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的世界- 第95部分

柔巽把钢盖轻轻地盖上。

“你弹得很好啊。”这时，柔巽身后突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柔巽转过身来，看着店老板已经不再刷手机，而是看向这边。

“一般般。”柔巽微笑道。

“不，一般般的人可弹不出这么好的旋律哦”店老板摇头道，然后走出柜台，往这边走来。

“老先生过奖了。”柔巽微笑地说道。

“一点都不过奖，这段旋律虽然很简单，但是听起来非常有感觉，这是你写的吧。”店老板笑着说道。

柔巽微笑着，点了点头。

“很好啊！哈哈！”店老板大笑道，他好像很开心。

“这个年头，能写曲子的人少，能写出这样的曲子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我能听出来，这段旋律虽说很简单，更像是你随手弹出来的，但这段旋律里有你对它的投入，有你对音符的热爱。”店老板开心地说道。

“老先生懂这么多，应该也是这方面的前辈吧。”柔巽说道。

“哈哈。”老板先是大笑了两声，接着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忧伤。

“是啊，我以前是有演出过，还写过一些曲子，这架琴以前经常跟我演出的，现在已经十几年没碰过了，但一直不舍得扔。”店老板轻轻地抚摸着那台老旧的钢琴，眼睛里充满了温柔。

“那老先生现在是退休了？”柔巽问，他当然不会觉得店老板是退休了，他从店老板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了。

柔巽语气非常柔和，脸上挂着温柔地微笑，这导致他就是那说出刺激到别人的话，别人也很难对他生气。

店长一听，无奈地一笑：“呵呵，其实是身体原因啊。”

“二十年前，我患上了颈椎病，有时候弹着弹着手会突然失去感觉，麻了，一开始我不怎么留意，这导致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导致最后，我无法再弹琴，无法再演出，一开始我还不服，还想要挣扎，一直练琴，天真地想练到手麻木了也能弹的本事，我倔强了几年，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失败。”店长说完，叹了口气。

“最后我拿着我的积蓄，开了这家店，子女都在首都，老伴广场舞上瘾，现在陪我的，就这架老朋友了。”店长说着，还拍了拍那架老旧钢琴。

柔巽微笑不说话，因为他从店长的表情可以看出，还没轮到他说话呢。

老店长接着说道：“原本说开这家店，可以看一看那些后辈们，看到他们弹钢琴，安慰一下自己不能再弹琴的遗憾，可是。。。哼。。。。。。”

这时店长露出了不屑地一笑，说道：“那些人根本就不爱音符，无论是孩子还是那些小青年，弹得都标标准准，一个样，毫无生气，我不明白他们学琴是为了什么？明明就不喜欢，学了又不能发财，干嘛花时间学呢？把时间用在自己感兴趣的方面上去多好啊，说不定还能成个人才呢。”

柔巽听了店长的这段话之后，也明白他刚才为什么对自己进来只是看一眼就不再理会了，他是看不起现在那些乱学琴的人。

“刚才我还以为你是那些人中的一个，没想到啊，你让我非常吃惊啊。”店长笑道。

“谢谢。”柔巽点头说道。

“叮铃铃！”这时门铃再次被拉响。

店长和柔巽同时向门望去，进来的是一位打扮得端庄得体的妇女，她身后带着一位大约十三四岁左右的小女生。

“哼，又来一个。。。。。。”这时店长不屑地说道。

“老板，你这有没有什么好点的钢琴？”妇女边看着店里的钢琴边问道。

“自己看！”店长一副不悦地说道。

妇女一听，顿时就来气了，说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啊？！还做不做生意了？！”

“这位女士先别生气，钢琴因人而异，我们家老板从不向人推荐乐器，他主张让客户挑选适合自己的乐器，而不是什么贵，什么好就买什么，问我们家老板推荐，你倒不如想想你要什么样的琴。”柔巽微笑地说道。

