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烙之锦绣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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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烙之锦绣萦回-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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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归,怎么一点也不担心……”被阿克丹瞪了一眼,才转而千叮咛万嘱咐要月珑好好照顾皓祯。

海兰却是真的没有半点担心,只当没这个丈夫一般,带着陪嫁丫鬟在硕王府的花园中闲逛,又欣赏了一回侧福晋翩翩教乐女的回疆舞蹈。直到天太晚了,乐女们回房休息,海兰主仆才辞别翩翩,返回皓祯院中。月珑向主母禀过贝勒爷大醉归来,已灌了醒酒汤睡下等事,便回自己屋里去了。海兰看也不看皓祯,只命丫鬟们伺候洗漱,但房中多出了几个人,声响还是把意识朦胧的皓祯唤醒了。

“你……你怎么……在这儿?”皓祯撑着床勉强坐起来,口里发干,舌头也有些不伶俐,但说的话大体还能让人听懂。

海兰正对镜坐着,让画眉卸下簪环,闻言答了一句:“我是爷的妻子,自然同爷住在一处。”

“我妻子?哈……哈哈哈哈……”借着酒劲,皓祯狂笑起来,“你以为……你是千金小姐,盈儿只是个丫鬟,你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吗?我……我告诉你,你是我的妻子不假,她却是我所爱的女人!论名分,论地位,你是天,她是地!可是论人格,讲性情的话,她是天,你是地!时过境迁……我找不到证据,无法以国法治你,让你……为她们母子偿命,但是……我要以家法治你!我要把你打入冷宫,永远不与你有任何来往!”话音未落,他已抄起枕头,下死力气朝海兰丢了过去。

枕头擦着画眉的身子飞过,撞上梳妆台,摔在地下。海兰让丫鬟们退下,然后自己把枕头拾起,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将它放回原位,气定神闲地说:“爷喝多了,还是早点睡吧,别吓唬我的丫头。”

皓祯却不依不饶,抓住她的右腕,狂怒地吼道:“你听明白!你尽可高高在上,当你的贝勒夫人,只要你放过月珑还有吟霜!如果你不肯,定要除之而后快,你就把我一起除掉吧!”

海兰正在奇怪这“吟霜”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哪一个,忽然感觉到皓祯把自己的手腕越攥越紧,她怕这位爷发起疯来不把自己弄残不罢休,只得吸了口气,左手握紧,照着皓祯的肚子挥出一拳。皓祯吃痛,慌忙缩了手,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己的妻子,后者正活动着刚刚解救出来的手腕。

归宁
“你……竟敢……打我?!”皓祯捂着腹部,只觉海兰这一拳劲道很足,几乎不像出自一闺阁女子。他还没来得及嚷出自己对妻子“殴夫”的愤怒,脑袋上不知怎么又挨了一下子,登时眼冒金星,昏昏倒下。再睁开眼时,天已大亮,自己还穿着昨天出门的衣裳,屋里哪还有海兰的身影?只有月珑坐在他身边,飞针走线地绣着花。

月珑见皓祯醒了,忙放下针线,唤人打水伺候他梳洗,又亲手倒茶与他吃。皓祯心心念念都是海兰打他的那两下,喝了半钟茶润了润嗓子,劈头就问:“那恶妇何在?!”

这几年习惯了主子的吼法,月珑并没吓得打翻茶杯,而是把这无辜的小碗儿交给丫鬟拿下去,才柔柔地答道:“回爷的话,奶奶一早儿说,都统府的大舅爷出了事,想必都统夫人心里不好过,她想去劝解劝解,所以禀过福晋,就带着画眉她们回娘家去了。”

皓祯气得擂了床板一拳,站起身来骂道:“什么劝解!打了丈夫就躲回娘家,这个贱人分明是不愿作我富察氏的妻子了!”说罢丢开月珑不管,抬脚便走,去到福晋屋里,在母亲面前告了海兰一状。

雪如听了儿子对儿媳的一番控诉,也有些光火——她的宝贝儿子,从小到大她自己都没舍得打过一下,居然就被新媳妇给打了!海兰平素一副端庄娴静的模样,谁想她是这么个悍妇?不教训一下不行!雪如做出了决定,立刻命人准备车马,要带皓祯去都统府,把那个“好”媳妇接回来!

