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扬赶紧回道:“乐意,乐意,一切但听星君的吩咐。”
说完,她依照之前的做法,和后羿联系上了。
他知道有这么一个来月宫的机会,二话不说,当即答应了。
嫦娥的脸色一沉,也不顾太阴星君就在一旁,调头就走。大概是想要回到自己房中,紧锁房门之类的。
玉兔一跳一跳地,跟了上去,却被她踢了一脚,一连翻了好几下,撞到一个树桩上,方才停了下来。
它一骨碌地爬了起来,抖了抖毛,蹲在那里不动了。
贺清扬将后羿放了出来,看着他大踏步地朝着嫦娥的背影追去,忐忑不安地说道:“那个,星君,如果待会儿他要实施家暴,那可怎么办呢?”
太阴星君微微一笑:“放心,以嫦娥目前的身手而言,两人之间即使发生什么争执,那也是互殴,而不是后羿单方面地家暴。”
“这样啊,”贺清扬稍稍放心下来,又问,“那么,您觉得,谁能打赢呢?”
“不好说啊,”太阴星君想了一想,说道,“不过,谁输谁赢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这月宫之上,总算是没有那么寂寞冷清了。”
说完,她欣慰地笑了一下。
贺清扬:“……”
其实她就是闲得无聊,想要看看嫦娥的笑话吧?
或者见她没大没小的,找个机会教训一下?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都颠覆了贺清扬对她的认知。
还以为她是一位佛性神仙呢,现在看来,啧,人家腹黑着呢,只是有时候懒得计较而已。
她正在胡思乱想,忽然看到一道光芒,自广寒宫内某处升起,跃到空中,紧接着又落了下来,如同一道流星一般,一闪即逝。
再然后,便听到轰的一声,似乎是一座宫殿倒塌的声音。
贺清扬大吃一惊:“星君,那是什么?”
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个想法,只是不太确定。
太阴星君难得地没有立即回答问题,而是望着那个方向出神。
贺清扬也不好再问。
只见接二连三的光芒升到空中,落到宫中不同的地方,每一下都带来一声巨响,而且威力越来越大,仿佛地面也在为之震动。
贺清扬越发惴惴不安。
这两口子打一个架而已,怎么好像要把整座广寒宫都给拆了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太阴星君才叹了一口气,道:“追日神弓,好久不见。”
果然,后羿真的用上了他的拿手绝技。
只是看这个动静,屡射屡不中?
是箭法太差,还是嫦娥逃得太快啊?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这个,而是……
“仙君,您不阻止他们一下么?”贺清扬问。
太阴星君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这孩子,倒是好心眼。嫦娥屡次刁难于你,你竟然还担心她的安危。”
贺清扬:呵呵。
其实,她主要是心疼房子。
早知道这么多的宫殿都会毁于后羿之手,片刻之前,她就应该多要几座。
哪怕是把农场的小树林、田地和小山都给占满呢。
大不了把农场改成客栈嘛,也好过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对夫妻暴殄天物。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现在弥补一下,突然,嫦娥从广寒宫中气冲冲地跑了出来,面罩一层寒霜,神情可怖之极。
她以极快的速度掠过贺清扬的身侧,朝着远处跑去。
与此同时,一枚追日箭也从空中疾射下来,几乎与她同时到达,但是就差了那么一两秒钟,最后擦着她的衣袂而过,插入地上,正好位于离贺清扬不远的地方。
她悚然一惊,盯着那箭,半天回不过神来。
太阴星君看了她一眼,赞许地说:“胆色不错,居然没有跑掉。”
贺清扬:不,我只是腿都吓软了而已。
“也罢,”太阴星君叹道,“既然追日神弓的威力不减当年,小姑娘,为了防止殃及池鱼,你先回去吧。”
说完,广袖一拂。
贺清扬身不由己地飞到半空之中,翻滚了一阵,然后轻轻地落到地面上,就如同身体底下有一个气垫,托了她一把一样。
然而落地之后,所见之景却并非来时之路。
只见四面八方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不管往哪个方向跑,也不管跑出多远,仍然什么都没有。
她不由得欲哭无泪。
她倒是想回去啊。
问题是,他喵的,建木到底去哪儿了啊?
☆、玉兔成精
贺清扬正在彷徨无措之时,忽然觉得裤脚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
居然是玉兔!
这货怎么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
是自己擅自跑来的,还是太阴星君把它送过来的?
贺清扬还没有开口,玉兔抢先一步,口吐人言:“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额……”她盯着一动一动的三瓣嘴,脑子里面一时糊成一团。
毕竟她从来没有这种和一只兔子说话的经历。
玉兔一见她没回答,便抬起了两个前爪,人立而起,将刚才的问题再次重复了一遍。
它的声音又软又糯,倒是符合它的形象。
贺清扬过了半天,方才答道:“我在找建木,我就是靠着它的帮助,才能爬到月亮上来的。你知道它在哪儿么?”
