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宅
背靠着枕头,躺在床上的慕亦梵淡然的放下报纸,同时手边还摆着几份大同小异的杂志。
“黎煦,立刻要慕氏律师团一一找所有中伤慕氏名誉的报社、个人,一个都不许放过,私了不行,直接上法庭!”慕亦梵语气强硬,虽然脸色苍白,但周身的低压气场是怎么也掩不住的。
慕氏的股价因为这次事件,已经受到波动开始下跌,他必须得弄出点动静来,稳定股价。
“好嘞!”黎煦领命,风风火火的冲出去,他忍这些杂七杂八的记者很久了,逮住机会,得好好惩治一番,不然国内的媒体真以为慕氏是软柿子,伸手就能捏一把。
祁昀双手抱胸倚着墙,依旧是一袭白色西装,挂着淡淡的笑,“哥,你这次倒病的不轻,四天都没下床呀。”
慕亦梵一笑,不予以置否。
叩叩!
“少爷,刚秦家送来的请柬。”
刺眼的红冲击着慕亦梵的眼球,伸手接过帖子,讥讽的笑,谭沐和秦恒远是害怕还是怎么的,跳过订婚,直奔主题,是害怕旧事重演?
“让阿煦去吧,他这两天挺闲的。”阿煦那性格,表演也到位,蒙的过樱源组那些蠢蛋。
姜言钦抬头默默地勾唇笑,阿煦性子,非得把它婚礼搞成丧礼不可,低头双手迅速的在键盘上敲打几分钟后,合上笔记本,“爱染家的人已经逐步登陆日本,大概……三个多月,樱源组实力至少损七分。”
“不,放慢脚步,鲸吞太痛快,我要的是蚕食。”慕亦梵轻启薄唇,德川伊泽,只能用黑道的规矩解决。
祁昀叹口气,果然是暴君呐,宠妃丢了,势必要整个江山陪葬,耸耸肩,祁昀自发自动的下楼找酒喝,唔……他记得大哥这儿还搁着一瓶TATA。
隔日,一时闹得沸沸扬扬的出墙事件像平地起的一座山,突地就平息了,G市八成八卦杂志停业整修,一字不提慕氏。
五天后 海天酒店
黎煦戴着墨镜,身后跟着慕氏娱乐大厦的黑衣壮汉,捧着大大的礼,威风凛凛的走进海天酒店大门,颇有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摆明了就是来闹事儿的。
“请出示请柬。”
黎煦拉下墨镜,桃花眼狠狠一瞪,厉声呵斥,“本少爷还需要那玩意儿,让路!”
话落,身后的黑衣壮汉冷哼两声,吓得服务员倒退了两步,连叫保安的火气都被浇灭了,乖乖的让路。
走进宴会厅,衣香鬓影,温馨的音乐听在黎煦耳里格外的刺耳,大喇喇的坐在一边,身后的黑衣壮汉立于身后,奉上美酒。
“黎四少大驾光临,我们薄待了。”谭沐一身白色西装缓缓而来,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黎煦撇撇嘴,虽然他不愿意承认,可是相较之下,祁昀那家伙穿白色西装该死的帅!
“知道薄待了就好,我来是看着我悠姐的面儿,好歹姐弟一场,诺,礼我放这儿了,你好好收着,别糟蹋了我一番心意。”黎煦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要不是姜老二点了他几句,他还憋着一肚子悠姐的怨气呢。
“自然,来者是客。”
黎煦抖着腿,应付的笑,虽说这家伙也是个受害者,可他就是看着不顺眼儿,毕竟悠姐那张脸他看着心里就打鼓的害怕,侧头道:“你们这儿闷人,我出去透透气儿去。”
谭沐微笑着点头,秦家人不待见慕氏,慕氏来了人,自然也是不愿意见的。
“阿虎,做你该做的。”
黑衣大汉重重的点头,空荡荡的大厅,黎煦狭长的桃花眼闪着光,眼角看见不知何时出现的秦桓,抱胸一笑,“呀,秦少今儿有空也来参加悠姐的婚礼?”