海兰回到都统府时,正赶上雪晴的心情非常好。白胜龄的命案,因为巡城御史只是被热闹引来的,没亲眼看到赛堪伤人的过程,龙源楼的掌柜小二等一干证人又不敢得罪都统府,苦主白姑娘也找不到了,所以草草一查,就定性为“过失杀伤人命”。这事儿毕竟是捅到御前了,要以银赎罪把人领回家,还得等皇上准了才行,但据云保说,儿子的性命总没大碍了。雪晴心里一松,对原本感情淡薄的侄女都亲热了许多,又听海兰说她是担心自己才特意来安慰的,也没怪她事先不打声招呼就回来,聊罢了案子的事,还关心了一下她在硕王府的生活。

被问及皓祯待自己如何,海兰嘴上答道:“祯贝勒待侄女儿很好。”表情却僵了一僵,双瞳也闪闪烁烁,只片刻就泪盈于睫。

雪晴焉能不疑,当即问道:“怎么?你看你这样子,像‘很好’吗?皓祯他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侄女儿一切都好,伯母为大哥哥操心够多了,我若再让您担忧,岂不是罪过?”海兰说着抬手拿帕子去拭泪,却突然□一声,用左手托住了右腕,一方绢帕从右手中掉落。

雪晴向来爽利果断,见状也不多问,直接把海兰的手拉过来,捋起袖口,只见侄女白嫩的手腕上竟有几块青紫的瘀伤。她皱起眉头:“皓祯打你了?!”她还以为她的“外甥”了不得就是多咆哮几声,多宠小妾一点,怎么还会动手打妻子呢?当初她舍不得让姬兰去忍受这种夫君,但设计海兰顶上,倒也没有把侄女推入火坑的意思。海兰虽不亲,终归是都统府的人,在雪晴看来,皓祯就是没把都统府和她这个姨妈放在眼里。而且,如果没有她的偷龙转凤之计,他也不过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哪有进王府、当贝勒的好命!他就是这样报答恩人的吗?

侍立在旁的画眉插嘴道:“夫人您不知道,姑爷昨儿个喝醉了,还冲我们姑娘大吼大叫、扔枕头呢!”

海兰还没说话,便有下人来报,硕王府的福晋和贝勒爷登门了。雪晴脸一沉,命人把妹妹和外甥请进来。海兰见婆婆来了,站起来给雪晴行礼,道声“额娘吉祥”,对皓祯则迟疑了一下,只叫了声“贝勒爷”。皓祯看她摆出一副委屈小媳妇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也不向姨妈问安,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海兰跟前,指着她就嚷:“你这个毒妇,竟然对丈夫大打出手,还有脸回娘家,你娘家没人教过你什么是‘出嫁从夫’吗?”

这话却让雪晴不快了,海兰虽是柳姨娘带大的,名义上还是由她这个伯母抚养,皓祯说海兰没教养,不是打她的脸又是打哪个?雪如也没听出不妥,还接上一句:“姐姐,你们府上的姑娘可真是尊贵,原来我们家是高攀不起的!”更让雪晴疑心妹妹是在翻她没让姬兰嫁过去的老账,愈发恼了。

“皓祯!够了!”雪晴厉声喝道,“长辈面前哪有你撒野的份!你说海兰对你‘大打出手’,那为什么我反而在她身上看到伤痕?究竟是谁对谁‘大打出手’了?”

海兰面带为难地开口了:“伯母,祯贝勒没有打我,真的没有,他不过是醉了……握着我的手腕,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气……”

在她的提醒下,皓祯终于想起了昨晚自己那一握,那时他只是想让她认真听自己说话而已,根本没有弄伤她的意思啊,她怎么会……怎么可能有“伤痕”?!“假的,”他喃喃地说,“一定是假的,她骗人……”

“五丫头,”雪晴拉起海兰的手,再次把衣袖捋上去,“你给他看看。”于是皓祯看到了那些瘀伤,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忽然发了疯似的伸手去揉搓那片青紫,口里说着:“一定是颜色,是画上去的!”

“颜色”没见掉,海兰却痛得惊叫一声,抽回了手,然后向着雪如跪下了:“额娘!昨晚……我是太害怕了,怕祯贝勒会把我的手捏断,想让他放手……所以……有些……有些推搡,冒犯了贝勒爷,不过他身上……应该没有受伤才对,求额娘亲自验证,还媳妇清白!”