那位妇女一听，觉得有道理，再加上柔巽脸上的微笑，让她的怒气瞬间就下去了，只是不满地说道：“那也不能这种态度啊，我可是客户耶。”

“很抱歉，我们家老板脾气比较暴躁，因为他曾经是个演奏者，你知道，艺术家嘛，性格都有些奇怪的。”柔巽笑着说道。

妇女一听，看了看旁边的店长，店长并没有看妇女，而是用手再擦那台老旧的钢琴。

“请问女士您想喜欢弹奏什么样的钢琴呢？？”柔巽迅速转移对方的焦点。

“哦，不。。。不是我，是我的女儿。”妇女说道。

柔巽目光转向妇女身后的小女生，然后微笑地说道：“那么先试一下吧，看看你喜欢哪款。”

妇女一听，觉得长脸的时刻来临了，于是拉着女儿高兴地说道：“来，思诗，给哥哥大爷弹奏一首。”

“嗯。”小女生很安静，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坐到一台白色的钢琴前，然后就开始弹奏。

小女生弹得是贝多芬的《献给爱丽丝》，一首基础中的基础的曲子。

“哼。。。。。。标准。”店长在一旁小声嘀咕道。

柔巽微笑着不说话，因为他也觉得太标准了，完全就是每个音都跟谱子上一模一样，而且非常准确，分毫不差。

小女生弹奏结束，妇女就立即高兴地问道：“怎么样？思诗，喜欢吗？”

“嗯。”小女生不说话，再次点了点头。

“还需要看看别的吗？只弹奏了一架琴，应该无法知道你更适合弹奏哪一种吧。”柔巽微笑地说道，他现在知道了，这位小女生只是要弹琴，根本就不在乎弹什么样的琴。

“对啊，再看看别的吧。”妇女笑着点头道。

“嗯。”小女生点了一下头，然后起身，跟着妇女到另一台钢琴去了。

柔巽面带微笑，看着这对母女，明白这是一种亲情绑架。

“好了，别看了，没意思。”店长转头看着柔巽，问道：“你还有没有写其他的曲子？”

“写了一点。”柔巽点了点头。

店长一听，顿时来的精神，他拍了一下手掌，高兴道：“那太好了！能不能演奏一两首给我这个残废的空巢老人听一下啊？”

柔巽微笑着，点了点头：“十分乐意。”

随后柔巽从另一台钢琴那里搬了一张凳子过来。

“你要用这架东西？”看到柔巽坐在那台老旧钢琴前，店长眉头一皱，说道：“它已经报废了，很多音不准了，你换一台吧。”

柔巽微笑着摇了摇头，抚摸着这台老旧的钢琴，说道：“就让我来完成它的最后一曲演奏吧。”

店长听了之后，愣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些许忧伤的笑容，便不再说多什么，只是说了一句：“那么，谢谢了。”

“嗯。”柔巽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掀开琴盖。

柔巽先是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把所有键听了几遍，确认一下有哪个键的音是不准的。

店长在旁边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柔巽在试音。

因为柔巽的高颜值以及彬彬有礼以及那温柔微笑，让妇女对其有好感，甚至萌生出轨的念头，妇女看到柔巽要弹琴后，便带着女儿过来围观。

柔巽来回试了一次音之后，把八十八个音全部都记住了，然后便开始弹奏。


第一百四十八章　唤醒


皓月当空，满天繁星，今夜亦是晴朗之夜。

夜空下，池塘边，柳树下，坐着一位已满头白发的老妇人。

老妇人手里抱着一本相册，在她旁边是一盏油灯。

老妇人翻开相册，油灯昏黄的灯光照映在相册上的老照片。

老妇人轻轻抚摸着相册上那些老旧的照片，那都是她年轻时的照片，那个时候的她风华正茂，青春焕发，朝气蓬勃。

相册上除了老妇人的照片之外，还有另一个人的照片，也是一位非常风采动人，才华横溢的男子。

相册上的照片记录了年轻的老妇人和男子相遇，然后渐渐熟悉，最后交好的过程。

他们在海边看日出，他们在夕阳下奔跑，他们在山顶看星星，他们在舞台上共舞，赢得台下一片喝彩，相册上的每一张照片都承载着一段美好的回忆。

相册翻到最后一页，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地点就是这里，就是这个池塘边上，柳树还没现在那么粗壮，油灯摆在柳树旁，一对年轻的男女手牵着手，一起看烟花。