秦桓嘴角一抽,“你们在玩儿什么把戏?”因为这事儿,他和温暖也弄得不愉快,小妮子现在还生他的闷气呢。
“别急啊,婚礼不还没开始。”黎煦似真似假的笑,好整以暇的靠着雕花大门,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婚礼进行曲响起,主持人唾沫飞扬的讲着,一旁的巨大屏幕上播放着制作好的PPT,忽的场景一切,那天酒店套房里的一切完整的呈现在荧幕上,一场捉奸在床的蹩脚戏码在婚礼现场上演。
宾客哗然,人群中似乎有讥笑声传来,甚至有人离去,不愿参加这场颜面扫地的婚礼,谭家、秦家人脸色难看的怒吼,谭沐更是无暇安抚秦悠,怒气冲冲的要人立即换掉。
“火灾警报!火灾警报!请各位先生、小姐尽快逃离。”
平地而起的广播,让本就离去一半的人流更是纷纷尖叫着涌向门口,短短几分钟,和谐温暖的气氛被破坏殆尽,秦家人气得跳脚,却也不得不赶忙逃跑。
恰巧,黎煦晃了进来,“谭先生,这份儿礼如何?满意否?”
“你!”
黎煦瞪大眼,迎视谭沐的怒气,不屑冷哼,“也不看看谁的地盘儿,我大哥的墙角,你说撬就撬了?”说罢,俊脸转向秦悠,心里打鼓一下,鼓起勇气,强作镇定,讥讽出声,“就你?也配让我叫声姐?”
啪!
满天飞的照片摔在俩人身上,黎煦扬起下巴,高傲的转身离去,身后黑衣大汉护航,扬长而去。
一时,谁人不知,慕氏黎四少,飞扬跋扈,有仇必报!
恶心
日本 樱源组
八月艳阳天,和室内却温度骤降,气氛凝固,德川伊泽负手站立在水渍中,平静的眼神此刻冒着火花,死死的盯着不久前初醒,仍旧很虚弱的秦悠,冷笑,“真没看出来,素来软骨的秦家二小姐也有这么锋芒毕露的时候,可惜啊,慕亦梵没看见!”
秦悠脑子一阵晃荡,晕的厉害,嗓子干涩无比,喑哑出声,“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要是想用我去威胁慕亦梵的话,那你未免太小觑他的能力了。”
软骨?那也只是针对让她上了心的人。
德川伊泽阴柔的笑,行走间发出哒哒的声音,虎口钳住秦悠的下颚,眼神一眯,“威胁?不,我只想要慕亦梵和我一样活在不见天日的炼狱里,凭什么,我一个人背负着所有黑暗,它却可以堂而皇之的爱人?”
指印清晰的浮现在秦悠苍白的下颚,生生的发疼,被慕亦梵疼在心坎上的秦悠哪受过这痛,当下眼眶微红,紧抿唇角,硬是把眼泪逼回去,这个以亦梵为敌的男人,没资格让她掉泪。
“你知道为什么慕亦梵不找你吗?”德川伊泽阴笑,双手轻拍,一身银色和服的樱子走了进来,对着她浅笑,道:“秦小姐,真不好意思代替了你的一切。”
一模一样容颜,连声线都很接近,秦悠心里漫上无法言喻的恐惧,他、她……亦梵,相似度达百分之九十九的脸,他……
“樱子,跟她说说近日发生的事。”
德川樱子轻颔首,甜甜的笑,“你的慕亦梵很疼宠我,呵护备至,包括你所知的一切尺度,你也知道的,慕亦梵很爱你,自然……”撩起发,和服宽袖下垂,青紫色的痕迹很熟悉。
恶心感突如其来的涌上,秦悠趴在地上干呕,躯体纠缠的画面让她脸色不正常的充红,手指紧抠着木地板,不停的咳嗽。
咚!
一杯水搁在秦悠跟前,德川伊泽冷声笑,道:“我不是慕亦梵,你死了我也不会给你收尸。”
“樱子,你下去吧。”
德川伊泽挥手示意,转而瞥了眼不为所动的秦悠,指了指庭院外的轮椅,“那东西,是为你那双残废的双腿准备的,你自己掂着分量。”
木屐哒哒的响声像是催命的咒语,秦悠目光呆滞的看着薄毯下的双腿,指尖颤抖的伸向动也不能动的双腿,心底害怕的虫子开始冒出,啃食着她为数不多的信心。
砰!
满都是血,漫天席卷的痛从她的双腿传来,无人的路段,混沌的思想,迷蒙的视线,秦悠喉咙涩涩的发不出声,车祸那天的场景迅速在脑海里回放,她感觉到被剧烈的移动……手指狠狠拧着双腿,明明白皙的皮肤已经发紫,她却一点痛感都感觉不到,她想喊,大声的喊,但喉咙就像被灌了铅,一个单字都发不出来,亦梵……亦梵……
秦悠茫然的看着陌生的景致,日本的和室、栽植花树的庭院,脑海里那个挺拔的身影愈发清晰,唇角笑意深深,抱着她轻哄,不受控制的湿润流出眼眶,放在腿上的双手疯狂的捶打着,低吼,“亦梵……亦梵……”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变了,为什么?她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天午后慕亦梵双手的温度,笑容的爽朗,“啊!啊!”
