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我爸妈觉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吧。”
“啊?你爸妈也是相亲认识的?现在感情不好?所以不让你相亲?以免步他们的后尘?” 韩乐美八卦模式瞬间开启。
“呃,我觉得你可以理解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主体是‘我’,不是‘相亲’。”
“哎,要是我也像你这样招爸妈‘不欲’就好了。”韩乐美更加羡慕了。
“怎么了?”胡图图问。
韩乐美瘪瘪嘴,“我妈逼我去相亲,惆怅死我了。”
“相亲就相亲呗,这有什么好惆怅的。你不是老嚷着要脱单吗?相亲也是一条途径不是。”胡图图不以为然。
“你是知其一不知其二,”韩乐美喝了口水,开始了她的漫漫诉苦路,“你知道吗?今年过完年,我都相了二十八次亲了,二十八次啊!”她左手比“二”,右手比“八”,分别凑近了晃在胡图图左眼和右眼面前的位置,唯恐不能起到震惊的效果,还不停地往前戳啊戳啊戳的,胡图图生怕她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戳瞎了。
“二十八次,比我年龄都老,我还没到非嫁不可的年纪吧,你说他们怎么就这么亟不可待地要把我给卖了。”
胡图图好奇,“二十八个你就没看中一个?”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或者说,二十八个就没有一个看中你?”
“这才是我惆怅的原因,”说起这个韩乐美就愤慨了,“真是邪了门了,我都不知道我妈是从哪搜罗来的那些相亲对象,齐刷刷的歪瓜裂枣,估计只要是个带把的她都满意,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她亲生的!哎呀越想越惆怅!”
朱叶勤发了一个消息过来,“胡图图,我快困死了,有没有什么恐怖故事可以给我提提神的。”胡图图利落地回了三个字:“照镜子”。然后向韩乐美开导道:“这种事情你怎么能自己惆怅,你得想办法让对方惆怅。”
韩乐美可怜兮兮地向她求教,“那你帮我想个办法吧。”
这可真是病急乱投医,“我好像也没啥好办法,你看我也没相过亲,也不能给你经验啊战术啊什么的。”胡图图语气里爱莫能助的无奈很真诚。
韩乐美眼珠一转,突然腻了过来,“图图,你爱我吗?”
什么情况?
胡图图提高警惕,“暂时先不爱。”
“可我时时刻刻都爱你。”
“好巧,我也爱我。”
“我分分秒秒都爱你。”
“你这样是应该的。”
“我生生世世都爱你。”
“我值得的。”
“哎呀图图,”韩乐美不管不顾黏上来,“你看你这见招拆招的段数,不去相亲多埋没才能啊!”
韩乐美是搞美术的,听她说这话就知道她这辈子只适合搞美术,多么抽象的逻辑啊!
胡图图越发警惕了,“我觉得我做老师的才能也还不错的,暂时还不考虑换工作。”
“不换工作,兼职,兼职一次,就一次。”韩乐美语带央求。
这不是一次或者几次的问题,关键是没意义啊,胡图图有点头疼,慢条斯理地说:“你看,既然你都去了这么多次了,又何必在乎多这一次呢,而且就算这次我帮你挡了,以后你又该怎么办?”
“所以我要永绝后患。”韩乐美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可是你吸引歪瓜裂枣的磁场摆在这儿,就阻挡不了残草败木的前赴后继。”胡图图温温地说。
“所以你要帮我”韩乐美赶紧跟进,“到时候你不要顾及我的面子,也不用保持我的形象,什么修养啊节操啊,通通都可以不要,该怎么涮就怎么涮,最好让他回去以后就向我七大姑八大姨奔走相告,看谁以后还敢找我相亲。”
“图图啊,”韩乐美摇着胡图图的手臂,“这么艰巨的任务只有你才能完成。”
原来这才是意义所在,胡图图更头疼了,为什么只有她才能完成的艰巨任务每次都不是什么正经事儿呢!
