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老先生这次忍不住问了一句,“医生是救死扶伤的,那是最有意义的工作,你怎么说是噩梦呢?难道,你出了医疗事故?”
老先生不问还好些,这一问,蓝诺雪再也无心吃东西了,闭了闭眼睛,仿佛又回到了婚礼那天早上,然后侯铁还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的,最后自己一个新娘子竟然上了警车……想想就心酸,“如果真是医疗事故我也就认了,关键,关键是我被冤枉了,不!更确切地说,我是被算计了。”
哦,两位老人又是面面相觑,“难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想不开的吗?什么事都能过去的,医疗事故大不了赔偿他些钱,也不应该寻短见啊!”斯兰有些心疼地为蓝诺雪擦了擦嘴角,然后也跟着叹了口气。
斯兰这样亲切的举动和这样一声叹息,让蓝诺雪心里一阵感动,刚刚对他们的那丝疑虑也似乎减轻了不少。对斯兰说了句谢谢,蓝诺雪苦笑了一下,笑容背后却是泪水点点,“如果单单只是那么一件小事儿,我怎么会……你不知道,我受了多大委屈。。。。。。”
“雪儿,不要怕,人总是要长大的,那么就把这些委屈当作成长必须经历的代价吧。”斯兰赶紧用纸巾替蓝诺雪擦了擦眼睛,然后亲昵地摸了摸蓝诺雪的头,“如果你心里憋得慌,就对阿姨讲出来,有些时候讲出来,心里的压力就没了,然后再重新开始。”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温柔的女子吗?她从来没生过孩子,却怎么像自己的母亲一样体贴和温暖?蓝诺雪的泪水反倒是被斯兰给越擦越多,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心底的防线也彻底崩溃了,那感觉真的像遇到了亲人——
“阿姨,我心里是憋得慌,我不敢对父母说,我怕他们比我更难过;我不敢对朋友说,我怕其他的朋友也会出卖我;我更不敢对我的爱人说,他已经够无辜的了,我不能再给他施加压力,更不能伤害他……阿姨,我应该怎么办?我没有出路了,没有了……”
斯兰真是个性情中人,蓝诺雪这样劈里啪啦地痛哭着,她也跟着直抹眼泪, “孩子,委屈你了,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没有过不去的坎。现在遇到阿姨和……老爷了,你就把心中的苦水倒倒吧,虽然我们帮不上你什么忙,但至少能分担一下你的痛苦。”
两个素昧平生的女子就这样一起掉着眼泪,都说痛苦有人分担会减半的,只是蓝诺雪的痛苦会减少吗?即使减少了又怎么样?“阿姨,你不要陪雪儿哭了,雪儿已经没有奢望幸福的权利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好了,斯兰,你这劝慰人的人怎么比小丫头哭得还伤心?”那边的老先生虽然口里这样说着,但是显然也有些激动,他嗔怪地劝了斯兰一句,然后又关切地问蓝诺雪,“雪儿啊,现在我老头子可是被你这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给弄糊涂了,你先前说是你的爱人背叛了你,现在又说他很无辜,不想伤害他。你这话里话外还在心疼那个可恶的家伙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老先生的话这次是问到正点上了,蓝诺雪之所以会如此痛苦,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一个审言嘛?对审言的爱情正是欲罢不能。蓝诺雪吸了吸鼻子,却吸不回泪水,“是啊,那个家伙是很可恶,但是他也很可爱……我现在是恨也恨不起,爱也爱不起,除了躲避,根本没有别的办法了。他是一个好男人,尽管他背叛了我,可是,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值得爱的人……”
两位老人再次糊涂了,这一会儿爱一会儿恨的,先是觉得那个男人对不起蓝诺雪,现在又好蓝诺雪对不起那个男人,究竟怎么回事?老先生对斯兰使了个眼色,因为他知道斯兰说话比较婉转,也许会问出些什么端倪。
“雪儿啊,好了好了,不哭了。告诉阿姨,那个小混蛋叫什么名字?有机会阿姨去你的家乡转转,然后给你评评理,”斯兰微微点了点头,现在不止是老先生对这件事感兴趣,她也同样想知道原委——
“如果真是他欺负了你,阿姨想办法替你出出这口气;那如果只是你丫头自寻烦恼,阿姨就帮你打开胸中的结,然后再回去把那个男人找回来,好好恋爱结婚去!”
