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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留下话就走了。但是医生这样的话再明白不过了，那就是老先生随时都有离开的可能，所以，请家属早做准备。可是怎么会这样呢？斯兰阿姨在的时候，老先生身体一直很好的，根本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的。尤其是肝癌，那肯定会有肝区疼痛的，或者才能症状，怎么没听老先生念叨过呢？
“程医生，你是老先生的保健医生，我真是不理解啊，这个化验报告怎么会是这样？难道，难道你平时没观察到老先生有什么异常吗？”蓝诺雪实在不愿意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
虽然按年纪算起来，老先生已经七十有六，在古时候那叫“人活七十古来稀”；但是现在不同了，莫说七十岁了，就是过百岁的老人不是也很多吗？更何况老先生的生活条件和医疗条件都相当优越，怎么就得这种病了呢？而且还能拖到晚期的地步？那么这个程医生是怎么做人家的保健医生的，简直就是耽误人的生命嘛！
“雪儿，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怪我失职，我接受。”程医生很诚恳地说着，那样子似乎他早就料到了今天似的，“其实我早就发现老先生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可是他就是讳疾忌医，根本不肯上医院……”
“什么叫他不肯上医院？你知道保健医生的职责是什么吗？就是要负责主人的健康问题。”蓝诺雪根本觉得程医生在推卸责任，如果是癌症早期还有情可原，但是如今已经宣判老先生的死刑了，程医生竟然还在为自己开脱。“可叹老先生真是瞎了眼，信任你这样一个没医德的人！”
蓝诺雪本身是医生，所以对于失职的医生特别愤恨，尤其是欧宇辰误诊后让自己的生活变得乱七八糟，蓝诺雪更是对这样没医德的医生恨得咬牙切齿。此刻她仿佛觉得这个程医生就是欧宇辰的化身，如果可能的话，蓝诺雪真想扇他两个耳光。
蓝诺雪不分青红皂白一顿批评，程医生只觉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习惯性地摸了摸脑袋，喃喃了两句，“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子的，我其实是个称职的保健医生的……你不要一棒子将人打死行吗？“
蓝诺雪把目光从程医生身上收了回来，然后盯着那张化验单呆愣愣地看着，“肝癌晚期！肝癌晚期！你想过没有，如果老先生他真的……那么斯兰阿姨怎么办？斯兰阿姨受了那么多苦才得到这份爱情，难道最终的结果就是孤苦伶仃地独过晚年吗？这太不公平了……”
程医生很理解蓝诺雪的心情，所以对于蓝诺雪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也不放在心上，看到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又安慰道，“生离死别是人间常情，你我都是医生，当然更应该清楚这个道理……接受现实吧，然后我们商量一下，应该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亏了你还记得我们都是医生，那我问你，以前什么情况暂时不去计较了，但是现在你是不是太武断了？难道只凭这一张化验单，一家医院的诊断，就宣判老先生的死刑吗？你到底还是不是医生？难道你不知道医生有时候也会误诊的吗？难道你没有误诊过吗？”蓝诺雪再次听到“医生”这个字眼儿从程医生嘴里吐出来，气愤也随着升了起来，一连串的质问抛了过去，就像是要把这个“失职”的保健医生给砸死一样。
程医生很是一愣，这几天的接触让他觉得蓝诺雪是一个温柔的女子，所以心里暗暗希望蓝诺雪梳的是飘逸的长发；而此时此刻居然发起火来，伶牙俐齿的，还真和她的凌厉的发型相得益彰了。程医生听着这些罪名，莫名其妙地蹦出了一句——“我说雪儿，你……原来这么厉害？”
蓝诺雪没想到程医生抛过来这样一句不冷不热的话，这算什么？讽刺自己没素质吗？试问啊，在这样的情形下，谁能不激动？虽然她是医生，但是她却不盲从，她知道任何人都会有失误的时候，包括她蓝诺雪在内。所以她还存着一个侥幸心理，希望这张化验报告是误诊，老先生根本什么病也没有，那样多好啊——
“愣着干什么呀？赶紧给斯兰阿姨打电话，现在事情这么严重，难道你还不想通知她吗？”蓝诺雪没好气地对程医生说，“斯兰阿姨必须做出决定，然后把老先生转到更好的医院去，老先生并不缺少治病的资金，所以，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做万分的努力……”
程医生在心里暗暗佩服蓝诺雪的英明决策，但是想来想去他却做不了主，只得又摇了摇头，“雪儿，我没有斯兰阿姨的电话，根本无法联络*……我看这样吧，你说话比较婉转，不如你先试着把这个化验结果向老先生渗透一下，看看他什么态度？”
“你怎么可能没有斯兰的电话呢？昨晚你们明明通话了，为什么要隐瞒我？”蓝诺雪越看越觉得这个程医生有问题，于是便想诈他一诈，让他息露出尾巴来，“老先生已经把什么都告诉我了，所以，你就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
程医生显然对蓝诺雪的话有所怀疑，当下也不再与她纠缠，来了个金蝉脱壳法，“那好吧，我们一起去问问老先生，这么大的事，必须让他自己做主的……”
