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路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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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路袅袅-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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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她礼貌地在门里大声说:“你找错人了。”不打算开门了。

听外面人不标准的普通话说:“这不是江先生的客房吗?我找他有事儿。”

她愣了下,门开个小缝,左脚抵住门脚,以防万一。

露半个脸,她温和地问:“你找哪个江总?”

他不解地说:“江宇辰啊。”

她不动声色上下打量了下他,衣衫有点褴褛,光天化日之下,不像坏蛋,不过也难说。她稳稳地说:“江总他出去办事去了,现在不在,要么,你留个号码吧,他回来,我告诉他。”

他:“他的车不是还在啊?”

她不迟疑:“是啊,他被一个老总接走了。”

那人站着不动,蹙着眉头想了想,终于说:“好吧。”欲走了。

她说:“手机号你不留了?”

他一愣:“不留了。”

她点点头,笑语:“再见。”

关了门,她心头狐疑。狐疑不已。这个褴褛客,何人?

……

——现在,她纵观此局,确实是遇到了要命的恶魔。

培训基地阅览室的窗开着,一阵东风吹来,乱了书页。她干脆合书,站起来,浑身竟然是冷,冷,快冷死了。



正文 第十九章 夭夭(1)



阴天。基地驾驶理论课上。

伏苓终于等到课末的答疑解惑时间。据说该授课老师曾经是搞特技驾驶的。

她斗胆在讨论声后的片刻宁静中发问:“老师,您好。我想提一个问题:特技驾驶技术能解救交通事故吗?”

老师的眼睛看着她,充满兴趣。她勇往直前。

她说:“曾经遇到个车祸。”她省略代词,停顿。课堂一下静无声。所有的目光都射向她。

老师看着她:“好,讲。”

她继续:“如果有技术方法的话,这个车祸是否可以避免?我的问的情况是这样的。一辆轿车沿一根单向双行道正前方行驶,右边没有路了,是个大坡。此时,一辆大集卡从轿车左侧斜插上来冲向轿车左侧,卡车目的不明,权当是卡车机械故障,方向失控。而前方是辆慢驶的轿车。后方紧跟着一辆大集卡。这辆轿车如何逃生?”

老师在讲桌上沉吟。

有个筒子立即说:“有蓄意谋害倾向。”

伏苓重复:“不管如何,被夹在中间的轿车如何逃生?”

课堂一片议论声,一个男声:“不如自己开到坡下去吧。”

老师终于开口:“轿车插翅可飞。最好的办法是前期处理,避免这种危险情况发生。”老师在黑板上画出伏苓说的情况,和大家一起分析,引起非常热烈的互动讨论。

伏苓默默地听,知道没什么好方法,尤其对她这样车技不高明的人来说。不是死就是伤。很难做到车人全身而退。

最后,老师摇摇头。很抱歉的样子。

伏苓说声谢谢。无语。

老师问:“这场事故的结果是什么?”

伏苓说:“……人都活着。”

全班筒子此起彼伏地:“哦*”一片哗然。

坐她身后的筒子,拿手轻轻戳戳她的肩膀,问:“你的亲生经历吧?”

伏苓权当无觉。额头沁出一层薄汗,猫抓心。绝对要命的噩梦。命原来是袅袅一线悬。

那日,伏苓把江宇辰开回宾馆,江宇辰醉酒,一直昏睡到晚上7点多。

他们还能去哪呢?只是江宇辰直惦记着要喝粥。

二人只好出门,兴致阑珊地找了找粥店,未果,只好就近吃了小馄饨。江宇辰没吃多少,擦擦嘴,盯着伏苓看了一会儿,慢慢说:“想喝你煮的粥*”

在一起以来,伏苓下班,回家偷懒,各类米往电饭煲里一丢,定个时,投几粒冰糖,偶尔掀盖儿搅搅,到了时间就是一锅熟粥。什么鬼都会弄。

现在怎么弄啊?她摊手。想了想,遂叫伙计,说是要买一碗粥,伙计愣住,但马上说:“好。”不久真端来一碗粥,白白的,水米不相溶,救济粮似的。

江宇辰叹口气,吃了几口,推碗。回宾馆的路上买了康师傅牛肉面。

次日江宇辰真带她去了老蒋的故乡。她走马观花了老蒋家的宅院后,一路奔向雪窦山。

山脚停好了车,步入上山的道。伏苓不禁叹:“哗,太有灵气了。”

