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静薇是个低调的隐形富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父亲是国内某知名上市公司董事长,从前也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妈妈在她五岁的时候得癌症去世了,八岁的时候父亲娶了另外一个女人,头两年待她近乎讨好的仔细周到,可在第三年给左家生了个儿子后开始有一种农奴翻身当地主的嘴脸了。当然,在左父面前她依然还是那个仔细周到的慈母。随着他们儿子的日渐成长,左静薇经常听到他们紧闭的房间里面断断续续传来父亲刻意压低和女人有意扬高的争吵声。内容无非就是公司的股份和家业的继承问题。
在她高中毕业十八岁成人礼的时候,父亲问她想要什么,她要求父亲给了她现在所住的那套房子,然后用尚嫌稚嫩的声音冷静地对他父亲说:“爸爸,我长大了,想搬出去住,我会经常回来看你,可是除了你,你的公司和其他任何东西以后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这等于是宣告脱离家庭自立门户。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睛是看着那个女人的,趾高气昂的女人那一刻被一个半大孩子的眼神盯得尴尬失措。父亲先是吃惊,然后愤怒,再是愧疚,最后在她完美无缺的冷静中答应了她的要求。
左静薇从此成长为一个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女强人。
紧赶慢赶,到达目的地也已经五点了。
左静微的房子是前庭后院式独栋设计,简欧式的田园风格,外有围墙环绕。这样的独栋别墅在06年国家明令禁止别墅类房地产开发后,已经变得十分稀缺,屋子看上去已经有些年份了,单从外观上看,不见丝毫富丽堂皇的迹象,进到里面方知真正的富贵皆不显山露水。
绛红色的铁艺雕花大门虚掩着,想来是特意给她们留着的,朱叶勤轻车熟路破门而入,刚想扯开嗓子喊主人出来接驾,发现一头利落短发的左静微正蹲在假山水池边一株叫不出名的植物旁边,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朱叶勤把食指竖在嘴边对胡图图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猫手猫脚朝目标物挪过去,然后以饿虎扑食的姿势猛扑过去一把从后面抱住左静微,捏着嗓子甜腻腻地说:“爷,让您久等了。”
左静微机械地把头转过来,紧接着传来了翻天覆地的动静,朱叶勤“啊”的一声,几乎是从她身上弹开的,准确来说应该是“他”。
原来刚刚被朱叶勤熊抱的是个俏生生的帅哥,她惊魂未定般一只手拍着胸脯,一只手抖啊抖、抖啊抖地指着他说:“你哪来的妖孽?”
帅哥看着这样一个明艳艳的美女朝自己厉声质问,窘得一张俊脸通红。
左静微听到动静于夕阳中从主厅拾级而下,一起走过来的还有一个男人,好吧,准确来说是一个好看的男人。夕阳是柔和的,胡图图却不禁像被刺到般眯了眯眼。
看到喻蔚侬窘迫的神情,因为太过了解朱叶勤,不等她抱怨,左静微先发制人,“朱叶勤你又给我丢人现眼了,我本来还想把你许配给他来着。”
胡图图看过去,原来这就是左静微打算介绍给朱叶勤的男人。
朱叶勤果然不再抱怨,闻言侧身打量了眼喻蔚侬,然后恬不知耻地说:“没事,那你现在改为把他许配给我嘛。”
只见喻蔚侬稍稍缓过来的脸色如层林尽染的红枫叶般又刷地红了回去,且这次一直蔓延到脖子以下。
经过这么一场闹剧,朱叶勤和喻蔚侬算是大家都认识了。左静微悠闲坐在沙发上,随手抛给胡图图一个橘子,然后看着两位男士介绍说:“胡图图,胡说八道的胡,图谋不轨的图。”
胡图图中规中矩地笑着打招呼,“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你好。”喻蔚侬含蓄微笑,论中规中矩,他显然更胜一筹。
秦朗漫不经心地轻叩沙发,好整以暇地提醒她,“我们中午见过。”
胡图图闻言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个疑惑神情,然后立马换上一副“诶?是哦”的表情。
左静微看看胡图图,又看看秦朗,难掩吃惊,“秦朗,你们见过?”
朱叶勤也纳闷,“中午,我怎么不知道?”
