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便没什么洁癖,他若要回去收拾东西离开也罢,若是愿将凤栖当成一夜风流而忘却也罢,她都不会介意。
也许比起小鹿,她更介意的是凤栖。
人无法控制他人的感情,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比方说她现在,就是一种无法控制自己的状态。
就算是小双几度提醒,三木还是开得磕磕绊绊,把车刮花了好几处,终于到家了。
小鹿在车停稳的那一瞬间,发出了明显的松一口气的声音。
三木把头垂下来,靠在方向盘上休息,头也不抬地说:“你上去收拾一下东西,我送你回家吧!”
鹿小双听到逐客令并不惊讶,从酒店出来之时他就明白他们之间已经结束了。甚至更早,在见到凰凤栖之时,就该明白了。
她们之间的羁绊,该是比他们之间更深的。
没有任何废话,他下了车上楼,收拾好包袱,将钥匙留下,也许也留下了另外一些别的无形的东西,便重新回到了停车场。
沐三木趴在方向盘上,本是闭目养神,却在沉闷的空气中昏昏沉沉。
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一身红衣的艳丽舞姬,回到了那似曾相识的朝代。
与自己长相颇相似的少女仰起脸来:“姐姐。”却抬手握起她的手,抚上微凸的腹部,里面传来生命的脉动。
听到自己用疏离的语气说出了一句:“小王爷,你走吧,以后都不用出现在我面前了。”
一个激灵后抬起头来,却见小鹿敲着车窗。
三木看着他,如同见到自己选择的命运。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从感情上即讨厌女人又讨厌男人,就算有身体需要也以取乐为主。他却和其他人不一样,这种不一样也许并非从他们认识开始,而是在久远的过去,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过去开始。
于是她朝他伸出了手,然后见到了他迷茫而无措的眼神。
小双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谁糊涂了,只好把包袱一扔,摇了摇她的手腕:“沐?醒着吗?”
却见三木反手扯他的手腕,将他推倒在座。
如果此时有人从这儿经过,应该会感慨一声,这就是车震吧!
鹿小双一开始不太情愿地扭动着,他今天刚被凤栖折腾完,菊花还在疼。
三木却不愿意在最后一次放过他,动手利落地解起他的腰带来。
“别……我没带套子……”鹿小双终于找到个好理由,不料三木却嗤之以鼻:“戴什么套?我可是准备借种的。”
这下轮到小双傻眼了,这借得理直气壮实在是让人无法反驳。
也许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菊花终于不用满地伤了。
那一天之后,全公司的人都知道鹿小双是大小姐的人了,另外他与沐三木形同陌路得完全不令人吃惊。也许,沐三木虽然洁身自好可是在众人眼中完全是一副玩弄完男性之后弃之如敝履的形象。只不过现在的小双有了更好的下家,倒是完全不像是需要被同情的样子。甚至还有不少猥琐之人来向他取经,如何能有技巧地泡上白富美(或接盘侠),诸如此类的。
但是鹿小双却在这样的氛围内感觉很不妙,那些曾经的朋友都要与他划清界限,用眼神控诉着“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那些曾经疏远的人却贴上来,将他奉为走捷径的神人,取经问道。
“呼!”做完所有的工作后松一口气,没有辞职,也没有被辞退,暂时安稳的表面下到底潜伏着什么,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她知不知道。甚至天都不会知道吧?
那一天的天气预报是:“多云转晴,16°~24°,有霾。”若是上帝从高空向下看,应该只是看到一团朦胧的灰吧?
☆、千里重逢【大结局】
三个月是多长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三木安静地看着书,等待着时间的流逝,随着那钟、那阳光……或是那人。
当她发现大姨妈并未如期到来的时候,便预感当时的气话要一语成箴了。去医院一查,果然如此。于是务必果断与总部谈辞职之事,虽然几经挽留,但是她要走,谁又能真留得住。至于分公司这边,倒是不少人巴不得她赶紧滚蛋腾出空档。
倒是家里,父母如此守旧,如何能接受女儿未婚先孕之事,就算勉强接受,也必然要将她藏着掖着。在她看来稀松平常之事,乡野之人看来恐怕是离经叛道吧!
待孩子生下来,老人看到如此可爱的孩子,又怎么会不认外孙呢?
三木笑了笑,将手抚摸上并未隆起的肚皮,不知是安抚未降临的生命还是安抚自己。
少了一个人,完全不影响公司的运作。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如同一颗颗螺丝钉,保证机器的正常运转。而小小螺丝钉有什么想法,谁都不会在意。
凤栖这小祖宗偶尔也会来蹦跶几下,以示存在,但是却没有对小双显出任何兴趣,也许是腻了,也许是发觉他已经没有价值了。
对于小双来说,生活重归平静,却再也无法回到过去。
所有的事,都会在生命中留下痕迹。
现在,三木离开了,他顿时发觉自己与这公司有深深的隔阂,不想融入这里的群体,不想继续在这里工作,甚至不想停留在这方圆三百里的地方。
拉开抽屉,是已经写好的辞呈,却一直静静躺着未曾鼓足勇气交出去。
“啪。”推回抽屉,叹了口气,自己一如既往地懦弱与优柔。
“咔咔咔咔。”这高跟鞋响起,谁都知道是大小姐来了,纷纷正襟危坐盯着电脑或伏案工作,显出一副认真专心的样子。
可是凤栖却看都没看这边,就踩着不算太稳的脚步过去了。
听着她渐渐离去,众人松口气又继续插科打诨混日子的状态。
小双却神游天外,想着她男女兼备的身躯,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也不会信吧?