“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你明知道老先生是因为心脏病才住进医院的，难道还想再刺激他吗？”蓝诺雪一把拉住了程医生的衣袖，然后有些心急如焚地嚷了起来，“你是心理学医生，难道你不知道病人最怕的就是被宣判死刑吗？你到底是要救他还是要直接害他？！”
“雪儿，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是医生，我当然是要救我的病人！”程医生这次显然有些接受不了了，蓝诺雪竟然说他是想害老先生，这个罪名可是不轻啊，“我是心理医生是不错，但是你也要接受一件事情，那就是即使斯兰在场，最后我们也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老先生，因为每个病人都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病情！”
蓝诺雪还真被程医生这样的大道理给说得一愣神，是啊，每个病人都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病情，她作为医生，又怎么会不清楚呢？譬如自己的案子，就是因为答应林茹不让侯铁知道她患有淋病，结果好心当成驴肝肺，最后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那个……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那是要在完全确诊之后才能做的事。现在我根本就怀疑这个化验单有问题，如果是误诊，你能想象得出老先生要受多大的打击吗？”蓝诺雪觉得无论如何应该通知斯兰，否则冒然告诉老先生，只怕后果会不堪设想。
“雪儿，我十分理解你的心情。嗯，我这样跟你说吧，其实老先生早就检查出自己患有这样的病了，只是他不想告诉斯兰阿姨。”程医生无奈只好说出了实情，希望能说服蓝诺雪，“老先生说要让自己所有剩余的时间都好好陪斯兰，如果把那么少的光阴都浪费在医院，对斯兰更不公平……”
是这样吗？程医生这次的解释不由得让蓝诺雪微微震动了一下，想想老先生与斯兰一波三折的爱情，嗯，老先生真的有可能这么做的。“只是……只是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而且他们又不缺少钱，为什么不先采取办法治疗呢？”
“哦，这个嘛……其实老先生也偷偷了内外求医的，只是医生说他的体征根本不适合进行肝脏移植……所以这些年只能采取姑息疗法，减少疼痛、提高生存质量而已……”程医生似乎没想到蓝诺雪问这个，想了想，便又说出了更合理原因，“所以说，雪儿，我们还是先把结果告诉老先生吧，他，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蓝诺雪还能说什么呢？只好跟着程医生走进病房，只是她不敢看老先生的脸庞，她怕自己一看到那张脸上的沧桑，就会忍不住落泪。可是，令蓝诺雪更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老先生果然是早就有心理准备，看到化验结果后竟然无比镇定地说道，“嗯，我知道了……小程，先不要通知任何人，包括斯兰……然后帮我联络律师吧，我要立遗嘱……”
蓝诺雪没想到老先生的态度会是如此淡定，看到化验报告不但不惊慌，反而立刻张罗立遗嘱。蓝诺雪忍不住看了一眼程医生，嗯，看来这个程医生说得没错，老先生果然早就知道病情。只是，这样做也太*之过急了吧？
“老先生，雪儿有几句话想对你说。蓝诺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不然总觉得对不起这对老夫妻，“雪儿觉得老先生你不应该这么轻易就放弃，现在国内外对于肝癌的疗法都很先进的，而且，很多患者经过治疗，生命都得到了延续，所以，雪儿希望老先生能振作精神，积极治疗才对……”
“谢谢雪儿这样关心老头子，嗯，这些我都明白，而且这几年我也一直在治疗，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生命的。”老先生听到蓝诺雪这样说，感觉很欣慰，“我只是想把遗嘱立下来，其实当初确诊的时候就应该立的，只是，我自己也不愿意过早地宣判自己的死刑。那么，现在是时候了……”
听了老先生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蓝诺雪鼻子禁不住酸酸的，眼圈也红了，“老先生，你不要这么说，你还那么硬朗，根本……根本不会……”
“傻孩子，人都要经历这一劫的，其实我已经很满足了，这几年在程医生的护理下，我的生命不仅得到了延续，而且生活质量也相当高。”老先生当然看到了蓝诺雪欲流泪的眼睛，于是安慰道，“孩子，如果你这样想，是不是应该替我高兴才对呢？”
“雪儿，你也不要太悲观，凡事要从积极的方面去考虑，再说了，老先生立遗嘱，并不是要放弃生命，只是，把一些事情做个必要的交待。”程医生递给蓝诺雪一些纸巾，然后拍了拍她的肩头，“还有啊，我们绝对不会放弃治疗的，我会继续为老先生寻找更好的医院，寻找更好的治疗方法，你放心吧。”
蓝诺雪吸吸鼻子，把泪水咽回肚子里，“那……也应该通知斯兰阿姨了吧？让她回来陪你，否则……否则她会觉得遗憾的……”
“傻丫头，我会告诉她的，但不是现在。再说了，癌症晚期也不是明天就要去阎王那报到，我还有足够的时间陪她的。”老先生被蓝诺雪的样子给感动了，声音也有些哽咽，然后面向程医生说道，“小程啊，你先回避一下好吗？我和雪儿有些想单独谈谈。”
程医生点头出去了，蓝诺雪却有些茫然，老先生要和自己单独谈谈，什么意思？不会是又要向自己“推销”这个程医生吧？
“雪儿，过来坐，我有话问你。”老先生态度十分的和蔼，透着明显的怜爱，“但是你要答应我，在我把话讲完之前，你不准愤然离开。雪儿，先答应我。”
