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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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欢-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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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才觉得饥肠辘辘,连忙拿起桌上啃了一口的香酥鱼串,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鱼串虽然香嫩入味,奈何已经半冷,大冬天的吃进肚里,需配上浓浓一杯茶才合宜。

    丹离一摸茶壶,发觉也已经冷透,这才想起自己关门独处已经两个多时辰,不禁自嘲一笑。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梅选侍的响亮笑语,“丹离,快出来吧!”

    “哎——”

    丹离拖长声音答应着,随即开门走了出去,一眼看见厢房窗前微微冒着热气。

    全鱼宴还没吃完吗?

    她心中狐疑,走过去一看,迎接她的是一桌七个大盘。

    每盘里整齐的码着一半佳肴,好似才回锅热过,冒着香味让人食指大动。

    “快吃吧!”

    梅选侍递过竹筷,笑着说道:“这可不是这群贪嘴狼们吃剩下的,而是我事先从他们筷子底下夺起放好的——就是鱼汤被我们这位姬常在给偷吃了一口!”

    她说着狠狠的用眼剜了一旁正跟麻将抱成一团的姬悠,冷笑道:“你是属猪的吗,给你盛了两碗,你居然还敢喝第三碗!”

    姬悠好不容易才从麻将爪下将最后一碟凉拌鱼皮抢下,囫囵塞进嘴里,连说话都口齿不清了,“太好吃了……没忍住。”

    丹离瞥了他一眼,决定不去跟这吃货计较。她接过鱼汤,一边感受着碗边热气,一边以阴测测的目光瞪着那只蠢猫——

    “麻将,我们好象还有笔帐没算……”

    平静到发冷的嗓音,显示她内心的不平静,麻将浑身寒毛竖起,绿瞳骨碌碌乱转,只恨爹妈没生八条腿让它飞奔到天涯海角。

    “你真是出息了嘛……”

    丹离笑得阴森,一步步朝它逼近,麻将吓得瑟缩,缩到了桌角。

    “你关键时候出声陷害主人,我险些被你害死!!你居然还有脸蹲在这大吃大喝!!!”

    丹离彻底咆哮了,一把揪住它的尾巴,不顾它的死命挣扎,面露杀气道:“我明天就用猫蛇炖个名菜‘龙虎斗’,一定好吃又大补!”

    麻将吓得连绒耳都耷拉下来,连声喵着直讨饶,一边梅选侍看它实在可怜,咳了一声劝道:“龙虎斗确实大补,但是万岁赐给你的这些,可更是温养体髓的好东西——你还是先放过麻将吧。”

    她打开一旁的精致食盒,只见热气与奇香扑面而来,“乳汁血燕,金盏明烩、洛白鱼羹,银线素什锦……这些都是补气养血的宫廷御膳,哪一样不比这只满身肥肉的麻将好吃?”

    麻将听到说自己“满身肥肉”,弱弱的喵了一声抗议,随即却反应过来,顿时点头如捣蒜,下巴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看得人就想发笑。

    丹离望着这琳琅满目的御膳,眼中波光一闪,随即冷冷瞪了麻将一眼,“今天就先放过你!”

    她动手把精致瓷盘一一摆开,打了个呵欠道:“大家一起吃吧!”

    没等梅选侍推辞,姬悠欢呼一声,连忙又坐回桌边,举筷就要再次风卷残云。

    “某人不是每晚必定泡澡,雷打不动吗?怎么又坐下吃了?”

    梅选侍揉着额头讥讽道。

    姬悠闻言从高如小山的菜堆中抬起头来,斯文的抹了抹嘴,露出一道魅惑众生的梦幻笑靥——

    “象我这么天生丽质的人,偶尔一次没泡,也不影响这一身冰肌玉骨呀。”

    说完还不忘拿起团扇掩面,一副娇羞不胜之态。

    “你够了!少恶心人——要吃就快吃!”

