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在前几天住在杜家的时候，他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阳光落在杜安然的黑色发丝之上，像是有光环的错觉，似乎，她就是天使一般，明理耀眼。
一个小时之后，他终于下了马，把她抱下马背，杜安然觉得他带自己骑马，似乎没有太多的恶意。
见他的右臂之上，伤口还很明显，她微微垂下眉眼，低声说道。“上次我不该咬你……对不起。”
“你也知道道歉？”尹霄卫淡淡笑意，从声音之中透出来，却无疑踩到了杜安然的痛脚。
“那你还强吻我了，你不是也没有道歉吗？”她理直气壮，就没有见过脸皮这么厚的男生，占了便宜还卖乖吗？吃亏的人是她哎！
“大不了还给你。”尹霄卫一手按住她的肩头，凝视着那一双清澈眼眸，蓦地将双唇压上她的粉唇，却没有强迫打开她的口舌，只是轻柔地覆盖。
什么叫大不了还给她？初吻被夺去了，还能还吗？
“我夺走你的初吻，这次，把我的初吻还给我。我们之间——”他离开了她的双唇，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声音也毫无起伏。“扯平了。”
什么叫扯平了？
杜安然愤愤不平地想着，不过，他说什么，他也是初吻？怎么会？他看起来根本就是阅人无数的情场高手，虽然看起来冷酷，但喜欢他的女生那么多，他怎么会……。
尹霄卫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因为就连他自己，也觉得疑惑。他有轻微的洁癖，不过今天，他不单主动牵了她的手，更是吻了她两次，这样的接触，却没有令他恶心的感觉。
难道，她是他这一生，要等的那个人吗？
。。。。。。。。
第六章
想到此，他突然放开她，背转过身去。“约会结束了，我叫李司机送你回去。”
什么嘛，真是个怪人，他一定是来戏弄自己的吧。
杜安然想到这点，紧紧咬住下唇，看着他再度坐上白雪的背，一人挥起了马鞭，扬长而去。
她留在原地，望着他俊挺的身影，最终转过身，走出大门，坐入车内。
“杜小姐，这么快就回去了？”李司机转过脸去，望向坐在后车座的杜安然，声音带笑。
“嗯。”杜安然点点头，除去那两个突然的吻，这半天过的还不算太差。
她原本对运动也很有兴趣，今天初次尝到骑马的感受，新奇而美妙。
“刚才好像看到少爷笑了，杜小姐你以后想来做客，我都可以过去接你的。”他在八年前就成为尹家的司机，当时的少爷还是个孩子，却老是板着脸，很难看到那张脸上有多少表情。
“尹霄卫不常常笑吗？”她还以为他是两面派呢，杜安然有些不解地望着李司机的方向。
“一般看不到少爷笑的，所以我想他一定很喜欢看到你……”李司机后面还说了一些话，杜安然却没有听进去。
会吗？
他一天到晚板着一张死人脸，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喜欢？她不觉得，彼此的心中，都有这样的情感。
反正是各自看不顺眼就对了。
除了这一次所谓的约会，以后也是越少遇到他越好。
杜安然赌气地这么想着，果然，之后的半个月内，她的视野之内，再也没有看到尹霄卫。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到学校来。
“杜同学，全校都在传，你是尹学长的女朋友，不是真的吧。”赵司晨握着一瓶灌装咖啡，趁着午休时间，站到低头看笔记的杜安然，其实她手中的钢笔，已经半天没有动过了。
“当然不是。”杜安然突然从思绪之中抽离出来，猛地摇摇头。
“喝点咖啡吧。”赵司晨把灌装咖啡放在杜安然的桌面上，昨天开始，她的精神就好像不太好。
“昨天的英语检测出来了，恭喜你，又是第一名。”杜安然握住那一罐冰咖啡，朝着他微微一笑，缓缓说道。
“你又要练琴，还要兼顾学习，佩服你的人，是我才对。”赵司晨明白，杜安然做事特别认真专注，在学习上凭借拼命三郎的精神，也可以在乘风的优等生之内排到百名之前。其实她远可以不必这么愤愤不已，自己在老师眼中也是好学生，但却没有杜同学在音乐上的这份才华。
