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足微诧异,“你不知道?”
柳生不得不摇头,“你说什么华族后裔,还有重工集团?”他们俩说的是一个人吗?
“伊集院小姐的祖上跟你们柳生家一样是华族,她背后的大家族就是伊集院重工集团。”
柳生险些脱口而出,你逗我呢?可他刹住了,忍足没必要拿这种这事情胡说。
“你真的确定她是伊集院重工的家庭成员?”他难以置信,同是世家子弟,虽然暂时不插手家族事务,但其他上流社会中的事情还是略有耳闻。伊集院重工集团几乎掌控着日本三分之二的能源开采、收购和冶金锻造,其中下属子公司主营大型工业机械设备的研发、生产和销售,堪称重工业的龙头老大。伊集院家上至老者下至孩童,多多少少会参加些符合他们身份的社交活动,他可以肯定幽瞳和浩一以及网球庆典上出现的那对双胞胎姐妹没有出现过任何上层社交活动。也因此,他无法想象幽瞳属于那个伊集院家,就如同有人告诉他,他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不是普通眼镜,那眼镜片其实是用纯度极高的水晶打磨的,价值连城。
忍足轻松地笑笑,“你去查查不就知道了,不过当初我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之前找伊集院小姐聊了聊,不知是不是提防我的缘故,她丝毫没透露背景。”
柳生半天没说话,忍足好奇问:“你到底为什么问藤原彩华最近的行踪和所作所为?”
“小瞳被人推下新干线站台,九死一生,幸好只是受了些外伤。”没提他也受伤的事情。
这次轮到忍足语塞,半晌才问:“你怎么肯定是被推下去的?”
“警察调查的过程中,真田家跟警察打了招呼,将监控器拍下的视频传给我们,可以看到有个戴着大檐帽的人在小瞳掉下去后马上离开现场,也有站在一旁的目击者说看到那个奇怪的人推人了。只是因为遮着脸,不知道长相。”
两个大男生就这么站在横跨河流的大桥上,都是双臂撑着护栏,面向流淌的河面,陷入沉思。好一会儿,忍足直起腰双手插兜,“你和伊集院小姐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查这些。”
柳生在那一刻很想说幽瞳是他女朋友,可这话卡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毕竟他们始终没有明确这层关系,即便提到敬业的问题,可还是没有定论,若这样对别人说,就有强迫幽瞳承认的意味,他不想这样。沉思后,便道:“她是当着我的面掉下去了,你能想象当时的感受吗?”
忍足一时怔忪,仔细想想确实够刺激的,“如果你打算一查到底,我会全力配合。”
“为什么?”
“为了安心吧,”忍足始终都不能完全放下,已经毁了一个人的梦想和前途,再在知情的情况下不顾人家死活,那他还是不是人了,“你们不是该决赛了么,怎么有时间约我出来说这个。”
柳生轻描淡写:“不冲突。”他参加不了。
忍足的电话在这时响了,看到来电显示,他下意识地看向柳生,然后接起来:“伊集院小姐,你好。”柳生果然立刻看过去。
‘忍足君,你好。上次你的提议我想好了,我愿意试一试。’
忍足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沉稳的声音中透出些许满足:“好的,我马上安排,等我电话。”
‘谢谢。’
“不客气,应该的。”
挂断电话,忍足接收到柳生询问的目光,也不隐瞒,言简意赅:“伊集院小姐决定重新在我家医院检查左手的伤势,看看有没有复原的可能。”
柳生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他搞不懂幽瞳的想法,上次她还说不打算再去检查手上的伤,怎么又改变主意了,这绝不是他不希望幽瞳好,或是她会接触忍足而感到不舒服,而是他不认为短短这么几天这个一根筋成自然的女孩儿就能改变主意,谁这么有本事说服她。
幽瞳挂下电话,手心里已是一层薄汗,她感到很紧张,不是担心诊断结果会失望,而是她决定借机行事,一方面尝试复原的可能,一方面曝露在藤原面前。藤原如果还想动手就一定会跟踪她,如果出现在忍足综合医院,最坏的结果她预料得到。她要直面危机,回避不是办法。
爸爸面露忧色,可说话令她心安不少:“不用精神紧张,也不要有太多顾虑,必要的时候爸爸妈妈会帮你解决。”
幽瞳也不知道爸爸妈妈能帮她什么,即便只是一种安慰也无所谓,有家里人作支撑,心里还是舒服很多。
她现在看见加奈子就感到心虚,牵连人家哥哥,她十分过意不去,更令她过意不去的是不能跟加奈子讲实情,因为柳生有嘱咐,说他会处理,可令她想不到的是加奈子来慰问挂彩的她时是这样说的:“我听我哥说了,幸好他身手敏捷拉了你一把,要不然列车就会剐到你,就不是一点儿擦伤这么简单,他英雄救美啊,我要是当时在就好了。”
幽瞳简直觉得这事不科学,加奈子到底是怎么听的,柳生又是怎么说的,为什么她关注的重点不是有多危险,而是有种看戏的兴奋感。还有,那天在站台上还有其他立海大的学生,就没人传吗?