发泄似的大喊,长发黏贴在脸上,秦悠狼狈的想要站起来,却硬硬的跌在木板上,晃动感中竟察觉不到一丝疼痛,无力感想爬山虎,爬满整颗心,脑子越来越晕眩,心口越来越疼痛难捱,秦悠指尖还没碰到水杯,便软趴趴的倒在木板上。
心甘情愿
慕宅
慕亦梵猛地惊醒,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着,掀被下床,却冷不丁腿软跌坐在地上,心口的慌乱久久不能平息,秦悠歇斯底里的模样,涕泗横流的脸蛋儿,一点一点的击垮她的自信,秦悠,总是轻而易举的能以一个梦就让他乱了分寸。
叩叩!
“少爷,爱染老夫人的传真。”
眉头皱紧,慕亦梵抿唇接过电话,想必是他动作太大,惊动远在法国的老姨母了,薇薇安。爱染,年轻时候也曾是法国上流社会一朵娇艳的玫瑰,娇气霸道,借着家族的名声横行霸道,凭着出色的外貌让多少豪门之子拜倒裙下,后来却被老姨夫一个温文尔雅的大学教授(入赘爱染家),摘下了这朵带刺的玫瑰,随着岁月的洗礼,老姨夫又因爱染家黑帮争斗骤逝,曾经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早已锻炼为冷静沉稳,优雅尊贵的爱染家主母。
遗憾的是老姨母并未生下一子一女,所以依照爱染家家训,由爱染家小女,也就是慕亦梵已逝的亲祖母,雅琳。爱染的长子--慕伯源继承,顺理成章,慕亦梵成为了爱染家唯一的继承人,慕家长子嫡孙。
精致耐看的英文字体却蕴藏着爱染老夫人的心计,翻译成中文,四个字:戒骄戒躁。
“亚顿,我改变主意了,先吃下樱源组七分,剩下的三分,留待日后再说。”
亚顿微微一愣,迟疑道:“少爷,这样爱染家也会自损三分的。”
“按照我的意思去做就是,另外……”瞥了眼钟表,慕亦梵沉声吩咐,“让祁昀他们几个五点到二楼书房。”
不是他有意违背老姨母的意愿,只是,秦悠是他哪怕倾覆了所有也要保全的人,他怎舍得她呆在德川伊泽那个变态身边多一秒?
亚顿点头退下,心中轻叹口气,连爱染老夫人也阻止不了少爷,说到狠、说到冷酷,谁比得过慕家的现任家主,下手绝不手软,甚至于德川伊泽也如猛兽般想要一口吞噬!樱源组,凶多吉少。
天未破晓,窗帘半敞的房间,慕氏四少全部到齐,甚至连秦桓也破天荒的出现在二楼书房,不停踱着步子,心里极其的烦躁,最近跟过山车似的事情太多,他脑子现在乱的很,什么决定做不出,意见也给不了,虽然他和秦悠不是很亲,可毕竟因为秦悠,他和温暖才有发展的可能,对这个小他几岁的小姑姑,秦桓也说不出个亲密疏离来,现在遇到这事,他脑袋也当机了。
“大哥,我不同意这么做。”祁昀放下酒,从兜里捞出烟,袅袅烟雾渐渐模糊了书桌后看似慵懒的慕亦梵冷漠的面孔,这刻即便有再香醇的美酒,也解不了他内心的烦躁,这么做太危险了,搞不好连大哥自己都得涉险,阿煦和德川伊泽交过手,说身手,德川伊泽差大哥一截子,可玩心计,大哥就略低一筹。
修长的五指轮流在在大腿上打着拍子,慕亦梵不语,但那神情明明就是谁也挡不住的孤注一掷,祁昀顿觉,秦悠这个明明不是倾国倾城的主儿, 得之,幸,失之,狂。
忽的想起六年前遇到的那个凉薄的慕亦梵,目光清冷……不,应该是目空一切,因为没有在乎的东西,所以无所顾忌,尽情的发挥慕家人骨子里的冷情,谈判、崩裂、血战、重伤,一场场连续剧般跌宕起伏的经历似乎于他而言只是一场无人观看的木偶戏,淡淡的连眉头也不轻皱,挥手间见血,了却叛徒。
“异心的杂碎,只会脏了爱染家的门槛。”
真丝手帕擦拭着长指,松手,白色手帕瞬间染红,他抬起长腿,一丝血腥都不带的出了仓库,也是那时,他和言钦,后来的黎煦深深地被这种看透血腥与死亡的漠然吸引。
