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晴与展昭对看一眼,展昭放开手,林若晴走过去蹲下身子说道:“我来看看。”她仔细检查了那孩子的鼻子和口腔,发现应该是吸入了烟尘导致窒息,遂俯下身子,将孩子抱起放平,按照老师教过的急救方法开始对孩子进行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做这事时她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却不知旁边的人俱都看得呆了,展昭也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那孩子大咳一声,吐出一些黑色异物,醒了过来。林若晴长吁一口气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没想到第一次用效果竟然不错嘛。
她来到展昭跟前问道:“展大人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展昭轻轻摇了摇头。那妇人抱着孩子跪倒在二人面前,一个劲地直磕头嘴里念叨着:“您二人的救命之恩,民妇没齿难忘。从今后你们便是这孩子的再生父母。”听到这话林若晴和展昭皆颇为尴尬,二人忙扶起那人,展昭还给了那人些银子,二人方才离开,朝开封府而去。
坦言
二人一路来到开封府,展昭将林若晴引至会客厅,哑声开口:“姑娘稍待,展某去去就来。”而后转身离开。林若晴听到展昭声音不对,有些担心他莫不是刚才救人时被烟火伤了喉咙,但想到他可能回房换衣,自己不方便过去。正自踌躇间,一个声音传来:“林姑娘,你怎么来了?”来人正是公孙策。
林若晴见是公孙策急急上前道:“公孙先生你来的正好,快去看看展大人。他刚在火里救了个孩子,我怕他受伤,你快去看看。”说着便把他往门外推。
“好,学生这就去。”公孙策一听到展昭受伤,二话没说,急忙朝展昭房间而去。
展昭回房后,洗脸换了衣衫,又喝了些水,喉咙的不适感方才散去。刚想出门,敲门声传来:“展护卫。”是公孙策的声音,展昭忙上前开门,疑惑道:“先生可有事?”公孙策进的门来,二话不说,抄起展昭的手腕就要替他号脉,展昭奇道:“先生,展昭无事。你这是做什么?”
公孙策放下他手,又将他浑身上下细细看了一遍方才放心。见展昭仍旧一脸疑问,遂说道:“是林姑娘担心你,她说你刚自火里救了人,怕你受伤,让学生来看看。”公孙策别有深意的看着展昭,展昭尴尬解释道:“林姑娘碰巧要来开封府,我们路上遇到的。”
“哦,你们还真是有缘。”公孙策捻须笑道。展昭叹口气,无奈道:“先生。”“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你快去看看林姑娘吧,别让人久等。”展昭应了声出门而去。
展昭走后不久,林若晴突觉得手指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发觉食指和中指上不知何时起了两个水泡,遂想起刚才替展昭扑灭身上的火时可能灼伤了手,当时没感觉,现在方觉得火烧火燎的疼,于是便将手放在嘴边直吹气。
展昭进门时便看见林若晴在那里边吹气边甩手,他急忙上前,拿起她的手看了看,皱了皱眉,拉着她出了门。“哎,去哪儿?一点小伤没事的。”林若晴忙说道。
展昭不说话,只拉着她来到水缸旁,将她的手浸在凉水里。过了一会,展昭方拿出来又看了看说道:“多用冷水浸浸过两日便好,记得快好时莫要挠它不然会留疤的。”
林若晴点点头不说话,只眼眶红红的看着展昭。“怎么?还很痛吗?”展昭柔声问道。林若晴抽回手摇了摇头。自己在这里难道孤独日久了?一点小小的关心都会让自己感动的想哭。眼前的男人有如此温柔的眼神,定是可以全然信任的,想到这里她轻声开口道:“展大人,我们屋里谈。若晴定将实情告知。”展昭点点头,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会客厅。远处的公孙策看到这一幕会心的笑了。
