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路袅袅- 第23部分

她：“好。”

临走前，她仔细处理了他身上的一应导管，说：“听医生护士的话。配合点，早饭多吃点。”

俯下脸，亲亲他的额头：“我很快回来。中午见。”

他的手抓住她的手，漂亮的*闭得紧紧的，怨怨地看了她一眼。

面试前，伏苓碰到几个一起公务员考进来的难兄难弟难姐难妹。还有她分局两个面熟的同事。大家一起聊面试的紧张，反而抖心里舒缓了。她本是抱着被刷下来的态度，内心轻松，所以前前后后都是凑热闹，假装紧张。

往往都是这样，谁越不在乎什么，那个什么就越喜欢谁。

几天后，内勤小丁又来了电话：“伏苓，你面试通过了。下周一，到廊坊参加维和警甄选考试。”并说，如果考试通过了，她就得参加2个月的强化培训。培训后还要考试，若该考试再通过，大约秋天就要出国了。出国维和，为期一年。

对别人来说，这是巴不得的镀金机会，对她来说，不啻是个噩耗。

她嗫嚅着说了这事。江宇辰一天都没好好理过她。

周末前，江宇辰换到单间普通病房。挂在身上的管子们也都彻底卸光了。

星期六，一个晴好的日子，她刚帮着江宇辰擦洗好，换上干净的病服，打算给他读报纸，护士进来，对江宇辰说：“有人来看你。”

伏苓抬脸。心里隐隐发慌。她知道那人是谁。她早就预感到了。

一场游戏，一场梦。翩若轻纱，静若浮沉。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袅袅（1）



进来一个人——螓首蛾眉、齿如瓠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肤如凝脂、领如蝤蛴、手如柔荑；风姿绰约、风情万方。

伏苓搜刮所有有关美女的形容词来，看她。

梅晶晶真如其姓名一样让江宇辰和伏苓共处的蓬荜，生辉，贬伏苓如墙边的小草，风不怜自怜。

养生不重要，养眼何其重要。伏苓哀叹。她垂着头，收拾好手里的报纸，站起身，与不得不照面的梅晶晶招呼一声：“来了，请坐。”

梅晶晶没理她。径自坐到伏苓让开的床边椅子上。俯身仔细看江宇辰。

江宇辰也看着她，说：“呵，来了？”

梅晶晶抚上他的额头，再用手指划了下他的唇角：“瘦多了。”江宇辰略躲躲脸。

梅晶晶哀声：“我都担心死你了。”

江宇辰躺正，没说话。

梅晶晶：“诺，我买了生煎，你喜欢吃的，我特别告诉店里要烧得软、嫩些。”

江宇辰吸吸鼻子：“挺香，谢谢啊。”

梅晶晶拿她葱白的尖尖五指夹住筷子，夹起一只小生煎包子，给江宇辰喂。

但似乎有困难。梅晶晶顿住，峨眉微蹙。

伏苓走上前来说：“梅晶晶，江宇辰现在还只能吃些稀烂的东西。不过，你一片心意，”她看了梅晶晶一眼，再看看江宇辰，遂伸手把江宇辰扶起来，垫个枕头，接着说：“就给他吃一点儿吧。”

梅晶晶一惊，压住恼意，软柔地说：“哦。你真有心。”瞟了眼伏苓。

梅晶晶先在小生煎上小小咬一口，放出里面的汤汁，一边小心地送到江宇辰的嘴里。江宇辰风水不变，一边说：“谢谢。”一边咬嚼梅晶晶送进嘴里的生煎。

梅晶晶痴痴地看他吃，江宇辰不禁莞尔一笑：“最近很忙吧？”

给梅晶晶拣到话头了，开始向江宇辰汇报总公司的大事、小事。梅晶晶自春节后，回总部去了。她在江氏物流的位置换了一个年轻人小伙子——刚毕业的研究生，学中文的，很能写，人也活络，机灵。伏苓见过他好几面了，感觉与他非常好相处。

江宇辰静静地听，突然问：“码头租位的事……小郭说，”

梅晶晶笑语打断：“正研究呢。你先安心养病吧，要研究一阵子的。还有物流公司上市的事，应该没问题。不过，你春节后合并的三家小物流公司，有些事情似乎处理得不太干净，有小麻烦。”