老妇人轻轻抚摸着那张照片，抚摸着照片上的男子，嘴角漏出开心地笑容。

“啾~~~”这时，夜空中突然升起一道烟花。

“嘣！！！”烟花在夜空中骤然绽放出美丽的火光。

“啾啾啾啾~~~~”

“嘣嘣嘣嘣！！！！”烟花不断升空，绽放，璀璨的光芒照亮夜空。

老妇人盖上相册，抬头看着夜空中美丽的烟花，当年一幕幕美好的回忆仿佛再次呈现。

老妇人靠在柳树上，缓缓闭上眼睛，细品回忆，眼角不觉落下了泪水。

微风起，风抚过池塘，吹动池边的草丛，惊动草丛栖息的萤火虫，顿时无数点的黄光飞舞在池塘上空，犹如夜空中美丽的星辰。

当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夜空下。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

弹奏结束，柔巽双手轻轻地离开琴键。

老店长已经听着曲子，他能听出柔巽琴声讲述的故事，脑海里出现老妇人的画面，他沉迷其中，柔巽演奏结束了他还没回过神来，他的眼眶已经湿润，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流下，湿了他的衣领，但他却毫无察觉。

这时的妇女一脸震惊，这时她头一次听到如此忧伤的曲子，她并不懂音乐，但这首曲子听起来却有一种迷之感触，内心有种莫名的忧伤。

而妇女身后的小女生刚从入迷状态回过神来，此时的她不在像刚才那样安静，柔巽的曲子给她带了不小的震撼，她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动人的曲子，第一次内心对一首曲子这么有感触，第一次对一首曲子能如此的喜欢。

柔巽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老店长。

这时老店长回过神来，看到柔巽的纸巾，他摸了摸自己苍老的脸，发现是湿润的之后，赶紧接过柔巽的纸巾。

“谢谢，不好意思，失态了。”老店长说着，拿着纸巾擦去脸上的泪水。

“哥哥！”这时小女生突然喊道。

柔巽看向小女生，脸上带着微笑，问道：“有什么事？”

“请你当我老师吧！”小女生此时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与渴望。

“对啊，这位小哥，你来教我女儿弹琴，价钱可以谈。”妇女也觉得柔巽的琴弹得是真的好。

“哼哼。。。”这时柔巽笑了两声，说道：“当你老师可以，但你得达到我的基本要求哦。”

“我已经可以弹《野蜂飞舞》了。”小女生说道。

“嗯，非常好，你这个年纪能够弹奏这首曲子已经非常不错了哦，但我说的不是这个。”柔巽说道。

“那哥哥说的是？”小女生问。

“热爱。”柔巽说道。

“热爱？”小女生不解道。

“首先你得弄清楚你是为了什么而去接触琴键的？你弹得非常好，标准而没有半点错误，你肯定练了很久，但是，对我而言，弹得多准确标准并不重要，关键是你有没有热爱它，而我刚才从你弹奏的曲子中可以听出，并没有，你之所以弹琴全是因为你的母亲，你只是为了让你母亲开心，满足你母亲的期望，才拼命练琴的，你根本不热爱琴键。”柔巽说道。

妇女听了柔巽的话之后，愣了一下，她想去反驳柔巽，但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因为当初自己女儿第一次接触钢琴的时候，是自己替她报了钢琴班，自己也有问过她喜不喜欢钢琴，她也说喜欢，但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如今回想起来，那声喜欢似乎是在哄自己开心的，就跟柔巽说的一样。