她本来不抱任何希望,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玉兔立即答道:“知道啊。”
“在哪儿?”贺清扬精神一振,马上追问。
玉兔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是求人帮忙的态度么?”
贺清扬:“……”
她一时激动,确实没有注意说话的语气。
问题是,眼前这位也不算是人啊。
贺清扬想了想,蹲了下来,尽量让自己与玉兔保持在同一高度——当然,不太容易哈,就算玉兔人立而起,也不过几十厘米。
她摆出自认为最亲切和蔼的笑容,问道:“那么,兔神仙,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下,建木在什么地方呢?”
玉兔动了动耳朵,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贺清扬无语。
你特意跑过来,跟我说了半天话,该不会就只是想吊吊我的胃口而已吧。
莫不是想为你的主子报仇?
不像啊,
它和嫦娥的关系,看上去不像是亲密无间的样子嘛。
贺清扬想了想,继续亲切地说,“那么,兔神仙,你要怎么样才肯告诉我呢?有什么条件,你提嘛,只要我能满足的,一定尽量满足。”
玉兔盯着她的眼睛:“真的?没骗我?”
贺清扬立马语气诚恳地说,“当然,我像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么?”
玉兔“哼”了一声,揪着自己的耳朵,嘟囔了一句“女人的话通常都靠不住”。
贺清扬无语。
也不知道这货以前经历过什么,居然留下了如此严重的心灵创伤和错误认知。
只听它又自言自语了一阵,说了一番什么“但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姑且只能相信她一次……总不能留在这个鬼地方”之类的话。
贺清扬看着它在原地一边转圈一边纠结,心想你一只兔子,怎么心思弯弯绕绕成这个样子。
还好,它没有纠结多久,最终还是决定相信贺清扬一次,于是说道:“那好,只要你答应我的以下要求,我就告诉你,到底是谁动了手脚。”
“什么要求?你说。”
“第一,我要跟你回人间去。”
贺清扬:“……”
“不愿意么?”玉兔的耳朵耸拉下来。
“不不,当然愿意,”贺清扬赶紧道。
她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反正农场里面总是少不了小动物的嘛,多一只兔子也好。
玉兔的耳朵又立了起来,咧了咧三瓣嘴,道:“第二,我要吃瑶草,越多越好。”
“……不是胡萝卜吗?”贺清扬傻傻地问了一句。
“不是,我要吃草,吃草。”玉兔气呼呼地说,“哪个傻瓜散布的谣言,说我们兔子喜欢吃胡萝卜,根本不是的好不好。那个玩意儿又硬又干,难吃死了。”
玉兔想起了一些悲惨的往事。
曾经有一个神仙,想要追求嫦娥,于是每次来到广寒宫以后,都会掏出一大堆胡萝卜来贿赂它,搞得它的窝里一大股萝卜味儿,经久不散。
不仅如此,它还得费时费力地把萝卜一根一根地搬到宫外去,扔得远远的,简直苦不堪言。
贺清扬拍拍它的脑袋,安抚它,“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放心吧,瑶草管饱,想吃多少有多少。”
她以前在玉简之中看过,瑶草这种东西,整个天庭,到处都是,典型的无主之物。
只不过她嫌没用,所以没有挪到农场来。
玉兔被她摸过之后,甩了甩耳朵,道:“这第三个要求嘛……”
“给你找一只母兔子,哦不,公兔子。”贺清扬心里一想,嘴上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
通常来说,饱暖之后,就该思那啥了。
而根据《西游记》的记载,这货应该是母的,所以……
却见玉兔白了她一眼,“我是那么没有追求的人吗?而且,我也不是母的,好不好。”
贺清扬腹诽:你压根就不是人!还谈什么追求。
她嘴上哄道:“好好好,兔神仙,是我失言了。你说说看,第三个要求是什么?”
玉兔再次咧开了三瓣嘴,露出两颗大门牙,同时眼睛一眯,耳朵一立,似乎是一个大笑的表情。
“我的第三个要求是,嘿嘿,再满足我三个要求。”
贺清扬:“……”
她一言不发,一把抓住玉兔的两只长耳朵,把它拎了起来。
玉兔惊慌失措。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它的四条小短腿在空中不住地乱蹬,试图踢在贺清扬的身上。
这是若干万年以来,它们兔子被捕食者抓住之后,唯一拥有的逃生技能。
它虽然已经成仙了,但是在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上,仍然没有什么改进。
不料这个凡人好像早就料到它有这一招,拎的时候,极其小心。它一连蹬了好几脚,居然一脚都没有踢中。
贺清扬用一只手拎着它,另一只手去掰它的后腿,狞笑道:“看看你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
“不行啊,不行,你不能这样……”玉兔大叫起来。
它不要面子啊?
身体的重要部位怎么能随随便便让人看呢?
贺清扬不依不饶,“我说行就行,有本事,你逃啊!”
