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一只枕头拿开,身体往薄被里滑,环住伏苓,调整个舒服的姿势,让她的头正好枕着自己的胳膊。二人对面,都闭着眼,良久,江宇辰沉声低语:“为这个不安啊。你面试不要通过,就安了。”
她:“……呵,也许……你知道我还在想什么吗?”她觉得他有点不安,遂转个思路,想救活一道心结。
他:“嗯?”
她笑了:“三八小聚啊。”哈,三八。厦门。
二人相视而笑。伏苓把头埋在江宇辰怀里,嘴角下勾,无论如何,她现在多么不开心,但她确实曾开心过。无论何时,都不该说他俩拥有了什么,而该说,他俩丰富了什么。
三八前后,分局组织女警及文员旅游。分了三批。伏苓第一批。3月4日周一,肖李住医院第四天,心情不算好。她一大早出发。行程安排是,3月9日晚上回。
基本上算厦门五日游了。落脚厦门,每天都有旅游节目。附近的小城也游了。期间,导游不忘时不时带她们去从事购物活动,去买什么牌子的深海鱼油、铁观音、胡里刀具……全是天花乱坠的解说拉客。
她受不了诱惑,买了一套功夫茶具,几盒茶叶,甚至难以想象地像那些有家的大姐一样讨价还价买了一把胡里砍肉刀。买回来,就觉得是累赘了。
小城吗,有印象的就是永定了,那儿的土楼。可惜的是,已开发了,土楼的里的水井都能看到绿幽幽的铜臭色。她想上楼去看看过去土楼人的居室吧,却被告知,不行,侧耳一听,周杰伦的歌声飘出来……吊带衫、短裤在头顶的竹竿上飘舞*
3月7日,去金门,本想坐船望望对面的宝岛,出关时,身份证都验了,等了很久,又被告知,有雾,停游。她不甘地望望对面,还真是雾气腾腾,看得见绿意盎然的山头,但是,炮台呢?
真是扫兴。
晚上回到厦门住的宾馆,非常无聊。跟同住的周姐,也没什么可聊了。爱情婚姻、单位里的三国都水煮过了。只有各自洗澡上床。
周姐看上了一个裹脚长的韩剧。伏苓百无聊赖地躺床上。枕边扔着一本《上帝的指纹》,本以为这本书可以打发时间,谁知道除了沾上些包里的饮料汁子,饼干渣子,还没好好看上一页。
她望着手机发呆。这几天跟江兄没一个电话。颇是惆怅。她思忖着是不是给他打个电话——聊聊天气。
伴着韩剧的慢腾腾的进展,她昏昏欲睡。
CRAZY FROG 差点跳到她头上的时候,听到周姐说:“伏苓,电话!”
伏苓翻个身,拿起手机,眼睛闭着,口齿不清地问:“谁啊?”
那边很稳很淡的声音:“伏苓?我,江宇辰。”
伏苓立刻清醒:“啊?几点了啊?”其实心里欢喜得不行。这个小子终于想起要来个电话问问了。
那边:“不到九点啊。”
伏苓:“啊?还不到九点?”她看看手表,指针:8:53分。
那边:“你在哪儿?”
伏苓发懵,答:“在宾馆啊。”
那边:“哪家宾馆?”
伏苓更懵:“宾馆。”
那边:“哦,知道了。”
伏苓:“问这个干嘛?”
那边:“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伏苓:“不会是我要准备迎接你快递的鲜花吧——慰问我的‘三八’妇女?”
那边:“呵呵,你啊,始料不及!”他装神秘,不欲再说。
二人互道再见,挂机。
伏苓一时无语,脑子里做答案。白卷。
她起身上个厕所,开了电热水壶,无趣地靠在枕上看韩国人演戏,怎么都觉得这剧颇为幼稚、天真。
水嘶嘶冒着热气,咕嘟咕嘟地翻滚,啪一声自动断了电源。
她下床想倒杯水。CRAZY FROG却叫着跟紧她。她回身拿起电话,一看,又是江宇辰。她问:“呵,刚才没说完啊?”
他:“呵呵,伏苓,你下楼来。”
她傻了:“你怎么真的似的!我下楼?梦会相公啊?你不要搞笑。”
他哈哈:“那就下楼梦会相公吧!”