以为蒋家的精魂福祉只是个小山头呢,没想到这个山,虽然海拔600多米,居然非常深阔。山岙灵秀,岩壑雄奇,瀑布绚丽,林泉幽深。山上乳蜂呈窦,水如乳从窦出,故名雪窦。在入山亭、御书亭、含珠林、锦镜池、相量岗等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中,伏苓居高站里远望:“果真颇具一派帝王境相”。

逛到雪窦寺,江宇辰依然虔诚地捐款、跪拜,与他长相和受的教育委实不符。

伏苓在大雄宝殿依然乱走观小神、壁神。待江宇辰拜完大雄宝殿的神,要跨出高高的门坎时,她才想起要看看江宇辰捐款签的名:1000元。江宇辰 伏苓。

一时失神。江宇辰抓住她的胳膊:“当心!别踩门槛。”她脚抬高,跨过。

妙高台和千丈岩瀑布引人是很有趣的地方。但是,伏苓最喜欢,上、中、下三个隐潭。她流连不已,憧憬着古代仙侠隐居的幽情。江宇辰拿着小卡片机给她照相,他自己却拒绝照。她忘了是在哪个隐潭,和游人门都看到彩虹。她夹在众人的声线里,喝彩不已。她的照片里也应该有吧。至今还没机会看到呢。

二人走走停停,竟是玩了一天。下午才到山顶,下午5点就要闭山了,二人没有多停留,紧赶着下山。山脚下买了据说是佛祖的佛珠变来的白果。

开车在溪口找了家饭店吃了雪菜大黄鱼、冰糖甲鱼,香菇菜心,海鲜羹。找了家干净的农家店入住。

第三天二人皆睡到上午,开车返回。中午伏苓还是被江宇辰扯着,拜见了他宁波的堂叔父大人。果然和善。他叔父一家笑眯眯的笑容,暖得她快醉了。

她回忆了下春节期间拜见他奶奶的景象,拜会小郭娘的舒服,鉴定:“除了他爸,他的长辈都很亲和。”当然见他80多岁的老奶奶也有让她耿耿的地方,就是,奶奶总喊她“晶姑娘!”她小人不计老人过,不想多计较。

与他堂叔一家在饭店吃好饭,已近四点告别。二人摩拳擦掌,打起精神返S市。

江宇辰略饮薄酒,她抢着当了司机。

斜阳的余晖下,清明的风夹着祭奠的冷冽呼呼地刮过。天不是要变脸了吧?



正文 第十九章 夭夭(2)



她按照GPS的指向,伴着许巍悲凉老歌的轻声吟唱,悠然自得地开车。反正晚饭时间可以到家就行了。

快7点,天渐渐黑了,高速上灯光飘渺。

渐渐地她觉得不对。有辆普桑在她前面,她慢,它慢,她快,它快,她想,干脆超它而过,它却紧跟不放,居然又超过她。试了几次,都是这样。而她的速度再快的话,势必有超速之嫌。万一有探头呢。她是良民,不愿违规。但她就是想不明白这个普桑干嘛逗她玩儿?

路越来越黑,她来不及看路牌指示,错过好几个路口,走上一段车道越来越少的路,前面是她超不过的普桑,后面二辆道貌岸然的大卡车,不紧不慢地尾随着。

她没想到更多的关联,就是第六感,觉得有点怪异,心里开始发毛。

她忍不住轻喊:“江宇辰,江宇辰!”

江宇辰迷迷瞪瞪地答:“怎么了?”

她故作镇定:“嘿,我怎么觉得前面这个普桑有毛病?”

江宇辰:“超它!”略睁眼看前方。

她有了主心骨,加速、没打方向灯,超它。

油门都踩到*了,那辆车却是不让,也变道到她这根道上,相距10米的样子,反正看迹象就是不让她超。

江宇辰坐直,稳稳地说:“再超!”

伏苓嘀咕:“有探头怎么办?”

江宇辰沉声:“没关系!还怪了!”