江宇辰蹙眉，想着，问：“哦？”摇摇头，示意不吃生煎了。

梅晶晶扯出一张纸巾，擦擦江宇辰的嘴。

这时，伏苓在梅晶晶身旁放杯水，说：“梅晶晶，你们慢慢谈，我先出去一下。”她目不斜视地准备走了。

梅晶晶说：“伏苓，你别走远啊，等会儿我想跟你出去逛逛呢。”

QP区有什么好逛的？伏苓回身看着梅晶晶，梅晶晶笑意柔和地对她灿然一笑。

她只好点头说，好。

CRAZY　FROG响起来的时候，她正郁闷地躺在自己的病床上。邻床大姐的儿子老公都在，一家子和乐融融地在玩飞行棋。

江宇辰打电话叫她过去。她换下病号服，穿上一身素净衣服。

走近病房，她隐约觉得里面有不太和谐的声音，声音不大。她迟疑了下，敲了敲开个门缝的门。里面的顿然安静。梅晶晶说：“请进。”

她慢慢推开门。梅晶晶脸色不太好。江宇辰也皱着眉头。显然相谈不欢呐。

她愣了下，轻轻笑语：“谈好了？”谁都不多看，走上去，拿起热水瓶给梅晶晶续水。再给江宇辰兑了杯温水，放根吸管，递给他。

江宇辰摇头，不接，但看着伏苓，不甚高兴地说：“你跟梅晶晶出去逛吧。”

梅晶晶站起来。

伏苓有点忧虑地，默默地看了眼江宇辰。

江宇辰合上眼皮，说：“别管我。你们俩出去玩吧。我睡会儿。”

梅晶晶提了自己的包，看了眼伏苓，二人一前一后悄悄出门。

她上了梅晶晶的墨绿色小精灵车。车在马路上兜圈子。兜啊兜。

车载音响声音很大，加拿大少女小Lights正唱着《The　listening》。

Lights唱，请原谅我，我没想明白，可能是太紧张了。但是我真不该在这儿，我一团乱麻……有什么正来着，我就要失去理智。当情绪纠结，我从未真正知道，我到底想表达什么……希望我能解释清楚我到底想表达什么。

Lights的声线清灵，吐字清晰，伏苓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她曾在酷猪上听这首歌时，就是觉得小Lights的这首歌特别好听，干净清纯，天堂仙女的音色。

可是现在听来，歌词也是这么绝，妙配此情此景。

梅晶晶转脸问：“好听吧？”

伏苓点头：“非常好听。”

梅晶晶又放一遍，再放一遍。

Lights唱到：希望我能解释清楚我到底想表达什么…。。

梅晶晶的车嘎然刹在路边。

伏苓的心里塞满小Lights　的such　a　mess，一团糟！

路边“上岛咖啡”的招牌朗朗在目。

梅晶晶带她进了上岛咖啡。

果然像任何一个孤岛一样清静无比。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袅袅（2）



与情敌相会在这么清雅的地方，远不如在星巴克那么嘈杂的地方，让人遮丑。

伏苓随梅晶晶靠窗边，坐下。看窗外梅晶晶的双门车——颜色很耐看。车就像个小巧玲珑的玩具，时尚而有趣……她转脸。梅晶晶正定定地望着她。

“想吃什么？”梅晶晶懒洋洋地问她。

“……还不饿。”她看了眼站身旁的服务生。

梅晶晶点点头：“我也是。那我们吃点儿点心之类的吧。”

二人都没看菜单。

梅晶晶随口拈来：“梅子绿茶，热的。一份巧克力松饼。你呢？还有，水果色拉，中盘。”

伏苓：“意大利橘茶、花生松饼。”

东西上来之前，二人偶尔对望，没话。梅晶晶期间接了个电话。

东西上齐，二人慢慢喝，慢慢吃。

梅晶晶开口：“小龙女？”

伏苓没反应。梅晶晶接着问：“伏苓？”

伏苓抬脸：“嗯？”

梅晶晶：“我跟江宇辰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伏苓：“……”她颇为镇定的看着梅晶晶。

梅晶晶：“那你大概不知道。我现在正式告诉你。”

伏苓：“……”

