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酒席开了,众人擎杯碰盏的好不热闹。红。袖悄悄进来向贾琮道:“方才清点送来的礼,核对单子,有份没有名字的颇为古怪。”
“什么东西?”
红。袖道:“一个极寻常的礼盒子,里头是一株极好的大红珊瑚树,并堆了许多贝壳。还有一个椰子壳上画了并蒂莲,画功难得,却做的粗。”
“委实有几分古怪。”贾琮想了想,恍然大悟,“我知道了!那是有心人送给五婶子的,好生收着,回头我告诉她。”又说,“吃酒的时候点什么礼啊,红。袖姐姐,别管那些了。”
红。袖含笑道:“就快点完了。”撤身出去。
贾琮撇嘴道:“我最想不通就是这些奇怪的工作狂,要么是A型血要么是处女座。”抬头忽见龚鲲有几分晃神,皱了皱眉头。
眨眼新人也入了洞房,旁人也热闹完了,大伙儿纷纷散去。贾环兴致盎然起哄拉人听壁角,施黎瞄了他一眼道:“兄弟,你放心去吧,明儿早上我替你收尸。”贾环顿时消了念头。
贾琮刚刚回到自己院子,贾赦使了人来找他,遂转身跟着走了。却见他老子负手立在屋中赏玩几件才弄来的大青铜器,耳听他进来便说:“龚翼之犯愁与你姐姐无关。”
“啊?”
贾赦道:“我瞧你留神到了他面有异色,恐怕你冒冒失失跑去问人家话,特喊你来告诉一声。”
贾琮道:“我正盘算明儿去问他呢。趁着还没成亲,他若不想娶大姐姐便罢了。大姐姐又不愁嫁,星舰学院那些西洋人个个把她当女神,那都是能留名青史的主。”
贾赦哼道:“就知道你这棒槌性子,亏得喊你来了一趟。他今儿早上得了一封信,是他从前那个女人写的。”
贾琮皱眉道:“那事儿还没处置妥当么?”
“他让那女子与丈夫和离后,又送了份家业将她安置在广州,偶尔送些钱过去。”贾赦道,“前些日子那女子得了消息,说是龚鲲与王子腾熟络,又知道王子腾有个六岁的孙子,遂写信来托他设法打探哪个时日子腾那孙子会出门,她有用处。”
贾琮算了算,那女子的女儿仿佛是七岁了?张口结舌道:“不会吧!龚鲲看上的女人怎么可能那么蠢!”
贾赦瞧了他一眼:“你想什么呢?人家家里头开了卖顽器的铺子,想借两广总督孙子的名头使。”
“好吧。”贾琮撇了撇嘴,“要求虽有几分离谱,也到不了让翼之犯愁的份上吧。”
贾赦道:“大约他与你猜的一样。”
“哈?”
贾赦道:“龚翼之是个利落的。当年既已有了决断,遂除去送钱不再过问她的事。起初派的人偶尔会提起一两句,他便换个了木头疙瘩去送钱。那女子开顽器铺子乃是最近三四个月的事,故此他全然不知。”
贾琮扭头瞧了他老子半日,道:“我怎么觉得这是个套呢?”
“本来就是个套。”贾赦道,“她忽然开顽器铺子、铺子选的地方不好、生意不好、写信烦龚鲲打探王子腾的孙子还写得不清不楚,悉数是有人引着的。一个乡下女人,到了广州之后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好哄的紧。”
贾琮龇牙咧嘴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问:“爹,你干的?”