车速已是150码了!她心里有点怕,这个速度,她没控制过。她变道,豁出去了,眼看着就要赶、超普桑了。

普桑没有打变向灯一个斜刺,变到她的道,她不禁惊呼,猛踩刹车,江宇辰也往前冲了下,车速骤减,都一层虚汗。

伏苓有点颤音:“它想干什么?你睡得时候,我就超了它几次,都没成*”

江宇辰:“出发那天,我就觉得有人跟踪。”

伏苓顺眼看看后视镜,惊讶:“啊,我们后面真有几辆车的,它们似乎跟我们一路了!”

江宇辰眼看前方,想了一会儿,说:“伏苓,你按你习惯的速度开。我们得想办法。如果甩不掉它们,就得把这几辆车的车牌记下来!”

伏苓说:“你说得对,我真是愚昧。然后报警吧!”

她打了远光灯,江宇辰抄了前面普桑的车牌。

她得想办法让江宇辰抄到卡车的车牌才好,她速度慢下来,前面普桑也慢下来,保持相距10米左右。后面的卡车依次跟上来。二根道并排走,紧跟着伏苓的车。

江宇辰调整上身姿势,看外后视镜,说:“不行,看不清,再近点。”

伏苓再慢些。江宇辰摇摇头:“还是看不清。”

伏苓看后视镜,的确,车牌陷在车灯里,请二郎神来辨清车牌可能还行。

后面的卡车似乎觉察到什么,放慢了速度,与他们的车拉开了点距离。

江宇辰问:“外地报警有什么讲究?”

伏苓:“当然也是110啊。不过,好像要加区号了。你赶紧想办法查查区号。”

江宇辰直起身,叹口气:“这个路我也弄不清归什么地方管。我们拨110吧。管它是哪的110。”

伏苓是警察,对拨自己城市的110总是有心理障碍的。但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她相信人在面临危难时,会有一定的心灵感应——就是这几辆车,围着她和江宇辰转,总是不祥。

这条公路车辆似乎稀少,伏苓怀疑自己是不是开错道了。

她看了眼江宇辰喃喃自语:“刚才跟破普桑玩超车,会不会开错道了。”

江宇辰轻叹口气:“有可能。这条路好像不是国道。”他镇定地报了警,说了公路的大概的名字、位置,朝什么方向开,和概要了这几辆车的嫌疑之处,及普桑的车牌号。挂机。

随后,江宇辰松开安全带,说:“伏苓,路边停车,我来开。”他揿亮双向灯。

伏苓准备停了,就听江宇辰喊:“别停!”

她抬眼看到后面的卡车冲上来的样子。一吓,油门一个猛踩,车低吼着一挣扎,冲出去,却是离前面的车几欲追尾,一个猛刹车,江宇辰低吼“当心!”她来不及反应,就见一辆卡车也斜刺里冲上逼近。后面车也是开着远光灯追上来。

这种情景正是她跟老师请教过的险境。

当时,她来不及问话,条件反射地方向盘右打,卡车撞擦上来,“砰”一声,左后视镜歪了,她的车撞开简易隔栏,飞出去。

她只来得及一句粗口:“靠!”像驾驶失控的飞船。

生死由天了。她没有像电影、小说里描述的那样,在弥留之际,想起动人的往事、刻骨的爱情、心爱人的名字。她只是个空心人,灵魂在荒原*,任其东西南北。

车冲向一个低洼地带,土坑起伏状。她突然一阵高兴,不是悬崖,坡而已。

冲劲很大,江宇辰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抓着门上扶手,急急开口:“减速!别踩死刹车!”他安全带解掉了,刚才已“通通”地扑到安全气囊盖上好几次。

伏苓一边喊:“安全带!”一边迅速照江宇辰的话,专心*作,车惯性地朝前扑跌,她没顾上前方,江宇辰大吼:“当心!”把她往右边猛一带……安全带固定着她,她身体部分离开椅子,只有头被全然拉向右侧悬空,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木头桩子之类的东西瞬间冲破前挡风窗“咚”得一声撞到驾驶椅的头枕处,听到哗啦一声钢化玻璃碎崩的声音,落在身旁身上的声音,随后听到江宇辰一声闷哼,一个什么东西抵在他身上的声音。伏苓无比惊悚,脚下一紧,同时觉得江宇辰匆忙拧熄发动机的声音。车头撞在一个乌漆漆的堆状硬物上,陡然静止。

两边安全气囊同时“嘭”地胀开,铺天盖地,似乎堵住了生死的门。

她眼前一黑,顿时眩晕,失去了知觉。

星空旋转着被吸进黑洞,刹那间,天地为此安详。



正文 第十九章 夭夭(3)



……她真的穿越了。头挽高髻,别着陆游前妻头上戴的那种凤头钗,发边晃悠着,身着古人的浅紫色水裙,面朝大海,看春暖花开——原来这句著名的广告词,发自此景啊!