加奈子又说:“站台上有那么多人啊,居然把你挤下去,以后千万要小心。”
幽瞳大概猜出点儿什么了,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说:“我再也不敢了。”
加奈子叹叹气,“这也就是列车减速早,到你这儿差不多就停了,万一出事可就麻烦了,所幸我哥哥没事,”听到这儿,幽瞳心里一慌,知道柳生隐瞒了什么,加奈子抵着下巴面带疑惑,“话说,这两天时兴从高处掉下来?”
“啊?还谁?”幽瞳略懵。
加奈子哼哼两声才说,“白石雨漫。”
这也能撞车?
幽瞳去网球部看望柳生,结果才到门口就见摔得更花的白石雨漫。她还不知道怎么开口,白石雨漫已经问候她:“听说了你的事,好点儿了吗?”
“我就是一点儿擦伤,过几天就好。倒是你,怎么走路都不利落了?”她发现白石雨漫一瘸一拐的。
白石雨漫一脸愤然,她肩胛骨处有骨裂,连说带轻微比划:“你,是脸朝前,从1。8米左右的地方掉下去的;我,是背朝后,从十几节台阶上滚下去的。你可以想象了。”
幽瞳从上到下打量她,最后竖起大拇指:“你真运气,居然没破相。”
她摸摸自己的脸无奈一笑,“唯一的一点儿运气了。”
“到底怎么回事?”两个人边说边走,然后坐在网球场外缘的草坪上。
原来冲绳的比嘉中来踢馆,结果踢馆不成反而来暗算经理。白石雨漫说得平淡,可幽瞳听得汗毛倒立,对方可是大男生,力量跟女生不是一个级别的,又是蓄意,又是趁人不备,这些人怎么都走邪恶路线,“后来呢?”
白石雨漫懒懒抬眼,手上做了个掰断的动作:“后来我拆了他,据说那货一时半会儿都没爬起来。”
幽瞳默默地给她点个赞,想想也是,当初她帮忙轰走地痞流氓的时候也是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又听她似是自言自语:“现在想想还是少一道工序,”幽瞳竖起耳朵听,“应该给他门面一拳,打歪鼻梁,让他知道知道姑娘我的厉害。”
幽瞳扑哧乐了,刚要开口就听背后仁王的无力又调侃的声音:“小经理,我们都知道你的厉害了,你快歇会儿吧。”
两人齐回头,看到正选陆陆续续走过来,幽瞳因为内疚比较慌张,白石雨漫因为憋屈比较心烦,两个人一起转回头,一个埋头卷着衣角,一个认真揪着小草。
“虽然不该这么说,可还是觉得真够巧的,伊集院和柳生刚出事,紧接着小漫你也出状况。”柳莲二感概着,换做平时他肯定是调侃,现在他也没这个心情。
白石雨漫也不计较,淡淡地回道:“流年不利。”
“别胡说。”幽瞳蹙眉看着她,一方面她怕心情受到影响,另一方面网球部现在已经够烦的了,这不是雪上加霜么。
她无所谓地笑笑,转而问正选:“你们怎么过来了?”