贾赦慢悠悠坐上藤椅翘起腿来:“我想不出如此弯弯绕绕的主意,只写了封信给子腾。主意是他那个小闺女想出来的,就是你二嫂子的妹子。”
“哎呦我的亲爹啊!”贾琮双手合十,“您老竟能想到这头上去!儿子我还是低看了您呐~~”
贾赦得意洋洋伸手要茶,贾琮忙狗腿的送了茶到他手里。贾赦喝了两口,道:“翼之这会子当是极失望的。王家已替那女子物色好了般配的男人,家中亦有些钱财,你姐姐成亲之前那男人会去提亲。”
“爹爹圣明!王叔父圣明!王家小姐姐圣明!”拍马屁不要钱,贾琮流水似的又拍了他老子半日的马屁才走。
因着贾琮撺掇了许久,贾敘吕三姑预备过几日出门去度个蜜月。贾琮遂寻了个空子告诉他们那珊瑚树椰子壳之事。
早些日子琼州有信传来,陈王女卫周小兰失踪了!事先全无征兆,陈王还向霍晟借了厨子地方,次日便要收她入房。偏她那日中午用罢了午饭回屋歇午觉,后再不曾露面。陈王以为她有什么事儿要办,因此人素来周全稳妥,想着明日正经事之前必能回来。偏到了次日依然不见踪影。又等了两天,陈王使人去查她的屋子,见衣裳银两留在驿馆,随身的兵刃、暗器囊等物悉数不见了。她本来功夫高强,又没留下痕迹,实在没处找人去。
吕三姑叹道:“她这是知道了我从前之事。”
“嗯,我也这么想。”贾琮道,“前车之鉴,不想走你当年那条路。”
贾敘赞道:“倒是个有脑子的。”因想了想,“琮儿,你能猜到她去哪里么?”
“那谁知道,天高地远的。大约会四处走走、比如来台湾府给你们送个礼什么的?”
“可惜了。”贾敘道,“这般人才我们神盾局用着极好,还指望你替我撬来呢。”
“我还想用呢!”贾琮哼道,“您老自己撬去。”
此事作罢。次日他二人背着小包袱带着银子出门度蜜月去了。
旋即便是元春出嫁。这回比上回热闹得多,两广总督王子腾家并先太子太保詹峰家俱来了不少人。
贾环忽然想起来,龚鲲的真实身份貌似一直没告诉贾敘,遂问贾琮可说了没。贾琮道:“他们若问起来就说,没问就别说了。终究义忠亲王旧部、刘登喜旧部、司徒磐旧部有许多纠缠不清的恩怨,万一谁有个搭档袍泽死在对家手上呢?五叔一直没告诉五婶子他自己与陈瑞锦都是刘登喜下头的人,便是因为这个。俱往矣,过去的都不重要。”
贾环听罢觉得有理,忽又问:“你撺掇他二人学西洋人走什么蜜月旅行,该不会就是为了避开詹家?”
贾琮懒洋洋道:“那是一个美丽的巧合。我不过是觉得他们俩早年都过得苦,好容易成了亲该浪漫一下罢了。犯不着使这么大力气算计自家人。”乃笑道,“其实咱们五叔天性挺浪漫的。”
贾环托着腮帮子道:“他是怎么把三姑姐姐拐到手的?那么快。”
贾琮道:“从前我听一个女孩子说过:她男人若每月赚三千两银子,给她一千安置家里,她有本事悉数花光;若每月赚五百两,全都给她,她便舍得不花,必精打细算。”
贾环道:“她男人究竟赚多少?”
贾琮轻轻一叹。说这话的本是他前世的一个同学。那会子同学聚会,借着酒兴,男同学纷纷抱怨老婆爱花钱。这位女同学的话一出来,旁的女同学纷纷赞成。只是男同学个个不以为然。无他,说话的女生不过平平,容貌家世俱不出挑。性子虽好,性子终究不是要紧的一项。“我也不知道她后来嫁了个什么男人,只是从这里头可以瞧出女人的心思。她们都想找个对她们掏心窝子的。你瞧三姑姐姐多聪明一个人,又有阅历,怎么五叔轻轻松松就拐走了?人家在京中有偌大的事业、远大的前途、朋友下属上司……倘或细论下来,五叔少不得也会留下破绽。不是三姑姐姐瞧不出来,是她信了五叔、不去挑他的理罢了。女人一旦信了你就很好骗的,只是骗到手之前得跟人家掏心窝子。”
贾环捶了他一下:“说得跟你混过许多女人似的。”
贾琮假笑道:“我没混过,我爹混过。”
贾环又托腮犯愁:“掏心窝子这话说的容易,究竟怎么做的?五叔是怎么做的?”
贾琮道:“追着三姑姐姐跑呗。求亲求亲,首先得求,人家才能跟你成亲不是?”