“不是的！”这时小女生突然大声吼道。

“嗯？”柔巽面带微笑，问道：“你还想为你母亲辩解吗？真是个好孩子。”

“不是的！”小女生摇头道，“虽然你说的没错，我之前练习钢琴的确是为了妈妈，我并不喜欢弹琴，但只要我能弹好琴，妈妈就会很开心，所以就算我不喜欢，我会努力地去练习，只要妈妈能开心，这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听到女儿的话，妇女感到无比地痛心，自己的女儿是如此乖巧，如此爱着自己，而自己却那么野蛮，霸道，完全没有替她着想过，她心疼自己的女儿，同时也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悔恨。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我喜欢钢琴，喜欢弹钢琴！不再是为了妈妈！从听到哥哥你刚才弹奏的曲子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真正地爱上钢琴了，我也想弹出那样美妙的旋律！”小女生一脸坚定地说道。

柔巽微笑着，说道：“这种话谁都会讲哦，你得让我看到行动啊。”

小女生一听，愣住了，行动？她不知道要怎么做。

“不知道怎么做吗？”柔巽问道。

小女生措手不及，然后他看见正在擦眼泪的老店长在柔巽身后偷偷指了下那台白色的钢琴。

小女生转头看向那台白色的钢琴，然后又回头看了一下柔巽。

柔巽并没有示意，脸上依旧挂着微笑。

小女生转身走向那台白色钢琴。

坐在凳子上，掀开琴盖，小女生又把眼睛投向这边。

柔巽微笑依旧，倒是老店长的脸上多了几分期待。

小女生手放在钢琴，她深呼吸，停了一小会，然后双手摁响琴键，开始了演奏。

老店长闭眼聆听，不断地点头。

小女生弹得并不是什么世界名曲，柔巽能听出曲子里所表达的东西，虽说表达的不是那么完美，根据曲子里所表达的东西，柔巽知道这首曲子是小女生创作的，而且还是临场创作。

小女生灵活的小手指不停地在琴键上舞动，奏响一个又一个的音符。

妇女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女儿这样的状态，她是第一次见到的。

曲子只有两分钟，小女生的结尾做的非常不错。

“啪啪啪啪啪啪。。。。。。”这时老店长开始鼓掌，并且不断地点头。

老店长的反应小女生根本不关心，她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柔巽身上，和参加选秀节目一样紧张地等待着柔巽这位“评委老师”的表态。

“啪啪啪啪啪！！！”这时柔巽也开始鼓掌了。

小女生脸上露出了开心激动地笑容，内心也终于松了口气。

“非常好，虽然有一些瑕疵，但对第一次尝试，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音乐就是这样，它并不是高贵的东西，它可以表达所有平凡的东西，就跟说话一样，它是人表达内心的另一种方式，音符就是文字，组成的每一段旋律就是句子，曲子就是一首诗，去歌颂，去宣誓，去嘲讽，去咒骂等等，音乐都可以表达，只要你会表达的方式。现在你已经迈出第一步，你重新爱上了音符，你不再是为了弹琴而弹琴，我相信你以后做得更好。”柔巽语气柔和地说道。

小女生被称赞之后，非常地高兴，然后内心膨胀开始想考柔巽便说道：“那哥哥你能听出我所要表达的是什么吗？”

“是感谢。”这时店长开口道。

“嗯。”柔巽点了点头，说道：“是感谢，曲子里有你对父母的感谢，感谢他们让你接触了钢琴，感谢你自己重新热爱上了音乐。”

“你说的不完全对，并不是我自己重新热爱上了音乐，是感谢你让我重新爱上了音乐。”看到柔巽猜错，小女生显得有些得意。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成功考到我了哦，呵呵。。。”柔巽微笑道，其实他说的没错，他从曲子里听到的就是这样的意思，是这首曲子表达得太模糊了。

“那么哥哥我达到要求了吗？！”小女生问。

“嗯。”柔巽点了点头。

“太好了！那么哥哥就可以当我的老师了！”小女生激动地喊道。

“对，我可以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