丸井吹的泡泡刚破,“休息休息,再说你们俩都缠着绷带,能不过来吗。”他们也担心,伊集院可能被人盯梢,漫漫现在又行动不便,还是过来看看放心些。
白石雨漫知道他们担心也不多说,转而问幽瞳:“你有什么打算?”
幽瞳被问住,想法是有的,可没能力自行解决,也不知道该不该让他们知道,再牵连无辜,她会懊悔终生。
几个正选并没有插话,安静地在一边看似不经意地听两个女生聊天。
幽瞳沉思后,轻叹道:“我在这方面没优势,能力有限,再说吧。只要别在决赛前出事,也别再殃及他人就好。”柳生想起忍足的话便更加莫名,幽瞳又问白石雨漫,“换做是你,怎么办?”
白石雨漫扫过柳生,果不其然看到他正在对她使眼色,还微微摇头,她不着痕迹地抿唇一笑。
这几个正选太知道经理的个性了,极度能忍,也极度能发挥,应对坏事的方式往往令人的心脏忽上忽下,昨天她教训比嘉中就是这样,着实令他们吃惊,形象、气质乃至气势都上升一个高度。
看幽瞳还在期待着答案,她不能置之不理,也不能让柳生误以为她教坏别人,开玩笑地说:“其实我也没什么建议,我即兴发挥的时候比较多,”幽瞳只是皱眉,别人的脸色却变了又变,“个人认为你对恶人还是太善了,至少上次沉冤昭雪的时候就该给她几个耳光,替你、你爸妈、你弟弟,这四个耳光一点儿也不多,还没算你受伤对未来的影响,对别人的影响,比如青学大石君一家,冰帝的凤君,还有旁的人和事,若连本带息都算上,十个八个耳光甩给她,你也是赔的。当然,这只是作为旁观者的感受,你还得自己衡量。”
男生们听着感到五味杂陈,同情幽瞳,也害怕经理……再次体会经理的厉害之处。
幽瞳抱着双膝坐在那儿若有所思,很多时候她的应变力不足,即兴发挥于她来说就是浮云,若不是因为胆小,她也很想给藤原几个耳光,全当解气,也让对方知道受伤有多疼。真若算上一算,多少个巴掌也不能与她被毁划等号,只是尽量平复心理上的不甘罢了。“你拆比嘉中那个男生时是怎么想的。”她想看心态是否一样。
白石雨漫微微一笑,手底下的动作始终没停,坚定不移地揪着小草,“冲动使然,气不出,憋得慌。纯动手的事情就那么简单直接,主动出手就要知道总有付出代价的一天。这个道理永恒不变。”
这话引人深思,幽瞳要好好想想,而想得更多的是网球部成员,无疑也在提醒他们,切原赤也如果再次超乎寻常地应战,结局也不容乐观。
“你是来找柳生学长的吧,你们先聊,我们先撤了。”白石雨漫很聪明。
看她站起来比较困难,幽瞳先一步站起来想扶她,没想到幸村更快,很自然地伸出手,见她站稳了,释然地松开,白石雨漫很规矩地道声谢。幽瞳觉得这事有点儿异样,幸村是这样的人吗?不过看其他人并无反常,只当自己太不了解他们。
白石雨漫离开前又走回来对她悄悄说:“刚才的话你挑着听就是了,毕竟咱们情况不一样。你有守护神护航,而我不需要。”她笑得狡黠,幽瞳的脸微红,也略带嗔怪。
几个男生看着她们咬耳朵,又见两人不对劲的表情,纷纷犯嘀咕。柳生适时地拦住经理,小声问:“你跟她说什么了?”他怕经理出歪主意。
白石雨漫笑得灿烂,“好话,对你有利。”她暂不接受男女交往的事,却愿意为他人顺水推舟。
柳生原地冷静冷静,冷静半天还是不敢苟同经理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一时刻立海大倒霉的很够呛,接二连三的负伤,除幸村的病因,先是切原挨打,然后是小瞳和柳生,后是漫漫。貌似,下一个就是真田了,和手冢比赛令膝盖负荷加大,真是流年不利,各个血光之灾……
☆、第八十四章 最简单的一家子
