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那个米煮久一点,不要泡菜,哎呀~吃什么泡菜,高兴糊涂了吧你”。
宽大的病号服穿在身上,显得高夏珍更娇小虚弱,看着周围过往的人,他们穿着西装、牛仔裤、休闲服。。。散着长发的,梳着马尾的、留着寸头的,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久违的感觉。
高夏珍走出医院的正门,新鲜的空气冲散了消毒水的气味,阳光打在身上,暖洋洋的。
属于城市的喧闹声,各色各样的人拿着手机、夹着公文包、背着书包,柏油马路上各路的公交车、小型车、大型车。
这是一个真实的时代,这是一个真实的存在。
高夏珍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己身上的衣着,总觉得找不到真实的感觉,她记得自己落水时的场景,记得落水前喝了酒,记得喝酒前跟闺蜜前男友发生过纠纷。
可是这昏迷的五天。。。。自己做了一个梦,做了一个模糊的梦境,这梦假的真实,清醒过后让自己害怕。
高夏珍抬头,看着周围的高楼大厦,最后目光放在了最近的公交站广告牌上,像是受到了吸引,她迈步走了过去。
渐渐走近,玻璃上倒映出自己虚弱苍白的模样,只见玻璃后面,一个棕发少年慵懒的坐躺在椅子里,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显得他高贵与优雅,下敛的眼皮,微勾的嘴角衬得他多了一丝张扬与桀骜。
这是一个Montblanc的时尚广告,但是高夏珍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这位明星身上,透过玻璃,这位年轻少年不羁的面容,冷艳魅惑的妆发慢慢幻成另一副模样。
那人束着发髻,穿着蓝色的长袍,红唇白齿,清秀俊逸。。。
‘我是。。是高丽。。的孙子’
‘我是高丽王子,哪有跟下人道歉的?’。
‘幸好发现我的是你啊’。
‘你也想给我讲大道理吗?呵。。。。这世上怎么有那么多圣人。。。自作聪明的让人想笑’。
‘我不想走。。。。’(六十四章有提及)。
又是一段没头没脑的声音,与之前的完全不同,高夏珍想要看清他的面容,画面散去,又换成了那明星的样子。
高夏珍呆愣住,没有感觉到眼泪无声的滑落,心中一痛,目光放到明星的旁边,上面有他的名字,呢喃一遍,却没有丝毫的记忆。
“BA。。BAEKHY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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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房间里;微弱的烛火照不到的地方,一个身影贴在书架边,额角冒着虚汗,贝齿咬着下唇,双手紧紧抓着书架的边缘。
“呃。。。”终是忍不住,发出低吟声,贴着书架滑坐到地上,胸口处传来的阵阵钝痛越来越明显,最后无力地瘫软到地上。
明亮的双眸,瞳孔时而缩小时而扩张,红色的襦裙在周边散开,她趴在地上颤抖,双手攥紧胸前的衣服。
“王。。。王郁。。王。。郁~”。
双眸湿润,一滴泪落下,炽热而滚烫,从不落泪的她。。。终是打破了神话。
“啊。。。。啊。。。啊!~~~~”由小声的呢喃到放声大喊,她仰面嘶声力竭,是心痛至极,是悲痛欲绝。
仿佛天地都失去了声音,只剩她一个人在生死间徘徊,只剩她一个人与死神对抗,曾经这个时间,紧握她手的人。。。她终是没有等回来。
黑色、红色、黑色、红色。。。。她的眼前一会儿混沌,一会儿清明,眼皮慢慢的无力阖上,攥紧的手指渐渐松开了。。。。