胡图图打量了眼坐在对面的人,这个男人长得有点像WIFI,眉毛呈一条弧线向两边耸拉,眼睛呈一条弧线向两边耸拉,嘴角呈一条弧线向两边耸拉,下巴还凸起一坨。腆着肚子,满面的油光。
这一刻,她原谅了韩乐美。
“WIFI”看见胡图图的时候,挤得只看得见眼珠的一双缝眼闪过一抹灵动的精光,稍纵即逝,继而拿捏出一副很挑剔的样子。他是个留学海龟,韩乐美只是个小学教师,在他看来,很明显是女方高攀了,看在她年轻貌美的份上他愿意放低姿态迁就,可他不能给对方日后可以爬到他头上的感觉。
“WIFI”完全沉浸在一种一问一答的无延续性话题谈论模式中,不管对方的回答是有趣还是无趣,是生动还是死板,都不再继续,更别说深入讨论。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所有的话题应该都是他预先就设想好了的,他只是需要把他想表达的都表达出来,且一定要表达出来,至于对方的回答是什么,那都是浮云。胡图图甚至怀疑,即便她一句话都不说,他也能毫不尴尬地继续下去。
“WIFI”高雅地转动着红酒杯,“我自认不是个粗人,平常喜欢写写书法,赏赏古玩,品品茗茶,不知道韩小姐业余都有些什么消遣。”
胡图图说:“我没啥特别爱好,没事的时候喜欢弹弹琴,绣绣花,作作诗。”
“WIFI”说:“羽毛球太低端,保龄球太幼稚,我比较钟情于高尔夫,韩小姐喜欢运动吗?”
胡图图说:“洗澡算运动吗。。。。。。算的话,喜欢。”
“WIFI”说:“我每天都有定时阅读的习惯,华尔街日报,世界文学,韩小姐平时都读什么书呢?”
胡图图说:“除了名著和学术,其他的书都看。”
“WIFI”说:“西餐我偏爱意大利菜,中餐的话,海参鲍鱼都吃腻了,现在喜欢吃家常菜,女人是肯定要会做饭的,不知道韩小姐有几个拿手菜呢?”
胡图图说:“两个,青椒炒红椒,白菜梗炒白菜叶。”
。。。。。。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以后,你要对我负责(2)
聊天陷入瓶颈,估计设想的话题已经都表达完了,“WIFI”用他肥厚的熊掌擦了擦脑门。好,话题又来了,
“我以后是要去美利坚生活的,你英语怎么样,大学考托福了吗?”
貌似朱叶勤大三的时候有考过,挂了,胡图图抿了口苏打水,“考了,没过。”
“WIFI”说:“怎么能不过呢,那个我闭着眼睛都能过。”
“奥~~”胡图图恍然大悟,“被你这么一说,我知道我为什么没过了。”
点拨到人了,“WIFI”顿时觉得自己形象高大了起来,一脸的横肉牵动地很欣慰,眼睛彻底只剩下条缝了。
胡图图懊恼极了,“我是睁着眼睛考的,下次我也闭着眼睛考,应该就能过了。”
“WIFI”咂了砸嘴巴,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
胡图图此刻有点忧虑,这该怎么样才能永绝了韩乐美的后患啊,她想无语问天,抬头的瞬间却不期然接住一道探究的视线。
她所处的位置正对着通向这家茶餐厅二楼雅座的楼道,秦朗从楼上拾级而下,身边随行人员清一色圆肚秃顶,拿腔拿调的步伐和神态看起来像是机关人员。秦朗在门口处停下脚步,跟他们在说着什么,时而凝眉不语,时而淡淡微笑,周旋在一帮人精中间,神色自若而仪态从容。这份雍容的气度是需要修炼的,一般在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身上比较多见,因为这需要无数的成功和成就来堆砌和滋养,可在他来说,却好像是天生的。
这是一个有家族庇佑的幸运儿。
从门口鱼贯而入的姑娘们纷纷侧首打量,秦朗跟随行人员一一握手道别后便目不斜视地朝胡图图所在的方向走来。一身裁剪合体的深色西装,长身玉立,俊眉朗目。胡图图看看秦朗,再看看“WIFI”,仁慈地闭上了眼睛。
人和人之间怎么可以差距这么大呢!