秦朗用下巴指了指圆桌上的《阿加莎》,意思是书展上“邂逅”的,慢悠悠的说:“不小心迷路了,幸亏胡图图给我引了段路。
胡图图眼皮跳了跳,果然是祸躲不过。
中午没来得及欣赏,不得不说这个男人长了一副相当赏心悦目的皮相,不仅仅是出色的五官,主要是气度,秦朗眉宇间透出一股与生俱来的自信,行走举止间洒脱闲适的姿态一看就是从小就优秀优惯了的人,眼角眉梢都跳跃着活力,占尽了阳光的味道。
胡图图对好看的事物向来没有免疫力,于是决定示好:“秦朗,晴朗,你的名字很符合你的形象。”
“谢谢,你也一样。”秦朗晒出一口白灿灿的牙齿,毫不客气地接受赞美。
胡图图心想小伙子悟性不错,知道赞美这个事情是需要礼尚往来的,状似害羞地挠了挠后颈,矜持地笑了:“是吧,我也觉得我形象挺。。。。。。”
“我说的是你的名字。”秦朗突然解释,脸上的笑容依旧无懈可击。
胡图图把到了嘴边的“晴朗”两个字咽下,默默地把还没来得及扯到最大尺度的嘴角缓缓收了回来。舔了舔嘴唇,讪讪地说:“你现在觉得我糊涂,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我。”
秦朗饶有兴味:“若是我了解你,我会怎的?”
胡图图端端正正坐好:“你会觉得我蠢。”
秦朗:“。。。。。。”
其实胡图图和朱叶勤从不曾陪左静薇过过生日,因为这个口口声声说自己视青春为粪土的姑娘18岁以后就再不过生日了,爱热闹的朱叶勤连续好几年想借生日的名头敲诈她一顿狠的都被她冷暴力拒绝,拒绝请吃饭、拒绝送问候、拒绝收礼物。念及此,胡图图不由得对秦朗刮目相看,因为他居然敢在左静薇生日的关口送书给她,而左静薇竟然也笑纳了,交情可见一斑。
作者有话要说:
☆、身边一堆梅花的男人注定没有桃花(1)
这次生日聚会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左静薇觉得她牺牲挺大的,于是早早就知会了朱叶勤,要她准备一份大礼。
朱叶勤欣然应允,要知道,她等这个“报仇”的机会等很久了,根胡图图讨教送啥好,是“讨教”,不是“商量”。胡图图当时劝说她别太亏人了,言罢建议买一百个避孕套送给她。
如果说左静微视青春如粪土,那在胡图图和朱叶勤看来,她应该是视男人如青春的,朱叶勤曾经八卦兮兮地根胡图图咬耳朵,左静微会不会喜欢的是女人?胡图图问她,你是觉得我们是男人还是觉得我们不像女人?朱叶勤从此打消了这个怀疑。
朱叶勤贱兮兮地挑衅,“姑娘,祝福的话就不多说了,你也28了,希望你早日用得到它们。”想了想,又恬不知耻的说:“不过你若实在用不到不如就转赠给我,我想我很快就用得到了。”说罢,用“羞怯”的小眼神瞟了眼不远处的喻蔚侬。
左静薇眉毛一挑,“用得到,怎么用不到,我缝手套玩。”顿了一下,这才抓住重点,“看对眼了?”
朱叶勤作娇羞状,故作扭捏地点点头,继而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用胳膊肘推了推左静薇,“诶,我说俩这么好的货色,你怎么没给自己留着啊?”
左静微捏了捏鼻梁,“得了吧,都是穿开裆裤的交情,我会觉得我是在乱伦。”
胡图图善意开导,“长这么好看,值得一乱,我以后要是像韦唯那样有三个那么帅的儿子,我就轮着与他们乱伦。”
朱叶勤附和,“就是就是,不过为什么你不是把秦朗介绍给我啊,实话说,真是极品。”
左静微用眼睛瞟了眼正闲闲靠在三角钢琴旁边与喻蔚侬闲聊的秦朗,徐徐收回目光,“他啊,他不适合你。”
朱叶勤抿着嘴点了点头,一脸了然:“身后很多烂桃花?”