听了崔知梦的一番话,王昭沉思了好久,终于开口“这是唯一的方法吗?”。
“是,只有这一个”。
“呵”王昭自嘲一笑“真是因果循环啊”。
“难不成你是想。。。。”。
“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时间应该不多了,我们都要按着命定的轨迹走下去啊。。。知梦,这是我们的命”。
崔知梦语咽,无法反驳。
“太。祖、王武、王尧、王旭和王垣,都已经走过了,接下来就是我了,躲不掉的”。
这时一名侍卫慌张的跑过来“陛下,崔大人的知文殿失火了!”。
王昭与崔知梦惊慌对视,这个时间能出岔子,只有一个人。
素手举着一本书籍放到烛火旁,火焰跳跃,晃过祁长安波澜平静的面庞,火光下才看清她白皙的脖子上从领口处蔓延上来一条黑色的纹路,像是罂粟花一样。
坐在桌案上,轻轻一扬,火光落在书架上,不管不顾的点燃另一本书籍。。。
火势蔓延开来,几个书架尽数燃烧起来,祁长安起身落地,抽出挂在墙上的长剑,剑尖点地,她慢慢抬步,向着唯一的出口走去。
‘药你一定要按时吃,饮食方面多注意,生冷的东西不能碰’。
‘晚上不要再踢被子了,很容易着凉’。
穿过两排燃烧的书架,火光舔过祁长安的脚边,衣角。
‘。。。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在这里束缚了这么久,我都忘记了延邵王祁长安的存在了,王郁。。。我们被人摆布太久了,这次我们都不要再有所顾虑了好吗?’。
祁长安带着木戒的左手握紧剑柄,剑尖划过的石板上,带起点点火光。
‘好,等我回来,我带你走’。
‘我等你’。
长卷的睫毛挂着未干的泪,走在火焰中,步步生莲,身后的红裙随风缥缈,在火焰中拂过,浑身散发着清冷之气,仿佛使得火焰都不能近身。
王昭、崔知梦还有一队侍卫赶来时,知文殿已经被大火团团围住,火势汹涌。
王昭还微喘着气,透过窗户,依稀看到一个人影,想要凑过去,被崔知梦拦下“你做什么?”。
祁长安的视线穿过火焰与烟雾,与王昭视线相撞,后者身体猛地战栗一下,开始挣扎“长安?长安!祁长安!~”。
崔知梦抓着他不放“让侍卫去,陛下待在这里!”。
祁长安双眼微眯,停下出去的脚步,竟歪头勾起一抹笑容,是一种说不出的笑容,诡异又魅惑,王昭有种不好的预感,极力挣扎“不。。。她不想出来。。她不想出来!”。
使劲推开崔知梦,王昭抢过侍卫手中的水桶,从头而下的淋过,一桶不够又来一桶,木桶一甩,直接冲向火场。
“陛下!”侍卫大惊。
“王昭!”崔知梦失声追过去,王昭越门而入,而他却被掉下来的木梁挡住去路。
“咳咳~~快!快灭火!”。
王昭躲过烧着的木梁,掩鼻走进知文殿内部,入眼之处一片狼藉和火焰“咳咳~长安,你在哪?长安”。
身侧传来刀剑的摩擦声,王昭心急转身去看,只见祁长安站在木架的另一端,持着长剑,与自己遥遥相望。
“长。。。”。
话没说完,一把长剑飞了过来,王昭伸手接过,疑惑的看向她。
“当年王尧给你一个选择,现在,我也给你一个,你死。。。还是我亡,选一个吧”不带一丝感情,没有恨,没有痛。
王昭感觉手中的剑滚烫至极“你。。。也要逼我吗?”。
“你应该庆幸能有选择的机会,因为你从来都没有给过我选择”长剑抬起,指向王昭。
王昭看着剑身,握紧了剑柄,俩人周围是火焰的跳跃声,木梁的掉落声,房屋的晃动声,手中的剑被拿了起来。
此时遥远的离海岛屿上,小宝露着着圆鼓鼓的肚子和白白的脚丫,在海边捡贝壳玩,一只小小的船只渐渐从雾中出现,靠近海边。
小宝惊讶到一手的贝壳掉落,跳着大喊“回来了!嘻嘻~~回来了!”。
安静的海边,只剩海浪的拍打声、海鸟的嬉闹声、还有小宝欢呼雀跃的声音。
一只简单的船只渐渐靠岸。。。。。。
☆、83 彼此放过吧
一直被困在过去里的,不是自己。。。而是回忆,可是。。。。我连回忆都不曾存在,那我呢。。。还有过去吗?