蓝诺雪皱了皱眉头，看来自己猜得没错，一定是又要让自己“退而求其次”了。好吧，看在老先生生病的份上，就忍受吧，听是一回事，同意不同意又是一回事——“好吧，雪儿答应你，你说吧。”
蓝诺雪坦然地等待老先生提到那件荒谬的事，可谁知老先生接下来的话更荒谬，简直让她觉得是天方夜谭——
正文 你是好人，还是坏人（10）
**这个世界真是太疯狂了！蓝诺雪实在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老先生竟然说爱上自己了；而且那个斯兰，竟然也选择了成全？！天啊，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太荒谬了，太荒谬了**
“雪儿，你知道你斯兰阿姨这几天为什么会离开吗？”老先生望着蓝诺雪的眼睛，然后突然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蓝诺雪摇了摇头，其实她真不太清楚，“记得你们说是要出差，那一定是公事了？怎么了，难道，是去为老先生求医吗？”
老先生也微微地摇了摇头，那神色很是怪异，“你当然想不到，斯兰阿姨是因为你离开的……”
“因为我？”蓝诺雪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满眼疑惑地问道，“我……我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儿？”
“雪儿你要保证，听到我说的话不要离开，你要看在我是一个将死人的份上，把所有的话都听完，行吗？”老先生有些紧张的样子，然后又把自己的条件重申了一遍，“因为我说的原因，你可能无法接受，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请你不要让我这个糟老头子带着遗憾离开人世，好不好？”
什么事这么严重？面对老先生如此严肃的神色，蓝诺雪不由得也紧张起来，“老先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雪儿，雪儿实在是不明白……”
“其实一切根源都在于我，是我错，是我对不起兰儿，是我错……”老先生忽然无比自责起来，神情也黯淡得让人心疼，“雪儿，是我对不起兰儿，你答应我，无论如何把我的话听完，那么我就讲出来……”
蓝诺雪的心不由得怦怦乱跳起来，轻轻地点了点头，希望老先生能快点儿讲出真相，“好的，你说吧，雪儿听着就是了。”
“雪儿你相信不相信，世界上真的会有一见钟情？”老先生突然又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可是我相信，就像当初见到你斯兰阿姨那样，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的。”
蓝诺雪还是一头雾水，是的，她也相信，就像当初刚刚步入高中，与审言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彼此便认定对方就是自己今生要找的人。只是，想到那一幕蓝诺只会徒增感伤，于是幽幽地说——
“雪儿相信，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很多一见钟情并不会都像老先生和斯兰阿姨那样*的；即使患难与共的感情，也是会变的……“
“雪儿说得没错，这个世界是没有绝对忠贞的感情，只有相对。”老先生定定地盯着蓝诺雪，似乎要看到她的心灵深处，“譬如我吧，对于兰儿我仍然那么热烈的爱着，可是，却不可避免地，让另一个女子的身影走进了我的心里……这都是无法预料的，我自己对自己无能为力……”
这样的话更让蓝诺雪糊涂了，什么意思？另一个女子走进了老先生的心里？难道老先生爱上了斯兰以外的女子？“老先生，你……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你和斯兰阿姨那么相爱，怎么可能再……不可能……”
老先生苍老的脸上竟然隐隐地泛起了*，不知道是因为尴尬还是因为羞涩，目光也从蓝诺雪的脸上移开，似乎有些难为情的样子，“是我不好，我对不起兰儿……是我不好！可是雪儿，你知道你有多特别吗？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你的清纯气质，我没办法……”
这次蓝诺雪是真听清楚了——这个老先生竟然说是喜欢上自己了！天啊，怎么可以这样？“你……你说什么？老先生你别吓雪儿好不好？不可能的，你一定是在开玩笑，不可能的……”
“雪儿，你不要害怕，我只是想把我的心里话说出来，你答应我听完的，所以，听我说好吗？”老先生只怕蓝诺雪甩袖离开，于是用乞求的目光望着蓝诺雪，“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是不是，雪儿，你说是不是？更何况像你这么优秀善良的女孩子？”
蓝诺雪的脑袋嗡嗡直叫，这些话太突然了，怎么可能呢？一时间她除了摇头，几乎是没有思想的能力了，“不可能，你在开玩笑，不会是这样的……”
“你斯兰阿姨太了解我了，单单是从我对你的眼神中就看出了端倪，更何况，何况我在梦中还叫出你的名字？”老先生叹了口气，望着天花板自顾自地说着，“而且兰儿也是个最宽容最善良的女子，她主动提出先回避一段时间，为的是给我和你创造机会，她说只要我能快乐，她就快乐……”
蓝诺雪太震惊了，那个斯兰也太善良了，竟然愚蠢到给自己让位的地步？她怎么不想想，且不说自己和老先生的年龄相差多么悬殊吧，就单单是因为斯兰和老先生那段惊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