“落实的桃花暂时倒是没有,不过红颜知己一大堆,他做朋友比做情人划算。”
胡图图精辟总结,“身边一堆梅花的男人注定没有桃花。”
朱叶勤左静微纷纷颔首以示同意。
另外一番场景下,
秦朗问:“这跟你以前的朋友不是同一个路数的呀,你从哪捡来这俩活宝?”
左静微说:“你觉得她们是宝没用,要喻蔚侬这么觉得才好。”
喻蔚侬说:“嘿嘿。”
秦朗和左静微都觉得,他脸上那可疑的红晕比这声不明所以的“嘿嘿”更能说明他的态度。
左静微对他的这个态度还比较满意,“算你识货,一般人我可舍不得介绍。”言罢意有所指地瞟了眼剩下的那位“一般人”。
秦朗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要不要捧得这么高啊,我们喻蔚侬差哪了?说的好像我们喻蔚侬就高攀了一样,人喻蔚侬好歹跟你二十几年的交情了,不带你这么喜新厌旧的。”
喻蔚侬想说看对眼的姑娘就是心里的高枝,可被秦朗一口一个“我们喻蔚侬”这近乎套得不知道该怎么表态,附和吧,就是辩驳人姑娘算不得高枝,不附和吧,又对不起哥们的“打抱不平”。
左静微狠狠剜了一眼秦朗,从小到大跟他斗贫就没赢过。
左静薇不喜热闹,第二天根据原计划出海游,朱叶勤和喻蔚侬,美女配帅哥,干柴对烈火,在这种情势下感情得以突飞猛进的发展,胡图图和秦朗也得以冰释前嫌。
当中还有一个小插曲,在后面的相处中,了解到秦朗是个搞考古研究的,喻蔚侬是搞园林设计的,这也就能解释当时他蹲在院子里调戏一株植物的怪异行为了。而当他们得知胡图图是搞教育的时候,秦朗当场就发难了,“怎么你这样的也能当老师的么?”
胡图图暗地里磨了磨后槽牙,都怪出门没看黄历,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站在甲板上迎着海风忧伤地说:“我也知道我当老师那是高速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当年,那也是迫不得已的。”
秦朗来兴趣了,“怎么个迫不得已法?说来听听。”
胡图图一脸肃穆,追忆道:“大学毕业那一年,参与了一项投资,结果失败了,几近破产,差点沦落到摆地摊卖肾,丧失了斗志就跑去当老师了。”
摆地摊卖肾!!
秦朗和喻蔚侬不约而同地抽了抽嘴角。
朱叶勤和左静薇不约而同地不动声色。
秦朗这下兴趣更甚了,停止摆弄他的渔具,“投资失败,什么投资?”
胡图图深吸了一口气,“买了张彩票,没中。”
秦朗:“。。。。。”
混熟了之后,喻蔚侬不再害羞,此刻笑的前仰后合,抽地话都讲不利索了,“哈哈。。。。。。左静薇啊,我是第一次。。。。。。第一次看秦朗吃瘪的模样。。。。。。哈哈。。。。。。哎哟乐死我了。。。。。。”
周一的早晨对每个上班族来说都是最痛苦的,尤其对于周日晚归而又喜欢赖床的人来说,简直苦不堪言。
胡图图在闹钟响第一遍的时候跟自己说,今天早上走祠堂后面的那条有狼狗的小路,近一些;在闹钟响第二遍的时候跟自己说,今天早上不吃杂酱面了,吃煎饼;在闹钟响第三遍的时候,她没时间跟自己说话了。
胡图图的工作是现在居住的南茶古村的一个小学老师。
南茶古村是这个繁华大都市的一个城中村,因为保留了大量的历史文化遗迹,到处分布着庙宇、宗祠,加之房屋建设格局古香古韵,当初城市建设的时候就被政府保护了起来,规划成一个旅游文化村。难得的成为了这个城市喧嚣中的一方净土。
这里的青石板路干净整洁,这里的村民古朴纯粹,青砖黑瓦的老宅,深青静穆的镬耳屋,抱朴守拙的古树,十丈一亭,百丈一塘。大学时期一个偶然的机会来到这里,只消一眼,胡图图就爱上了这里。