柳姨
“正是,既然皓祯说他被媳妇打了,妹妹不妨验看验看他伤在哪儿。”雪晴冷笑着说,“如果没有伤,那大约就是他醉糊涂了,记不真切,把他打了媳妇的事儿给记颠倒了吧!”

雪如看了儿媳手腕上的伤痕,也有些疑惑,便拉了儿子一把:“皓祯,她打了你哪儿?咱们就借你姨妈的地方,看看你伤得怎么样,好吗?”

皓祯怒视着海兰说:“好!好!好!是你要额娘验证的,我就给额娘看看!看你是不是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雪晴听他答应了,就命苏嬷嬷带他们母子到里屋去。皓祯解了衣裳,在肚子上寻觅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痕迹,再让母亲看头上被打的地方,也没有半点红肿。苏嬷嬷出去将检查结果禀报雪晴,而雪如开始认真考虑儿子“醉糊涂了”的可能。皓祯呆呆地戳在那里不吱声,良久,突然高呼:“不可能!骗人!”衣襟还敞着,顾不得系好,就冲了出去。

“你这个可怕的女人!”他悲愤地叫道,“毫无妇德,殴打丈夫,你还栽赃嫁祸,污蔑于我……”正喊得起劲,突然发现海兰已不在屋里,连伺候的人也都消失了,留下听他咆哮的只有他的姨妈雪晴了。

“皓祯,你这是在说我吗?”雪晴用嘲讽的口气问外甥。

皓祯喘着气,不知说什么是好,跟着儿子出来的雪如见状打岔道:“姐姐,这一会儿工夫,怎么不见海兰了?”

“方才我们五丫头哭得伤心,直怨自己无能,服侍不好夫君,还让这一屋子人听了家丑,无颜见人了。我想着我那柳家妹子素来和她好,就叫她先到她柳姨屋里去舒散舒散,让下人们也散了。人才走,苏嬷嬷就来跟我说,皓祯身上并无被打的痕迹,如此说来是皓祯酒后迷糊,记错了,并不干五丫头的事,且不必再去叫她过来,倒是皓祯欺侮了我们都统府的闺女,得给我个交代吧!”雪晴倒不在意让丫鬟媳妇们听海兰的“家丑”,却不希望自己同妹妹将要发生的龃龉让人听了去,所以提前把侄女和仆婢们都打发走了。海兰也乐得不跟那个脑袋瓜子里不知装了什么的丈夫歪缠,让伯母去对付他,便抹着眼泪撤了出来,去找柳姨娘。

云保的这位姨太太,单名一个“红”字,原是和她哥哥柳青一道耍把式卖艺的。一日云保偶然看了一回他们兄妹的表演,对模样清秀、一身俊功夫的柳红上了心,得知她和哥嫂收留了一院子无家可归的老老少少,日子紧巴得很,就拿出一笔丰厚的金银财物给她哥嫂,将柳红纳为小星。进门几年,柳红虽然有宠,却没生出一儿半女,正室雪晴见她不会生养,便没怎么刁难她,云保提出把小海兰交给她照料,雪晴也欣然同意了。

海兰见了柳红,先是例行公事地见礼、寒暄,等让丫鬟们退下了,她才真心实意地跪下给柳红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口称:“亏得柳姨教我,若不是您,我就是让人治害死了都没处喊冤去!”

“姑娘快起来!”柳红急忙去扶她,“这叫我怎么当得起呢!”

海兰起了身,眼圈还红红的,脸上却已有了笑意:“怎么当不起,要不是您教我功夫,我哪里知道怎样发力打人又疼又不留痕迹。您还没听说吧,我那个贝勒爷‘诬告’我殴夫呢!”

柳红煞是惊讶:“你打了姑爷?”

“他喝得烂醉回来冲我嚷嚷,我不过是敲了敲他脑袋,好让他安歇,免得动起手来把新媳妇打死罢了。”海兰说着自己挽起袖子让柳红看,“这便是被他抓出来的了,我忍了一夜没上药,留着给伯母和福晋看,刚才她们已看过了,这会子倒要问柳姨讨点药膏子涂一涂呢。”

柳红看了不免心疼,急急翻了药膏出来,边给海兰抹上边说:“这哪能不疼呢,姑娘又何必如此!”