她赏心悦目,侧脸望着身边的江宇辰,他一袭白衫,在长风中飞扬飘逸*他的脸温柔、和暖。她竟觉得怎么也看不够他。

一朵阴云遮了阳光,江宇辰面色变沉,忧戚地低语:“来生,记得,找我*”

她的*从上弯变成下弯,心情立即恶劣:“为什么要等到来生,不是今生?”她觉得他要离开她了,眼泪不禁打湿面庞。

果真,一阵仙气缭绕,江宇辰倏忽间消失。她漫山遍野地找他……荆棘刺痛了手臂,野草蒙蔽了道路。她一脚踩空,跌进深渊。

一惊,她醒了,原来是梦。护士正从她手上拔下输液针。略疼。屋内全白,屋顶日光灯大亮刺着她的眼睛。她微眯双眼,惶惑地问:“我在哪?”

护士的大白脸挡住了半个日光灯,笑语:“医院。”

“哦?”她脑子一点点地启动,晚间的路上、车、坡、冲撞……“啊!”她突然惊呼:“江宇辰呢?”

护士正提着输液瓶之类的东西走到门边,回头:“你是说你男朋友吧?他情况不太好,正在手术室抢救。”

她呼地坐起来,有点抓狂:“他怎么啦?”声音不禁颤抖。

护士面不改色:“他有几根肋骨断了,还有一根扎到肺里了。”

她掀开薄被,跳到床下,找鞋穿,却觉得头晕目眩,伸手抓住床沿。

护士匆匆回身:“你别急。你现在去了也没用。现在夜里11点了,你先睡会儿,他手术好了,我喊你。”

她无力地问:“没危险吧?”几欲虚脱。

护士看了她一会儿,说:“应该没有吧。”走了。

她趿拉着鞋子追了出去。

不顾旁边病床上的人重重地翻个身,似乎在抗议,她的动静太大了。

江宇辰第二天中午醒来时,浑身都疼,软绵绵。慢慢睁开眼,伏苓正趴在床边似乎睡着了。他动动手指、脚趾。自己还活着。身上所有的管子都因他的复活而颤抖。他恍然觉得自己似乎还在事故现场。他记得他跟110话务员说:“我们出车祸了。肇事车辆逃逸……”

他记得,发觉救援人员正猫过身来解伏苓的安全带,他强撑着一口气,伏近伏苓耳边匆匆低语:“来生,记得,找我*”

那时,他看着伏苓被救援人员抱出车厢。他这边门也被打开。他咽了口气,又舒了口气,缓缓合上眼睛。

他以为自己死了。死前窒息、濒危的感觉,那么平静和缓,和风一样流畅*看,天堂琉璃玻璃一样美,时间光明,阳光灿烂,有一道长梯,从天际延伸到脚边,等他走去。天使们张着翅膀,空中慢慢盘旋,俯视他,他悠悠含笑抬头迎视……

死亡的感觉,温暖而轻松。肉体死了,灵魂却新生了。没有人打扰。天使很安静……时空孤独而坚忍。

有一刻,他感觉到伏苓温柔柔地扶着他的头,轻吻他的额头。他顿觉暖意沁脾。她身上居然散发着青草的香味。

他清醒起来。看着趴在床沿睡熟的伏苓,吐了口长气,胸口闷痛。收气。

左边手扎着液体。右手碰着伏苓的发尖。她活着,他也活着。生死狭路,他们还活着拥有自己的日出。

特护走过来,对他笑一笑,说:“醒了?你女朋友是我目前看到的最尽责的女朋友。”

他勾起嘴角,看着护士,眼神说谢谢。闭上眼。

上帝真奇特,偏偏让他这样的人,对死特别有耐受力。尤其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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