她都快跳起来了,兴奋得手脚发抖,大呼小叫:“骗我的就是猪!”
他回应:“不下来的就是猪!”
异乡短漂,此刻,才知道,心里泊足了默默的相思*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蜜蜜(2)
不顾周姐姐质疑的眼神,不顾文明礼仪,她匆匆说句“会个朋友”,砰地带上门,飞奔而下。
什么叫飞来惊喜,这个就是。
她扑下楼梯。远远看见,江宇辰——着合身高雅的休闲装,正支颐侧靠宾馆大厅的沙发上,侧脸,静静地静静地看着楼梯,或者说看着她。
昏黄的灯下,他浑身上下罩着光晕。
她冲过去,像个夜叉,杵到他身边。
他风静水止,仰脸,慢慢地说:“原来都不是猪。”懒懒地站起来,微微张开两臂。
她饿虎扑食,呢喃:“江兄*想死你了!!”
他慢慢环住她。只是笑,笑,胜利的笑。
二人紧紧挽着臂,说着话,在门口打的去了厦门的中山路,吃鸭肉粥、啃麻糍,喝花生汤,匆匆买了一堆各色馅饼。
再回到宾馆。江宇辰的标房,在伏苓楼上的层。江宇辰把馅饼分齐一半,说:“你带一半,我带一半。”
她没看馅饼,直搂住他的腰,轻轻依在他怀里。没想到,几日不见,犹隔三秋。遂不经大脑反应,她出口:“江兄,今晚让我好好爱爱你*”
他挠挠她的头发,呵呵低笑,声音相当销魂。
她的脸即刻红尽,搡搡他,无言以对。
半夜,在不踏实的梦中,她钻出他的怀抱,亲亲他的脸,低语:“相公,小娘子回自己房了。”
他稀里糊涂嗯一声,果断地推开她。
她有点郁闷,这个男人,真是不解风情。留都不留她一下。
悄悄坐电梯下到她的客房楼层。拿门卡开了门,周姐姐早睡熟了,香呼声充溢房间。真是岁月不饶人。
她暗想,自己老了,是不是也会“香呼”。找个能忍受自己香呼的人,该是多么祥和。
次晨,7点整,客房电话准时响起,不用接的,叫人起床的铃而已。团队旅游总是这样的,打仗一样。
7点半跟周姐姐一道去餐厅吃自助早餐,花样还是比较多的。但吃了四天了,先前的新鲜玩意儿都吃的差不多了。她挑选了半天,总算捡满食盘。
周姐姐正朝她招手,她目不斜视坐周姐姐对面。
正吃喝着,周姐姐善意地提醒:“那个帅哥在看你,嘿!”
她抬眼朝周姐姐示意的方向看,随即不好意思地说:“呵呵,我们认识,一个老朋友呵,我……”
周姐姐善解人意,打断她说:“去吧,去吧*”
她歉意地笑笑,端着自己的两个盘子,走过去。
“嗨,早!”她坐他对面。
“早!”他正慢慢叉西瓜瓤。
“你,这么早啊?”她很高兴,能早晨就看到他。
他淡淡地看了眼她:“嗯。今天我去找小董。你去鼓浪屿——玩好啊。”
昨晚他跟她说了要找小董——他英国读书时的师兄,他想请小董帮忙什么的。
她嚼着一片叉烧肉:“嗯。鼓浪屿,你,去过没?”
他轻轻扬扬手上的叉子:“早去过了。”
她:“早去过了?有多好玩啊?”
他叉起一片橙子,慢悠悠放嘴里,眯着桃花眼说:“不告诉你。”
她撅撅嘴也眯眯眼:“嘿,不告诉就不告诉。我忘了,你说过浙商有‘四千’来着。”
他含笑。点头:“呵,哪‘四千’?”
她吃口羊角面包,说:“嘿,别以为我忘了。那个,次序有可能不对——就是‘走遍千山万水、历尽千辛万苦、说遍千言万语、想尽千方百计’。呵呵。赚得钞票就是老大!”
他笑而不语,站起身,走了。
她一愣,非常不爽。商人都是这么衣冠君子吗,说走就走?她头没转一个——直接鄙视!