进得屋内,展昭给林若晴倒了一杯茶。林若晴谢过展昭,接过茶捧在手里喝了一口,觉得浑身暖了很多。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来:“若晴知道,一直以来若晴的来历都是展大人怀疑若晴的原因。其实莫说展大人你,就是若晴自己也难以接受这件事。”林若晴停顿了一下,斟酌了措辞又开了口:“其实若晴也尽量不欺瞒展大人你,若晴的确来自山东青州。只是并非来自大宋的青州,而是……而是……”林若晴看了看展昭的脸色,展昭双眸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圈淡淡的黑影,看不出任何情绪。
林若晴咬咬下唇,狠了狠心接着说道:“若晴来自一千年后的山东青州。”展昭蓦的抬眼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林若晴被那目光看的一哆嗦,再开口时,连声音都颤抖起来:“我说我来自一千年后。”
展昭缓缓起身,一步步朝林若晴走来,眸中怒意渐盛。林若晴吓得站起身来,结结巴巴解释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的,可是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不信就算了。”她侧过头躲开展昭的目光。
展昭冷笑一声,咬牙说道:“展某没有想到姑娘编瞎话的本事倒是很高啊。”林若晴心底一凉,闭了闭眼睛强压住涌上来的酸涩。而后转过头与展昭对视,眸光无惧无畏,再开口时声音已恢复平静:“既然展大人不相信,那若晴便不再做无谓的解释了。展大人只需告诉若晴凌霄山庄在何处?其他的若晴决不再麻烦展大人。”
展昭微微一愣,似是没料到她会如此说,旋即又冷冷问道:“姑娘既来自千年后,又怎么会有人找你?”林若晴长吁一口气,看着展昭接着说道:“那是因为惠清大师说我来到这里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带我来的。他们既然带我来到大宋,一定是有目的的。所以……”“所以你认为来找你的人便是带你来的人?所以你才急于去找那凌霄山庄的人对吗?”展昭打断她的话,声音清冷没有一丝温度。林若晴看着他的眼睛那里全没有了刚才的温柔关切,有的只是冰冷和疏离,林若晴扯了扯嘴角苦笑着点点头。
展昭倒退了几步,忽然笑了起来:“很好,很好。姑娘这番话果真编的天衣无缝展某佩服。”林若晴心底一片苦涩,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为何还要抱着一线希望说出来?不能怪他,任谁也不会相信这种荒诞的事情的。
林若晴艰难的开了口:“展大人可否告知若晴凌霄山庄在哪?”“开封府西南五十里。”展昭并不看她,嘴里冷冷吐出几个字。林若晴自他身后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多谢展大人。”而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男人已经帮她太多,以后便靠自己了,不管以后遇到什么都是自己的命运,自己要去面对。
“哎?林姑娘,这就走啊,夜路危险不让展护卫送你回去吗?”公孙先生的声音,没有回答,周围突然死一般沉寂,展昭觉得自己的心仿若被掏空一般浑身没有了一丝力气。
门口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是公孙先生疑惑的声音:“展护卫这是怎么回事?我看林姑娘似乎不太高兴,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进的屋来,见到展昭的样子公孙策更是一愣,只见展昭薄唇紧抿,双拳紧握,脸色难看的很。
“展护卫你怎么了?”公孙策迟疑的问道,又看了看门外:“莫非和林姑娘吵架了?”“公孙先生,”展昭声音冰冷的开了口:“以后莫在展昭面前提到这位林姑娘,展昭即便与她再见也形同陌路。”
“这、这话从何说起啊?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公孙策急得直搓手:“你这孩子什么都埋在心里,有时候当局者迷,不妨说出来或许学生可以帮你?”展昭此时心情略略平复了些,想到刚才林若晴所说的话,她刚说了要实情相告,随后便编了如此拙劣的谎言来骗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也许事情的背后不那么简单。