“唉,他叫什么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那个姓氏。阿姨你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因为他的那个姓,否则我们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恋人。”蓝诺雪摇了摇头,眼中充满了哀伤,“找不回来了,因为我胸中的结无法再打开,它结得死死的,把我的心都给禁锢了……”
因为他的姓?斯兰忍不住又望了那位老先生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雪儿,你这话说得可就怪了,他姓什么这么厉害?难道,你的蓝氏和他的姓犯冲吗?”斯兰真的很聪慧,问话问得也幽默,根本看不出她是多么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蓝诺雪一撇嘴,长叹了一声,“也许真是名字犯冲吧,他姓审,我姓蓝,这样连着读起来就是审蓝。嗯,审蓝审蓝,那就是要审问我蓝诺雪的意思吧?怪不得我会惹上官司,原来都是这个倒霉的姓氏给弄的!”
斯兰听了蓝诺雪的话情不自禁地笑了,然后有一种戏谑地眼神望了望老先生,打趣着蓝诺雪道,“你这个小丫头,原来这么不讲理。如果照你这么分析,谁与姓审的结合,那就要审谁了?呵呵,那审家娶的媳妇不都得去打官司?”
“反正就是那个姓氏不好,自从张罗结婚后,我就没顺利过。阿姨你不知道,更可气的是这个家族有一个相当古董的老太爷,非要对孙子们逼婚,说谁家先传宗接代就把大权交给谁,你说,这不是坑人是什么?”蓝诺雪想来想去,又想到了导致这个闹剧婚礼的最直接原因,于是把满腹的牢骚都发泄了出来。
逼婚?交大权?两位老人家这次可是真的震惊了,眼睛都瞪得溜溜圆,异口同声问道,“丫头,你这话听谁说的?什么传宗接代就交大权?”
蓝诺雪沉浸在自己的愤慨中,根本没注意到两位老人惊讶的神情。是啊,压抑了这么久,委屈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把心中的愤怒都说出来了,蓝诺雪闭了闭眼睛,然后长叹一声——
“好吧,如果你们愿意听,那我就给你们讲讲吧。我所有的噩梦,其实应该从那个倒霉的患儿开始说起——”
正文 谁的情似,空谷幽灵(4)
日子过得很快,一晃蓝诺雪来到斯兰家已经三四天了。斯兰真是个细心的女子,每天除了安排保健医生给蓝诺雪点滴外,还一日多餐给蓝诺雪精心调理伙食。就这样双管齐下,蓝诺雪虚弱的身体很快康复了;而且由于心事得到了释放,整个人渐渐从低靡状态振作起来,脸上也有了久违的笑意。
刚刚苏醒那天,蓝诺雪因为感动于老先生和斯兰的关心,便决定把自己的故事从头讲出来。只是故事太长了,蓝诺雪只说到自己怎么接手那个患儿,怎么发现患儿得了淋菌性结膜炎,然后侯铁怎么借题发挥,当她拍婚纱照时在医院闹事,结果害得她连一张婚纱照都没留下,想起来就遗憾……
两位老人对蓝诺雪说的这些事很感兴趣,一边听着一边震惊着,然后还时不时地插嘴问上两句,当听到拍婚纱照那天侯铁竟然在医院闹事的时候,两位老人忍不住大骂那个侯铁不是东西,显然是存心想找蓝诺雪的晦气。
尤其是老先生,很急切地想知道后续的情况是什么样子?但是由于当时蓝诺雪刚刚苏醒,几日没有进食让她的身体非常虚弱,所以接下来的故事根本没有精力讲下去了。老先生显然有些失望,然而也没办法,最后只好听斯兰的劝告,让蓝诺雪先休息,等体力完全恢复再说……