此时的高夏珍正在给一位熟识的顾客化妆,眉笔扫过对方的眉梢,可是在对方睁眼的那一刹那,解树又出现了幻觉。。。。
高夏珍怔住,手下的动作止住。
那双眼睛波澜不惊,明亮透彻,眼角下的一颗泪痣生动而别致,睫毛微卷,红唇轻启“。。”。
“夏珍?”。
“高夏珍?!”。
“嗯?”高夏珍回过神,刚才的幻觉散去,女顾客的模样与那人没有丝毫的吻合。
“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听到了没?”。
“你。。。说了什么?”一脸懵。
“哎。。。”女顾客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很是无奈“我说我这里有张博物馆的票,你不是很喜欢一位高丽的什么。。女将军吗?听说那个博物馆保存最完整的就是这位女将军”。
女顾客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门票,递给高夏珍“新闻说有新文物首次公布,喏,就是明天下午”。
高夏珍晃了下神,接过那张门票,门票半红色,金色的镂空面具图案占据一角,博物馆的名字一眼就能看到。
“银安。。。博物馆,银。。。安?”。
手指搓捻着薄薄的纸张,一遍又一遍的抚摸过那两个字和凸起的面具图案,指尖突然传来不可言说的痛感,手中的眉笔掉在地上,笔尖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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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昭看着剑身,握紧了剑柄,俩人周围是火焰的跳跃声,木梁的掉落声,房屋的晃动声,手中的剑被拿了起来。
在祁长安的注视中,一把将剑扔进火海里,没有丝毫的犹豫。
“跟我走”。
“。。。。。。”。
王昭抬手,恳求的看着祁长安“跟我走,这里很危险,长安”。
怔怔的看着那只白净修长的手,祁长安睫毛轻颤“他也说过带我走。。。。他说会带我走的”。
她的声音极小,王昭向她靠近几步“长安你说什么?”。
“他说三天,他就离开三天。。。。他会回来带我走,王昭。。。他说过让我等他的,他说过他会回来的!”祁长安大声喊出来,眼中是悲痛。
“长安。。。”王昭想要说什么,却不及祁长安的速度,她直接执起剑朝王昭刺了过来。
王昭心中一惊立马做出动作,剑身险些擦过王昭的脖颈,两者错身而过,待看到祁长安颈上的黑色经络时,他震住忘了动作。
祁长安反身攻击回去,剑光晃过王昭吃惊的眼眸,把他及时拉了出来,后退一步,长剑只是划破他的衣襟。
祁长安一招一式没有丝毫的停歇,恨不得招招刺中王昭,王昭自然也看出了她浓浓的杀意,一边躲过一边疑惑‘给祁长安服用的限制内力的药为什么没有了功效?’。
祁长安因为毒素蔓延,激发了她现在的内力,再加上强烈的意志,祁长安没有疲累的感觉,王昭渐渐处于下风,周围的书籍和木梁也纷纷的掉落下来。
王昭感觉腹腔中一股腥甜之气往上翻涌,渐渐有些力不从心,想着快点带祁长安离开这里,王昭没有躲闪直接抓住了祁长安的剑身。
祁长安动作滞带了一下,王昭快速的靠近,握住祁长安的手腕,用巧劲一拧,长剑被夺下,直接被扔到火海中。
拉过那只受伤的手,禁锢在祁长安的身前,王昭在她后面紧紧抱住她“先出去,出去后你想杀我几次我都不会还手!”。
祁长安使劲的挣扎“我现在就要你的命!放开我!”。
王昭因为身体原因,病情复发,手下的力道渐渐松了,依稀听到身后传来微弱的爆破声,第一时间回头查看,只见身后的书架摇摇欲晃,快支撑不住的样子。
感觉到身上的禁锢松了,祁长安趁机挣开,转身欲空手对付他,可没成想对方先下手狠狠推开她,祁长安躲闪不及,一下子摔倒,滑出去一段距离。
“砰”。
“砰”。
两道不小的声音让祁长安倒地的身子僵住,屏息抬头看过去,猛地怔住。
只见王昭趴在刚刚俩人所在的地方,他的背上压着一个烧着的木架,他手掌抠着地面,想要起身,又被身上的重量狠狠地压下去。