正想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放她面前。
他依然不慌不忙坐她对面,自己手里端着一杯热咖,慢慢地一口一口啜着,饶有兴味地看她,慢慢地粉碎她。
她挤出一个温柔的笑,低低说:“谢了,帅哥。”
二人颇为暧昧地又对吃了一会儿,江宇辰说:“你回同事那儿吃吧,我要先走了。”
她一抹嘴,先他而立,说:“我也吃好了。再见!”
他坐那儿没动,慢慢擦擦嘴、擦擦手,笑:“再见!”
如老朋友,如陌路相逢。
周姐姐早走了,她得抓紧时间。8点一刻,宾馆门前大巴里,集合,点名,出发。
在车里,听着导游的介绍,伏苓轻轻哼“鼓浪屿四周海茫茫;海水鼓起波浪;拉拉拉拉拉拉……”后面的歌词不记得了。她听她老妈唱过,这歌很熟,有可能就是她小时候一直听着的催眠曲吧。
鼓浪屿,说心里话,不是个好玩的地方,但,是个好住的地方。游人之所以向往它,可能因为想住在这里吧。伏苓是这么想的,她真的非常非常羡慕可以居住在这个岛上的居民和同行,环保不用说了,浪漫不用说了,鲜花不用说了,安静不用说了,古典不用说了,总之就是个真正的世外桃源。
就说那些大使馆吧,不说气派,但说那个幽雅,一百个外滩都抵不过。
唉!如果不为红尘的银子,携爱侣、家小住在这样一个繁花围绕的院落共度一生,多么让人艳羡,一百个桃源也抵不过了。菽庄花园的首创——台湾富商林尔嘉怎么这么先知先智呢,早早地就把日光岩南麓的精华摘了去享用!留后人缅怀觊觎?
还有,满岛都是,这个,窄窄的,北京叫胡同,上海叫弄堂的地方,该叫它什么?——紫丁香花及她叫不出名儿的花儿们簇拥着过墙,围着一墙温馨满巷安宁,遮盖半个天空,——是戴望舒的雨巷吗?可是没有雨,她也不必撑着油伞,遇到江宇辰,来段“太息般的眼光,丁香般的惆怅”。可她确实又像“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像“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伏苓?“冷漠、凄清,又惆怅。”*
“像梦一般地, 像梦一般地凄婉迷茫。 像梦中飘过……”梦中飘过她的江宇辰吗?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蜜蜜(3)
当晚,伏苓依然跟众女同事在厦门闹市一家特色吃店用晚餐。她心里惦着江宇辰的晚餐,吃得兴味索然。
跟着单位旅游,有讲究的,强调集体行动。有一个同事跟政治处带队的干部请假,说晚餐不吃了要去表姐家,都没获允。
她还是乖点为好。
她快快吃完,看有人离席上街了,也跟着溜了。打了车子回宾馆,六点多的样子,直奔江宇辰客房。
敲门,敲门,却是无人应。她失望之极,正想走,门开了。
江宇辰站门后,露个白脸,头发蓬乱,迷迷糊糊问:“回来了?”
她“嗯”一声探头探身挤进门。他衣衫不整,颇是性感,——才从床上爬起来开门的样子。把她放进来,他又慢腾腾挪到床边,钻进被子了,仰躺着,头枕着手臂,发呆。
她一时有点懵懂。都说人贵有自知之明,却不知人魅在无知自魅。他最最妖魅的地方就是对自己的妖魅毫无知觉。妖魅她迷倒她,他却显得如此清风无辜。
房间里很暗。她把包往沙发上一甩,旅游鞋一踢,外罩、牛仔裤一脱,也进了被窝。
江宇辰轻呼:“大姐啊,您洗个澡吧,身上都是味道。”
她抱紧他:“紫丁香的味道吧,嘿*让大姐亲亲*”她啄啄他的脸颊,挠他痒痒。
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侧过身抱紧她,不让她乱动。
她拿头发搔他脸,他的下巴不断地变着姿势压制她的头、发。
她呵呵,随口说:“等会儿陪你吃晚饭。”
他:“中午跟小董吃得很饱。你吃过吗?”