“咦,怎么是你!”秦朗在将将要越过胡图图身边的时候忽的顿住脚步,身体后倾着打招呼,脸上“偶然看见”的神情表现地恰如其分,继而一副对眼前形势进行推测的样子,然后恶作剧地眨了眨眼睛,“又相亲呢,昨天那个不是成了么,不好用?”最后还火上浇油地补了句,“最近口味变重了呀!”
胡图图抓住机会,“不是不好用,是不太够用,备多几个。”
“WIFI”嘴巴张成“O”型,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秦朗唯恐天下不乱,从邻桌拽了把椅子坐下,“难怪你说下个月才有时间陪我吃饭,是把我排到下个月了吧,今天正好撞上,你就开开后门把我提前给办了吧。”
胡图图很为难,“可是我待会还得回去陪我女朋友呢,今天是我们的八周年纪念日,除非这位先生肯把时间让给你。”说罢朝“WIFI”投去一个征询的眼神。
秦朗也不忘给自己争取机会,“哥们儿,习总都上台了,共产主义还会远吗?看开点儿!”
“WIFI”先生的脸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紫,精彩纷呈煞是好看,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最后踉踉跄跄落荒而逃。
胡图图“吁”了一口气,这下韩乐美圆满了,还什么节操啊,贞操都没了。
秦朗肩膀轻轻耸动,趴在桌子上笑得开心极了,笑完之后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子,“我们开始吧!”
开始?胡图图莫名其妙,“开始什么?”
“相亲啊,人都把时间让给我了,我不能辜负人好意不是。。。。。。怎么,利用完了就想一脚踹开啊?”
的确是这么想的呀,她点点头,“恩,你可以功成身退了。”
秦朗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你看我像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么?”
“不像,”,胡图图很诚实地说,“你像召之即来、挥之不去的人。”
“的确是这样的。”他点点头,表示她总结得很到位。
“那,我们开始吧,”请神容易送神难,不请自来的神送起来尤其难,胡图图认命,“不过请抓紧时间,你知道的,我还得回去陪女朋友。”这可没骗他,跟朱叶勤约好了的。
秦朗看着她说:“我昨天去找你了,结果你没在家。”
不请自来的人最适合吃闭门羹了,胡图图一下子愉悦不少,面上却不动声色,“找我什么事?”
“找你要东西啊,你策划书还没给我,急着要。”
那个用得着亲自找到她家里去要吗?“你上次不是说不急?”
“可我没想到你这么不急。”都快一个月了,不要说活动策划了,活命策划都可以做出来了。
秦朗很明显是对胡图图知之不深,要是让朱叶勤和左静薇知道他居然敢跟胡图图说“不急”,保准嘲笑得他精神不济。
“哦,那我今天回去就开始做。”胡图图说。
“开、始?”秦朗缓慢地重复了这两个字,声音没什么起伏,表情也没什么波动,只是将尾音扬得百转千回,“无骂胜有骂”地谴责她的这一拖沓行径是多么的人神共愤。
胡图图本来没觉得这有啥不正常的,被他这一暗示,顿时觉得自己的做法太不应该了,赶紧说:“ 已经构思好了,只差没呈现在纸上了,明天我就在网上发给你。”她特意将“在网上”三个字加了重音,意思是到时候就不劳他大驾亲自到访了。
秦朗自是忽略了她的暗示,只是点点头,“唔,那明天给我吧。”一副很大度的样子,好像完全忘了他这是在请人帮忙。
“那,我们的‘相亲’可以结束了吗?”胡图图瞅准时机,试着提出终结这个莫名其妙的相亲。
秦朗这下出乎意料的好说话,“那,结束吧。”
她松了口气。
秦朗看在眼里,戏谑之心顿起,又说:“我对你挺满意的。”继而拍了拍她的肩膀,“从今以后,你要对我负责。”
她松了的那口气又提了上来。
几个星期不见,朱叶勤更见容光焕发了,面色红润,明艳动人。巴尔扎克说过,女人要有幸福才有诗意,教女人散发美丽的东西除了衣衫还有情书。不知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跟“荷尔蒙”熟不熟,不管怎么说,爱情真的是女人的美容圣品。