当初胡图图和朱叶勤从那所全国闻名的重点大学双双以不错的专业成绩毕业后,朱叶勤凭借青春靓丽的形象和可圈可点的专业素质被一家高端女性杂志社录取,成了一位美容杂志编辑。左静薇也在硕士毕业后成立了一个广告传媒公司做起了女强人,朝着自己早就规划好的蓝图一步步前进。而胡图图却大跌眼镜地跑到一个小小的旅游文化村当起了小学老师,朱叶勤当时满心认为她是有后续,权当这是她打算厚积薄发的一个缓坡,没想到,这一缓就缓了三年。三年后,朱叶勤已经在职场上如鱼得水,左静薇也在业界混得风生水起,而她依然还是个小学老师。
朱叶勤曾经恨铁不成钢地没完没了地数落她,从对自己不负责任的个人危害,到拖班级后腿的小家庭危害,再到影响学院就业高质量率的大集体危害,最后上升到拉低中国GDP创造值的国家危害。胡图图却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春风过耳不萦怀。
相比较朱叶勤对此很不理解的态度,左静薇倒是显得情理之外却意料之中。
其实从外表看来,胡图图还是很适合当老师的,看上去温温良良的,尤其是说话的嗓音,不像一般女声那样的尖细,但也不低沉,温而不至于柔得发腻,软而不至于绵得勾人,让人听来有如裹在棉絮了一般熨服妥帖。
南茶小学以古村的名字命名,是一个有着七十多年历史的公办学校,不算什么重点小学,所以学生大多是村里的土著居民,教学氛围很是轻松自在,某人要的就是这份轻松自在。
胡图图一不具备管理调控能力,二不具备组织协调能力,于是,她理所当然地只是一个小小的科任教师,主要是教语文,因为小学的教师资源一贯不怎么充足,所以还副带两个班的思品,朱叶勤常说,让胡图图教孩子们思品真是太具有幽默感了,对于这点,她无奈地表示默认。
她今天有三节课,上午两节语文课,下午一节思品课,现在是第二节课后的课间操时间,因为不是班主任,像早训、晨读、课间操这样的“课外活动”她一般都是不参与的,此刻在办公室惬意地批改着作业,左边是必须马上批改的练习册、字帖、听写之类的,右边是可以带回家批阅的日记、作文、试卷之类的。
远远看见高易平从走廊上走过来。高易平是与胡图图同教一个班的数学老师,那是一个无比热爱祖国八卦事业的热血男青年。可是办公室其他老师都对他的八卦话题颇不以为然,只有好脾气的胡图图会很给面子的捧场。
高易平走过她身边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嘀咕了一句,“好奇怪。”可脸上分明求八卦地写着:快问我什么事,快问我什么事。
胡图图将作业本翻了一页。
高易平再次从她身边经过,“太奇怪了。”
胡图图依旧心无旁骛地批改着作业。
高易平干脆搬个凳子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你确定不问我发生什么事了?”
胡图图说:“哦,发生什么事了。”
恩,这样就对了嘛。
高易平像每一个心怀巨秘的人一样,张了张嘴,又合上,脸上的表情有说了对事件的不尊重,有不说对良心的谴责。欲说还休,欲迎还拒。最后好像才痛下决心要把这件事情捅出来,豁出去说:“你猜。”
胡图图放下签字笔,不无配合,“耶稣和观音私奔了?”
高易平高深莫测地提醒,“可以离奇一点。”
胡图图继续配合,“你把黄花肚子搞大了?”黄花是高易平养的一条腊肠犬。
高易平恨铁不成钢地再次提醒,“可以再离奇一点。”
胡图图不无担忧,“你又把黄花肚子搞大了?”
高易平像是对胡图图的智商很捉急的样子,忍辱负重般宣布答案,“天啊,你知道吗,我们学校那颗洋紫荆,就是操场旁边的那颗,居然开花了,它去年都没开,今年突然就这么开了。”
胡图图默然地眨巴眨巴两下眼睛。
高易平觉得她这个反应比他刚刚离奇的遭遇更加离奇,“你不觉得惊讶吗?”
胡图图觉得既然对方这么问了,那就表示他认为她是应该惊讶的,于是从善如流地把两道眉蹙成一个刚刚好的形状,多一分就是愤怒,少一分就是忧郁,讶然道:“太不可思议了。”
高易平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