她:“哦*我吃过了。”她安静下来。
他脸贴在她耳边轻轻说“我们说说话吧。”
她安静下来。她喜欢这种相拥说话的贴心和柔蜜。
他喁喁低语。说什么他跟小董道别后,自己逛街买了一幅珠绣牡丹挂图,还买了一尊漆线雕如来佛。
她不是特别感兴趣,便说:“呵呵,厦门特产啊,拿回去送人不错啊。”
他揪了下她耳朵,很不高兴地说:“不送人的,是买给我们自己的。真的很有特点,你一定会喜欢的。”
她抱抱他:“呵呵,你买的东西,我都喜欢……”——肖李曾经跟她如是说过*她一惊,为自己如此海涵、随性?
他也呵呵:“只要你喜欢,我就高兴。”眼睛一亮,兴致**地说:“还有一个好玩的东西,你一定喜欢。”他抓开她的*,跳下床,开了灯,在包里翻了翻,取出个盒子。
一个很粗糙的扁扁的小木头盒子,盒盖上刻着龙凤的花纹——简单的几笔尽显龙飞凤舞的神韵,龙凤上象征性地浅浅点染着红绿的颜色,标志着男红女绿、龙凤呈祥的寓意。
她坐起来看,不禁笑出来,江宇辰怎么买了这么乡土气息浓厚的纪念品?——抖抖盒子都掉土渣。
他却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一条颇粗的银色链子泛着淡淡的白光。
“银项链?”她抬眼看他。他正以期待的眼光等她问话。
“对。这个链子可不一般。你仔细看看。”他半跪半伏地卧在她身边,把盒子递给她。
她挑起那根链子,仔细*,链子是波纹链,上面隐隐刻着细细的龙凤,龙凤的尾相对,龙凤的头扭结在一起,细细的纹路纵横整条链子。似粘合过的瓷器,又似一个怪异的暗器,总觉得纹路里有点不同寻常。
她看了又看,捻了又捻,摇摇头,抬眼,问他:“嗯,是不一般。可哪不一般啊?”
他不答。从她手里拈到自己手里,动了一个什么机关,链子一分为二,轻灵,精巧。他灯下看看,把凤的那根随手给伏苓系到脖子上。龙的那条挂自己脖子上,让茯苓帮他扣好。
二人相对跪在床上,都不禁憨笑。脖子上的链链,好传统啊,龙啊凤啊的。这样子,怎么都有点像私奔男女互系信物,私定终生,跪拜天地啊。
他抚着她脖子上的银链说:“小摊上买的。没想到吧?要价300,但我觉得物有所值,给摊主阿婆500元。阿婆说,这些东西都是他儿子打的,不重样的。我买的这个链叫龙凤同心链。哈哈,摊主阿婆还送我一对银手镯呢。”他欲跳床去取,被伏苓揽肩止住。
她喃喃:“别离开。就这个最好。龙凤同心链,同心连啊。好名字,好吉利。”她很温柔很温柔地把脸贴在他的肩背上,两手从他身后环紧他。
他缓缓回身,挨着伏苓慢慢躺倒。
她半卧,把他的头揽进自己怀里,摸着他的头发,抚着他的脊梁,柔声细气:“我们算不算拜了天地啊?”
他感慨万千,手环拢她的身体,闷闷地说:“算。”
一声轻得毫无察觉的唏嘘。
她竟觉得胸口一小片湿气,更紧更紧地抱住他……
温暖的厦门,甜蜜的风。温柔的傍晚,指尖上的月光*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萋萋(1)
伏苓去廊坊甄选考试当天,江宇辰就转院了。
此时,病房的窗帘高高卷起。他已可以站在病房窗边。伫立良久,身体有点倦怠,心情也像云里淡漠的阳光。
窗外,高架在眼底,钢筋水泥的建筑物鳞次栉比。大大的广告牌矗立眼前。
鸽子们呢?21世纪的今天,他只在自家小区还能偶尔看到它们响着鸽哨自由翱翔。
伏苓曾问:“它们真自由吗?”
他说:“它们不想自由。自由了就断粮了。”
他记得,那天,二人回忆、打趣着厦门小聚的场景,伏苓扯出自己发乌的银凤链,撇着嘴角说:“我的链子还在,你的呢?”盯着他的脖子。
他默默一笑,缓缓从枕头底下拿出龙链,得意地展在她面前。
她一愣,笑,亲亲他的脸,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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