贾环道:“这个容易。只是三姑姐姐爱慕者遍京城,别人怎么没得了她去。我要求的是个公主好么?想求她的多了去了。”
贾琮道:“一半是我的功劳,帮他在京城那宅子里头铺了一库房的银箱子,告诉三姑姐姐所有的钱都归她管。秦三掌柜哪里会缺钱?不过是个意思罢了,比赌咒发誓管用。另一半就是金陵祭祖,告诉祖父他要娶这个女人做媳妇。”他拍了拍贾环的肩,“五叔真的很厉害。这两招下来,天下女子就没有他娶不到手的。”
贾环嘟囔道:“那是对三姑姐姐。我总不能跟建安说我的银子都归你管吧。她是公主,不得把我打出去啊。”
贾琮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怎么觉得这话管用呢?不信你去问三姐姐。”
贾环竟然当真拿起脚来就走,一径跑去探春屋里,将他的苦恼并方才他二人的话悉数倒给探春听。探春闻听笑了半日,道:“虽有几分傻,只怕她委实会把你打出去,保不齐当真管用。”
贾环瞧了他姐姐半日,丧气道:“这个法子太傻,再想吧。”
探春思忖片刻道:“环儿,莫要嫌弃这法子傻,越是傻的法子越管用。”
贾环瘪了瘪嘴:“实在太傻了。”
探春叹道:“琮儿说的对,要紧是你可肯掏心窝子。这法子虽傻,你贾环身为三贾之一,世人都知道你不傻。你肯用这法子,便是舍去了面子。”
贾环道:“我们哥几个都不怎么爱面子的好么?”
探春微笑道:“这个唯有自家人知道罢了,建安公主上哪儿知道去?纵然她知道,这法子依然管用,不信你只管试试。”
贾环眨了眨眼,半晌,忽然拍掌道:“我听姐姐的!”探春抚了抚他的头,眼角不觉笑出泪来。
数日后,龚鲲派在广州办事、命得空稍加留神他那初恋情人的伙计传了信过来。有个如此这般的男子向她提亲,她已应下了。龚鲲见那人老实可靠、家境殷实,便命那伙计不必再管那女子之事了。
再过三日,贾元春出闺成大礼。从后宫到王府到尼庵到学堂,兜兜转转许多年,终有了个正果。贾环背她上大红花轿前,贾琮凑在一旁笑眯眯道:“大姐姐,小弟终未曾食言。”元春登时在盖头里滚下热泪来。
只是星舰学院那一大群的西洋科学家许多都失了恋。
正文 第312章
东平郡王之叔父穆栩因看着贾敘打小长大,特特南下只为亲眼见他娶妻。老头儿立时让星舰学院里头的各色物件迷住了,成日转悠着不出来。这日穆栩又在研究所泡了大半天,趁着潇。湘馆还没下班跑来堵林黛玉,直问道:“林丫头,你们最缺什么?”
林黛玉脱口而出道:“缺矿,煤矿、铁矿、铝矿,凡金类的矿都缺。并缺人,缺擅做火器的工匠。最缺的其实是西洋科学家,琮儿想提取钨,只是眼下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穆栩问道:“什么乌?”
“一种银灰色的金属,可加在铁水里头用来配制极硬的钢。若有了这个,不论做火器还是做船都了不得,能比西洋人的强。另有,钨丝通电做电灯可使夜晚明如白昼。钨矿分黑白两种,黑的可用碱熔法,白的如何提取他记不得了,但他记得江西有许多钨矿。可用三氧化钨来提取纯钨,而纯三氧化钨极毒。要命的是他不记得三氧化钨是什么矿了,名头都没有上哪儿找去?”
穆栩奇道:“不记得是什么东西他还记得如何用么?”