“只是我不懂，你为什么不选择专业艺术学院……”赵司晨继续说下去，却发现杜安然的表情，却有一些茫然，她显然是神游天外，失了神。
“杜同学？”见杜安然依旧没有回应，赵司晨轻轻推推她的肩头，见她从思绪之中抽离出来，猛地睁大双眸。
“我坐久了，先去外面走走。”杜安然拿起那一罐咖啡，淡淡一笑，随即站起身来，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杜安然一个人走下楼，坐在绿荫长廊的长凳上，打开咖啡，喝了一口，现在果然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都很难得。
就算坐在这里，来来往往的那些学生，他们的视线，还是不经意的瞥向她的身上。
这半个月来，她都是这么过的。以柔说过，就连她，也常常被女生用不善的目光打量过，想必她们也曾经把她当成是自己，也就是尹霄卫的新女友。
也许，她早就成为全校女生的公敌了吧。
“我觉得也就一般吧，尹学长怎么会喜欢她？”
“就是，根本就长的像个小孩子，回家吃奶去吧。”
“尹学长好几天没有到学校上课了，说不定是不想见她呢，迟早都会分手的！”
……
杜安然长长舒出一口气，偏偏她的听力很不错，要想听不到这些流言蜚语太难，她也无法自欺欺人。
不过，半个月之内，几乎每天都可以听到那些女生对自己的评价，而男生，几乎没有人敢靠近她的身边。
其中的一个留着卷发的女生，眼神犀利，双手环胸，在不远处看着她，突然忍受不住，猛地走到杜安然面前，一把夺去她手中的咖啡罐，狠狠摔在地上。
“我劝你还是早点跟尹学长分手吧。”
杜安然微微眯起清澈的眼眸，望向这个女生胸前的铭牌，她是二年级的学姐，果然口气重一些。
“我没有和学长在一起，如果学姐想和学长交往的话，应该没有任何问题。”杜安然站起身来，望着那一罐易拉罐，地上尽是淡黄色的咖啡，眼神一暗，笑着说道。
那一个女生微微蹙眉，语气不屑，冷哼一声。“尹学长都说有了，你还急得否认？既然做了，就要敢作敢当。”没想过尹学长喜欢这样胆小怯弱的女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嘛。
“如果是，学姐准备要给我一点教训吗？”杜安然迎上那一双丹凤眼，语气平静，嘴角残留着淡淡的笑意。
“该死的你！居然这么跟学姐讲话？”女人心情极为不悦，猛地扬起手，在乘风向来是学长制占优势，加上这个杜安然看起来也很普通，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身家背景。一般的学生根本就不敢和自己这么讲话，她是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勇气？
怎么？有背景的学生，脾气都这么大吗？杜安然的眼前，猛地浮现那一张毫无表情的酷脸。杜安然扼住那个女生的手腕，不让她的手掌，落在自己的脸上。
她噙着笑意看她，身后那两个女生显然是看呆了。“学姐的脾气，看来要好好改改。”
那个试图打人的女生，神色大诧，也没有料到，杜安然只是一个一般的一年级学生，竟然敢扼住她的手，以前那些看不顺眼的女生，就算糟了打，也不敢还手的。
“没有人是应该被欺负的，无论对方的背景如何，富有还是贫穷。一旦这一巴掌落在我的脸上，我一定会还给你。到时候你的脸变得难看，可别怪我。”杜安然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她看起来柔弱，但是力气却比以柔和一般女生都要大一些。
那个女生感受到手腕上传来一阵刺痛，感觉到身后死寂的安静，猛地朝着后面大喊一声。“你们还在看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要我帮你吗？”
一阵冷淡至极的声音传来，杜安然不敢置信，一步步走来的，却是尹霄卫。
明明才十月份，天气还有些闷热，他却在短袖衬衫校服之内，穿了一件白色长袖T恤，显得有些古怪，下身依旧是黑色长裤，白色帆布鞋。