梅晶晶：“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刚才Lights的那首歌？是她的声音。她的声音让我想起我的少女时代。想起那时的江宇辰。想起我们在一起，度过的快乐日子。我喜欢江宇辰。明确地说，我爱他。”

伏苓点点头。

梅晶晶：“可是，这几个月来，他却一反常态。”梅晶晶盯紧伏苓的眼睛。伏苓的眼睛清潭一样，幽幽静静，捕捉到的只是一点点悲哀。为谁哀呢？

梅晶晶有点犹豫，轻咬*，溢出几个字：“你喜欢江宇辰吗？”

伏苓点头：“喜欢。”

梅晶晶有点恼怒伏苓脸皮这么厚，揶揄：“那你也爱他了。”

伏苓陡升冷意，点头：“是的。”

梅晶晶深吸口气：“你知道吗？我与江宇辰相爱很久了。而且，我们早已同居了，我已有了他的孩子。”

伏苓心尖一疼，冰丝丝的，她沉默片刻，缓缓道：“这样啊。”露出完全是不信的眼神。

梅晶晶笑了笑，如自信的紫菀花，临河对镜，风姿摇曳，从包里取出一张纸，放到伏苓面前。

伏苓低头看，原来是一张医院诊断书。字迹依然是医生的天文字，阿拉伯数字“6”，她认识。哦，梅晶晶怀孕6周了？粗粗推算了下日子，应该是三月初左右，暗结珠胎吧？

伏苓心里真的开始发慌，血液噎在喉间，伤心欲绝。她确实不是总跟他在一起的，二人都很忙，都要加班。她有时也住在所里。他俩每周有三、四天能在一起呆呆都不错了。

梅晶晶慢慢呷着梅子绿茶，脸上是圣母玛利亚圣洁的慈爱，仔仔细细看着伏苓的一举一动，浅笑。

伏苓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梅晶晶精致的妆容，慢慢说：“哦？那，要恭喜你了。”遂，呵呵轻笑不已，——听得出，浅浅的冷笑。

梅晶晶：“伏苓，你的脸在笑，你的眼睛却不快乐。”随手从包里又取出一个纸头，放在伏苓面前。

伏苓低头看，一张支票，一串五位数字。震惊。电影里的买通情节，诞生在她身上？这不啻，梅晶晶又给了她一耳光。她脸若冰霜，抬脸看梅晶晶，顺手把纸推回去，略显嫌恶地说：“不要。决不要。有什么事，你说吧，不必如此。”

梅晶晶笑，越发温柔温柔地说：“我非常感谢你，帮我照顾江宇辰。我知道江宇辰很喜欢你。但是，如今我与江宇辰有了我们自己的孩子，我就不得不来找你，想请你，放了江宇辰。这个，算我表达一点点的心意。”梅晶晶紧盯着伏苓的脸。

伏苓神色不屑。梅晶晶满口的“江宇辰”，让她听得非常心烦气躁。她垂着头想了想，抬头，直直地凝视着梅晶晶，小小的火焰在眼里跳跃：“如果，我不放他呢？”

梅晶晶耸耸肩：“你知道一个爱昏了头的女人，最后能做的只有，”梅晶晶顿住。

二女对视，谁也不想输给谁。

慢慢地梅晶晶竟然泪光浮动，缓缓出口：“我真的很爱很爱他。如果，你不放手，我，只有到你工作的派出所寻求帮助了。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二、其三、其四……由爱生恨…。。都不是我们期待的结果。你大概不知道吧，因为你，江宇辰的日子可不好过，永泰董事会已想把他踢出去了，这对他、对我、对你来说，都很悲惨。如果你能明白，帮帮我和江宇辰，而就此罢手，我决不追究你跟江宇辰的过往。”　梅晶晶话说到最后，越来越动情，泪珠，眼看着就唰地淌下，非常动人。

伏苓不禁抽口凉气。她一下子头大。不知说什么好。也不全是见不得别人眼泪的缘故。她伏苓姑娘家的清白声誉、还有江宇辰的前途都非常重要。。。。。。她拿起杯子喝了几口饮料，良久沉默。

梅晶晶擦擦眼泪，起身接了个电话，再坐下时，声调淡淡的幽怨：“伏苓，你想好了吗？”

相煎何太急！伏苓坐直，输局不输势，左手搭在桌沿悠悠地敲着，拿出公事公办的调调，慢慢地慢慢地说：“签约，签个协约吧。我就答应你了。”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蜜蜜（1）