    梅选侍冷冷看着他运筷如飞,好似是在舞文弄墨般斯文,效果却如蝗虫过境,唇边不由闪过一丝柔和笑意,却仍不忘挖苦他,“你前辈子一定是猪投胎来着。”

    “那你肯定是猪圈旁树上的巧嘴八哥,成天对我叫着:哥哥呀……哥哥呀。”

    姬悠没打个顿就轻松接上了。

    梅选侍面升红霞,不知是羞恼还是气的,一旁的丹离哈哈大笑,乐极生悲之下一块鸡骨哽在了喉咙口,顿时呼吸不能。

    “快灌水啊……”

    “拍胸拍胸,让她透过气来!”

    顿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

    “这首《青溪》,是你小时候教我念的,如今再吟,却是人事已非。”

    清冷澄澈的嗓音,宛如青溪长流,平静中含着复杂旖旎的情怀。

    雾散之后,出现在昭元帝眼前的,竟是熟悉而又陌生的紫衣纤影——

    羽织!

    昭元帝幽沉双眸,第一次出现了惊天波澜,“怎么是你?”

    “这句话应该我问才对……”

    紫衣女子轻声一叹,缓缓侧过身来,“我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你!”

    停了一停,她的声音低沉却带着谴责,“你居然跟无翳这个邪魔歪道有来往!”

 第五十二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

    月光皎洁清华,照在她雪白晶莹的丽颜上,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闪着薄怒的光辉,更映得额头中央那一点朱砂红痕美不胜收——

    “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跟无翳这个邪魔歪道有来往——权势帝位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

    她的眼中闪过谴责和不认同,映入昭元帝眼中,却让他的双瞳在这一瞬变得更加深邃,眉心那道皱痕更深。

    淡然声音在无尽夜幕中回响,荡起苦涩的自嘲涟漪,“在你心中,我原本就是狂妄恣意的野心家,就算跟邪魔歪道来往,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完全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羽织微微咬唇,嗓音因微微急怒而越发清脆,“你知道这故作神秘的无翳公子是什么人?”

    昭元帝静静的凝望着她,眼中平静幽冷,却蕴藏着太多的复杂情绪,只有眼角强烈的光芒,才显示他内心的激烈与复杂,“身为清韵斋主次徒的你,大概对他的底细已有所了解……”

    羽织抿紧了唇,眼中透出冷怒,双瞳越发剔透如同冷玉,“无翳虽然小心掩饰,却在还逃不过我师傅的慧眼——他乃是天门的余孽,天机宗中重要人物!”

    “天机宗……”

    昭元帝低声重复道,随即想起了薛汶先前的解说,他眉心微皱道:“传闻天机宗精通卜卦星象,他们并不以咒术危害人间,你们又为何如此敌视?”

    羽织轻声一叹,“术者的道理,就如同你的军略一般,外人是不会懂的。”

    她的水眸凝视着他,仿佛觉得自己说话口气太过亲昵,她肃容低声道:“邪魔中人以术法害人,就算再嗜血好杀,也不过是十人百人受害,但是天机宗却敢妄窥天机,以星辰之力扭变世道循环之理——一旦被他们得逞,便有王朝兴衰更迭,稍微不慎,更会是百年血腥乱世!”

    她说到此处,不禁打了个寒颤,好似夜冷深寒,又似方才说出的内容让她自己也心惊,“天机宗之人,看似淡泊无为,实则是最恐怖的大奸大恶!这样的人,你居然跟他有所来往,我真是不知你想做什么?!”

    昭元帝听了她的冷然质问,唇角终于勾起一道轻微弧度,似漠然,似嘲讽,“我身为天子,征辟一二异士能人,也需你清韵斋过问吗?”

    这一句口气太过不善,从未见他如此严厉的羽织不禁胸口一窒,面容顿时失去血色。

    但她随即却挺直了脊背看向他,声音坚定清脆,气势寸步不让——

    “既然身为天子,便更该遵循世间义理!你以一己之好,擅自兴兵攻伐唐国,将国中王族幽禁凌辱,还将整个唐国吞并——现在你居然更进一步,去跟邪道结交,你这样象一个贤明的天子吗?!”

    “身为贤明天子就该被诸侯挑衅而不还手吗?”