而今天,老先生的保健医生刚刚给蓝诺雪又检查过了,说蓝诺雪已经基本康复,所以不需要再滴吊瓶,只要注意一下饮食就可以了。这不由得让两位老人放宽了心,然后便催着蓝诺雪接着讲故事,他们真的很想知道那场闹剧似的婚礼是怎么发生的。
蓝诺雪于是又从婚礼那天早上开始讲起,然后一直讲到了巴黎的蜜月三人行;再然后就是回国后,自己怀孕落空,而秦璐却打来电话,通知自己她怀了蜜月宝宝;再再然后,当然是郑慧珍接受了那个宝宝,而自己的工作也在侯铁的再次破坏下丢了……
讲到这里,蓝诺雪神情又黯淡下来,丢了工作以后的事她实在不愿意再讲出来,也不能再讲出来,那是属于她的隐私,太丢人了,她根本没有脸讲给别人听的。而且在整个讲述过程中,蓝诺雪没有提到审言和郑慧珍的名字,自己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但是审家是豪门,她可不想让两位老人来个对号入座……
然而那位老先生听了整个过程,气得浑身直哆嗦,大骂那个审家人都是混蛋,尤其是骂那个郑慧珍,怎么能这样害自己的儿子呢?那义愤填膺的样子,蓝诺雪真担心老先生气出个心脏病什么的。
斯兰也是很紧张,一边安慰老先生一边问蓝诺雪——“雪儿啊,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见过审家的老太爷没有?他既然主张举办这样的婚礼,就应该想到儿子们会动歪心思的,难道他就没有什么应对的措施吗?”
蓝诺雪摇了摇头,“我哪有机会见啊?那个婚礼我根本没有参加,据说当时老太爷在场呢,而且对那个替补新娘很是欣赏。哼,我想啊,那个老太爷也是个糊涂虫罢了,如此开放的社会他竟然想到了办那样一个闹剧婚礼,真不知道他的家业是怎么攒下来的?”
斯兰听蓝诺雪这么一说,也忍不住摇了摇头,“是啊,想来雪儿埋怨得没错,这一切仔细追究起来,还真怪了那个老太爷。好端端的想抱什么重孙子,竟然还说什么谁先传宗接代把大权给谁,看来真是老糊涂了……”
那位老先生听了斯兰的话,也恨恨地直跺脚,“这个世道还真是反了,怎么可能发生这样愚昧的事?尤其是那个婆婆,太可恶了,竟然欺上瞒下做出这样卑鄙的事,真是混蛋!世上哪儿母亲给儿子下春药的,她简直是没有人性,没有人性!哼哼,现在不仅是她的儿子被她害了,我想啊,将来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真是可恶……”
蓝诺雪想到郑慧珍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样子,心里也是很不平衡,当下愤愤地说,“那个老巫婆真的是太过分了,明明知道*药不可能是我自己吃的,她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对我施用家法!她简直是疯了,根本没把我当人看,更没把她自己的儿子当人看。在她的眼里,除了得到家族的大权,再也没有别的能打动她的心了……”
“雪儿啊,听你这么一说,那个小伙子可是很无辜啊,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原谅他?再给他一次机会呢?”斯兰望着眼前愤怒的一老一小,知道他们是恨那个郑慧珍。但是恨有什么用呢,事已至此,最关键的是看那个小伙子的态度了,“难道你没想过吗?你这样愤然离开,只不过是给那个第三者创造了机会,这样做不值得!”