一次次的涉险、一次次的出生入死,他们四个亲密如亲兄弟,一次无防备的酒后,微醉的慕亦梵星眸明亮,仰望普罗旺斯的月光,那是第一次, 他们几个听到秦悠这两个字。
后来的后来在G市传奇般的经历,他以为是大哥年轻气盛,不料,这一切只是为逼秦悠心甘情愿的现身,慕亦梵要的,就是心甘情愿这四个字。
如今知道,在慕亦梵眼里,流年从来不会薄幸红尘,也带不走一个秦悠。
祁昀低笑了声,掐熄了烟,端起剩余的红酒抬手致敬,轻柔的笑,“樱源组所属企业一星期之内,消失一半。”
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姜言钦睨了眼优雅的祁昀,勾唇一笑,没想到祁昀也懂,这世上你总会遇到那么个人,可以为她颠覆所有。
“阿煦,解决樱源组总部手下……”
“嗤,那些人能挡得住我。”黎煦高昂着头,不停晃动的脚尖诡异的移动着,唔……冲锋陷阵,搞破坏,他黎四少可是出了名的砸场子,这G市哪家媒体,哪个记者不晓。
秦桓心渐渐冷却,耸耸肩转身离开,留下一句,“我们家温暖可以暂时借你,但条件是我也得搬进来。”
一来就坦白所有,包括偷天换日,双腿……受伤,慕亦梵的目的,不就是想借着温暖这步棋,开导秦悠的死脑筋,真是,一通电话的事儿,害得他大老远跑来,以为是慕氏股票狂跌不止这种大事儿发生,威胁到他这隐身小股东的身份,真是!
“成交。”
慕亦梵腿上有规律的拍子停止,冷声应允,起身站在窗边,欣长的身形弥漫着无法言喻的疏离,这才是慕亦梵,那个同时掌控爱染家黑道势力和慕家商界王座的慕家家主,淡漠疏离,不带情愫!
倔强
夏季深夜的风透着丝丝凉意,谭沐浑浑噩噩的跌坐在酒吧门口,新生的胡渣。萎靡的脸庞,失意至极,骂骂咧咧的声音远去,抬起头看着阴沉的夜色,谭沐靠在涂鸦的墙上苦笑,他以为他得到的是心念已久的珍宝,结果到头来,只是一个整容后的冒牌货!
而他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比慕亦梵幸运多少,真是愚蠢至极!
“谭沐……”
素颜的秦悠……不,应该说是德川樱子,心痛的情愫开始蔓延,她错了吗?她是不是应该一直以秦悠的的身份活在谭沐身边,可是女人都是贪心的呀,这一个多月来谭沐的呵护备至,温柔宠溺,几乎让她醉倒,但每每温柔的时刻,他口口唤着秦悠秦悠,她真的忍受不了。
德川伊泽再精明,还是败在了感情二字上,他漏算了德川樱子的死心塌地和女人的嫉妒心。
“你来干什么,提醒我多么蠢吗?”
深吸口气,德川樱子的声音带着哭腔,道:“你不是爱秦悠爱的死去活来,我变成她待在你身边,有什么不一样?”
你爱她,我就变成不爱你的她来爱你,她没错。
“你怎么可能是她?她留在我童年里的回忆,你再怎么算尽机关,也进不去!”谭沐踉跄的爬起来,颓废的倚着墙,冷眼看着德川樱子,她以为她去韩国求学,结果呢,是换了张皮。
他等秦悠等了这么久,还没登场,就被无情抹杀!至今,他在秦悠心里,可能也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存在,说忘就忘了。
水眸染上怒气,德川樱子一急,不由的反驳,“秦悠你根本就没资格碰,慕亦梵,哥哥,他们随便一个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你永世不得翻身,退一万步,就算你得到秦悠的心,也决计得不到她的人!”
德川樱子本性就是如此,带刺的玫瑰,哥哥面前她畏惧,谭沐面前她卑微的扮演好情人的角色,不争不抢,不怒不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