玉兔:“……”
它虽然是兔神仙,但是既不属于攻击型,也不属于防御型,还真是逃不掉。
于是它只能……“我,我投降,我投降,你快放我下来。”
贺清扬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真的?”
“真的。”玉兔含泪。
“没有其他要求了。”
“没有了。”
“那好,”贺清扬干脆地一松手,“说吧,建木去哪里了。”
玉兔被蹂/躏之后,明显老实了许多。
它趴在地上,抖了一会儿,然后才没精打采地说:“被织女用布遮住了。”
☆、天河织女
贺清扬:“……”
她莫不是听错了?
织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真的,”玉兔生怕她不信,又抓着自己蹂/躏,赶紧表示,“我绝对没有撒谎。我是很认真严肃地告诉你这个信息。 ”
贺清扬盯着它看。
虽然从它的三瓣嘴和红眼睛里一点也看不出认真的意味,但她仍然道:“好吧,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你详详细细地告诉我。”
“嗯嗯,”玉兔为了让她听得清楚些,又站了起来,“你沿着那棵树爬上来的时候,我正在附近玩,一下子就看到你了。”
“是吗?我怎么没有看到你?”
“那个,可能是因为你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我不太显眼的缘故。”
贺清扬点点头,这个理由说得过去。
“你的前面就是吴刚和桂花树嘛。那你有没有注意,背后是什么呢?”
贺清扬想了好半天,她还真没注意。
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当然是只顾着往前看嘛,谁会盯着自己的后背啊。而且,月宫之上,雾气茫茫,她也看不清楚啊。
“是什么?”她只得问。
“是天河啊。”
贺清扬一想,也是哦。
她和吴刚拼酒的时候,他还说过,这酒是用天河水和月中仙桂一起酿造的。
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那个方向,好像就是她的身后嘛。
“天河居然流经月亮,倒真是意想不到。”
“它流经的地方多了去了,”玉兔道。
“好吧,接下来你想说什么?织女正好在天河之上,于是用一块布,把我的建木遮住了?”
“是啊是啊,就是这样。”玉兔连连点头,“你一下来,她马上就动手了。不但把你的树遮住了,连她自己,也一并挡住了。所以,你后来回头的时候,就什么都没看到嘛。”
玉兔说得头头是道,连细节都一清二楚。
贺清扬觉得可信度还是挺高的。
不过,最大的问题就是……“织女干嘛吃饱了撑着没事,耍着我玩么?”
她疑惑地问。
“这个……”玉兔挠了挠耳朵,“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猜,仅仅是我猜哈,她应该是想用一下你的树?”
“哈?啥意思?”
“就是说,她知道那是通天的建木,既然能够爬上来,当然也能够爬下去。所以,她想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用一用那一棵树,爬到人间去。”
贺清扬:“……”
这个动机,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她的夫君在天河的对岸,她就算想要去别的地方,也应该是想法子渡河才是嘛。兔神仙,你是不是忽悠我的啊?”
“才不是呢,咳,这样吧,你亲自去问问她,看她是不是这样想的?”
“行啊,那你告诉我,怎么才能从这个鬼地方走出去?”贺清扬道。
她严重怀疑,自己是闯入了什么月宫迷阵之类的,这才找不到出路。
玉兔是土生土长的,应该没问题吧。
“太阴星君已经将你推出了月宫的范围之外,这里是结界所在之处,如果不按照我们月宫特有的五行八卦的步法,你是走不出去的。”玉兔挺起了胸膛,“不过你放心,有我在呢。”
贺清扬恍然大悟:“你也是被太阴星君扔过来的吧,目的就是让你带路?结果你趁机敲诈勒索了我一番。”
玉兔:呵呵。
往事不要再提。
贺清扬郁闷:这货给自己加这么多戏,它的主人知道吗?
这时,玉兔转身,开始一跳一跳地,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前进。
贺清扬跟在它后面,紧盯着小短尾巴,左转,右转,再左转……转得头都快晕掉了,突然,眼前一亮,白雾散去,一条宽得无边无际的大河出现在眼前。
河面之上,飘浮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
河水之中,闪着星星点点的亮光。
此情此景,恍若仙境,足以让人流连忘返。
然而,贺清扬的关注点,却是河边的一个小小的角落。
一个女子坐在那里,双脚浸入河水之中,正在悠闲自在地织布——起码看起来是比较悠闲的。
她织布的方式非常奇特,不用任何机器,就是双手在空中一阵捣鼓,纤长的手指如同弹奏箜篌一样,在空中变幻出不同的形状,紧接着,灿若晚霞,轻若浮云的布料就从她的指间诞生了,速度奇快无比。
由于产量极大,那一层云霞一般的布料从她的手中落到地上之后,还蜿蜒拖了很长,一直没入天河之中。
她自己的身上也穿了一件用类似的布料制成的衣裙,颜色鲜艳明丽,却又不显得丝毫的俗气,配合着她的容貌,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