幸福女人一进门就抱怨,“我不来找你你就不知道去找我的。”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熟悉,貌似前几天沈木修也说过,这侧面说明了一个问题——胡图图真的很宅。也再次印证了她随遇而安的人生信条,不习惯去主动制造契机。
朱叶勤爱说爱笑,爱跳爱闹,是个活力四射的机能女性,她有一句名言:“我能忍受早死,但不能忍受活着的时候每天都过的一样。”所以胡图图的生活方式是深受她诟病的。
“本来就是这么个温水煮青蛙的性子,偏还选了这么个死气沉沉的职业,你都快与社会脱节了,你说你一好好名牌大学高材生,跑过来当小学老师,你是想闹哪样呀!”朱叶勤是一直不满意她的职业的,逮着机会就拿出来说,三四年了都还能锲而不舍,也真难为她了。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小隐隐于室,大隐隐于市’,我现在是‘巨隐隐于师’,你听,多新鲜呀!”胡图图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
朱叶勤咬了口苹果,同时还不忘白她一眼,“恩,现在是新鲜,等你‘巨隐隐于尸’的时候就不新鲜了,迟早有一天你死了都没人知道,到时候可别指望我来给你收尸。”
“你男人呢?”不想“暴尸荒野”的人很明智地转移了话题。
“他啊,这几天去北京出差了。”朱叶勤口气装的像在谈论天气,脸上却情不自禁地透出一抹羞赧,或许她自己都浑然未觉。
羞赧这种情绪出现在朱叶勤身上实在是匪夷所思,简直跟在黑人脸上看见“高原红”似的,把胡图图给看得一愣一愣,不过好在她不再纠结于曝尸的问题了,可接来下她纠结的问题比曝尸的问题更纠结了。
“话说回来,你和沈木修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不肯找个痛快,他也不肯给个痛快。你耗到25岁了没谈过恋爱,他耗到30岁了也没谈过恋爱,我真是越看越糊涂。要说他对你没意思吧,他对你好的真是人神共愤,那股温柔劲啊,啧啧,可不是普通朋友能激发的。可要是说他对你有意思吧,瞎子都看得出你对他的心思,一戳就破的关系他却始终这么暧昧不明地吊着,真是让人闹不明白。”
胡图图解释说:“那是因为在朋友和爱人之外还有一种人,叫做亲人。”
“你的意思是他只是把你当妹妹?那我就更不明白了,他是要找个什么样的天仙啊,连你他都不要,没道理嘛!”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以后,你要对我负责(3)
虽说这话严重带有私人感情*色彩,不过胡图图听来还是很受用,在朱叶勤的眼神示意下,狗腿地把垃圾桶提过来,接住那枚摇摇欲坠的苹果核。开导道:“感情的事情哪来那么多道理可讲,若真讲道理,令狐冲怎么会不要东方不败,东方姑娘要貌有貌要材有材,还有事业有地位,关键是当女人玩腻了还可以当男人玩玩,可是令狐兄却弃东方姑娘选择了任大小姐,可见,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讲道理的。”
这个论证太强大了,朱叶勤颔首表示同意,沉默着倾身枕在胡图图腿上,胡图图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她的后脑勺,手势很是娴熟,因为她平常也是这么抚摸“比翼”“双飞”的。
“图图啊。”
“恩。”
“这么多年你就喜欢一个人,不无聊吗?”
“不知道,没的比较。”
“那你想有的比较吗?”
“顺其自然吧!”
“你没有顺其自然,你分明把其他男人都屏蔽了。”
胡图图没接话。
朱叶勤又接着说:“沈木修是好,可是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好男人,我觉得我男人就比他好,早先我说把他让给你,你不要,现在不行了,我已经喜欢上他了,可是前方还有无限的可能,有比喻蔚侬和沈木修都要好的,关键是,你要从半睡不醒的状态中走出来你才看得见。”
“你当是我在做单向选择题啊,我看的见别人,你当别人就看得见我么,我长得也不好看,还。。。。。。”
“谁说你长得不好看了,”朱叶勤不乐意了,扭过脖子朝她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