼双腿蜷在沙发上，端着水杯喝着水道。
沈桐犹犹豫豫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在也不是。乔曼借着酒劲，踉跄站了起来，走过来把沈桐拉到沙发上，舌头有些打结道：“姐……姐还能吃了你不……不成？坐！”
沈桐坐下后，刻意往边上坐了坐，而乔曼用手指从上捋了捋散落的头发，把外套脱掉扔到一边，然后又把一步裙褪去，迷迷糊糊地靠在沙发上，对着沈桐傻笑。
沈桐尽量避免与乔曼眼神对视，但乔曼婀娜的身段凹凸有致，被紧身衣紧紧包裹着。尤其是在刚才脱衣服的瞬间，胸间的大白兔上下弹跳了两下，沈桐不自觉地偷看了两眼，使劲咽了口唾沫。
乔曼长得十分端庄大气，大大的眼睛清澈明亮，两撇细眉如柳叶，高挺的鼻梁，纤薄的嘴唇，精致的五官搭配的如此天公作美。在加上乔曼十分注重打扮，淡妆素雅，整个人透露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和风姿绰约的妩媚，在东泉县来说，此女子绝对算得上是绝品美女。
女人是红颜祸水，在没来县委办之前就传出许多版本的绯闻，先是离异，后又与原先领导的丈夫搞在一起，并堵在了床上。上次乔曼被提拔到国土局任副局长，把沈桐叫出来发泄了一通。第二次近距离的接触，而且还是在她家，沈桐或多或少有些紧张。
进了县委办，要说对沈桐帮助最多的，就应该是乔曼了。从一开始如何接打电话，到后来起草讲话稿，乔曼一直怀揣着一颗善良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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