黛玉苦笑道:“是他小时候一位绿林先生教他的,偏那先生萍踪浪迹不知人在何处。”
穆栩也早闻贾琮年幼时得过多位高人指点,笑道:“他那会子年纪小,记得这么多已是难为他了。”
“琮儿近年又在弄石油,就是石漆。须得从里头提取出清油来。”林黛玉抱怨道,“说得比什么要紧,横竖他要的东西都要紧,说是单有钨钢没有石油也做不成坦克。另一样必须弄出来的就是橡胶。我们已移植了橡胶木,只是还没找到法子提炼出他说的橡胶。那玩意要如何提炼加工他小祖宗一点都不记得了。”
穆栩不过逛了几日研究所,哪里知道这些?忙道:“这个我帮不上忙。帮你们弄些矿啊石漆啊工匠之类的,倒容易些。”
黛玉忙作揖道:“多谢老将军!”
穆栩问道:“坦克是什么?”
林黛玉摇头道:“不知道。琮儿说的许多东西没做出来之前没人知道是什么。”
穆栩点点头:“既这么着,我瞧瞧能弄来什么,都替你们弄来。”
黛玉又行了个礼。乃命人去将贾琮喊过来,三人坐下来详谈至深夜。原来东平王府的势力不在东边,在西北。兵马虽不多,却极精良,皆是善战之兵。
贾琮欢喜得合不拢嘴,向穆栩道:“老爷子,如今矿产是我们最大的一个短板。有一种叫做运输兵的您可知道?”
穆栩哪里知道,瞪他道:“少扯些我老人家听不懂的。”
贾琮道:“就是单管运东西的兵卒。不是运送粮草辎重的,是运各种大宗东西的。比如矿石、火器、马匹。”
穆栩道:“你想让我的人专门运东西?”
贾琮道:“眼下您老有仗打么?若没有,拉出去走走只当是练兵了。老爷子,这些东西实在太要紧。西北那边矿产丰富,我们这边但凡有了技术突破需要量产,就得有原料。”
他乃命人去库房取几个罐头来。黛玉忙说:“我这里有。”立时从屉子里取了两个罐头出来递给穆栩,“打起仗来,此物太有用了。”贾琮遂亲以匕首替他打开。
穆栩一瞧,里头是满满的一罐子糖水菠萝。随手尝了一块,味道极好,问道:“这是点心么?”
黛玉含笑道:“这个是半年前封进去的。”
穆栩愣了愣,立时明白此物有何用了,不禁“腾”的站了起来,浑身冒冷汗。半晌,指着罐头犹自不信:“半年前?”
贾琮道:“还能多放些时日。因我们以蒸汽灭了菌又隔绝了空气……额,几句话说不清楚。”
穆栩是个将军,自然知道能贮藏许久之食物在打仗时有多要紧,不由得摸了把汗。又瞧了那罐头半日,再取一块菠萝细尝了尝,望着贾琮道:“你们是如何弄的?”
贾琮道:“真说不清楚……您老也瞧见研究所那些东西了,术业有专攻。”
穆栩重新打量了他半日,缓缓点头道:“你小子果然不俗。”
贾琮笑道:“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直至此时,东平王府才正经与荣国府开始合作了。穆栩遂与林黛玉、贾探春、工业部沈鹤、军工部吴小溪日夜议事。老头儿起先见他们四个里头三个是小丫头还有几分轻视,半天下来脑袋都蒙了,拉着贾琮道:“你哪里弄来这么多刁钻古怪的小姑娘!”贾琮赶忙“嘘”了一声:“两个是我姐姐,我惹不起。”
另一头,杨二伯眼见比杨嵩大的贾敘比杨嵩小的龚鲲都成了亲,愈发急的了不得。当日他们到了承天府,他亲逼着杨嵩三炷香九个头拜贾赦为师学哄女人,偏贾赦只教了他十几日便不肯教了,说是朽木不可雕也。杨二伯急了,扯着贾赦说了好几车的好话,贾赦勉力答应再让他学些日子。
贾赦对这个学生也算上了心,领着他逛窑子,指着一个个粉头告诉他,这女子大略是个什么性子、说哪些话她喜欢。杨嵩在旁老老实实听着,让他照说一遍他也能照说,让他照做也照做,只是**之语句句让他说得**的、握了粉头的手疼得人家直喊“哎呦”,好悬把贾赦气得吐血。后来贾赦换了法子,亲领着他去调戏良家妇女。二人只做寻常纨绔打扮,乘公交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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