    昭元帝的声音带起了冷怒,嗓音不再默然,而是略微提高,“唐国质疑我得位不正,我征伐问罪于石氏,又有什么不对?”

    “国君得罪于你,你命他退位便是,又为何将整个封国都收回朝廷手中——从周天子分封至今,哪有贤明的天子贪图诸侯国的土地?”

    两人面对面站着,彼此之间满是剑拔弩张。

    羽织也是怒了,声音也显得高而清脆,“你要做天子,便该遵循千百年的义理和规则——我听说你又是磨刀霍霍,准备朝其他诸侯国下手,诸国都是胆战心惊,不知宗庙国稷何存,你这样做,比起上古时候的暴君桀纣又有什么区别?”

    “千百年的义理和规则?”

    昭元帝露出一道冷冷的笑容,眼中的复杂情愫,在夜色中逐渐褪淡,“周朝姬氏传位数百年,就是因为只能遵循上古规则,不敢对诸侯下狠手,这才被他们侵吞蚕食,最后落得失国黜位。”

    他的声音冷然,不疾不徐中,自有一种稳如磐石的无形之物,让人无法轻易开口反驳,“如今我既然登上大位,当然要剪除这些诸侯的威胁,将所有封国收在掌中,随后打乱疆域,重新划分郡县——这样,才会有真正天下一统,安宁长固的江山。”

    “你……!”

    羽织睁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耳边仿佛又回响起上月才逝世的师傅嗓音——

    “此人狂妄之极,离经叛道已是无可救药,终究非人君良选!”

    她打了个寒战,浑身都仿佛置身在冰窖里,心中满是惊疑剧痛——

    不会的!不会的!

    她心中无声呐喊:我一定能将他导回正道!

    深吸一口气,她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夜色微茫中,她深深凝视着他,不再似方才那般据理力争,嗓音变得迷茫低婉——

    “一别多年,你我之间,又要这般开始争吵吗?”

    羽织略微别过眼,无奈的低问。夜色中,她的水眸盈盈泛红,香肩微颤之下,显然也非全不动情。

    昭元帝也平静了下来,他剑眉微动,目光也凝合到一处。夜色一片宁静,两人站得很近,彼此之间,仿佛能感受对方身上熟悉而陌生的气息。

    就这般凝视着,这般缱绻而复杂的气氛……

    山岚吹过他的衣袂,她的长袖也飘然而起,两人伫立风中,远远望去,好似一对天生的神仙伴侣。

    他的目光缓和下来,黑瞳深处,甚至有一丝迷离,半晌,他终于开口了,“跟我一起走吧,羽织。”

    仿佛被他那纯黑而幽邃的眸子所蛊惑,她也有些恍惚了,慢了几瞬,才听清他说的话,“跟你走?”

    她随即反应过来,咬了咬唇,决然道:“不,我不会跟你走——清韵斋才是我该回的地方。”

    “果然如此。”

    昭元帝苦笑的摇了摇头,眼中瞬间产生尖锐之痛,随即一隐而没,又恢复了平日的幽沉默然。

    他的笑声带着苦涩,悲愤,痛苦,以及狂怒,长笑过后,他不再留恋的转身就走。

    羽织站在原地,就这般痴痴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满心里都是冰冷苦痛,她仰起脸,缓缓的闭上了眼——

    多年前,我曾经说,从此陌路。

    可如今,你我之间,却面临着更可怕的境地!

    难道,你我之间,终究要成为敌对?!

    她死命咬住唇,一缕鲜血缓缓而下,显得触目惊心。

    半晌,她默默的长袖一挥,雾气顿时又充满了山峦,随即,她的身影消失于雾中,方才的一切,宛如幻梦。

 第五十三章 欲海沉浮名利争

    薛汶眼前只见无穷无尽的白雾,暗叫不好,心知已被极为高明的术法困住。他心头焦急之下,掏出怀中罗盘百般试验,却只见五色光芒乱闪,指针乱飞一气,根本无法寻得阵眼所在。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他额头见汗,却仍一筹莫展,恨然咬牙,他伸手探入秘藏宝囊之中,好似要取出什么重要法器。

    正在这时,白雾瞬间消散无形,昭元帝昂然身影出现在他眼前,映着头顶骤然回复的一轮清月,好似神祗般出巡一般,让人生出膜拜之感。

    “陛下!”