看到公孙先生焦急的面容,展昭心中一暖,终于对这个平日里对自己关怀备至的长者开了口,将事情的始末一一道来。
公孙策听完以后久久不语,“先生可觉得其中有什么蹊跷?”展昭问道。公孙先生看着展昭缓缓开口:“学生以为以林姑娘的行事来看她完全没有理由编如此低级的谎言来骗你。”
展昭抬头问道:“先生的意思是说她说的是真的?不可能,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展护卫,我们的所知本就有限,我们未曾听说并不代表不存在。这林姑娘的出现就已经是闻所未闻了,来自未来这种事情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学生一直觉得这林姑娘的言行举止不似我大宋女子,没想到却是来自未来,改日一定去问问她未来是何样子的?”公孙先生接受能力倒是蛮强的。
一旁的展昭有些艰涩的开了口:“若她所说是实情,那凌霄山庄的人便是带她来的人。”
“糟了,那些人不知是何目的?林姑娘若自己去找会不会有危险?”公孙先生的声音突然拔高:“展护卫,你要设法护她周全,不然学生怕你会后悔。”
展昭无奈的笑道:“先生,这毕竟是她自己的私事,展昭有何理由擅加干涉?”公孙策上前一步问道:“可是展护卫你若袖手旁观,若林姑娘出了什么事,你当真能够安心不会自责吗?”听到这话展昭愣在当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命运
展昭回房以后也未掌灯,只一个人静静坐在黑暗中,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正自心绪烦乱间,窗扇轻响,一抹白影悄无声息的跃了进来。
展昭一愣,继而轻叹一声:“白兄,你不是回陷空岛过年去了吗?”
白玉堂进门后便大咧咧的往凳子上一坐,埋怨道:“你这只臭猫好端端的一个人坐在黑影里作甚?”说罢,拿出火折子点了蜡烛,灯光亮起,白玉堂一双桃花眼看向展昭,展昭轻咳一声:“白兄深夜造访可有事?”白玉堂面色少有的凝重:“展昭,你可还记得那个凌霄山庄?”
又是凌霄山庄?展昭今夜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个地方了。他突然有一种很深的疲倦感袭来,阖了阖双眼,稳了稳心神,再睁开时,双目已恢复往日清明。他平静的开了口:“白兄可是探听到些什么?”
“白某上一次夜探,那凌霄山庄内被一股骇人而炫目的光围绕着,根本无法靠近。”白玉堂非常不甘的说道。“炫目的光?”展昭惊道。脑海中随即闪现出林若晴出现的场景也是一道炫目的光,难道她真的和那里有关联?
“是。”白玉堂点头道:“后来我白日又去了一次,那光依旧存在,可奇怪的是在山庄外面却看不出丝毫异常。五爷我本想抓一个里面的人问清楚的,可又怕打草惊蛇。于是这些日子我托了无数江湖朋友打听凌霄山庄这些神秘人,你猜我打听到了什么?”白玉堂突然顿住,桃花眼眸色渐深。展昭沉声问道:“打听到了什么?”
白玉堂凑上前来,低声说道:“那些神秘人来自西域一个叫映月宫的地方,他们画像中寻得是他们的宫主名叫花映月。”白玉堂顿了顿,看了看展昭的脸色,烛火在展昭的脸上打出忽明忽暗的光来,看起来有些捉摸不定。
白玉堂又斟酌着开了口:“那花映月你也看到了长得和那个卖点心的林若晴一模一样,或者她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听到这话,展昭突觉心口发堵,他面上不露声色的开了口:“没有任何证据,白兄不要随便怀疑人。若是果真是一个人,她为何要伪装这么久?”“这五爷我便不知道了。”白玉堂重新坐回凳子上,探究的看向展昭。良久他开口道:“展昭,你不会喜欢上那丫头了吧?”
展昭一双眼蓦地睁大,怒道:“白玉堂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这么紧张干什么?”白玉堂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眼中满是戏谑的看着展昭:“不会是让五爷我说中心事了吧?”
展昭不说话,只白了一眼白玉堂。而后开口道:“那映月宫到底是什么地方?”