待小双终于鼓起勇气递交辞呈,是第二年的春末了。
那时,他已经在一家新的小企业找到工作,却并不需要立即开工,这段时间,他想给自己放个假,从朝九晚五的奔波中脱离出来,休整一下。若说好听点是为了未来更好地工作,或者是纯粹想在忙完那些繁琐的交接工作后喘口气。
上一次度假还是刚毕业那会儿,结束实习却尚未开始工作,无忧无虑的年轻的自己,真让人怀念。
所谓说走就走的旅行,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像他,就必须养家糊口奔忙着,休息几天都必须找好理由请好假。倒不是公司多么需要你,而是作为一个有契约在身的员工,怎能不好好奉献劳动力呢?
随便买了个火车票,小双背着简单的行李出发了,这轻装简行的模样就跟当时的大学生一般。他并未明确目的地,就这样随着车晃悠着,偶尔看看窗外,想着如果看到舒服的地方,就直接下车,漫无目的地逛逛,天黑了找个小旅馆住上一晚。然后每天起来都要想,我这是在哪儿啊,现在是几号啦……知道即将上班的时候,才以出发地为目的地,回去那个庸碌繁忙地重复无意义的事情的城市,重新成为一个运转的零件。
“哐哧、哐哧……”
火车这样晃荡着,声音单调却让人安心。随着角度的变幻,偶尔有点阳光从窗外射到人眼上,让人在梦与醒之间来回着。
渐渐远离城市群,越来越多的山,越来越明媚的阳光,越来越清新的空气。那一刻,小双感觉自己随着这样的节奏穿越一种生命,发现了另一种可能性。
作为一个不常旅游的人,这样的体验不常见。可是正因为不常见,所以才没有感觉稀松平常,更不会对此腻味。
不知道打第几个盹儿的时候,车停了,人醒了。
一个很小的站,站台一眼能看到尽头,再远,就是黄黄白白的野花。
火车下方一群卖杂货的小贩围了过来,问要不要花生啤酒泡面。车上的人一边说着火车上的东西真贵,一边伸手买那些小贩递过来的零食饮料。
鹿小双看着这些热闹,突然有种想下车的感觉,于是提起行李就要下车。
列车员叫住了他:“上哪儿呢,还没到站呢,火车停下来加水的。”
“我就到这儿。”小双笑着回答,下了车,穿过那些好奇的小贩,向着那些野花的海洋走去。
这里并没有路,可是在他的眼中,这里有一条路。虽然他不知道这将通向何方。
野草渐渐浓郁,路变得难走,可是小双依然沿着这个方向走着,仿佛前面有什么在牵引着他。
不大的村落,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鹿小双未曾来过这里,却对这里充满了熟悉感,仿佛早在梦中来过千百回。孩童在房间念着书,老妇在户外晒着东西,书中的鸡犬相闻不过如是。
斜阳中,一个孕妇坐在木质的凳子上,隔着鱼塘,望着这不速之客。那眼神仿佛穿越了他看向那背后的一片花海,然后她笑了。
鹿小双也远远地凝视着她,几十米的距离不远不近,他看不清那样遥远的笑容,便不觉就抬腿往前走了几步。
“小心!”沐三木喊了出声。
小双只发觉脚下一空,便噗通一声摔入了池塘。
一名少年找来竹竿将他戳戳戳,再挑上来的时候,一群凑热闹的人将这个异乡人围了起来。
这是谁?哪来的?
村民见他年轻单纯,如同野外冒险迷路于此的学生,便好心找了些衣物让他换上。
而那些湿漉漉的衣物,也在门前那些竹篙上晾开,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干。
对于小双的到来,三木虽然错愕,倒也并没有怀疑。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命运吧!一个人在千里之外偶遇另一人的概率有多大,那样的事情成为事实又是有多么地冥冥中注定,谁也搞不清楚。
也许相见的一霎,就懂得了命运。
离开了那些让我们相遇的城市,在另一个地方,我们依旧会相遇。就像相遇是一个必然,其他的要素都是些添头,无关紧要。
三木唇角勾了起来,一种温暖满溢灵魂。
久别重逢,才是命运的相遇。
作者有话要说:他们以后的生活是归于平淡还是分分合合?我不知道。
也许到这里,就是这个故事最好的结局了。
谢谢点进来看的每一个人。
2015。01。09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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