海兰只是一笑揭过:“别说这个了,我瞧柳姨也不是那等动辄哭哭啼啼的女子,怎么就能教我哭一哭,跪一跪,把错儿都往自个儿头上揽这一套?我照着一来,伯母果然恼了她外甥,福晋原是信了贝勒爷的话来教训我的,这下子也对儿子起疑了。”

“我怎么知道这一套……?”柳红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脸孔。

她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后来成为她嫂子的女人只有十八岁,有着鲜花嫩柳般的青春美貌和一个好听的名字,是她和哥哥的山东老乡,没了相依为命的娘,带着个丫鬟上京寻亲。不知怎地,那女人和他们大杂院的小燕子结拜为姐妹了,又不知怎地,小燕子带了她们主仆出去,却没跟她们一起回来,并且永远没有回来。那女人哭了一天又一天,几乎不曾把双眼哭瞎,从她发起高烧后说的胡话中,柳红听出小燕子是闯西山围场去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闯围场呢?柳红不明白,但她明白自家哥哥柳青已被这个号称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的才女兼美女给迷住了。

那女人大病了一场,在忠心丫鬟和柳青无微不至的照料下总算好了起来,开始和柳青你侬我侬粘粘糊糊。他俩成亲后,柳红这个作小姑子的才知道嫂子的“秘密”——嫂子说她是当今圣上的沧海遗珠,小燕子当年是带了皇上留给她娘的信物闯围场,帮她认爹去的,然而小燕子消失了,信物也消失了,若没有柳青的关怀,她早已“死于绝望”。柳红入了都统府之后才从女眷们的闲谈中听到一桩逸事:皇五子,早逝的荣纯亲王,那一年曾在西山围场一箭射死了一个漂亮的“女刺客”。

为什么……知道那一套呢?她只知道,嫂子不止一次把对大杂院来说无比宝贵的救命银钱让人骗走了,只要“哭一哭,跪一跪,把错儿都往自个儿头上揽”,就能获得哥哥的原谅。大杂院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直至她为了钱不得不给人作妾,哥哥从来都没怪过嫂子。后来他们倚靠着都统府,做起了一点小买卖,生活倒还安乐。而被关在深宅大院里,和一众莺莺燕燕分享一个男人的,是不会流泪,不会柔弱的她。

路窄
从都统府回家的路上,皓祯感到无比的憋闷。自小他就知道,他的姨妈雪晴和他额娘这对姐妹亲爱得蜜里调油,而他所认识的姨妈,也的确跟额娘一样端庄高贵,是一位待他不错的长辈。没想到姨妈会变得这样是非不分——听信海兰的鬼话,对目无纲常、殴打丈夫的侄女不加惩戒,却毫不客气地对他这个受害者念了一堆夫妇和睦之类的大道理,话里话外坐实了他无故欺侮海兰的罪名。更有甚者,雪晴拿来给他树榜样的,竟是她的亲女婿多隆!可怜温柔婉顺的姬兰表姐,嫁给了那个只会斗鸡走狗、没有出息的蠢货,该有多难过!皓祯觉得,如果自己娶的是表姐,闺阃中定能一团和气,而海兰这种恶妇,才该配给多隆呢。可惜指婚之事由不得人,误了自己,也误了表姐。他却不知,他的表姐媳妇正是被他自己的一声吼给吼没了的。

而母子俩走这一趟的结果,就是白生了一场气,也没能把海兰带回来——雪晴发话,要留侄女多住几日,让小两口各自冷静冷静,等彼此气都消了,好好地继续过日子。这却也没什么,皓祯能不见海兰一日,便是开心一日,巴不得永远不用来接妻子回家。让他不痛快的,除了雪晴的态度,就是雪如的态度了。额娘……在查看过他的身体之后,好像也信了海兰的说法,认为儿子理亏了。在他听不下姨妈的数落,想要张口还击时,额娘却死死拉着他,又对他使眼色,还向姨妈赔不是。她是他的亲额娘啊,为什么就不能信任自己的儿子!

皓祯懊恼透了,失望透了,只觉母子天性也不过尔尔,这个时侯,他就分外思念起吟霜来。那位卖唱的姑娘,并未与他深谈过,可弹唱的曲儿却能深深地、深深地触动他的灵魂。倘若他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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