前一日经理的火爆作风把前来闹事的比嘉中给打傻了,也把立海大正选看傻了,别看聪明人多,就是再聪明也未必知道女生是不可以轻易惹怒的,平时看上去很可人很恬静偶尔俏皮的姑娘完全可以在你不设防的时候做出惊人的事,说出惊人的话,颠覆形象绝对没商量。端看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否接受她,立海大正选们在与经理接触的过程中渐渐接受了她各种变化,仔细想想,如若不是这般反应就不是他们经理了。
柳生此时的想法很多,一叶知秋,在脾气爆发的那一刻,不管是谁都会做出痛快一己的事情,雨漫是,小瞳也可能是。刚才也不知道雨漫说了什么,小瞳会有那样别扭的表情,他严重怀疑她在出歪主意教坏他的小瞳,而且据他的观察,小瞳是很喜欢和雨漫接触的,万一接触多了,雨漫那种古灵精怪又时不常率直犀利的特质影响小瞳,他真的要头疼了,可雨漫居然跟他说是好话,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还有关于小瞳的家庭背景,他抑制不住好奇心去查了,查完的结果确实令他的心率加快,他也搞不懂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
伊集院重工集团,重工业的龙头老大,在日本各大财团中名列前十,这个家族里很多人极具社交能力,也极具商业头脑。从大背景来说他应该高兴,生活在世家中就应该有前瞻性和战略性,找一个家世背景实力雄厚的女孩儿做女朋友或是以后成为妻子都是利大于弊的;从他个人喜好而言却略带担忧,因为他还是喜欢单单纯纯干干净净的姑娘,不会沾染上那么多世故的色彩,也不会矫揉造作令人生厌。他预想得到以后会和各种各样玩弄权术和手段的人打交道,不想回了家和最亲近的人再来一套这个,就算他不怕与人勾心斗角,却也不希望和她因为家族利益上的事情闹纷争,否则就没有停歇的时候了。
再看这个家族成员的树形结构图和重工集团的股东构成和董事会成员,柳生感到不可思议,因为小瞳的爷爷一直是股东之一,董事会的成员,只是他不是大股东,也不分管哪一部分,说白了就管出资分红,经营管理一律不沾,而且她爷爷还有另一个职业,退休前曾是园林设计师。按说家里有这样的主营业务,家庭成员都不会脱离这个行业从事其他职业,结果她爷爷居然是搞园林设计的。也许因为她爷爷的另类,造成她家的其他的成员也与伊集院重工集团不同步,她的奶奶原来是交响乐团的中提琴手,如此一来,小瞳擅长乐器倒也可以说是遗传。再看小瞳的爸爸、妈妈、叔叔、婶婶,神奈川大学的教授、东京忍足综合医院的外科医生、IT业的软件研发工程师、家庭主妇,这个家庭组合也太奇怪了,一人一个职业,一人一个领域,根本不是集团、会社的家庭模式,完全的平民化路子。
他不禁猜测,难道正是因为这样的家庭构造才培养出小瞳和浩一这种无忧无虑思想简单的人?可他们不可能不接触伊集院家的其他人,怎么还能这样……奇葩。
幽瞳想问柳生的伤势,结果一回头却看到他在凝眉思考,眼神里还有些许怀疑,而目光刚好对着她。她不知自己做了什么让他露出这般表情,开始浑身不自在,也忍不住凝眉,“怎么了?”
柳生这才发觉走神儿的不大妥当,立刻恢复平和状,“没什么,”他也不知道现在直接问背景合不合适,便转移话题,“刚才雨漫和你说什么了?”
一想起漫酱说的,她还真不想让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