这话一下子说到了蓝诺雪的痛处,其实如果放在现在,蓝诺雪绝对不会那么义气用事抛下审言不管的。当时真的太*了,什么也听不进去,什么也不愿意仔细去分析,只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恨审言恨得一辈子也不想再见到他。
如果,蓝诺雪忍不住幻想着,如果当时接到秦璐的电话她能再冷静些,如果面对审言的解释她能再清醒些,如果面对郑慧珍的侮辱她能再忍耐些,那么事情又会是什么样子呢?如果她不离开那个家,难道老巫婆也敢明目张胆地把秦璐请回家吗?她就不怕自己告审家一个重婚罪吗?想想再怎么张狂,郑慧珍也会顾忌到法律顾忌到公众形象的……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不仅给第三者创造了机会,也把自己的爱人给害了。其实我真的错了,当时应该留在他身边,与他一起面对问题解决问题的。”蓝诺雪深深地懊悔着,审言是无辜的,自己当时怎么就不能体谅他的感受呢?“我真不应该抛下他,因为我知道他的心里只有我,可是我却为了所谓的尊严,放弃了他……”
“雪儿,既然你现在明白了自己的感情,那为什么还要做傻事呢?你应该为你的幸福再争取机会,再去努力!”老先生沉默了好一会儿,听到蓝诺雪不断地自责,便又插嘴道,“你要知道,如果是真爱,那就应该是包容的,只要他真心改过,为什么就不能原谅呢?在这一点上,你今后要多向你阿姨学习学习,如果能做到斯兰的宽容,你也就能获得真正的爱情了……”
蓝诺雪其实什么都明白,只是明白得太晚了而已,当她刚刚想向审言露出宽容的微笑,命运却把她蓝诺雪推到了背叛的位置上,那么还奢望什么爱情?蓝诺雪叹了口气,幽幽地说——
“唉,你们不懂的,现在不是我能不能原谅他,是我根本无法原谅自己,我宽容不了我自己……唉,所以,一切都过去了,说什么也没用了,现在我只希望将来老天爷能给予他一个相对幸福的婚姻,这就够了……”
“雪儿,你不要这样沮丧,我能听得出来,你和那个小伙子才是真心相爱的,那么就要冲破这层层的阻隔,争取你们的幸福生活!”斯兰想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对蓝诺雪,也似乎是在对老先生说,“嗯,我现在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如果你说得都是实情,我会尽量帮助你们的……”
蓝诺雪只当斯兰是安慰自己,便也没把这话放在心上,然后无所谓地摇了摇头,“不用了,没有人能帮得了我们的,这是天意,造化弄人,注定我们是有缘无分,我不怪他。阿姨你也不用为雪儿*心了,走过这道坎,我慢慢会好起来的,谢谢你们。”
“雪儿,不许你再这样心灰意冷的,年纪轻轻的,要阳光开朗些,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个秦璐做法太不道德,所谓恶有恶报,她不会得到幸福的。”斯兰继续鼓励着蓝诺雪,“还有啊,雪儿,你有没有仔细分析一下整个事情,我有一个直觉,从一开始就有一双幕后黑手在*纵,不然不会有这么多的巧合的。这些,你想过吗?”
蓝诺雪点了点头,是啊,现在审言不是正在查这件事吗?也不知道那个林律师办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怀疑到欧宇辰和秦璐有联系呢?天啊,蓝诺雪这才想起曾经答应审言用邮箱联络的事,真是糊涂啊,审言不定急成什么样子了呢!
“斯兰你分析得很对,我也一直觉得情况可疑,幕后黑手很可能就是那个秦璐,侯铁只是一个枪手罢了。”老先生很同意斯兰的判断,然后提出了另一个重要的观点,就连蓝诺雪也吃了一惊——
“而且我怀疑,雪儿*药的事也与秦璐有关,虽然她没有做案的时间,但是,嗯,我只是猜想啊,会不会与那个后去巴黎的雪儿的同事有关系呢?也就是说,秦璐与那个同事,来了个接励?”
蓝诺雪现在不得不承认,在整个事件中,不是当局者迷,那么就是自己和审言太弱智了,不然为什么这个老先生和斯兰一下子就猜想到了这样的结论呢?怪只怪自己被友情的幌子给遮住了眼睛,没有发现那些笑脸背后的阴谋。
“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我的心情也好多了,雪儿再次谢谢阿姨你们当日的相救之恩。”蓝诺雪终于把胸中所有的故事讲了出来,只觉得阴云正一点点地散去,虽然还没见到曙光,但至少能喘气了,“雪儿在这里打扰了好几天,给你们添麻烦了。嗯,现在雪儿决定离开了,也请你们放心,雪儿不会再想不开的,一定好好活下去……”
“怎么,雪儿,你要离开这里?”看到蓝诺雪起身告辞,老先生当下急了,赶紧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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