    薛汶揉了揉眼,确定不是幻象,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回了肚里。他迎上前去,仔细打量着自家皇帝,发觉他衣冠整齐一丝不乱,更没有动过真气的迹象。压下心中狐疑,他嬉笑着打趣道:“我还以为万岁被山中狐仙看中,掳去当压寨夫君了呢?”

    走近才发觉,昭元帝神情冷凛,双眸森冷宛如寒冰,让人心头发颤。他缓缓走来,周身冰冷的气息向四下里弥漫,偏偏还带着一种不易觉察的孤寂之痛。

    发生什么事了?!

    薛汶也不敢多问,连忙收起笑容,追问道:“到底怎么了?”

    “朕无事,你不必担心。”

    昭元帝的面上一片孤冷漠然,他大步朝山下坐骑之处走去,“快走吧,赶回天都还要两个多时辰呢。”

    薛汶反应不及,转眼被他甩在身后了一大段,只得赶紧快步跟上,心中惊疑不定。

    两人疾驰而去,马蹄如流星般飒踏怒奔,四下里原野都被黑夜笼罩,只剩下诡异风声在耳边呜呜作响。

    一路风驰电掣,直到薛汶觉得两股酸麻,简直无法抬起之时,巍峨高大的天都城墙已经出现在眼前了。

    城门早已落下,守门兵卒虽不认得龙颜,却在见到昭元帝一身凛然冷煞,以及出示的特制腰牌后,慌忙开了侧边小门,两人进城后,仍是不一声不响的朝着承佑门而去。

    承佑门在西北侧,乃是四门中离城门天道最近的一个。此时已是亥时,本该是夜深人静,宫门下钥。不知怎的,宫门前三道引桥处,却是隐约传来喧哗喝骂声,以及兵器顿地的清脆金戈声。

    昭元帝的眉间深深皱起,唇边冷俊弧度让人看出他心中已是不悦,“这是在闹什么?”

    薛汶亦是在翘首眺望,听他询问,面带踌躇道:“臣也是看不真切,好似是什么人要深夜入宫,被拦在了外面。”

    他也是爱八卦爱热闹的人,伸长了脖子眯起眼,在仔细端详——

    “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都有甲胄在身,当中一人好似有精锐卫士环绕、身后还有一顶小轿……”

    薛汶见当头一人衣饰华贵,气宇轩昂,一群人围绕着他,好似在争辩什么,“这人的身影有些熟悉……”

    他正在苦苦思索,昭元帝目光如电,已然看清此人是谁,他冷哼一声,面色越发显得阴沉——

    “不用看了,是怀熙。”

    薛汶的面色也变得古怪起来,他偷眼看了一眼昭元帝,若有所思的低语道:“哦,原来是熙王。”

    他随即想起了最关键之处,“熙王不是护送太后去五台山礼佛了?为何会这么快就回来?”

    眼角余光瞥见昭元帝挑眉微微冷笑,他自知失言,再也不敢多说一句。他一拉马辔,正要上前去问,却被昭元帝制止了。

    宫墙的阴影里,他的声音淡漠带笑,听入耳中却让人悚然一惊——

    “不用去,我们靠近些看便是。”

    随着他这一句吩咐,只听一声沉重钝响,两扇玄铁内门缓缓拖曳而开,从内中走出一人,鬼面银袍,襟间系一条朱红珠链,身后有两个亲卫捧着雪亮长戟,正是镇守天都的女将军阮七。

    阮七大步走来,行走时襟前朱链闪烁着妖丽光影,更显得她身材婀娜——随着她矫健的步伐,她感受到一道灼热邪气的目光看向自己胸前,如此的肆无忌惮!

    她冷哼一声,抬眼瞪去,却正是那从人簇拥的儒雅贵公子。

    看清来者是谁,她冷哼一声,虽不露真容,一股冷厉肃杀之气却无形而生——

    “原来是熙王。”

    她声音冷淡,简直不能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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