唇角带着血迹,几缕发丝散在额角,俊朗的脸上几道黑色的污渍,无力挣扎的模样很是狼狈。
祁长安眼中满是不知所措,上一秒她想杀的人就被压在燃烧的木架下,生命岌岌可危,可是这一刻。。。对上王昭看过来的眼神,她完全失去了思考。
王昭艰难地抬眸看向祁长安,一张口,嘴里、牙齿上全是血“快走,你快点走!咳咳~~咳”。
看着祁长安站起来,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王昭一股气涌上来,大声喊“我让你走!快走!祁长安!”。
被这一声击到,祁长安晃了晃身子,在王昭的注视中缓缓走过去。
在王昭的诧异中蹲下来,浅浅一笑,一滴清泪顺着眼旁落下,滴在王昭的手上“这句话你要是早点说出来。。。那该有多好”。
看着祁长安的眼泪,看着她的笑容,王昭一怔,然后。。。。他看见祁长安柔弱的双手搭在木架边缘。
手掌落下,烧灼刺痛的声音响起,祁长安咬着下唇,艰难地抬着木架。
王昭恍了神,静静地看着祁长安用力搬移木架的模样,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为自己倾尽全力,她没有了光鲜亮丽,红色的襦裙被烧的缺一块破一块。
她没有了清冷孤傲,精致的小脸上是忍着痛意,极尽全力的忍耐。
她没有了满不在乎,那双素净的掌心被滚烫舔舐着,几次摩擦,几次用力,使得血泡破裂下是点点红梅。
王昭看红了眼,这一刻身上的痛觉都没有眼前的画面刺痛。
“呃~~。。。”用力将木架挪开,祁长安脱力的坐在王昭的身边,喘着气,汗水流过脸庞和颈上黑色的脉络。
王昭忍着背上的疼痛,反身仰躺过来,大口喘着气“你救了一个。。。自己欲杀之后快的仇人,祁长安。。。为什么?”。
心脏处传来熟悉的疼痛,可这次,却使得祁长安扬唇“刚才的那一个瞬间,我突然想明白一个困扰了我很久的问题”。
祁长安笑着看向王昭“我们经历了这么多,受到的苦到底是因为做错了什么”。
王昭看着祁长安明媚的笑容愣住,祁长安因为疼痛眉毛轻拧了一下,却依然保持着笑意“我错是因为把恨看得太重,得不到解脱,王郁的错是因为把爱看得太重,得不到放过”。
“而你。。。把两者混在一起,还是没有学会怎样去爱一个人”这句话王昭听得太多太多了,他想反驳,自己会爱,他爱祁长安,这就是爱!
压下喉中的腥甜“若是你再能遇上喜欢的女孩,你一定要好好的爱她,记住,爱是付出。。。不是索取,你。。。值得更好的女孩,真的”。
‘爱是付出,不是索取,你爱上的不过就是初见的海市蜃楼,是带你走出绝望的幻境,但我不是。。。’(五十四章有提及)
王昭眼眶一酸,泪水顺着眼角流进鬓发,祁长安抬起血肉模糊的手,指腹抹去王昭的泪,借着湿意擦去了他脸上的‘面具’。
一条蜿蜒的疤痕就这么毫无遮掩的出现在眼前,祁长安笑容加深“王昭。。。。放过自己吧,你应该比任何人都心疼你自己”。
“呃。。。”血丝顺着唇角落下,祁长安柔了眼神“即使没有任何人,你也还有你自己”。
王昭被祁长安突然溢血的样子震惊到,撑着自己坐起身来。
“放过你自己吧。。。也。。。放过。。。我”。
王昭撑起了自己,可是祁长安却合上了眼睛,在最后的字音落下时,如落叶一般落回大地,伏在冰凉的石板上,身后的火焰逐渐蔓延上来。
王昭。。。一代帝王,此时没了高高在上,像是没了依靠的浮萍,焦急地爬过去,把祁长安捞进怀里,想要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祁长安听话的靠在怀里,不吵也不闹,可是。。。。王昭摇晃着她,悲痛欲绝的张着嘴,所有的情绪最后化成了嘶声力竭的一声悲鸣。
“啊!!~~~”。
不久之后,王宫宣布贤妃产下一女,但却因为知文殿失火的意外,母女与一干婢女不幸身陨,贤妃与翁主没有封号只是草草下葬,不仅让世人感叹宠妃柳华萱如花般,迅速地绽放凋零的命运。
虽说自古帝王无情,但是光宗却因此重病不起,直至半年后才回归如初,重拾振兴之意,贤妃的墓没人知道葬在哪里。
据流传,光宗把她葬在了自己的主墓里,究竟是怎样的形式。。。至今都是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