不过，他的身后没有任何小跟班，斜背着黑色书包，像是刚才翻墙进校。
那两个女生，看到尹霄卫走来的时候，早就自动退到一边，虽然她们的确是爱慕学长，不过学长的身上，可没有怜香惜玉的特质。一旦惹他发火，就算对方是女生，也难逃一劫吧。所以，她们才不敢贸然帮助她，免得被学长拖进黑名单，赶出乘风。
“还不快滚？！”尹霄卫淡淡丢下一句话，似乎没有多少激烈的情绪，也没有任何怒意，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却令那三个女生脸色惨白。
杜安然松开了扼制她的手，望着她们急急离开的身影，眼神一沉，视线掠过尹霄卫的身上，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不来学校，不会是因为生病吧。
反正，乘风就跟他尹家的学校一样，就算他不来上课，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不是吗？
她蹲下身子，捡起那个咖啡罐子，丢入一旁的绿色垃圾桶，随即越过他的身子。
尹霄卫凝视着她离开的身影，是他的一个念头，给她带来了很多困扰，不是吗？至少，在乘风他说的话，大部分学生都会相信，就算她真的想否认，他们也不会认同。
就像，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一样。
“根据医学的临床实验证明，一个人如果开始没来由地发呆、恍惚、心神不宁、神智不清就是患了某种病症；轻则几个月会痊愈重则一辈子都不会好。我看你八九不离十得病了。”一个在马术俱乐部认识的学长，是医学院的学生，他曾经这么说过，尹霄卫还记得清楚。
这几天他没有来学习，便是这些症状，都在他的身上慢慢体现。
他常常会想到一个人，精神也很难集中，天知道他有多久没有发呆过了，但是这几天，一切的不可能，都发生在他的身上。
所以，他一定是病了。
“是不是不想和我交往？”他的声音，渐渐飘入她的耳边，她的脚步稍稍停留。
“你应该知道，我没有半点自愿，如果不是学长你自作主张，无理取闹，也不会——”她的话说到一半，是他的一句玩笑话，让她接受这么多非议和不善的目光，甚至挑衅的举动，也频频发生。
简单一句话，杜安然的意思，是他造成了她的麻烦。他自作主张，他无理取闹。
是啊，这十九年，他一直都是这么自我，这么骄傲，这么自负地活着，不是吗？
尹霄卫的喉结稍稍滑动了一下，抬起俊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回应，便走向前方。
杜安然听到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不知为何，缓缓回过身，望着他的背影。她想装作一点也不在意，但是却突然觉得，他给自己留下的感觉，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沉重和孤寂。
实话是最伤人的，她不明究理，却大胆地把她自以为的实话说出口，最后终于伤了自己。
当天，尹霄卫就当众宣布，杜安然不再是他的女朋友。
于是，她见到那些女生释然的表情，以及一些同情怜悯，也都汇合成复杂的回应，朝着她的方向，席卷而来。
杜安然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接下来的几天，正好学校举办音乐汇演，指导老师吩咐她要勤加练习，所以她也不想被这件事，束缚了身心。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她这个“女朋友”，就正式下台了。
当然，被尹霄卫夺去初吻的故事，她谁也没有告诉，就连以柔，她也没有。
音乐练习室内，杜安然放下手中的小提琴，坐在一旁，搅弄着面前那杯咖啡，心绪仿佛也被银汤匙搅和得泛开一圈一圈涟漪。
她并不是特别保守，但也是有女生的矜持。她不是那些把吻当成打招呼的朋友，对她来说，接吻是亲密的代表，不是对谁都可以的。
但，她最纯洁的亲吻，却献给了那个尹霄卫，实在是令她无比苦闷。