红尘再近，只遗唯一的风景，葱茏如墨，染指心底——愿求，今生，爱在别处。

她再回到病室，正是中午吃饭时间。江宇辰的营养配餐也送到。他液体刚吊完。

他看着闷闷的伏苓，不动声色地问：“你们谈什么了？”

她答：“没谈什么。”

他一时沉默。接过她递过来的碗筷，说：“一起吃吧，我吃不完。”

她：“我跟梅晶晶吃过了。”

他低头吃。

听她说：“我问过医生了，你肋骨的伤至少要静养三个月。还有，医生建议，你的心脏最好尽早做手术，发现有血管瘤。”

他有点不耐：“再说吧。”

伏苓立即沉默。心中担忧。定定地看着他。

他抬眼，问：“有事吗？”

她回神：“周一我要去廊坊了参加维和警甄选考试。我想跟小郭联系下，把你转院吧。嗯，还想找个人来照顾你，找谁呢……小郭妈妈，或者梅晶晶……”

他摇头，打断她：“哪这么复杂，请个护工吧。”

她：“不方便吧？”

他不乐地说：“怎么不方便？我管子撤了，可以自己上卫生间，自己洗澡。”

她低下头，不言语了。坐床边，想着梅晶晶与她的协约，一纸定终身啊。满天烟霞，一场风月，终归幻影。

对她来说，协约，根本就是马关条约，但是如何能不忍辱屈服？

听着江宇辰的话，她如丢了魂。洗了碗筷，随便拿份报纸，神思皆在天际，干巴巴地给江宇辰念。

不多久，江宇辰说：“小说啊，换个读吧——财经版。”

她立即把报纸塞给他：“你自己看吧。我回病房睡午觉去了。”

她站起身，就要走。

他一把拉住她：“在我这睡吧。”一手拿着报纸，腾出半边床。

这段日子，两个人也不是没在医院的床上挤过。

相处的时日不多了，她想，珍惜吧。她慢慢地和衣躺下，心念澎湃。

梅晶晶有了他的孩子。她是否该对质下。可，他承认了能怎样，他不承认又能怎样？他要么认为她心胸狭窄？要么认为她不可理喻？总之，肯定都是不愉快。算了。协约都签了。白纸黑字，这么快翻悔，厚道与否不提，先就不是她的风格。

梅晶晶爱他啊，无论孩子是真是假，表明的都是梅晶晶鱼死网破的决心。梅晶晶很爱他啊，这让她感动，甚至让她自己怀疑——她没有梅晶晶爱他爱得多。如果把江宇辰还给这么爱他的梅晶晶，应该不枉吧。

而且，她就算不败给梅晶晶，并勉强得到江宇辰老爸的疙疙瘩瘩的认可，最好的结果也是，声败名裂后，嫁给江宇辰——像现世上，很多第三者、婚外恋圆满结合的例子那样，在众人祝福的眼光里依然看到插足别人美满姻缘的耻辱的标签。

她该高尚地退场？

那，他呢，他会难受吗？唉，他跟梅晶晶志同道合，一定也会也过得良辰美景罢。她慢慢张开眼睛，呆看江宇辰，心底是满满的忧伤。

江宇辰正半卧着轻声翻看报纸。发现她还没睡着，随口问：“还没睡着？”

她：“嗯。”

他拿开点报纸，露出两只眼睛，好奇地看她：“想什么呢？”

她踌躇半晌，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你喜欢……孩子吗？”

他饶有兴味地看她：“你想要孩子？”

她连忙摇头：“呃，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他把报纸一叠，往床头柜上一丢，呵呵笑着答：“啊？是么？我喜欢孩子。不过，我如果还没有能力尽好父亲的责任，宁愿不要。”

她嗫嚅：“真是这样吗？”她闭着眼睛，百思不得其解。

他揉揉她的头发，和声细语地说：“你今天有点反常啊。有什么事吗？……梅晶晶肯定跟你说了什么吧？”

她：“没有。肯定没有。就是，要去面试了，我有点忐忑吧。”

他把一只枕头拿开，身体往薄被里滑，环住伏苓，调整个舒服的姿势，让她的头正好枕着自己的胳膊。二人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