“映月宫是西域的邪教,据说以炼制毒物和邪术出名。宫主花映月更是武功高强,心狠手辣,听说还会媚术,当年曾经迷惑得宫中四大护法中的三个为了她打了起来,最后只剩下一个还活着。而这四大护法中的最后一个还是个女人。”白玉堂说到这儿又倒了杯茶喝干,接着说道:“至于她们的宫主到底为何失踪?还有和那个林丫头是不是一个人就不得而知了。”说罢,站起身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土:“展昭,五爷我言尽于此。接下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我得奉劝你这些人千里迢迢来到中原,肯定不只是找人这么简单。”
展昭眸光渐转犀利,冷冷答道:“白兄尽可放心,若有触犯律法之事,不论是谁展某绝不放过。”白玉堂赞赏的点点头:“那就好,白某告辞。”随即一拱手轻轻纵出窗外。
蜡烛发出噼啪一声火光挣扎了一下,终于又没入了黑暗。
林若晴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她做了无数的梦,梦见父母绝望而无助的眼神;梦见宇飞搂着沈佳得意的看着她;梦见展昭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双眼;梦见白玉堂朝自己冷笑;梦见那个带自己来的人看不清模样,他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弯刀,朝自己当头劈来。她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血流下来模糊了双眼,也清楚的看到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上前救她,只冷冷的看着她。
林若晴猛的惊醒,在这冬夜里生生的出了一身冷汗,她望着黑黑的帐顶,泪很快滑落双颊,巨大的孤独感,吉凶未卜的命运,让她充满恐惧。现在唯一可以全心信任的展昭都不再相信她,她还能依靠谁?咬了咬牙,大不了一死,或许死了便可以回去了。
正如此想着,门外传来苍老的声音:“若晴你怎么了?”是林老汉,他大约听到了声音过来问问。林若晴忙擦干眼泪,答道:“没事,爹。我就是做了个噩梦。”林老汉听闻女儿没事便放心离去了。
刚刚擦干的眼泪又一次落下来,这位老人是在这个异世从不问自己来历只一心对自己好的人,若自己走了他又是孤单一人,谁来照顾他?林若晴唇角牵出一丝苦笑,半年的感情使她对这个老人生出许多不舍,罢了,那些人不来找她就等到过完年吧,就陪这个孤单的老人过个年算是对这半年多父女缘分的了结吧。
凌霄山庄空荡荡的客厅里,一名黑衣教众正手持一封信哆哆嗦嗦的念道:映月宫楚护法敬启,来信俱悉,尊驾所提乃映月宫内部事务,恕本王不便干涉。还未念完,一个青瓷花瓶便当头砸来,那教众倒是反应端的不慢,一侧身躲了开去,花瓶落在地上瞬间摔了个粉碎。
“这个忘恩负义的李元昊,这么快就忘了当年好水川一战,若没有我映月宫的帮助,他恐怕早就没命了。而今我映月宫有难,他却拿什么内部事务不便干涉来搪塞我。真太不把我映月宫放在眼里了。”楚天伊一张脸阴沉的吓人,那教众低着头身子抖成了筛糠。一旁的江落云给他使了个眼色,那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江落云上前柔声开了口:“别再生气了,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楚天伊怒火稍平,侧头看向江落云:“哦?你说说看有什么办法?”
江落云微微一笑:“我们只派几个信使过去,那西夏皇帝肯定觉得我们不够重视他。”
“你的意思要我亲自出马?”楚天伊说道。
“不,要宫主花映月亲自出马比较好。”江落云别有深意的开了口。
楚天伊斜睨了她一眼,讥笑道:“你以为李元昊是何许人也?你弄个假的去焉能骗得了他?”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向俊的噬心蛊练的怎么样了?”
“还未有消息,应该还没有成功。”江落云答道。
楚天伊皱眉道:“他现在在哪?”江落云想了想回答:“应该是应天府。”
“好,多派些人去帮他,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把噬心蛊炼成。”楚天伊双眼微眯眼神阴鸷:“我千里迢迢来到中原绝不能让我的计划落空。”
临近过年,关于京城外凌霄山庄的传言也一天天甚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