“安然，你这几天有心事吗？”指导老师淡淡一笑，坐到她的身边，安然是她见过的很有天赋的学生，所以不必学校下达命令，她也想要用心培养。
“没有。”她摇摇头，与尹霄卫的事情已经过去，她理应没有任何烦恼，应该一心准备汇演，不是吗？
“但是你的乐声泄露了你的秘密，刚才的曲子明明是欢快的，但是我却听不到半点愉悦。如果有心事，可以告诉老师，好吗？”音乐往往是敏感的，如果带着个人情绪去演奏，很容易露出破绽。
“嗯，学习上有些麻烦，不过很快就会解决的，老师不必为我担心。”她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自欺欺人，尹霄卫的影子，总是在自己的脑海中停留，挥之不去。
“好吧，休息一会，我们继续练习。”
杜安然笑着点点头，拿起咖啡杯，喝下一口咖啡，她不喜欢咖啡的苦涩味道，所以一定要加两块方糖。不过，为什么现在喝下去的，她也察觉不到半点甜蜜？
她到底是怎么了？
她学习小提琴已经十几年了，不能因为这一次小小的麻烦，就搞砸了自己的音乐汇演。她下了决定，重新选取了一首更加有难度的曲子，深吸一口气。
“我们觉得心情不好的时候，常常会有一种简单的方法，你知道吗？”舒缓压力，才能让杜安然发挥的更好，还有三天就要举办汇演，这对安然一定很重要。
“闭上眼，想象台下坐着一个人，你想要他听到你演奏最完美的音乐。”杜安然听到指导老师的提醒，像是在黑暗之中，突然看到一丝光明，找到了最终的出口。
“好吧，开始了。”指导老师笑着回应，一步步走下舞台，坐到第一排的位置上。
杜安然闭上双眸，脑海中停留的，首先是哥，每次音乐表演，哥都会给自己最大的鼓励，再说了，这把琴也是哥买给自己的，她理应将最美的曲子，送给哥当作礼物。
这么想着，曲子的情绪，渐渐转变了。
但在中途，她突然见到尹霄卫带着自己坐在马背上，在尹家的草地上驰骋的画面。那个时候的尹霄卫，看起来才像是个普通人。
至少，没有那么不近人情，也没有那么高深莫测，更没有那么——孤独寂寥。
他的人生，真的很不开心吗？为什么他的脸上，总是没有多余的表情？
在曲子的最后关头，那个脑海中停留的人，却已经变成了尹霄卫。她仿佛见到他坐在台下的位置上，眼神深沉，陶醉在她的琴声之中。
琴声在最后关头，结束了。
杜安然蓦地睁开双眼，只是黑暗的空荡荡的台下，依旧只有自己的指导老师。
“这次好多了，加油。”老师满意地点头，杜安然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随着声音望去，一抹熟悉的人影，伫立在门边，随即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没有看错，那是尹霄卫吧。
他真的来听自己演奏，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又偷偷摸摸的？就算他们如今没有复杂的关系，每个修音乐的学生，还是不吝啬演奏给自己的听众，不是吗？
尹家。
他毫无预警地将手中的杯子丢向墙壁，玻璃进裂的声音，听起来就像爆炸，一如他暴烈的心情。
他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了。
他居然主动去音乐室，听她演奏音乐！不过，他清楚在她结束曲子，睁开双眼的那一刻，不会想看到他。
所以，他就这样离开了。
很狼狈，是，太狼狈了。
一出生他们的命理就已犯冲了，没有转圜的余地。
这就是他和杜安然的关系吧，他怎么会以为，自己会喜欢上她？
他苦苦一笑，穿上长袖T恤的手臂，再也看不到那个显眼的牙印，这样，才可以彻底忘却她吧。
就当作，从未遇到她。
这般想着，他的双眸，渐渐阴暗下去，再无一分光彩。
音乐汇演。
不知道心底的失望，到底从何而来。爹地妈咪，甚至在国外求学的哥都特意来观赏，比自己更早演奏的，是以柔的钢琴曲。她在昨天曾经在放学的路上，遇到过尹霄卫，更是邀请他前来观看汇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